“這”
夜風吹過女子凌亂的發縷,世間的一切都仿佛歸于寂靜,伊妮呆呆的看著屏幕里的景象,那熊熊燃燒的殘骸倒映在她的瞳孔中,也仿佛在烙印進她的記憶里。
“我們贏了。”
她低下頭,喃喃自語。
“你不覺得。”
一旁的莉絲撐著腦袋,緩緩開口。
“嗯”
伊妮回過頭來,看向好友。
“老爺子帥的有點過分了嗎”
莉絲揉揉臉,扭過頭來,也看向好友,撓撓頭發,“給人一種爆發式的安全感,好像什么問題他都能解決一樣。”
“有嗎”
伊妮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屏幕,但是屏幕里此刻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演講臺,而那站在演講臺后的老人早已離開。
那似乎在告知著所有人,一切都已經結束,伊蘭市的夜晚一如既往。
戰火只是這寧靜夜幕下的一點插曲,它突如其來的奏響,然后又在那個老人手中被輕易的關閉。
伊妮頓了頓,緩緩道,“好像,是有點”
也就在兩人說話間,兩人身后不遠處亮起了燈光,傳來了汽車靠近的聲音。
“這是回來的車”
莉絲抬起頭,看向后方靠近的光輝。
“應該是聽到說戰爭結束了,往回走的吧,”
伊妮看著那從黑暗中亮起的一道道光輝,“現在人還少,等到最先回來的發現戰爭真的結束了,應該大家就都慢慢回來了,畢竟沒有人想大半夜的離開自己的家,拖家帶口出去逃命。”
“那我們還要往北邊走嗎”
莉絲回過頭來,看向伊妮。
“走吧,”
伊妮拍拍手,她的目光掃了一眼牌里仍舊播放著的廢墟場景,然后再次匯集到遠處高聳的城墻上,繼續向著黑夜深處走去,“即便我們贏了,我們也需要去獲取一線的資料,如果我們不把真相報道出來,那些做假新聞的就要報道出來了。”
“好吧好吧。”
莉絲拍拍有些酸痛的大腿,跟上了好友。
“我在想,”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開口問道,“我們要不要去給林恩先生做個專訪”
“啊”
聽到這個問題,伊妮微微一愣。
“我有一種預感,林恩先生在今晚之后,威望會有爆發式增長,我們要是能拿到這個第一時間的專訪,流量肯定爆炸,而且你想啊,”
莉絲抬起手,開始一根根扳手指,
“那些主流媒體都在大財團的控制中,林恩先生肯定也需要一個宣傳他理念的人,他投資我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我們正好趁著這個熱度,把這個宣傳搞起來。
“林恩先生能向民眾傳達自己的想法,我們也能獲得流量和曝光,把我們這個草臺班子搭起來。”
“但是,專訪,我沒有經驗啊,我還只是一個實習生,”
伊妮有些猶豫,“要是沒弄好”
“機會從來不等人的,我的小寶貝,”
莉絲踮起腳,伸手抱住好友的肩膀,“錯過了這次,對咱們和林恩先生都是損失,而且咱們也得讓林恩先生看到,咱們也是能做出事情的,他的投資沒有白投。
“說起來,你就沒有認識的什么新聞大佬嗎,你以前的老師同學什么的混的比較好的,找他們幫幫忙還能借點他們手里的資源這是互利共惠的嘛。”
莉絲靠著好友,認真的說道,“無論怎么樣,這個事情,咱們得扛起來,機會不等人。”
聽到莉絲的話語伊妮似乎想起了什么,輕輕點頭,“行,我想想辦法,”
然后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但是咱們怎么去約林恩先生啊林恩先生會答應咱們的約定嗎”
