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燕京的天色微亮。
千度外賣正式投入運營，千度搜索、貼吧、新聞和地圖等產品中，均增加了頻道入口，為項目啟動提供海量曝光。
身穿紅色短袖工作服的騎手小哥，清一色騎著一輛黃色電瓶車，身后是一個碩大外賣箱，在HD區的大街胡同里奔走忙碌著。
剛一上線，早高峰就爆單了！
新客立減15元，用戶可以0元吃一頓早餐，不花錢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筷跑和美團的訂單量，難免就受到了影響。
幾天不見，江皓已經換上了橙色的筷跑騎手工作服，從七點到十點，三個小時送了19單，收入137.5元，按當前的節奏，一天跑下來，輕輕松松三四百。
“喲！我說怎么看著面熟，原來是小江啊！”一名美團騎手，掏出一包利群，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江皓正靠在電瓶車上休息，扭頭一看，原來之前的同事大老王。
“打一匹？”大老哥遞上一根利群后，又忙著翻口袋。
“謝了老王，火機我有，給你點上！”江皓接過煙，從兜里摸出一個打火機，先給大老王點煙，然后才給自己點上。
兩人靠在一起，望著繁華的首都街道，吞云吐霧起來。
“操！日子越來越難混了，連千度都搞外賣了，美團的訂單真特么少，一上午才跑了7單，早知道在家睡覺得了。”
大老王嫻熟地吐了個煙圈，嘴上罵罵咧咧道。
“7單？不少了，別太貪心。”江皓嘿嘿一笑道。
“你多少？”大老王聽著對方的語氣不對味，忍不住問道。
“不多，才19單。”江皓歪著嘴，淡淡笑著道。
“操！你小子裝×是不是？”大老王氣呼呼地質問。
“老王，美團沒有在線時長要求，確實自由，但也賺不到多少錢啊，筷跑雖說管理嚴格，但收入也高啊。”江皓為了150元的拉新提成，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你小子少來，不就是想從我身上賺人頭費嗎？”大老王早有耳聞，撇嘴調侃道。
“我分你五十。”江皓退了一步。
“敢情你把我賣了，還想拿大頭？一人一半。”大老王故意湊過來，又是遞煙又是嘮嗑，說白了，心里早就想清楚了，打算跳槽去筷跑了。
前幾天霄云路美食街的一名美團騎手，逆行撞到了一輛汽車，交警本來判的是騎手主責、汽車次責，可汽車車主申請了復議，立馬又變成了騎手全責、汽車無責。
簡單來說，這哥們不僅要出自己的醫療費，還得給別人修車。
一番折騰下來，兩三千就沒了。
大老王這才明白，筷跑為什么要給騎手買社保、商業醫療保險和第三者責任險。
沒出事之前，一切都好，一旦出事，沒保險可就慘了。
“老王，你真不干了？”江皓見對方答應的爽快，不禁好奇地追問道。
“唉，哥哥給你透個底，我是真怕了，咱們站點的那個小西江還記得不？”
大老王嘆了口氣，一副從小沒娘、說來話長的表情。
“知道啊，上次罵我數學差的孫子，他怎么了？”江皓反問道。
“逆行撞到一輛奧迪，刮花了別人兩個漆面，自己的腿也骨折了，光是修車錢就得掏兩千塊，美團連醫藥費都不肯出。”
盡管這事和大老王沒關系，但他卻有兔死狐悲的感覺。
“他被坑了吧？補漆花不了幾個錢。”江皓語氣不屑，但也沒再說什么難聽的話。
大家都是窮打工的，他和小西江的那點矛盾，不過是斗斗嘴，一起抽根煙就能過去的事。
“人家要去4S店修，誰肯去路邊小店啊。”大老王苦笑著回道。
“那他還蠻倒霉的。”江皓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說，我他娘的還敢給美團賣命嗎？聽說筷跑的騎手被車給撞了，公司既出錢又出力，美團抄人家的生意，可是好的不學，壞的研究出了一大堆。”
大老王攤了攤手，一臉無語。
