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見過老市長了？”
坐在跑車的副駕駛座上，何奧翻看著手環上的資料，隨口問道。
“嗯，”
坐在駕駛座上的維莉點點頭，她順手把駕駛模式調成了自動，“他給了我很多資料，包括他自己撰寫的書籍，以及大量關于溫特市調查資料，他對這些資料做了很多批注，”
她的語氣稍頓，“恩迪爾叔叔他···其實很努力的想改變這座城市。”
“從現有的資料來看，他其實一直在試圖做一些‘改變’，”
聽到她的話，何奧輕輕點頭，然后他思索著問道，“老市長現在還能干預城防軍嗎？”
在沒有被侵蝕前，城防軍其實一直是恩迪爾的堅定支持者。
“應該是有的影響力的，”
維莉想了想，剛剛何奧已經將自己的大概推斷告訴了她，讓她也簡單的明白了現在的局勢，“或許我們可以利用恩迪爾叔叔的影響力，讓城防軍做一些事情？”
“可以。”
何奧點點頭。
“那我聯系一下他。”
維莉抬起手，打開手環，先發了一條消息出去。
而何奧則低下頭來，繼續看資料。
在經過一番折騰之后，維莉抬起頭來，好奇的看著看資料的何奧，“有什么發現嗎？”
“最近半年內，來溫特市的商隊相對于往年同期可能增加了許多。”
何奧平靜的說道。
“有么？這些資料里有寫這些？”
維莉有些詫異，看著何奧。
“他并沒有直接寫出來，但是其實可以大概推導出這個結論，”
何奧抬起手環，將部分數據傳到跑車的主屏幕上，
“你看，從你們在城外的各個荒野流浪者營地收集的信息來看，很多荒野流浪者營地的糧食儲備都有了一定的消耗，許多荒野流浪者營地都提到過曾經問運糧的商隊購買過糧食。
“而他們沒有提到今年出過什么自然災害，或者某些大型的荒野流浪者營地被摧毀。”
“啊？”
維莉眨了眨眼睛，“這和商隊數量，有啥關系？”
“通常情況下，由于異獸和糧食的原因，荒野流浪者營地的人口不會有太大的增長，”
何奧緩緩說道，
“而荒野流浪者營地的一個重要收入就是給沿途的商隊提供補給，大多數時候，荒野流浪者自己的工廠生產的糧食是能足夠滿足營地基礎需求，并出售給沿途的商隊的。
“因為從運糧商隊購買糧食的價格往往會很高，
“所以一直有糧食出售需求的荒野流浪者營地大多數時候會自己想辦法搞一個二手的糧食生產線，同時向周圍的荒野流浪者收購野獸尸體或者自然生產的種植糧食，以提供足夠的糧食產量，保證自給自足和基礎的出售需求。
“沒有特別的情況，他們不會購買糧食商隊的糧食的。”
“所以，”
維莉有些反應了過來，“最近半年的荒野流浪者營地的糧食不夠吃了？所以他們才會向路過的運糧商隊購買高價糧食？”
“在產能沒有受到大影響的情況下，糧食不夠的原因大概率是消耗大幅度增加了，通常情況下，因為資源環境等因素，荒野流浪者營地的總人口一般不會有太大的增長，”
何奧隨口說道，“而除了自身消耗以外，荒野流浪者的糧食消耗就只有‘出賣’了。”
“所以是‘商隊’？”
維莉抬頭看了一眼夜幕下的街道，思索著接話道，“因為來溫特市的商隊增加了，所以糧食需求增加了，原本的平衡被打破，導致荒野流浪者不得不向運糧商隊購買高價糧食？”
“你反應很快，”
何奧點點頭，“思維不錯。”
“那是！”
維莉驕傲的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膛，然后她微微皺眉，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明明自己才是姐姐，怎么說著說著變成自己是被‘教導’的那個了。
不過還未等她細想，她就聽到耳畔繼續傳來了聲音。
“理論上來說，這些荒野流浪者營地的糧食價格應該比往年有些漲幅，收集情報的人也注意到了這個現象，”
何奧翻看著手環里的資料，“不過這里面并沒有提到具體漲幅多少，如果知道具體的漲幅，那么我們或許可以構建一個智能數據模型，通過漲幅的價格逆推增加的商隊的大概人數。”