“不知道,”
莉絲松開抱住好友的手,撓撓頭,“我先打電話去市長辦公室問問別擔心,萬事開頭難,只要我們開始做了,最難的那一關就過去了。”
“行。”
伊妮點點頭,然后她回過頭去,看向身后。
越來越多的車輛和行人,開始從那漆黑夜幕深處返回,回向家的方向。
市議會大樓 “真的結束了”
白襯衫男人緩緩的走出電梯,看著走廊落地窗外寂靜的夜幕。
就在這巨大的玻璃墻外的街道上,一個巨大的還在冒著煙的熾天使機甲殘骸正墜落在街道邊緣,斜靠在對面的樓宇上。
而在這機甲下方,已經被拉出了一條條警戒線,一些士兵正在迅速的帶著工程機械在警戒線內迅速拆解殘骸。
“我剛剛問了,那是斯科特的軍隊被擊落的機甲,”
白襯衫男人身后的男人點燃一支雪茄,叼在嘴里,緩緩從后面走出,“看來戰爭的確結束了,而且林恩贏了。”
“等一下,”
白襯衫男人愣了一下,抬起手,“等一下,你讓我捋一捋,”
他緩緩整理著思緒,“在北邊,科佩斯來了兩個最先進的傭兵團,在南邊,伊維斯空間系統來了一個傭兵團和帶著四臺空天巨獸的航空部隊,而且北城的統帥斯科特還叛亂了,”
他看向身旁的雪茄男人,“他怎么贏的不是,這他怎么贏的這點兵力和裝備,我玩戰棋游戲開掛都贏不了啊,他是戰神神降嗎”
“我特么怎么知道,”
雪茄男人抽了一口煙,“我要是能打出這種戰役,我還當什么議員哪個大財團不跪著來求我讓我當他們的傭兵團總參謀”
他取下了嘴上的雪茄,嘆了口氣,“別想這些了,今晚之后伊蘭市肯定就變天了,一個演講說得好的市長,和一個能在戰爭中保護城市的領袖,威望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白襯衫男人,“我們見了太多窩囊的市長了,伊蘭晨報那幫人為什么言之鑿鑿的說他坐飛機跑了還不是覺得他肯定得嚇著跑路,結果人家沒跑,還漂亮的打了個大勝仗,老實說,我都有點佩服他了,他或許真就是上帝派來拯救伊蘭市的。”
“那我們怎么辦”
白襯衫男人看著身旁的雪茄男人。
“明天一早,彈劾他。”
雪茄男人吸了一口雪茄,看著外面的機甲殘骸,吐出濃郁的煙氣。
“什么”
白襯衫男人一愣,瞪大眼睛看著身旁的同僚。
“林恩的能力太強了,你給他時間越多,他起勢的可能性越大,”
雪茄男人叼著雪茄,看向白襯衫男人,“我和財團那邊聯系過了,他們已經買通了議會近一半的議員,其中包括林恩黨派里的不少議員,這些議員一旦反水,再加上原本反對他的議員,我們就能湊夠三分之二的反對票。”
他取下雪茄,吐出一口煙氣,“這次的程序是絕對合法的,現在林恩剛打贏了財團的軍隊,春風得意。
“人在飄起來的時候,是最容易看不到身邊的危險的,他大概率察覺不到議會的涌動,而我們,就正好趁他大意的時候,一刀要他的命。”
“真狠啊,”
白襯衫男人啞然笑道,“你剛剛還說林恩是上帝派來拯救伊蘭的。”
“對于我們來說,換個身份和城市還不容易嗎”
細密的煙霧從雪茄男人的嘴里溢出,“干完這次,我們就不是伊蘭人了。”
“老實說,我有點期待了,”
白襯衫男人看向窗外夜幕下的機甲殘骸,笑道,“真想看看林恩被者捧起來,滿臉得意的時候,突然知道自己被彈劾成功的時候,是什么表情。”
“那一定會很有趣。”
雪茄男人也笑道。
圣伊蘭區伊維斯空間系統伊蘭市總部大樓 流散的光影如同群星一般倒映在最頂層的落地窗前。
穿著整齊西裝的中年男人坐在黑曜石的辦公桌后,緩緩的翻閱著手中的文件。