“行，咱倆現在就去報名，我跟你說，筷跑的招工名額非常緊張，我們站點剛好就有。”
江皓急沖沖地催促道，生怕大老王耽誤了他的午高峰接單。
“真的？那還等什么！”
大老王把煙屁股往地上一砸，用腳踩滅后，連忙騎上電瓶車，跟在江皓后面，往筷跑的服務站趕去。
小西江的事，在燕京的美團騎手圈，很快就傳遍了。
一邊是待遇高、福利齊全的筷跑，另一邊是自由、高單價、但沒保障的美團。
選誰？
只要腦子不笨，都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一時間，經驗最豐富的美團騎手，紛紛跳槽去筷跑，而筷跑不要的騎手，又去了千度。
留在美團的騎手，大多都在熟悉路況和送餐線路，將美團視為跳板，把筷跑當作目的地。
可跑的人再多，也架不住人多。
美團騎手的注冊用戶數量不降反增，絕對值又多了上千人。
汪慧文不在乎，王鑫也不會在意。
與訂單量相比，美團的運力資源綽綽有余，履約能力沒問題。
至于履約質量，在提高了處罰金額后，美團騎手的配送滿意度也在快速上升。
“千度外賣上線了？”
美團總部，王鑫看向對面的汪慧文道。
“是的，目前業務范圍集中在海淀和朝陽兩個區。”汪慧文回道。
“一東一西，中間隔這么遠，李彥洪偏往咱們的眼皮子底下跑，想惡心誰呢？”王鑫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用意，輕嗤一聲，目光冷冷地說道。
“華南市場開拓計劃書已完成，可以從團購業務抽調一批人手，負責市場、運營和商務方面的推進工作，騎手在當地招聘即可。”
汪慧文自顧自地匯報著。
“要確保不能影響團購業務。”王鑫不放心地叮囑道。
“好的，我明白。”汪慧文點頭應下。
作為王鑫的左膀右臂，汪慧文深知老大的心理壓力，公司管理、融資、爭奪市場份額，每一項事務都像一座大山，壓在對方的心頭。
創業絕非易事，精力不充沛、頭腦不聰明的企業家，往往在項目的初始階段，就被激烈的市場競爭拍死在了沙灘上。
待汪慧文離開，王鑫微微一嘆，雙肩向下垂落，不經意地露出自己最疲憊的一面。
最近這段時間，美團幾乎踩在了生死線上。
好在拿到了紅杉和泛大西洋資本的投資，等到資金到賬，美團便能堅持下去。
一個細分的商業賽道，通常會經歷各方混戰、五進四、四進三，甚至是三進二的階段。
只要美團不掉隊，保底也能拿到市場前三的成績。
在競爭中，最害怕的是什么？
自己內心的懈怠！
想到這里，王鑫的腰板漸漸挺直，胸口又重新燃起一抹戰意。
森聯和千度固然強大，但當初背靠企鵝和Groupon的高朋網就不強嗎？
照樣被他斬于馬下，成為了美團的墊腳石！
這一天，對燕京市民是幸福的，千度外賣的上線，又給大家帶來了新一波的免費午餐。
“哎呦喂，誰說天上不會掉餡餅的？”
燕京地區的網友，在微博上打趣著說道，得意的嘴臉，可把華東和華南等地的網友羨慕壞了。
另一邊。
接任嘀嘀打車CEO的向海龍，終于體會到了程維的艱辛。
快的打車在定位技術、訂單調度和線路規劃上，都要強于嘀嘀打車，加上每天兩次的首單立減補貼，讓他壓根找不到反擊的漏洞。
并且，由于‘千人百城’計劃的成功實施，快的打車的覆蓋范圍，已從華北、華東延伸到了整個華中市場。
日均訂單量高達400萬單！
而嘀嘀打車，才勉強達到80萬單！
經營區域僅限華北大區，至今為止，都沒進入華東市場。
哪怕是從千度的各個部門抽調了一些人員，人力依舊跟不上，只能全力加快招聘速度。
“向總，我們反作弊小組發現了一款名為小奶牛的空單軟件，包括接碼、虛擬定位和行程模擬器等一整套組件，數據部回溯了Q3季度的訂單信息，大概有兩成補貼金，進了灰產工作室的口袋。”
這時，嘀嘀反作弊小組的一名技術總監，敲門走進向海龍的辦公室，面色凝重地說道。
“多少？兩成？”