“啊？”
維莉回過神來，看著身旁的何奧，“那我現在聯系他們再收集一下資料？”
“不一定來得及了，”
何奧搖搖頭，“不過這里面提到了漲幅價格明顯，能引發明顯的價格變化，那些‘多出來’的人，恐怕不會太少。”
“怎么會多出這么多‘商隊’？”
維莉有些疑惑，“城里的東西感覺并沒有增加啊，物價也沒有增加，而且根據我們的數據，風暴區和阿卡區的人均食物和工業品消耗好像還降低了，云端區的消費一直很穩定。”
她隱約意識到了不對，微微蹙眉，“不需要這么多物資，怎么運送物資的人還增加了？”
“這些人運送的未必是物資，”
何奧繼續翻看著手中的資料，“也可以是他們‘自己’。”
聽到這句話，維莉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反應了過來，“你是說，這些商隊，并非是真正的商隊，而是偽裝成商隊進入城市的‘人’？”
然后她稍一愣神，“溫特市又沒有任何入城限制，他們偽裝進城干嘛？”
“或許是不想讓一些人知道吧，”
何奧看著手環上的資料。
糧食消耗最多的那些荒野流浪者營地，恰好在洛克維爾能源集團聯通溫特市商路上。
正常沒有任何威脅的人，自然是不會被‘遮掩’的。
能被‘遮掩’的，大概率是能引起一些人‘忌憚’的。
維莉的腦海中閃過各種思緒，然后她小心的猜測道，“這些人是什么？荒野流浪者？通緝犯？”
“也有可能是，‘傭兵’。”
何奧沉吟道，“大量的‘傭兵’。”
維莉的瞳孔微微收縮，她迅速意識到了這意味著什么。
一支龐大的傭兵部隊被偷偷以商隊的名義送入了溫特市，在這樣危險而敏感的時期，這支傭兵部隊，或許能改變整個溫特市的局勢。
某一方勢力，還潛藏著這樣一支足以改變整個局勢的力量，一直隱而不發？
“會是哪個勢力？”
少女下意識的低下了頭，輕聲問道。
“你覺得是哪個勢力？溫特市有哪些勢力能做到這些？”
何奧抬起頭來，看著她。
溫特市能做到這件事的勢力就兩個。
“永恒密教現在是絕對優勢，如果是永恒密教，他們肯定直接就動手了，將聯合工業鏟除了。”
在少年的‘詢問’下，維莉目光下垂，思索著說道。
自動駕駛系統帶著疾馳的跑車拐過彎道，昏黃破碎的路燈將燈光打在擋風玻璃的中間，照耀在少女低垂下的金色雙馬尾上，也照耀在微微低著頭，注視著少女的少年的側臉上。
“所以是聯合工業？”
少女并未注意到光影的變化，她的思緒進一步擴展，輕輕沉吟道，
“到目前為止，除了空天巨獸以外，聯合工業都沒有展現出特別強的實力，而在空天巨獸被擊毀后，他們明面上的實力就更加弱小了，并且聯合工業還在偷偷算計永恒密教。
“但是處于絕對優勢的永恒密教卻一直沒有對聯合工業動手，所以他們其實是知道這支傭兵部隊的存在？
“永恒密教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勝過這支傭兵部隊，解決掉聯合工業，所以這才是現在這種僵持維持的原因？”
少女頓了頓，“時間是站在聯合工業這邊的，如果永恒密教沒有辦法解決掉聯合工業的話，等到聯邦調查局的調查組一到，永恒密教就會徹底陷入劣勢？”
她沉默了片刻，像是詢問，又像是自問，
“所以這場‘對局’，是聯合工業贏了？”
她的那位‘文森特叔叔’，似乎會站在最終勝利的終點上。
她很清楚，聯合工業的統治并不會比永恒密教更好，甚至一家獨大的結果是更加殘暴的結局。
“不一定。”
坐在副駕駛的少年輕輕搖頭。
“嗯？”
維莉抬起頭來，詫異的看著何奧。
云端區·聯合工業大廈 巨大的香檳瓶已經見底，一份份散落的文件擺滿了整個觀景桌。
“如果可以，盧茨團長，在這里扣下你的電子簽名，之后聯合工業的所有安保工作，都會由你和你的傭兵團負責，在后天凌晨以前，聯合工業的所有安保部隊都會聽你的指揮，倉庫里所有的武器彈藥，也都任由你取用，”