輕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有些緊張的男人走進辦公室,看向坐在辦公桌后的男人,“執行官先生。”
“別緊張,林恩的演講我看了,我們現在接到的具體情報怎么樣,”
中年人并未抬頭,而是依舊在緩緩翻看著手中的資料,緩緩問道。
“第一傭兵團被整體擊潰了,”
男人松了口氣,繼續道,“那四臺空天巨獸也被擊落了。”
“第一傭兵團長克洛斯威呢”
中年人手上的動作一頓,繼續問道。
“沒有接到他的消息,我們的人還在打探,”
男人一頓,“不過從集團總部發來的信息來看,這位團長很可能”
“我知道了,”
中年人緩緩合上手中的資料,嘆息一聲,“我們那位市長先生比我們想象中的更有能力,”
他抬頭看向男人,“總部給了什么回復嗎科佩斯礦業那邊呢”
“總部那邊表示抽出一支傭兵團來,已經是極限了,”
男人緩緩開口,“他們會在其他地方繼續制裁伊蘭市,科佩斯礦業那邊表示他們還沒聯系上自家的傭兵團,不知道具體情況,他們的情報人員現在還在荒野上找自己的傭兵團。”
聽到這句話,中年人深吸一口氣,“市議會那邊怎么樣”
“都解決好了,”
男人臉上浮現一絲笑容,“除了科佩斯那邊主抓這件事的人,沒人知道我們的安排,這次找的都是一直和我們有接觸的議員,林恩現在正是大意的時候,明天的議會會議肯定能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這就好,”
聽到這句話,中年人才稍稍松了口氣,“讓所有人都別緊張,林恩蹦跶不了多久了。”
也就在這瞬間,刺耳的警報瞬間在辦公室里響起。
“怎么了”
中年人面色一變,直接拿起了桌面上的電話。
然后他的動作就僵在了那里,呆呆的看向落地窗外。
在落地窗外的漆黑夜幕中,一臺巨大的熾天使機甲正將手中的主炮對準眼前的辦公室。
澎湃的引擎在機甲身后噴吐著火焰,明亮刺眼的光輝照亮著周圍的黑暗,也照亮著這光輝有些暗淡的豪華辦公室。
緊接著,一臺龍騎兵戰機直接靠近,撞碎了落地窗,幾個士兵在一個年輕軍官的帶領下從戰機中沖出,跳進辦公室,持槍對準辦公室里的兩人,大聲吼道,“城防軍抓捕恐怖分子,放下武器,舉起手來。”
“你們說什么”
中年人憤怒的看著眼前沖進來士兵,“你們要不要看看你們在說什么這里是伊維斯空間系統伊蘭總部”
然后他看向話筒,大聲吼道,“安保安保”
為首的年輕軍官直接一槍打碎了中年人的話筒,然后最后把槍對準中年人,
“我再說一遍,城防軍抓捕恐怖分子,放下武器,舉起手來,反抗者格殺勿論你要看看你的安保和我的槍誰更快嗎”
抓著半截話筒的中年人面色泛白的看著這一切,然后顫顫巍巍的舉起了手。
一旁的男人也跟著緩緩舉起了手。
白茉莉宮 “我記得前兩天,你才剛躺過這里,”
燈光明亮的醫療室內,穿著手術服的德斯看著躺在手術臺上的老人,有些無奈的說道,“你上次就把自己搞得瀕死了,你這次的傷居然比上次還重。”
“可能是我們挺有緣分的,必須得經常回來看你。”
何奧笑道。
“緣分可別了吧,我可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德斯緩緩將老人身上的血痂剝離開來,拿出一瓶特殊的藥劑開始清洗傷口,“我只希望你少往我這里跑,我在伊蘭市的醫院還要靠你,你再這么搞,我很懷疑你能不能活著給我批錢,幫我把醫院建立起來。”
“已經在安排了,很快就修起來了”
何奧沙啞著笑道。