向海龍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反問道。
反作弊小組是他上任后成立的，如此一來，壞事就成了好事。
一經對比，程維的能力更顯遜色。
“先不要打草驚蛇，讓集團出面，聯合巡檢所，把這幫人一網打盡。”
向海龍接著說道。
封號、封IP、封設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想要徹底杜絕，就要把背后的產業鏈斬草除根。
此時，遠在深城的輝哥等人，在上周又賣了五套小奶牛。
“輝哥，咱們給產品換個名字吧？叫什么小奶牛，應該叫大金牛才對！”
“哈哈哈，耀子說得對！要不，改成大金雞也成，一個月能賺幾百萬，這不是會下金蛋的雞嗎？”六子咧嘴笑道。
輝哥和阿震對視了一眼，臉上掛著心滿意足地笑容。
這兩個月以來，他們靠著賣軟件，足足賺了上千萬。
華北地區的灰產工作室，基本都是他們幾個人的客戶。
小奶牛前后賣出去70多套，給嘀嘀打車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一群羊毛客，跟藤壺似的，牢牢焊在嘀嘀的身體上拼命吸血，被擼走的營銷費用，或許超過了七八千萬。
“待在國內不安全，我和阿震商量了一下，準備把公司搬到安南。”輝哥緩緩說道。
在他看來，千度入主嘀嘀打車后，以BAT的大廠技術實力，遲早會發現小奶牛的存在。
萬一被抓住，以他們的涉案金額，最少七年。
上次在燕京，差一點就栽了，輝哥在深城待得越近，心里就越慌。
“安南？窮鄉僻壤的，哪有深城舒服啊。”六子下意識皺眉，他不想去。
“安南的妹子年輕漂亮，還很粘人啊。”阿震瞇著眼，笑著說道。
聞言，六子眼前一亮，瞬間來了興趣。
幾人商量好以后，當晚就買好了飛往新山一國際機場的機票。
與此同時。
燕京的巡檢所在接到千度和嘀嘀的報警后，尤為重視，立刻展開了調查工作。
可華北地區的灰產工作室，卻沒有絲毫察覺，仍然在瘋狂地接碼注冊新賬戶，利用隨機生成設備號和IP地址信息，繞過了嘀嘀打車的防作弊系統，大肆套取平臺補貼。
稍微有點規模的工作室，一天都能薅個十萬塊，一個月下來，輕松入賬三百萬。
數字山谷。
程維揮舞著手臂，向著滴滴單車的全體成員宣布道：“我們融到錢了！”
創新工場的李復開給他投了5000萬華元，拿下了滴滴單車的天使投資，投后估值為5億華元。
連APP都沒做出來的滴滴單車，能值五個億嗎？
李復開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
程維心里明白，融資不過是個擊鼓傳花的游戲，最后有人接盤就行。
只要商業模式夠新穎，敢吹、懂包裝，一坨屎也能成功上市。
尤其在移動互聯網起飛的前一夜，歐美的風投機構對華國的互聯網項目，近乎是閉眼掏錢。
“程總，牛逼！”
“咱們有錢了！”
“嘀嘀單車雄起！”
員工停下手中的活，欣喜若狂地歡呼道。
老板拿到融資，就意味著項目可以活下去，他們的工作也能保住。
“本周之內，我會做好期權激勵計劃，所有人都有份。”
程維大聲說道。
他研究過快的打車和筷跑，還有拼唄和橙子科技，他把陳延森的運營戰略當成了商業圣經，作為一名資深‘陳學’愛好者，程維自然不會放過期權獎勵這么好的激勵手段。
看著下屬的反應，程維知道，自己做對了！
當天下午，程維帶著一組商務人員奔赴津門。
這里聚集了300多家整車工廠，形成了完整的中低檔產業配套能力，年產量接近4000萬輛。
“100萬輛？”
在聽完程維要求后，飛鴿、富士達、科林、捷馬等工廠老板，頓時目瞪口呆。
當他們徹底搞明白滴滴單車的商業模式后，個個都傻了眼，心里罵道：這不是傻子嗎？
把自行車丟大街上，請小偷吃自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