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沉默了幾秒鐘。
劉藝霏看了他一會兒，說道：“陳諾，你別這樣，這樣對你不好。我其實沒有什么的，他們說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是這樣嗎？
陳諾相信，有一部分是事實。
畢竟，女孩兒10幾歲出道，社會輿論對她向來都算不上寬容，經歷的風風雨雨可以說少有人及。換做其他時候，或許真的也就眼不見心不煩。
但是，畢竟此時不是彼時。
在女孩沉浸到一些壞的情緒里，遲遲走不出來的時候，或許一句無心之語，都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剛才陳諾故意違背自己的一貫風格，把事情搞得這么張揚且高調，其實也是為了活躍一下病房里凝固的氣氛。不然，一刻鐘前那死氣沉沉的氛圍，是真的有點讓人不舒服。
這時，他也拿出了影帝級的演技，依舊保持著一副霸總的吊兒郎當，拽拽地說道：
“有什么不好？他們能把我怎么樣？笑話！再怎么說，我也是上過新聞聯播，為中國電影做出過貢獻的人，他們能咬我？”
劉藝霏臉上的表情也終于松動了一點，露出了有點想笑的樣子：“什么貢獻？”
陳諾淡淡一笑，道：“至少有了我，以后的中國演員，不至于只能靠自家人做評委去撕逼才能去一些電影節拿獎，更不至于拿了一些鬼子棒子的破爛獎項，就歡天喜地，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劉藝霏偏著頭，因為角度的原因，眼鏡有些微的對視，看上去有些可愛，點點頭，認真道：“你說得對。”
這反應可不是陳諾想要的，他找了個凳子坐下，目光一轉，看到病床邊的一束鮮花和一個看上去挺高端的果籃，轉移話題道：“之前誰來看你了？”
“暢暢和她男朋友。”
“哦，她這么快就知道了？”
“本來我們說好昨天去逛逛街……”劉藝霏越說聲音越小。
陳諾趕緊轉移話題，挺八卦的問道：“對了，她男朋友是誰。她是不是還在和那個誰談戀愛？”
“你說小菲？”
“對。”
“他們已經訂婚了，婚禮定在明年1月份，今天我就是要陪暢暢去看婚紗。”
“這么快？”
“不快，在一起都快兩年了。你忘了？就是前年暢暢的生日那天，他們認識的。”
陳諾坐在椅子上，有一答沒一答的跟劉藝霏聊著天，雖然說的東西，他真是半點興趣都沒有，但是，這個時候他依舊耐著性子。
聊了可能有十分鐘，齊云天突然推門進來了，走過來說道：“《柳如是》那邊得到消息了，他們的人想要跟你說兩句。”
“誰啊？”陳諾看了一眼劉藝霏。
“投資方和導演都打了電話。”
“沒空。”
“哦。”齊云天點點頭，轉身就走了出去。
“其實吳導對我挺好的。拍戲的時候，他教了我很多。”劉藝霏說道，“票房不好，他應該也挺難受。”
“難受歸難受，但是拿這個東西出來炒作，那就要做好承擔后果的心里準備。你別說他不知道，那不可能。”陳諾頓了頓，說道：“一報還一報，這很公平。”
劉藝霏微微點了點頭。
陳諾隨即道：“好了，你別想了，睡吧，時間不早了。”
“那你呢？”
“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里陪著你。”
當然，渣男說話都是放屁的。
二十分鐘后，陳諾從病房里走了出來。
劉曉莉一下子從走廊的椅子上蹦了起來。
陳諾說道：“茜茜睡著了，劉阿姨，你沒事就回去休息吧。”
劉曉莉搖搖頭道：“我怎么可能睡得著覺！”
隨后露出恨恨的表情，說道：“那些人，只知道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剛才吳奇打電話過來，還想跟茜茜說話，我他娘的直接就讓他滾蛋！當初我真是眼瞎了，才會同意茜茜去拍他那一部狗屁不是的電影！真實害慘我們了！”
說完，她抬頭看著陳諾，一臉慶幸的說道：“幸好陳總你回來了，不然，唉，我這一口氣真的是沒有地方可出，肯定要被活活氣死。”
陳諾沒有理她，只是說道：“劉阿姨，茜茜沒有什么大事，這是萬幸。等她再休息幾天，出院后，我想，要不就讓她暫時休息一段時間。”
劉曉莉吃了一驚，有點緊張地問道：“小陳，你的意思是？”
