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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張鈞與開平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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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颯颯秋風吹得滿地衰草飄搖,涇川縣開始冷了。

  武夫坐在土陂上,拉響破舊的奚琴。貧瘠的大西北種不出爛漫的牡丹,這里的歌聲琴聲悠揚也凄涼。

  “朔方寒氣重,胡關饒苦霧。白雪晝凝山,黃云宿埋樹……”幕府小使見景起意,輕輕背著北朝古詩。

  惹來武夫不屑的笑聲:“既要寫邊塞,就不能只寫邊塞風景,那不是邊塞。”

  “那寫什么?”小使心頭一顫,有些害怕的問。

  “你要寫暴雪落在糙臉上,寫戰馬馳騁在黑夜洮河!寫霜冷月光下的袍澤手握鐵槊,寫河湟凜風越過高山吹到蕭關。寫淺水原的墳冢,長武城的骷髏堆。寫拂曉的金光照在波光粼粼的陽水川。寫牧民趕著牛羊走在晚霞。寫涇州的除夕靜悄悄,寫前蹈白刃的苦哈哈……”

  “可惜俺不會寫。”軍人搖頭嘆息。

  “某才疏學淺,也寫不出來。”小使頗為尷尬。自古逢秋悲寂寥啊,一到了秋冬,軍中氣氛就消沉得緊。哭的哭,跑的跑,鬧的鬧。只有涇原這樣么?天下緣邊藩鎮或多或少都存在吧。

  在軍人的帶動下,士卒將校們席地而坐,雜亂的唱起戎曲邊歌。小使心情也有些惆悵,挪屁股坐到軍人身邊,跟著搖頭哼哼。

  涇原武人是兇,受到屈辱敢陳兵皇城,讓圣人滾出來答話——吾輩舍棄父母妻兒,遠赴千里拼命,朝廷只打發我們一頓粗茶淡飯,難道一條命就值這點錢嗎?圣人說話!

  但要槊涇原軍有多壞,多么的殘暴跋扈,那也不見得。

  至少,兩州蕃漢百姓的生活很安寧。

  這里有田園青青,有雪域牧歌。這里的兒童可以長大,這里的將官可以善終。巢亂時,幾個吐蕃部落趁火打劫,也沒敢找涇原的麻煩。相反,他們還收留了很多從京城、鄜州、隴州、會州逃來的難民。朝廷被他們的表現感動,授予軍號——彰義。

  至少,涇原軍一直活躍在尊王攘夷的前線。西御吐蕃,北擊黨項,有他們的身影。龍尾陂戰尚讓,延秋門戰林言,有他們的身影。后世昭宗被李茂貞、王行瑜凌辱,他們看不慣,裹挾節度使攻打邠寧。

  每歲冬至象征性的給圣人上供一些特產,當做新春賀禮。朝廷有困難,只要大伙的日子能過,對手不是完全沒有戰勝的可能,也可以幫忙。

  涇原軍對得起朝廷嗎?沒辜負。除了浐水之變的舊賬朝廷可能還沒全部釋懷,也不覺有它了。在京西北諸鎮中,比起岐、邠、同、華蹂躪皇帝如家常便飯,他們很乖。比起鄜、夏、靈作壁上觀到社稷滅亡,也還堪稱仗義。

  兇是真的兇。

  可這年頭的武夫,哪有不兇的。

  但涇原軍你不觸犯逆鱗——隨便打發幾口飯就讓他們作戰,做這種傷害他們自尊心的事,或者如中和年討黃巢的時候,囊中羞澀的朝廷拿不出賞賜,他們自己也窮,客觀情況逼著他們搶劫,一般而言還是很和善。

  也是方今亂世中的一群異類武夫,關內的一股清流。

  也許是郭子儀、程宗楚這些人世代相承教導他們的武士精神吧。

  也許是草原的廣袤、雪域冰山的風暴,邊地的艱苦養不出心胸狹隘之人吧,總要人被迫承受一定的沉重。一如他們的胡琴琵琶與羌笛,一如他們的歌聲,總是那樣的蒼涼凄傷。

  誰知道呢。

  山岡不遠處,王母宮。

  香火繚繞青煙裊裊的神社里,道士嘶啞的誦讀經文。節度使張鈞長跪不起,無聲痛哭。

  祖輩身陷異域,他的父母被贊普制成了王宮中的精美骨器。姐姐被大食的商賈買走,杳無音信,他和弟弟也被人如豬羊般掠來賣去。

  他見過大馬士革的綠洲花園。

  他在君士坦丁堡參與修建過城池。

  他在碎葉城吃過老鼠肉。

  他在嘉峪關放過駱駝。.