“你可別給我畫餅,我為了吃你這個餅,都在這里給你干了多少白工了”
德斯放下手中的清洗藥劑,低下頭來,仔細觀察著何奧身上的傷口,“你用了教會的治療物品”
“嗯,用過。”
何奧輕輕點頭。
“這世界上沒有白撿的便宜,女神東西用的時候很爽,但是用過之后總要支付相應代價,你現在身體的透支有點嚴重,”
德斯嘆了口氣,“不過我也不勸你,你不用那東西,可能都沒法活著見到我。”
然后他從旁邊摸索出一個秘銀小罐子,
“你應該慶幸,你的醫生是我,教會內部多少都會備一點這種激活身體、緩解透支的藥物,不過這東西副作用很明顯,哪怕涂在皮膚上都非常痛,涂在傷口上更是幾乎沒人忍得住,
“要是忍不住了,控制不住身體了,就告訴我。”
“好。”
何奧點點頭。
說話間,德斯已經從另一旁拿出一個銀色的涂抹器,小心的將罐子里的亮著白色光輝的液體倒在涂抹器上,然后一點點均勻的涂抹在何奧的傷口上。
劇烈的仿佛硬生生撕裂肌膚一般的痛苦順著敏感的神經傳入何奧的大腦。
“忍不住就說。”
德斯一邊涂抹,一邊緩聲道。
“還行。”
何奧微微吸了一口氣,笑道。
涂抹藥物的德斯看了一眼何奧,“你是我見到的唯一一個涂了這個藥,還能從容笑出來的,有很多人涂之前都非常自信,涂了之后就開始哭爹喊娘。”
“痛還是有點痛的,”
何奧笑道,然后他似乎想起來了什么,問道,“那個叫杰林的小家伙,他母親的情況怎么樣”
“一個小手術,我已經做了,”
德斯緩緩涂抹藥物,“他母親本身的腫瘤并不嚴重,克維斯開的藥有效的控制了病情,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加上疾病,身體有點弱,要養一段時間。”
“那挺好。”
何奧笑著點點頭。
手術室內漸漸寂靜了下來,只剩下藥物涂抹的聲音。
也就在這時,何奧放在旁邊平臺上的手環震動了一下。
何奧伸出手去,拿起了手環。
“你這時候還要處理公務”
德斯有些疑惑。
“不是,”
何奧看了一眼手環上收到的消息,“市長辦公室收到了很多份來自伊蘭市民郵件,他們整理之后統一發了給我。”
市長辦公室對這些郵件進行了分類,其中大部分都是來自南北城的郵件。
何奧順手點開了其中一份郵件。
而與此同時,看著等待郵件打開的何奧,德斯將最后一片傷口涂抹上藥物。
然后他看了一眼何奧傷口上的藥物,又看了一眼何奧平靜的表情,疑惑的皺了皺眉。
他看著手上涂抹器上的藥液,猶豫了一下,把手中的藥罐放在一旁,然后他抬起涂抹器,把涂抹器上面的藥液,點了一點點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嘶”
這一瞬間,他倒吸一口涼氣,捂住手,整個人身軀瞬間蜷縮繃緊,撞在了旁邊的置物架上。
“怎么了”
伴隨著一聲霹靂乓啷的聲音,何奧有些疑惑的轉過頭來、
“沒事,嘶”
德斯蜷縮著身子,慌忙的單手擺好置物架上的物品,放好涂抹器,身子靠在旁邊的椅子上,艱難的擺擺手,“有點抽筋,歇會兒就好了,不用管我,嘶”
“行,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和我說。”
何奧看了他一眼,確定他身體沒啥問題之后,輕輕點頭。
隨即他收回目光,看向手環上已經展開的郵件。
林恩先生 我們到家了,家還在,和離開的時候一樣,大家都還好好的。
我們都還活著。
謝謝您,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