陳諾這個時候也有些莫名的感觸。
說真的，可能人這一生，真有命運這一說。
上輩子，劉藝霏因為種種原因，曾在2008年至2010年左右，淡出過大眾視野。
隨后在長達十余年的時間里，曝光度都很低，作品產出也很少，直到2022年才算真正回歸大眾焦點。
這輩子的她，雖然遭受的攻擊要少得多，承受的打擊也小一些，但是，或許真的算是命中有此一劫，又或者說，這就是她注定要走的路，仿佛在這個年齡階段，這番沉寂和休養真的就是最適合她的一條道。
“不是退出，而是休息一陣子。別管什么電影電視劇，好好地去放松一下。我覺得她這幾年，過得一直都挺不開心的。比起從前全世界撒歡的時候，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這次她的抑郁，或者不僅僅是電影的原因。所以，要不干脆就趁這個機會，別管這些工作了，去放飛一段時間，一年兩年都可以，她不是一直都想回去非洲，看看她的那些動物嗎？那就讓她去吧。正好我這段時間也沒事，還可以陪她過去看看。”
“等她休息好了，什么時候回來都可以。”陳諾看著劉曉莉，挺認真的說道：“反正到時候，也不可能缺了電影給她演，曉莉姐你說呢？”
如果是換個別人說，劉曉莉肯定覺得這是在放屁。
傻子都知道，全世界最健忘的行業就是娛樂圈。真要退隱幾年再回來，誰特么還認識你？
想拍戲那都只能拍點邊邊角角，拍完可能去個電影節都須得自費的那種。
不過，這個時候，她心里卻無比相信，當即含淚點了點頭。
“真的要走？”
“嗯，不僅僅是陪她吧，我自己也想著去放松放松，旅游一下。拍了一年戲，真的累了。”
陳諾打了個哈欠，劉飛守了一個通宵，他也不禁有點困了。
看了看齊云天，說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他倒也不擔心有什么急事。這幾年，自從把迪麗熱巴、楊紫、肖戰等人招進煥新后，公司的事情他已經漸漸很少插手了，而煥新公司也過上了自負盈虧、高效運轉的日子。
這一年，雖然寧皓準備開整的新片才把陣容確定下來，還沒有開機；依舊是彭浩翔和銀河二人組主刀的《老鷹捉小雞》第二部的劇本寫了一年時間，還在后期打磨；吳驚的《戰狼》才殺青，上映的時間至少是明年，甚至可能是后年；而范繽冰的《武媚娘傳奇》，現在依舊還在籌備。
不過，煥新今年連續幾部投資并播出來的作品，比如《演員的誕生》、《小時代》，以及和于正合作的《陸貞傳奇》、《追魚傳奇》、《宮鎖沉香》等等，都取得了現象級的不俗成績。
這些作品，不僅讓楊紫、迪麗熱芭重回了公眾視野，讓肖站也小小的有了一點知名度，更重要的是，連續三部電視劇的熱播，讓趙麗櫻這個工作狂徹徹底底地紅了起來。
目前在圈內，從咖位和商演費用來說，她也僅僅只比已經用《小時代》打開電影市場的蜜姐稍遜半籌了。考慮到兩個人的起點，這絕對是屬于火箭式爬升。
手下的藝人爆紅，帶來的不僅僅是作品的熱度，藝人們出席各種商業活動所產生的經濟效應，讓煥新公司今年的營業收入突破了6億人民幣大關。
哪怕拋開成本開支，現在公司賬上還躺著4個多億的現金，還沒有任何負債，可以說財務狀況好得無以復加。
這一點一滴，都說明煥新2015計劃已經初步展露崢嶸。
這些東西，陳諾雖然是個不管事的榮譽董事長，不過每個季度的財務報表他還是要看的，所以他并不覺得齊云天會給他出難題。
事實也的確如此，齊云天壓根兒就沒提煥新的事情，而是說起了一家公司。
“你還記得你上次叫我去看國外的有家公司，叫Twitch的嘛？”
“呃，然后呢？”
“這一年，我除了搞俱樂部之外，我還叫易科那伙人模仿著搞了一個雛形出來，掛在易科的名下，準備著12月份上線。不過目前國內已經有不少平臺在做這方面的事情。比如YY，還有A站，據說明年都要大展拳腳。所以我想啊，你走之前，能不能去看一看？指點一下。而且，劉奇說你在qq上不回他，讓我幫他帶句話，讓你上qq。”
說真的，這個什么直播公司，齊云天要是不說，陳諾還真的全都忘了，他那次完全就是隨口一提，根本沒有往心里去。
至于qq什么的，他更是八百年沒登過了。
雖然齊云天說了，但陳諾依舊沒有怎么放在心上。
和劉藝霏一起在病房里吃完早飯，等到劉曉莉過來，他也就告辭了。
