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的章魚怪物試圖回收觸手,抵擋這一擊,然而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劃破暴風雨的利刃擊穿了它的頭顱,擊穿了它的骨骼,穿過了它腦海中匯集的密密麻麻的能量匯集點,然后從它的后腦勺穿出。
然后伴隨著一聲轟鳴的聲響,那纖細的魚叉轟然破碎,化作雨中無盡的塵埃。
這魚叉經過了神識的多層加固,所面對的力量已經超越了它原本的極限,伴隨著神識力量耗盡,它也無法再維持形狀。
那巨大的怪物體內的能量回路也隨著這一聲清脆的聲響,同時崩潰。
不過這個怪物太過于龐大,并沒有立刻死去。
何奧關閉了超憶,整個人向前摔倒,無盡的鮮血從他的肌膚中滲透出來,染紅了他的衣衫,又被暴雨稀釋。
在開啟超憶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如果說他的生命是一個倒計時的話,他剛剛就在瘋狂的拖動那最后的進度條。
扭曲的劇痛纏繞著他的身軀,這痛苦比之前的還要強悍數倍,劇烈的疲倦感襲向他的大腦,讓他幾乎無法站起。
他咬緊牙關,雙手撐著地面,將自己的身體完全撐了起來,依靠純粹的意志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然后他緩緩起身,撿起了地上還剩下的三根魚叉,跳到了后甲板上。
那怪物死了,但是這艘船也已經損毀了,依舊在持續下沉。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白袍男人跪倒在甲板上,伴隨著下沉的船只茫然的看著海面上漸漸沉下去的巨大怪物的頭顱,“神明的力量是不可戰勝的。”
聽見身后輕緩的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著一步步走來的何奧,“為什么為什么你這個惡魔還活著”
何奧沒有說話,而是從旁邊的墻壁上再扯下來一條金屬條,把魚叉捆起來,背在身后。
“你該死 白袍男人憤怒的站起來,揮起拳頭,一拳砸向何奧。
何奧抬起手,輕而易舉的握住了白袍男人的手腕,然后緩緩一擰。
哪怕何奧現在非常虛弱,也不是失去鎧甲的白袍男人可以戰勝的。
白袍男人吃痛,松開了手,露出了手心里閃爍著暗澹橙色光輝的碎裂的吊墜。
這個吊墜的力量似乎已經耗盡了,暗澹的光輝正在完全消散。
而隨著白袍男人松開手,這吊墜也從空中墜落。
何奧伸出手去,接住了這個吊墜。
白袍男人憤怒的看著何奧,“你松開它,那是永恒光芒給我的庇佑”
何奧看了他一眼,捏住他手腕的手隨手往上一撥,并同時松手。
白袍男人身子被何奧的力道帶著一蕩,一個沒站穩,轉了幾圈之后,摔倒在甲板上。
何奧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個碎裂的吊墜。
吊墜整體呈現球形,如同一個小巧的太陽一般,暗澹的橙色光輝從其中逸散,同時,整個吊墜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即將徹底崩碎。
這并不是真正的超凡物品,而是用某種特殊方法儲存特殊力量的容器,從其表現來看,還是一個一次性的容器。
現在,里面的力量耗盡,容器也失去用處,即將完全破碎。
與此同時,澹澹的血肉蠕動的聲音從周圍傳來,在何奧身后,一條巨大的觸手緩緩抬起,挪向何奧兩人站立的地方。
“你放開神明的賜福你這個惡魔你絕對無法獲得永恒光芒的庇佑”
白袍男人憤怒的看著何奧,他踉蹌的起身,想要再爭奪回自己的寶物,這時候,他看到了何奧身后的觸手,于是哈哈大笑道,
“你這個愚蠢的惡魔神之使徒不會死的它會在永恒光芒的照耀下復活然后將你這個扭曲的惡魔撕成碎片 何奧看了他一眼,伸手捏住了吊墜,然后緩緩用力。
散發著澹澹光輝的吊墜在他手中被捏碎成了塵埃。
他語氣平靜,一字一頓,“你的神明從沒有庇佑過你。”
“你說什么”
白袍男人神色一頓。
也就在這瞬間,那巨大的觸手驟然從何奧身旁穿過,將白袍男人纏繞而起。
“偉大的使徒您做什么 白袍男人驚恐的看著這一切,他努力的掙脫,卻絲毫無濟于事。
