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汀用力拍著他的背,說道:“是的,現在讓我們開始踢爆默多克的肥屁股。”
“哈哈哈。”陳諾笑了起來。其余幾個人不管心里怎么想,也都陪著笑了幾聲。
隨后,幾人落座。
不過,也沒有一來就聊正事,只聽邁克爾·林頓笑著道:“陳,昨天看到《暮光》的FYC時,我認為只是宣傳,但二十分鐘前,我們在電視機上親眼看見克里斯汀·斯圖爾特在節目為你呼吁……”
陳諾鎮定的笑道:“你們剛才也看電視了?”
“是的,不得不說,今天晚上真是一出好秀,你真的很會講故事,nbc高層明天估計又會為他們的收視率歡呼。”林頓笑道,“不過,今年你難道準備兩部一起沖獎?尤其考慮到你還有一部電視劇,哇哦,如果可能你甚至可以打破07年里奧憑《血鉆》和《無間行者》同時入圍金球獎劇情類男主的記錄,三項入圍,哈哈,那簡直太瘋狂了。”
小李子笑看了陳諾一眼,說道:“你真準備這么做,我勸你一句,那可不容易。”
陳諾呵呵道:“我一般不做容易的事。”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來。
玩笑開過,昆汀·塔倫蒂諾輕咳一聲,說道:“好了,閑聊到此結束。現在人齊了,我們開始聊聊我們的電影吧。”
索尼影業的入局,意味著從2012年11月23日晚上開始,《華工》這部戲的前期籌備工作,正式拉開了帷幕。
為什么選擇索尼合作?
因為華納來年預算有限、迪士尼不置可否、環球抱持懷疑,而至于福克斯——昆汀寧可把劇本燒了,也不會去找福克斯。
在這種情況下,唯獨索尼哥倫比亞,不僅愿意拿出2億美元制作費,還點頭同意與幾位主創討論票房分成。如此一來,項目花落索尼也就順理成章。
不過講真的,當陳諾第一次在電話里聽昆汀說起索尼時,他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荒謬,日本人要投資一部講述北美華工歷史的電影?你mtf是在開玩笑?
昆汀哪怕在中國住了一年,但他畢竟不是中國人,不是中國人,就很難理解這敘事里的滑稽與荒誕。
陳諾翻了個身,調整了一下睡姿,腦子里現在想起來,依舊覺得有點諷刺和好笑。
此時臥室外可能是上午九、十點了,厚厚的天鵝絨窗簾間隙里透進一絲微光。
昨晚,他和昆汀、小李子、還有索尼的幾位高層聊到凌晨三點,敲定了合作意向。
至于更細節的合同條款,就交給經紀人和律師團隊慢慢整。
但都是體面人,口頭協議定下來,最后的合作就不成問題。
想到這里,他伸手拿過床頭的手機,打開推特,準備看看昨晚他進酒店到底有沒有被人拍到。
但他新聞還沒看到,最新刷出來的TMZ帖子上掛著的標簽,就已經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什么他媽叫“NoChennuo,NoOscar”?
不是啊,這個梗在金球獎的時候不是已經玩過了嗎?怎么又來一次?
而且上回“沒陳諾,沒金球”,那是金球獎主辦方自己造的梗。這一次可特么不是這么回事。
草草掃了兩眼,陳諾頓時睡意全無。他注意到這個詞條不僅掛在推特趨勢榜美國區第一,討論量甚至把第二名遠遠甩開,足足31.5萬條帖子,堪稱斷檔領先。
他直接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艾莉森,你在哪?現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你醒了?OK,在家等我,我馬上過來和你面談。如果你很急的話,娜扎也可以替我向你解釋……”
一天之前,因為暮光之城的fyc引起的那3.6萬條討論,在這一波因為今夜秀上,暮光之城女主角親自發聲,為男主張目所引起的狂風驟浪面前,簡直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事實上,在陳諾還沒有醒的時候,就已經有了20萬多條帖子在討論這件事。
而到了陳諾他打開手機的時候,帖子數量已經有了30多萬。
如果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那在這正值黑色星期五的當日,#BlackFriday2012都只能以19.7萬的發帖量,屈居其下,那每個人都該知道,這有多么的瘋狂。
“愛德華就該入圍奧斯卡!任何反對這一點的人,都不配做暮光人。如果今年的奧斯卡上沒有陳,我絕對不會看ABC!#NoChennuoNoOscar”