劉藝霏這時的狀態已經好了不少，尤其是聽說他后續的旅行和休養安排后，明顯整個人的精神都振奮了一些，這也讓陳諾能安心地去處理一些別的事情。
佟莉婭和他也已經有好久沒見了，這次見面當然不會是在紫玉山莊。
因為他給好久沒回國的古力娜扎和令狐都放了一個長假，于是由齊云天開著賓利，把他載到了佟莉婭剛買的新家。佟莉婭用的是去年從奈飛股票上賺來的600多萬，在中央別墅區一個叫天竺壹號的樓盤買了一套聯排別墅。
這樓盤比不上紫玉山莊高檔，但是也有很多手頭不算寬裕的二三線明星選擇在這里置業，原因就是這里的地理位置不錯，靠近機場，交通便利，環境也相對私密。這也就是2012年的時候，能用這點錢買下，再等一兩年，等首都的房價再次迎來爆炸性增長，尤其是這種核心地段的別墅，恐怕再翻一倍也買不到了。
車一路駛進了小區，停在了路邊。
佟莉婭穿著一件緊身毛衣和牛仔褲，戴著一頂鴨舌帽站在路邊等著。遠遠的，陳諾就看到她微微墊著腳尖往外看。但等車真的來了，她反而就不看了。車停好后，他下了車，女人卻仿佛沒有看到他似的，從他身前走過去，在副駕駛那里彎下腰去，和齊云天打招呼。
“齊哥好。”女人細聲細氣地說道，那種低音婉轉的感覺，就像是在唱歌。
“好，快進去吧。”齊云天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而后一腳油門就開走了。
佟莉婭直起身體，而后依然故意不看他，轉深扭頭就往里走。
陳諾還以為女人是因為劉藝霏的事情吃醋，或者是有著別的事。看著女人不理他，一個人先進了屋子，他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快步跟著走了進去。
結果，剛一踏進房間。
只見房間里燈也沒有開，窗簾全部拉上，光線極暗。他從亮處到暗處，眼睛還沒適應過來，什么都還沒有看清，一個躲在門口的人就一把將門關上，一具溫暖柔軟的身體一下子就撲到了他的懷中……
這一下，頓時就如同天雷勾動地火。
在一聲莫名其妙的呼吸聲和喘氣中，摻雜著一些斷斷續續的對話。
“……你不是不理我嗎？”
“……我是怕在外面被人看見，萬一，我是說萬一被人拍到……啊，那就慘了。這個小區嗚現在雖然入住率不高，但也不一定安全。”
“真要被人拍到，你以為你裝這一下有用嗎？我一個人跑你家來，難道還能是來做別的？”
“那當然，到時候就說你嗯啊輕點是來讀劇本。”
“哈哈哈。怎么讀？這么讀？”
“對啊嗚就這么讀輕輕點我受不了了讀慢一點。”
“你最近怎么樣，有沒有自己……”
“沒有。”
“真的假的，說實話！”
“就是啊啊實話不行不行。”
好久沒見面，真是一切都要為需求服務，等到云收霧散，那都是在四十分鐘之后了。
這時，佟莉婭人家剛剛新裝修的客廳已經亂得不成樣子，尤其是那一排布藝沙發，靠枕全都落在了地上，其中一個還濕漉漉的都是水漬。
佟莉婭像一攤爛泥般，癱軟的斜坐在沙發上，過了好一會才喘過氣來。
“我真的差點死了……”女人一臉滿足又心有余悸的表情。
看了看他的眼神，又有點臉紅害羞起來，一只手捂住了胸口，一只手護在了大腿根兒。
陳諾笑了，正想說話，突然一陣蘋果鈴聲就響了起來。
崇洋媚外的蘋果忠實用戶陳蘋果的褲子和人分離得挺遠，落在了進屋的門口。等他晃晃悠悠地走過去，把褲子從地上拿起，掏出手機時，電話都已經掛斷了。
看著未接來電的名字，他一時間還沒想好回不回過去，但馬上，電話又再度響了起來。
好吧，這就只能接起來了。
“陳歌神，你回京了？”
陳諾往佟莉婭那邊走去：“對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好威風好霸氣！一回來就把《柳如是》給封殺了，那可是人家的宣傳片！好家伙，這下子可好，估計也就只有去他們本地放了。現在圈子里都傳遍了，說你是沖冠一怒為紅顏。”
蜜姐的口氣怪怪的，陳諾也懶得去分析，語氣就跟現在他下身一樣軟綿綿的：“什么紅顏不紅顏，一報還一報而已，有啥事嗎？”
說著，他往一邊示意了一下，佟莉婭心領神會地站了起來。陳諾手挺賤地在女人的胸口上抓了一把，然后就跟著一起往衛生間走。
“你是不是忘了，你說好回來給我打電話，一起去看雪。”
陳諾一下子想起，好像的確有這么回事，他真的忘得干干凈凈，當即打了個哈哈，道：“沒忘啊，但這不是沒下嗎？”