何奧張開了手,任由那吊墜的塵埃散落。
然后他轉過身,一步步的向著船舷走去。
其實自始至終,永恒光芒都沒有任何力量降下。
白袍男人所謂的神明使徒,與他的神明沒有任何關系,而是風暴海中的怪物。
這怪物一直跟著這艘船,只是被這吊墜中的特殊力量壓迫,不敢攻擊罷了。
同樣,他所謂的神明的庇佑,也只不過是他在用這個吊墜催化怪物兇性的時候,怪物出于對吊墜的害怕,不敢攻擊他。
事實上,怪物最想殺的就是這個催化吊墜的人。
任何一個懂得使用方法的人拿著這個吊墜,都能在風暴海上影響怪物。
白袍男人所謂的恩賜與庇佑,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
此刻海水已經接近甲板,何奧走到船舷邊上,開始用金屬片割斷救生艇的纜繩。
“哈哈哈你回不去的沒有導航系統,任何人都別想離開風暴海 在他的身后,傳來了白袍男人顫抖而劇烈的慘叫。
何奧沒有在意他,將救生艇丟到了海面上,然后跳了上去。
神明不可能拋棄我的 你這個惡”
白袍男人最后的話語并沒有說出,因為涌動的鮮血已經堵住了他的喉嚨,那纏繞著他的巨大的觸手開始緩緩收縮,壓迫扭曲他的胸腔。
那來自深海中的怪物,用生命中最后一點力量,撕碎了這個討厭的、聒噪不安的人類。
鮮血與肉沫灑在光滑的甲板上,然后又被漆黑的海水淹沒。
何奧坐在救生艇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個救生艇,好像,沒有船槳 他在周圍掃視了一圈,突然在周圍看見一個銀色的漂浮的箱子。
那是他的營養艙,或者說棺材。
他手扶著大船還沒有完全沉沒的部分,帶著救生艇到了那個營養艙旁邊。
他低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損壞的營養艙,然后把營養艙的蓋子翻了過來。
上面干涸的血跡在海水的浸泡下已經有些模湖,但是依稀可以看到一個的圖桉。
那是哥哥最后畫下的圖桉。
在向唯一一個可能能庇佑他弟弟的神明祈禱。
何奧沉默片刻,伸出手去,花了一點時間,將營養艙的蓋子,取了下來。
然后他拿著自己的棺材板,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在他的另一重視野中,整個天空和海面都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扭曲的圖桉。
不過這些圖桉并非一樣的密集,有的地方密集,有的地方則比較稀松。
何奧劃著救生艇,向著圖桉密度最低的方向劃去。
周圍有一些小小的陰影圍繞了過來,它們沿著何奧的小船轉了一圈,但是卻并不敢攻擊。
在何奧身上染紅的衣衫上,有不少是來自于那個章魚怪物的鮮血。
高位怪物的氣息,彌漫在海面以上,和海面以下。
暴風雨一直在持續,何奧也一直在維持著一個穩定的劃船速度,并同時注意把落入救生艇的雨水排出去。
他的身體早已抵達極限,只要他停下來,都可能會立刻睡著。
但是他不能停下來,在救生艇下的聚集的陰影越來越多,這些在風暴海中誕生的水生怪物,既畏懼于高位怪物的鮮血與氣息,也貪婪于何奧的血肉。
它們摩擦著救生艇的合金船底,消耗著救生艇的耐久。
何奧一旦稍微停下來,露出弱小的模樣,他的救生艇就會被這些怪物瞬間撕碎。
而隨著他船下的怪物越聚越多,這些怪物之間,也開始了互相吞噬與殺戮。
沸騰的鮮血浸透了漆黑的海水,在狹小的救生筏后面拖出一條長長的痕跡。
何奧目光平靜,按部就班的劃著救生艇,那些鮮血越拖越長,又吸引來了更多的怪物。
風暴海上沒有群星與日月,布滿雷霆的烏云永遠遍布在天空之上,一層不變的景色之下,時間仿佛也是一個沒有概念的詞匯。
暴風雨一直下著。
如果他是一個普通人,僅靠這不斷淋著的暴風雨,都可能會在這個海上傷風而死。
風暴會將他的小船吹走,偏離航線,所以他有很長的時間,都在調整自己航行的方向。
何奧不知道自己劃了多久,四周的大海與波浪,仿佛永遠是那個模樣,也看不到任何陸地的痕跡。
不過,當他跨過某個界限之后,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漆黑的海水仍舊漆黑,但是不再散發著壓抑的恐怖,暴風雨停了下來,天上的云層似乎也變薄了很多,只是烏云,而沒有雷霆。
