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要上去坐坐嗎?”
汴河中路24號,龍德苑小區門口,葉秋萍眼波流轉,仿佛含著一汪秋水,目光灼灼地望著陳延森問道。
做做就做做!
“小李,明早九點來接我。”陳延森沖著司機吩咐道。
“好的老板。”小李惜字如金。
面對每月一萬六底薪加各種福利獎金,年紀輕輕的他早就‘又聾又啞又瞎’了。
葉秋萍租的是三室一廳三衛的房子,兩人乘坐電梯來到二十四樓。
“叮”的一聲!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梯兩戶的設計,門口擺放著葉秋萍的鞋架,一雙超可愛的粉色拖鞋散落在地墊上。
葉秋萍俯下身子,從鞋柜里取出一雙全新的涼拖,半蹲在陳延森面前,幫他脫下皮鞋、襪子,再換上拖鞋。
陳延森居高臨下的看著葉秋萍,享受著對方的服務。
一抹雪白被擠壓得變了形,她站起身時,頓時掀起肉眼可見的顫動幅度。
葉秋萍掏出鑰匙,擰開房門,等陳延森進屋后,她才跟著走進去。
屋內裝修精致,空間寬敞,上次來的時候,只在沙發上折騰了一夜,連葉秋萍的臥室都沒去。
“我給你倒茶。”葉秋萍忙前忙后,像個貼身秘書,又像個體貼入微的大姐姐。
陳延森走到沙發旁坐下,用神識在房間里掃了一遍,并未發現探頭一類的東西。
沒辦法,他太了解葉秋萍這個女人了,在城府和算計上面,樣樣都不輸于他。
畢竟一個是‘師傅’,另一個是徒弟,操弄人心的手段,也算是同根同源。
窗外的夜景璀璨,涼風裹挾著城市的喧囂,把陽臺上的風鈴吹得清脆作響。
“八寶茶,我老家的特產。”葉秋萍端著一杯溫熱的茶水,遞到陳延森面前的茶幾上。
金黃的茶湯里漂浮著羅漢果、花旗參、甘草、紅棗、葡萄干、枸杞……
放什么枸杞?
瞧不起誰呢!
“去年春節沒回家?”陳延森往后一靠,斜躺在沙發上,隨口問了一句。
他怎么知道?
葉秋萍滿心疑惑,卻未表露分毫,只是淡淡地說:“老家沒人了。”
秀眉微蹙,嘴角向下,配上一閃而過的悲傷表情,很容易打動一個二十歲的大男孩。
“家人呢?”陳延森憋著笑,故意追問道。
葉秋萍的套路,他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索性無聊,陪她玩玩。
“唉,都去世了。”葉秋萍嘆了口氣,緊挨著陳延森坐下,白皙圓潤的小手搭在他的大腿上,像只小貓一樣,來回摩挲著。
“噢。”陳延森應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葉秋萍見狀一愣,不由地暗罵道:我醞釀了半天的情緒,你特么就噢一下嗎?
正常來說,不應該問問我的家庭情況嗎?
葉秋萍把‘故事’都準備好了,可聽眾偏偏不上鉤,反而是一副云淡風輕的表情。
“你就不想聽聽我的故事嗎?”葉秋萍眉眼低垂,眼眶立馬就紅了,一股氤氳的霧氣憑空產生。
嘖嘖,這才是老戲骨!
陳延森暗自點評道,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是想笑,于是回了一句:“我生來不愛聽故事。”
狗日的!
油鹽不進!
葉秋萍一臉無奈,她算是明白了,在陳延森面前,自己的段位和道行都太淺了。
葉秋萍頓感氣餒,雙肩垂落,只好放棄選擇了原來的計劃,轉而主動出擊:“那你愛講故事嗎?我想聽聽陳總的創業經歷。”
“不著急,一會洗完澡,慢慢告訴你。”
陳延森眉梢一挑,看向葉秋萍戲謔地說道。
葉秋萍秒懂,俏臉微紅,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隨后連忙深吸了幾口氣,才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清理干凈。
“我沒騙你,我真的考上了燕京信息科技大學,只不過被人冒名頂替入學,她搶走了我的大學生涯,我就搶她的學歷。”
葉秋萍苦澀一笑,臉上浮現出幾分破碎感,眼眸里的神色半真半假,讓人捉摸不透。
陳延森暗自冷笑,一把將葉秋萍抱了起來,徑直向著浴室里走去。
他上來做做而已,又不是來聽故事的!