“奧斯卡評委們你們聽好了,如果愛德華沒有入圍,我會讓我身邊的所有人都抵制奧斯卡。#NoChennuoNoOscar”
“清醒一點吧,暮光迷們!暮光之城僅僅是一部青春偶像片,它屬于人民選擇獎,屬于青少年選擇獎,而不屬于奧斯卡,你們到底懂不懂?#NoChennuoNoOscar”
“從高中到大學,是暮光陪伴我度過了每一年的年底。我希望它在最后能夠走上奧斯卡的紅毯。如果沒有愛德華,我會對這一屆奧斯卡非常失望。#NoChennuoNoOscar”
“別忘了,約翰尼·德普的杰克船長都能進奧斯卡!為什么愛德華不行?是不是因為他是亞洲人?#NoChennuoNoOscar”
“SHXT,頂峰娛樂現在正在笑掉大牙,看看這熱度,至少為他們剩下了幾千萬的費。醒醒吧白癡們,除了你們,誰都不會把這件事當真,笑死我了。#NoChennuoNoOscar”
“我說,你們這些腦殘粉們能不能稍微動用你們一點腦容量,現在破曉2甚至都還沒有上映,你們居然就在威脅奧斯卡評委?我都快被你們氣死了。#NoChennuoNoOscar”
而在這些推文的評論區里,回復是少則數百,多則上千,轉發和點贊則都是數倍于此。人氣如此之高,在這個周末時分,又引起更多的貼主發帖,因此討論量也是越來越多。
還不僅僅是推特,網絡上那些青少年粉絲們,其實更愿意在各自的FB的朋友圈里發表意見。
像是來自印第安納州的蘇珊·威爾遜,就這么寫道:“勞拉說得100正確,如果不是因為陳,過去幾年,我才不會守在電視機旁邊,看什么奧斯卡,奧斯卡這兩年每一年的高收視率,都是因為陳在場,陳為奧斯卡付出了這么多,如果今年奧斯卡卻忘恩負義,不愿意讓愛德華入圍最佳男主角,我這輩子都不會在二月份打開電視機,看那個無聊又沉悶的白癡節目。我對上帝發誓!”
而蘇珊·威爾遜的朋友們也紛紛在下面留言。
“蘇珊,我百分百認同你的想法。下次姐妹會能不能叫我一聲?”
“蘇珊姐妹你說得太對了,陳就是最棒的。”
“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樣,蘇珊。比心。”
“是不是因為你曾經收過他的錢,你才這么說?哈哈。”
“瓦妮莎,你真惡心。”
“瓦妮莎你趕緊消失,你就是嫉妒蘇珊在學校里的人氣。”
“我建議我們去陳的FB賬號下留言,雖然他很久沒有更新過,但是,我想讓他知道我們在他。”
“菲兒說的沒有錯,我已經去了。”
陳諾正是順著這一個叫米婭懷特的女孩在他FB賬號下的留言,摸到了這個小小的朋友圈里,看到了這些留言的。
這是一個小小的普通人的賬號,這個動態是昨天晚上11點過發表的。
這個叫做蘇珊的大學交際花,在剛剛注冊用戶突破10億大關的FB上,擁有大約一千出頭的關注者,這個帖子在短短十二個小時里,累計了兩百多個贊、五十多條評論和十幾次分享。
他抬起頭,重新看向古麗娜扎,問道:“你讓我看這個,是想說什么?”
古麗娜扎一臉認真道:“老板,這只是一個例子,現在FB上這樣的賬號不是幾十個,也不是幾百個,而是很多很多個。”
“反正克里斯汀已經在全國直播里把話說了出去,那么,就算我們為此發出澄清,也無濟于事,反而給人一種鬼鬼祟祟的感覺……那么,不如趁著這一波熱潮,宣傳我們的電影。”
“正好這兩天是黑色星期五,大家都在社交媒體上。這么大的風波,相當于我們在《好萊塢報道者》、在《綜藝》、甚至在《紐約時報》同時打了幾十個FYC。多好的機會啊。浪費了多么可惜,所以,我們昨晚決定干脆不澄清,而是仍由這些輿論發酵。”
陳諾想了一下,默默的點點頭。
或許,這的確是最為現實的選擇,只是這么一來,后患無窮啊。
古麗娜扎這個時候看了他一眼,又說道:“
“一方面,這對我們的票房肯定大有幫助。另外一方面,我覺得,對老板你沖擊奧斯卡也有好處。”
“好處?”
“是的。湯姆·漢克斯不是說水滴題材敏感,不容易說服別人嗎?那么,我們就給他們多一個選擇,《暮光之城》。”
看看,這就叫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陳諾好笑道:“這是你想的,還是艾莉森說的?”
“額,是我想的。老板你覺得不行嗎?”
陳諾道:“你知道艾莉森為什么不說嗎?因為不可能。這是奇幻青春偶像片,對于奧斯卡來說,這個題材是絕緣體?”
古麗娜扎一臉不服道:“那又怎么樣?如果暮光之城是絕緣體,那也行,就讓《drop》入圍啊。”
“打個比方,就像是現在有兩個男生一起追我,一個是花花公子,一個身高只有一米四,雖然說他們都不怎樣,但我都快嫁不出去了,總得捏著鼻子認一個,老板你說是不是?”