文森特平靜的將手中的平板遞給盧茨，“現在，整個聯合工業的安全都交到你手上了，堅持過明天晚上，我們會支付給你約定的報酬，堅持過后天，我們會額外再加二分之一的‘報酬’。”
“好！好！好！”
盧茨大笑一聲，“我就喜歡文森特先生你這種爽快人！”
他抬起手，將手環和平板觸碰，在驗證生物信息之后，在平板上扣上了自己的電子簽名。
“合作愉快！”
文森特也同樣扣上了自己的電子簽名和聯合工業的電子公章，然后他對著盧茨伸出手。
“合作愉快！”
盧茨探出手去，握住了文森特的手，“文森特先生的果決與豪氣令人驚嘆。”
“有時候，長久的遲疑，反而會造成更大的禍患。”
文森特平靜的說道，“這是斯科恩當年教給我的。”
“哈哈，”
盧茨笑了一聲，隨即詢問道，“接下來這里就交給我了，文森特先生要不要離開溫特市，避一避風頭？”
“不用，”
文森特搖搖頭，坐回自己的椅子，注視著夜幕下的城市，“直到事情結束之前，我都會坐在這里，如果我輸了，我就會死在這個椅子上。”
天空不知何時已然飄起了黑云，遮蔽了天空的明月。
“有魄力！”
盧茨笑了笑，“文森特先生你待在溫特市，的確是屈才了。”
他坐回椅子上，再次微微瞇起了眼睛，“可惜了。”
“先生，我們已經把市長府包圍起來了，并屏蔽了所有通訊信號，恩迪爾那個老家伙沒辦法發任何信息出去。”
說著，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那個老家伙只是個普通人，要趁機解決掉他嗎？我們可以趁亂把所有事情推到永恒密教身上。”
文森特微微愣神，他注視著身前的盧茨，又似乎在注視著盧茨身下的座位，注視著曾在這個座位上坐著的意氣風發的男人。
那個座位，曾經是屬于市長恩迪爾的。
“不用，”
老人停頓了片刻，“圍起來，不要讓他與外界有任何聯系即···”
他說道一半，突然語氣頓住，低下頭，注視著胸前。
一柄鋒利的金色短刀從他的后背捅入，穿過了他的心臟，鮮紅的血液順著長刀的邊緣滴落在桌子上，也滴落在他身下的長椅上。
“先生，你的意見我收到了。”
平靜而冰冷的聲音，從他的身后響起。
文森特沒有掙扎，也沒有痛哭，他只是略帶驚訝和明悟的抬起頭，看向前方面容冷漠的注視著這一切的盧茨，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苦笑，
“原來是···這樣么···當年斯科恩說的是對的···你們這幫···喂不飽的豺狼···”
他的聲音逐漸微弱，直到完全消失。
他死了，死在了這把椅子上。
面容冷漠的中年男人收回了手，任由金色短刀留在文森特的體內，他脫下外套，被折疊好的金絲白袍自然而然的垂落下來。
“大主教先生，替我向宗座問好。”
盧茨站起身來，微笑著對著中年男人躬身。
砰——
老舊的相框掉落在地上，讓感應式的燈光自然亮起。
相框里是一張似乎已經經歷許多歲月的照片。
在這這張老舊的照片中，四個年輕人圍在一張小方桌前，正在激烈的討論。
最左邊的年輕人是高舉著左手，似乎正在發表意見。
在他對面的年輕人則手指著桌面，似乎正在反駁他。
兩人中間坐著一個年輕人，正拿著本子記著筆記。
而在照片的角落里，另一個年輕人靠著桌角，正在認真的聽二者的辯論。
四個名字被標注在四人的身上。
高談闊論的是斯科恩，激烈反駁的是恩迪爾，坐在中間里記筆記的，是文森特。
而在角落里認真聽講的，是杰科。
一只手掌從明亮的燈光下伸出，撿起了這個老相框。
推一本精品老作者的書，這個世界真的沒詭異。
都市詭異搞笑文，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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