猜個屁!
陳總從來不進入漂亮姑娘的生活,只進入……
葉秋萍微微一怔,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氣,這男人太狗了。
俘獲計劃徹底失敗!
她本想把自己的經歷和盤托出,借機博取陳延森的同情,然后再憑借工作能力、外貌、身材和姿勢上的優勢,一舉拿下陳延森。
可陳延森這小子,完全不像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同齡人身上的沖動、好騙、善良等優秀品質,他是一點都沒有。
葉秋萍氣得咬牙切齒,可這種情緒只持續了幾分鐘,就被直擊靈魂的快樂所替代了。
“二十歲,男大,長得帥,身材好,身家幾百億,一分錢不用出,老娘可不吃虧!”
葉秋萍咬著嘴唇,氣息紊亂地胡思亂想著。
陽臺上的風鈴隨風擺動,風鈴管不斷沖擊著風鈴片,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響。
兩個小時后,葉秋萍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陳延森神清氣爽地坐在沙發上,用神識細細翻查葉秋萍的物品。
身份證、畢業證、學位證、學信網的復印件、銀行卡、西裝、晚禮服、吊帶……咦,怎么還有T字褲,不愧是葉老師。
除了身份證以外,估計大多數證件都是假的。
他對葉秋萍的話,勉強只信了一個標點符號。
一時間,陳延森也睡不著,掏出手機找萌潔閑聊。
“你不在0418嗎?”萌潔問道。
“馬文騰來虛城了,晚上在應酬。”陳延森回道。
“企鵝老板馬文騰?”萌潔再次確認道。
“嗯啊,發張照片給我看看,陳總今晚吃素,只看腿。”陳延森打趣道。
“我才不發呢。”萌潔躺在寢室床上,抿嘴淺笑。
兩分鐘后,遲遲等不到回復的她,馬上反應了過來,翻了個白眼,拍了一張小腿的照片發了過去。
陳延森秒回,并附贈評價道:“好看,愛看。”
萌潔瞇著眼睛,咯咯笑起來,嘴上卻罵著:“死變態!”
逗完萌潔,陳延森又點開宋允澄的對話框。
“下班去吃小龍蝦?”
“你不在公司?”
“少喝點酒,要是回來得早,我去0418給你煮醒酒茶。”
一連三條都是未讀信息。
陳延森靠在床頭,把手伸進空調被里,左手抓住一個漢堡玩偶,右手給宋允澄撥去電話。
打電話時,手上不能閑著。
睡夢里的葉秋萍嚶嚀一聲,毫無察覺。
“酒局結束了嗎?我聽說企鵝的馬總來了,明天會來拼唄參觀嗎?要不要提前做準備?”
宋允澄一接通電話,便談起了工作。
“Pony明天上午去科技園,我跟黃征打過招呼,發布會在下午,行程不沖突。”
陳延森回道。
“你在空中花園嗎?”宋允澄又問。
“查崗?”陳延森皺眉,語氣不悅地反問道。
“不是呀,就是關心陳總晚上睡哪里而已,你上次不是說,不習慣一個人睡覺嗎?我去找你好不好?”宋允澄笑著說。
陳延森瞥了一眼旁邊的葉秋萍,淡定自若地回道:“不用,太晚了,明天我就回去了。我從小就一個人睡,其實早就習慣了。”
“那你早點休息吧,喝酒以后要多喝水,如果難受給我打電話。”宋允澄關切地叮囑道。
“嗯。”
陳延森回道,旋即掛斷了電話。
這一晚,很多人徹夜難眠。
陳逸舟在猜想,陳延森不接電話的原因,到底是拖延戰術還是已經放棄了收購糯米網的計劃。
難道真要以1.6億美幣的價格,把糯米網賣了嗎?