“得了吧你，你一回來就為你的霏霏打抱不平，你哪里還記得我。我打電話來是想說同學會的事，你上QQ看看唄。”
“看什么？”
佟莉婭把水打開了，正在用手試著水溫。
這么多女人里面，她可能是唯一一個會給他洗澡的人，從認識到現在，一直都是如此。
水溫試好了，溫熱的水淋在了身體上。女人拿著蓮蓬頭，從他的前胸沖到后背，手在皮膚上慢慢地摩擦著，陳諾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看看你什么時候有空啊，你來定個時間。他們誰都不敢給你聯系，就讓我跟你說。”
“你們定吧，有空我就來。”
“不是，你要不來，這同學會還辦什么？”
“呃。”
“說真的，你要是沒時間，那就別辦了。”
陳諾沒辦法推卻了，只好說道：“行行，那我等會上去QQ看看。”
“那好。你現在在干嘛，怎么聽上去稀里嘩啦的。”
“你猜？”
“你……不跟你說了。”
蜜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把電話掛了。
陳諾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對方應該是誤會了，但也沒放在心上，低頭對正在為他洗腳的女人稱贊道：“丫丫，洗得好舒服。”
佟莉婭正細細的搓揉著他的腳丫子，一時間沒有回答，俄傾，洗完抬起頭，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水珠，用宛如芙蓉出水般清麗婉約的臉蛋，對著他嫣然一笑。
這一瞬間，陳諾由衷的覺得，這女人的美貌，絕對是被娛樂圈里的所有人低估了。
如果換做一個會拍女人的好導演，比如李安王嘉衛，在電影里的風情萬種，一定不會遜色于任何人。
他先洗完，從衛生間里出來了，把佟莉婭為他專門買的新睡衣穿上，隨手把手機放在一邊。
不過馬上，他想了想，還是重新拿起，打開了QQ。
好久沒登陸，好多新消息，有很多還是過年的時候發的新年祝福。
他也沒有細看。直接點進了他們那個北電2005表演系同學群。
里面已經是999條新消息，很多好久沒見的人都在里面說話，最新的是昨天晚上，袁杉杉和張小斐王萌和楊蜜討論。
說是準備看能不能在這個月，趁著這段時間商演什么的比較少，大家把那個說了好久的同學會開了。
而后，楊蜜就被同學們要求過來問問他。
陳諾想了想，打字回道：“月底我可以。這段時間有點事。”
“好，那就定在30號，怎么樣？”楊蜜顯然是掛了電話就守在了qq上，他一發出去，就立刻秒回。
陳諾算算時間，那個時候他也應該從非洲回來了，就回道：“好。”
楊蜜隨后發了一個跳躍的企鵝的表情，陳諾笑了笑，從群里退了出來。
本來想直接退了qq，但佟莉婭還在洗，他看著那些紅色的未讀新消息心里就像螞蟻在爬，于是就開始一個人一個人的刪。
本來只是機械性的運動，刪著刪著，他突然看著一個“在嗎在嗎”的消息怔了一下，
那是一個頭像都沒有的人發過來的。
給他發了3條未讀消息。
這個時候，陳諾才突然就想起齊云天之前給他說的話。
因為這個一看不是騙子就是大聰明的頭像，正是屬于某個好幾次都給他造成了嚴重心理傷害的北大博士生的。
“看什么呢？有事？”
這個時候，佟莉婭出來了，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有點擔心的問道。
“沒有。我回個消息。”
他偏頭笑了一下，說道：“我昨天一晚上沒睡，今天就準備在你這里睡了。”
“真的？”佟莉婭眼睛瞪大了，一臉驚喜交加的樣子。
“嗯。我回個消息。”
陳諾把目光移回到了手機上，點進去一看，
只見消息是一段時間陸陸續續發的。
兩個星期前：
“陳諾，我有點明白了，哈哈！”
三天前：
“陳諾，我徹底搞清楚了！但是，要最后做出來，需要算力，需要服務器，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錢！”
昨天：
“在嗎在嗎？要是沒錢的話，不要不好意思。你說一聲。我不會怪你的。”
冬天瞌睡太多了，昨晚寫著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