  為奴二十余載。當這一任也是最后一任主人病死后,他終于找到機會帶著弟弟逃走,當步履蹣跚的他出于某種潛在的本能而翻山越嶺一路走到原州時,他沒有任何猶豫就加入了軍隊,這樣可以避免再被人抓走販賣,還有飽飯吃。

  當上兵后,緊接著就是一次次打仗。

  咸陽的荒山河灘里兩個夜晚殺死巢軍斥候37人。孤身潛入會州城盜走地圖,燒毀草料場。青剛嶺十箭定群盜,降服千余馬賊。憑不爛之舌,一通空口白話說動吐蕃、吐谷渾十七氏族歃血為盟,共討偽齊。

  以奴隸之身被兩州蕃部頭人、漢民耆老、州縣中外軍心悅誠服地眾推為涇原節度使,至今十年無人怨恨,沒有任何武夫鼓噪,那么容易?

  黯然回首,他已年近花甲,過了今天就是五十五歲了。垂暮之軀飽受傷痛折磨,大約大限之期也緩緩將至矣。回首往昔,他甚至已經想不起記憶中父母的模樣。

  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滴在蒲團上。

  “斯人已逝,魂歸仙界,大帥何必傷感。”木魚聲戛然而止。法事做完,美麗的女冠伸手扶起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遞上干凈的繡帕。

  一眾道士都有些不忍。

  大帥這輩子充滿了傳奇色彩,雖然他只是個小小的兩州節度使。這十年來保境安民,善撫將士,體恤孤寡貧弱,治理的欣欣向榮,可謂功德無量。方今喪亂之世,這等慈悲為懷的武夫可是鳳毛麟角,關內可能就這一個了;他們也很愛戴。

  可現在,大帥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屋漏偏逢連夜雨。

  昨日朝廷使者突攜詔書抵達涇州,節度副使張璠與監軍魚全禋一起領旨。

  詔書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先表揚了一番涇原將士,隨后圣人圖窮匕見,言將自兼天策上將,令大帥與夏、鄜、靈、金、蒲、襄陽六鎮各發精兵數千詣長安,入天策軍,由圣人親自統領。

  涇原鎮被指定的數量是兩千人。

  消息傳開,軍府有些不安。雖說是去做禁軍,吃香喝辣住豪宅,賞賜也豐厚,但是……

  但是圣人的“血手天子”的名號已經在民間廣泛流傳開了。剿滅的鳳翔叛軍,尸體填滿了一座大湖。長春宮殺死的數千同州兵,這會還在洛水岸邊堆積著。俘虜降卒大都被剁掉大腳趾,終日做著填補驛道、修繕宮闕、疏通水渠的繁重勞役,而且一天只能吃一頓飯。

  累死、餓死、病死、打死的不計其數。

  家眷們擔心自家武夫在京城犯事被貶惡人,州情有些喧躁。

  道士都不免擔憂。

  這兩州太平安穩的生活,還能過多久?

  “實勞煩諸位法師了。”

  張鈞沒用繡帕,將其還給了那位美麗的女冠,只用袖子擦了擦臉,隨后沖著諸男女道士稽了稽首,道:“今日生誕,想起了命苦的耶娘祖宗,故而失態。”

  眾人慌忙回拜。

  “給王母宮進獻香火錢一萬緡,聊表對神明的寸草之心。”張鈞又吩咐道。

  “是。”幕府官員應下。

  大帥真仁義吶,男女道士無言以對,只是再稽首,然后送別。

  “法師留步。”杵著拐杖走出殿門,張鈞回頭道。

  眾不語,默默跟隨。

  “留步。”摸著欄桿走下臺階后,張鈞又道。

  直到再三,道士們才點頭,目送大帥慢慢走出山門。

  “大人。”幕府行軍司馬兼衙內蕃漢馬步軍都總管長子張璉、次子歸義都兵馬使張軻、長女張戀等人迎了上來。

  “天使接待妥否?”張鈞詢問道。

  “館驛巡官已安排了住處。”張戀答道。她也在幕府做事,替父親處理一些文書卷宗上的雜務。

  “大人,兒已在衙內各軍問了一圈,軍士們倒是并不抗拒加入禁軍,但百姓憂懼自家男兒被貶惡人軍,請愿者頗多。”

  張鈞漫步走到山岡上,聽著親軍兒郎的胡琴歌聲,迎風無言。

  多好的將士啊。若能為國家所用,為收復失地而戰,彎弓西向奔敦煌,收取關山五十州,該多好。

  “知道你們的祖父祖母是怎么死的嗎。”張鈞沒回答張璉,轉而問道。

  張璉、張戀、張軻一知半解,因為父親從來沒細說過,他們也只了解個大概。

  “被殺的。”張鈞自顧自的,漫步在草地上,道:“我五歲那年,他們被吐蕃官從牛圈里抓走,按在地上就砍了,血濺了我一臉。當時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后來才聽人說,是被貴人買去做飾品。頭骨制酒具,指骨、脊骨制瓔珞。本來我還想報復,結果沒兩天就被賣了……”