陳逸舟打開財務周報,瞅了兩眼后,不禁感到一陣頭大。
美團、拉手、大眾點評、糯米網和窩窩團,五大平臺混戰,旁邊還站著一個虎視眈眈的筷跑。
為了爭奪市場和流量,大家只能硬著頭皮虧下去,誰能挺到最后,就能成為千團大戰的最終贏家。
可這個過程,是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五年,誰都說不準。
一年巨虧3000到4000萬美幣,此時的陳逸舟,就如同六年前,把校內網賣給他的王鑫。
一來市場競爭壓力大,二來資金短缺,風投不愿意掏錢。
要么融資,要么出售,根本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千度放棄糯米,轉頭買下了拉手網,不僅讓他的計劃落空,還讓糯米多了一個更強大的敵人。
這團購市場,他是一天都不想再玩了。
原本他的心理底線是2億美幣,如今一番拉扯后,他又默默地降了4000萬美幣,與陳延森的頭一次報價相等。
另一邊。
同在燕京的柳強東也很煩悶,電商老二的名頭跌了,在桃寶和拼唄的擠壓下,加上蘇寧、國美、易迅的爭奪,亰東的單日銷售額都跌到了4億左右。
盡管大促業績看上去還不錯,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全靠‘199150’、‘2000500’、‘5000800’一類的大額券拉起來的。
IPO計劃受挫,融資不順,在桃寶和拼唄等競品的多方夾擊之下,柳強東不免感慨道:我太難了。
好在他又及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拿下QQ和微信的一級流量入口,不談超過拼唄的日活和銷售額,至少在融資上,亰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
從國內到國外,投資人他是找了一遍,可一聽亰東的營收、現金流和市占率情況,紛紛搖頭拒絕。
在投資人眼里,亰東的模式太重了,壓根不像是一家互聯網企業,負擔重、應力差,發展緩慢。
拼唄連一年時間都沒用到,就把亰東甩到了身后,足以證明,或許雅馬遜模式在華國是行不通的。
“老板,您還沒下班嗎?”
這時,小家電采銷總監莊玉珈,在路過辦公室時,看到了愁眉不展的柳強東。
“你不是也沒下班嗎?”柳強東收起沉重的神色,笑著反問道。
“我做了醉蟹和糟毛豆。”莊玉珈環顧左右,見到沒人后,才大著膽子問道。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行,去你那做做吧。”柳強東拿起外套,也想放松放松,最近壓力太大,急需釋放。
兩人來到地下車庫,同乘一輛車,向著一棟商業小區的方向駛去。
與此同時。
滬城的一間會所包廂內,陳德駿和俞衛驕對著空氣,毫不客氣地罵著馬立云。
“看來阿貍是真沒錢了!”罵了幾分鐘后,俞衛驕攤了攤手,似乎認命了。
遠通快遞的每日攬件量只剩下60萬票,申通比他強一點,但也沒好到哪里去,勉強維持著80萬票。
馬立云承諾的投資,遲遲不見到賬!
俞衛驕認為,阿貍在回購雅虎股權的操作上,投入了70多億美幣,拿不出錢也很正常。
“沒錢?他只是不想給我們錢!”
陳德駿冷哼一聲,接著說道:“阿貍給快的打車的B輪融資投了9600萬美幣,據說馬立云跟復星集團和富春集團溝通時,透露菜鳥物流的初步投資規模在50億華元,而阿貍要出一半的錢。”
“真的?”俞衛驕猛地站起身,兩眼瞪圓,氣勢洶洶地質問道。
“我有必要騙你嗎?”陳德駿咬著雪茄,用力吸了一口,在尼古丁的作用下,心里的煩躁才有所緩解。
“操!電商馬太奸詐了,他連假貨都賣,怎么可能有信譽可言。”
俞衛驕站在陳德駿面前,焦躁地來回走動著,把馬立云的全家都問候了一遍。
可他轉念一想,猛地一拍腦袋,面露不解地問道:“他既然有錢,為什么不肯掏錢?”
“還能為什么?等咱們半死不活的時候,低價收購唄。”
陳德駿搖了搖頭,心道:俞衛驕平時精明,可一遇到大事,本性就全部暴露出來了。
“賣給阿貍不如賣給森聯,陳延森是真小人,馬立云是偽君子。”俞衛驕一屁股坐下,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陳延森把咱倆整得這么慘,你甘心嗎?”陳德駿放下雪茄,像是在問俞衛驕,又像是在問自己。
“重要嗎?”俞衛驕抬起頭,苦笑著問道。
“一起去找陳延森,合在一起也能增加談判籌碼,你覺得呢?”
陳德駿提議道。
“沒問題。”俞衛驕沉默了大半天,重重點頭,兩眼通紅,十幾年心血,只能拱手于人,心里無比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