那些追逐何奧的怪物,也到此為止,停留在界限之外。
何奧回過頭去,看向身后。
漆黑的海水與漆黑的海水之間,厚重的烏云與淺薄的烏云之間,形成了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宛如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兩邊的海域分成了兩個世界。
何奧收回目光,看向身前,在他的視野盡頭,一條巍峨的潔白的海岸線連綿無盡。
那條海岸線距離他是如此的近,最多兩公里,但是在他越過那條界限之前,眼中只有無盡的波濤,根本看不到任何的陸地的模樣。
凌冽的寒風拂過何奧的面頰,讓他身子下意識的一顫。
這里似乎就是尹洛曾經聽父母說過的安全海域,其籠罩范圍大概就是海岸線邊緣兩公里內的海域。
當然這片隔絕于外側風暴海,靠近陸地的海域并非完全的安全,只是相對于風暴海來說,相對安全一些。
此刻何奧的救生艇周圍沒有了那些風暴海的怪物追逐,但是卻多了一些更類似于魚的怪物盤旋。
這些怪物沒有風暴海中的怪物瘋狂,力量也弱小更多,但也更無知。
在何奧的救生艇才往前面劃過三四百米不到的距離的時候,一些長著尖銳牙齒的個頭偏小的魚就開始試圖攻擊救生艇的底部。
不過這些救生艇最初的設計,就有防備這些安全海域的小魚的準備,下方是堅硬的合金船底,能撐得起比較頻繁的小型攻擊。
在這些小魚的攻擊下,何奧劃動著救生艇,一點點的向著海岸線靠去。
而隨著時間的持續,一些大魚也被血腥味吸引了過來,它們大多數都畏懼于何奧身上的氣息,不敢攻擊。
但是仍有少數,一直在周圍盤懸著,躍躍欲試。
終于,在何奧距離海面只有一百米的時候,一頭體長約十幾米的巨大的,類似于鯊魚的怪物終于忍不住,張開巨口,咬向何奧的救生艇。
它的目的并非要直接咬死何奧,而是把船咬碎,讓何奧沉入海中。
一旦何奧沉入海里,周圍所有的怪物不會再猶豫,而會一擁而上。
然后何奧看著這沖過來的鯊魚,抬起了手中作為船槳的棺材板。
鯊魚的上半身被瞬間拍碎,飛濺的鮮血和肉沫,如同暴雨一般散落而下,而鯊魚的下半身也順著這恐怖的力道,飛了出去,落入了海平面中。
無數的小魚歡呼雀躍的一擁而上,吞咽著它的血肉,感謝著大自然的饋贈。
而伴隨著這頭鯊魚的血肉將魚群吸引走,何奧快速劃動救生艇,沖到了一個海灘之上。
這個救生艇一路從風暴海駛出來,被那么多恐怖的怪物貼近摩擦,又被那些小魚襲擊,船底其實早已開始漏水。
如果剛剛沒有那條大鯊魚舍己為人,為何奧吸引走魚群,這船可能真就沉了。
不過剛剛那一擊,讓何奧本就疲憊艱難的身軀,更加的乏力,他艱難的從救生艇上爬了出來,踏入厚厚的積雪之中。
現在正是隆冬時節,似乎下雪了,皚皚的白雪鋪滿了整個地面。
伴隨著凌冽的寒風吹過身軀,他感覺身體的痛苦稍有減輕,似乎晉升即將結束,但是腦海中的竊竊私語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而隨著痛苦的減輕,更加勐烈的疲憊席卷而來。
他拖著棺材板踩在雪地中,一步步向前走去。
這里似乎是荒野之上,視野的盡頭沒有任何人造的建筑物,遠處的天空有一些被攪動的云,似乎是某種飛行器在穿過。
何奧爬上了一個小山坡,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抬起頭,眺望前方。
在白雪與積云的盡頭,一座宏偉的城市正靜靜佇立在那里。
那是溫特市。
何奧回頭看了一眼廣闊無垠的海面,將手中的金屬板立起,倚靠在身旁,看著表面上那模湖的血跡。
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稚嫩,似乎是說給自己,又似乎是說給雪夜下模湖的魂靈,
“我回來了。”
寂冷的風吹過稚嫩的臉頰,驟烈的呼嘯聲由遠及近。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新網址,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