  張璉臉色通紅,張戀的心一顫。

  “殺父之仇,雖百世可復也。但我不能飯矣,只能含恨等死。即便我還可以再活十年,以涇原狹窄貧瘠的兩州,戰士萬五的實力,也上不了邏些,踏平那座雪山王宮。”張鈞頓住腳步,迎著蕭瑟秋風負手而立:“靠你們,你們能么。”

  “兒敢不以死而戰?”張璉咬牙反問道。

  “你的兒子呢?你的孫子呢?”張鈞微微感嘆:“一輩親,二輩表,三輩四輩忘記了。這才是世間常情。人不會為一個沒見過的祖宗而用自己的命去復仇。就像皇帝整日聽人講生民多艱,可能確實惦記百姓安危,但看不見的百姓又怎么會在乎。”

  兒女聞言皆一窒。

  “所以報仇的希望不在你們身上,唯天子傾舉國之力方有可能。”

  “大人的意思可是此番讓阿弟率兵入朝?”張戀敏銳的問道。她知道父親對朝廷其實并無多少感情,讓一個被人賣來掠去本該早就客死異國他鄉而僥幸逃回故土的奴隸忠君體國也太荒唐。也就是父親碰巧加入的涇原,被程宗楚影響很深。

  程帥,可謂至忠矣。在位時常誡勉將士官吏,要做正人,王臣。討黃巢急于為圣人收復國都,身先士卒而力竭戰死。時至今日,他的血衣還在官邸,被父親和將士們供奉著。他應該是巢亂開始后,京西北最后一個忠臣了。

  張鈞點了點頭。

  “吾兒何意?”

  “圣人若有收復舊地之愿,家仇有望得報,兒自牽馬執蹬。”璉、軻明白父親的想法,答道。

  “可也。”見二子都懂,張鈞沒再多說。

  圣人這道詔書肯定要是奉的。一來張家沒反意,二則涇原不具備對抗討伐的實力,三則做禁軍也非壞事,軍士們并不抵觸。如此,奉詔既是唯一的選擇,那還不如讓張家子弟帶隊。

  以朝廷目前持續強大的態勢來看,這也是兒女的機遇。

  “明日便出發吧。圣人大破岐、鳳、同、華、邠賊藩,殺得人頭滾滾,夏、鄜、靈、金各鎮若沒昏頭,應也會奉詔。你二人盡早帶兵入朝,能在圣人那留個好印象。”張鈞最后道。

  “大人,女聞汴與長安因圣人婚姻沙陀女一事交惡,雙方雖保持著克制,但已是陰霾密布,血戰一觸即發……”張戀皺眉道。

  “莫犯傻。”

  張鈞打斷道:“朝廷越是艱難,京西北藩鎮若是智者,就越要鼎力襄助。朝廷強大,藩鎮既為臣子,只要不出格,尚有體面可言。若是強藩大舉入關,不見時蒲、朱瑄、行密之事乎?”

  “女受教。”張戀點了點頭,把父親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衙軍們的利益難保,節帥富貴、家族、權勢不得保。”

  “你也去長安吧。”張鈞本來打算把這個天資聰穎的慧女聯姻隔壁鳳翔,誰料李茂貞迅速敗亡。如今的關中,朝廷一家獨大,天子自然是最好的對象。

  按制,國朝皇帝該有一后、四妃、九嬪,再有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以及八十一女御。

  今上的后宮,他聽進奏官說,受寵的只何淑妃、朱邪賢妃、馮翎郡夫人陳氏、天水郡夫人趙氏、新秦郡夫人楊氏五人,算上李昭儀、陳昭儀、韋美人、劉婕妤也才區區十位,只有禮法規定的九分之一,還是太稀少了。

  自家女兒才智出眾,埋沒在小小的涇原一隅,也實可惜。

  “遵大人之命。”張戀點頭。

  沒什么好糾結的,只要能為家族謀得利益,死且不避,何況只是嫁人。之前她就做好了嫁給李茂貞之子李從嚴的準備,惜那婚姻對象尚未謀面就死在了圣人的討伐中。

  世事變化,真真是難以預測。

  “去吧,海內吞噬不解,涇原這艘船,可得在這怒海上開穩了。”張鈞慨嘆道。

  景福元年九月二十七日,一場盛大的祭祀在東內苑進行。

  班師回朝那天,在圣人提前的授意下,群臣稱賀提到要造神社,收陣亡,并立神道碑,制神道文。經過十多天的準備,在這建造了一樓、一閣、兩殿,以容納神道碑、牌位、骨盒。一樓一閣兩殿都不大,外觀緋紅,主體青黑。合稱開平神社。

  這是祠部官員取的,圣人接受不了神社二字,原本打算取名為神宮的,結果一問趙氏才知道,神宮是列圣宗廟的另一個稱謂。

  再問神廟二字可否,答:“供上帝神靈曰殿,饗四瀆五岳功德曰廟。”

  也就是說,存放陣亡的地方不能被稱廟,只有用“社”這個廣泛適用而不失規格的字。社,祭祀各種神的場所。用這個字,也就等于把放進去的武士抬到了神一級。

  不管正神邪神草頭神,總歸是神不是?

  一番打聽沒有轉圜的余地,圣人作罷之余也不禁惱怒起小日子,你他媽真該死啊!

  “大家,走吧。”趙氏這位草制神道文的負責人也將在現場誦讀神道辭。

  君臣一行自延政門進入東內苑。

  此時,延政門外的街道上和門里的東內苑已集結了馬步諸都15000名將校士卒。大多是圣人帶過的,其他都的也有。這不僅是為了在群臣面前顯示威風與武力,同時也是讓軍人親眼見證這場儀式。

  沒有規矩,那就建立規矩。沒有榮辱之心,那就培養。

  什么都不干,嚷嚷著武夫就那吊樣,做什么都沒用。什么都不做,不施以教化引導,武夫當然就那吊樣。不止是武夫,其他的也一樣。

  人不教,就不成人。

  “萬歲——”抵達延政門,軍士低頭稱禮。

  延政門內,設了甚多精美烏頭門,圣人看了下,像是鳥居的前身。

  “陛下。”入東內苑,祠部、太常寺等有司官員朝他投來目光。

  圣人點了點頭便保持緘默,摶手站在神道上。

  余光看了看左右。

  神道兩邊站著一排表情肅穆的武士,嘿,到了這種場合,受到氛圍的感染,嬉笑不起來了。

  再往前,神道兩邊有石翁仲、石獸、石金蓮燈若干。

  神道盡頭,矗立著的就是五面巨大的黑石碑。

  左為記述戰爭事跡的神道辭,中為殉國將士的姓名、籍貫、官職以及所屬軍隊序列。右為立社告語,敘述搞這個東西的年月日、地點、目的,以及參加的人。

  噠噠噠。

  趙氏走到人群中,嘴里念念有詞:“大觀在上,順而巽,中正以觀天下。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也。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圣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矣。景福重玄,王者李氏因之,建神社,期在表紀英靈……”

  這邊,在祠部官員的協助下,玄都觀的道士也開始做法事,引渡英靈進入神社。

  一個個男道女冠或坐著快速念經,或翩翩起舞。

  中途不斷有人扔出紙錢。

  伴隨著各種念告,整個現場嚴肅而詭異,真陰森森的,而且讓人感覺政治意義極其濃郁。

  圣人站在那,完全就是一個工具人,唯一的作用就是人到了現場。

  “太上敕令,請入神社!”突然,祠部的官員大喊道。

  嘩啦啦。

  列陣在兩邊觀看的武士一陣鼓噪,旋又立刻閉嘴。

  從京郊社署臨時抽調過來干活的官吏端著一個個黑陶骨盒被引導進延政門,軍人們沉默著互相推搡著迅速讓出神道。

  被迎入神社的,有他們的兄長,有他們的弟弟,有他們的同火袍澤。亦有他們的長官,他們的部下。

  誰在這個場合鬧騰,就該被大伙弄死。

  “福光熙平,法門大開,悉集上天一切神仙。來救汝輩,赦種種罪,度所有厄,從茲脫離,俱獲永生,社稷在而世饗食……”儀式進入高潮,百余名道士踩著奇怪的步子,齊聲快說。

  看到這,兩邊的武夫居然有不少人難以抑制的滾出兩行貓尿,也不知是惺惺作態還是真的傷感起了死去的兄弟或好友。

  聽著武夫們嚶嚶的哭泣,說個不道德的話,不少大臣和圣人多少有些忍不住。但他們也知道,武夫發起飆能揍死大伙。于是都緊繃著表情,維持沉重的臉色。

  前面,趙氏跳起來了一種怪異的舞。

  應該不是舞。圣人在皇宮內的三清殿和列圣神宮看別的女官和道士跳過,應該是某種用于特定場合的特俗,不能和常規意義上的舞蹈并論。

  真是小看了趙氏,跳的還不錯。

  或許下次可以通過命令跳舞的辦法來考察下內臣對自己的服從度。

  哦,忘了。

  契丹人好像就喜歡干這事嘛。

  阿骨打,別人都在跳,你為什么不動如山?是不是不爽,欲反?

  被迫當了回小日子,著實夠惡心的。

  圣人胡思亂想,心兒漸漸不在焉。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想了孟才人——我他媽真是個畜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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