前半句倒還好,但古麗娜扎這后半句話說完,陳諾卻猛然怔住了。
2012年11月27日。
陳諾又再次見到了好久不見的猶太老頭,看著對方的禿頂,在這個特殊的氣氛之下。他不禁油然平地升起了一種親熱的感覺。
而羅伯·弗瑞德曼這個奸猾的猶太老頭看上去的感覺也一樣。
在這首映禮之前的碰面上,兩人剛剛擁抱之后,羅伯就一臉感慨的說道:“陳,我想,這應該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陳諾也笑了:“哈哈,羅伯,你就這么不愿意見我嗎?”
“說實話,本來是這樣,但是,真的來到這一天,我發現我又有一點舍不得你了。”
“羅伯,話別說得這么早,我有種預感,有一天我們還會相見的人。”
“哈哈哈,我想那可能是在海瑞·溫斯頓的新品發布會上,我陪我的妻子去。”
“哈哈,為什么不可能是因為另外一部頂峰的電影呢?難道除了暮光,頂峰就不準備做別的了?你放心,對于老朋友,我的片酬可以打九折。”
羅伯·弗瑞德曼笑道,“陳,你還是這么幽默,不過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我馬上就要退休了。”
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深深地嫉妒。
五年前,他去日本見他是什么樣,現在他似乎還是什么樣,除了因為準備新片,變得更加瘦削了一些,眉目之間更加有了大明星的氣勢,除此之外,時光在他身上仿佛已經停止了。
不像他。
有的時候,他都開始厭惡自己身上的老人味。
或許,真的該卸下一切,過一些老人該過的生活了吧。
陳諾驚訝道:“退休?羅伯,你說真的?”
“是的,告訴你一個絕密的消息,其實現在獅門正準備收購頂峰。董事會已經基本同意了。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你前段時間為奈飛拍了那一部電視劇《老鷹捉小雞》,讓他們覺得破曉2可能還會有超過預期的票房,那么,估計在今年上半年,協議都已經達成了。而現在,只等最后的懸念揭曉,最后商議一個價格,那些房地產商們,就準備像甩破爛一樣,把頂峰娛樂給甩掉。”
陳諾恍然,想起上輩子也有這么回事,他看了看羅伯,說道:“看樣子,你似乎并不情愿。”
羅伯·弗瑞德曼嘆息道:“這是我奮斗了一生的公司,我當初創立它,不是為了在某一天把它像垃圾一樣扔掉的。”
“羅伯,別這么想,獅門拿到你的公司也應該會好好經營的,你確實不年輕了,退下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不然你和你老婆經常分居,我擔心出別的問題。”
“你!”羅伯·弗瑞德曼氣得有點想罵人,但馬上他恢復了平靜,說道:“陳,你說得對。”
陳諾哈哈道:“這么想就對了。就像那個德克薩斯老頭,被你搞走之后,他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對了,他現在在哪?”
羅伯淡淡道:“去年得了腦溢血,現在在養老院里,連他自己的名字都拼不出來了。”
陳諾怔了一下,馬上又笑了,“你肯定不是這樣,羅伯,我看你的臉色就知道,至少70歲之前你都不用擔心這個。”
65歲的羅伯·弗瑞德曼不準備再說了,反正首映禮也差不多該輪到他上場了。再說下去,他怕現在就腦溢血,跑去跟威爾作伴。
他站起來準備離開,但馬上陳諾又拉住他,“等一下,羅伯,還有件事。關于金球獎。我是說,要不我們弄假成真?你干脆把《暮光之城》報名,怎么樣?反正12月10號金球獎的報名截止,現在還來得及。”
羅伯·弗瑞德曼的眼睛都瞪大了,說道:“陳,你是不是忘記了,這僅僅是我們宣傳策略?是用來糊弄你那些無知粉絲的。真的報金球能怎么樣?你覺得我們可能會入圍嗎?”
陳諾曬然道:“羅伯,不是我說,你這個人就是太沒有想象力了。當初你見到我的時候,你有想過暮光之城有今天嗎?沒有對不對?那為什么現在就不可能呢?就像你們做的那個FYC,說得多好啊,是不是?傳奇落幕,唯有什么什么什么,不好意思我忘了。但是,說得真的很好,你再拿一點錢出來,公關一下,讓這句話變成現實又能怎么呢……”
羅伯·弗瑞德曼是真的想走了。
但是老頭年老力衰,陳諾抓著他的胳膊,他掙了幾下都掙不開。
左右看看,幾個他的助理保鏢本來都偷偷的看著這邊,見他看過去,又立刻轉過頭,當做沒看到。
羅伯·弗瑞德曼只好重新一屁股坐回去,說道:“陳,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能不能如實告訴我。”
陳諾一臉真誠的說道:“我真沒有什么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反正你們都要把公司賣了,不如搏一搏,你想想,到時候要是真入圍了,你們找獅門,豈不是又能把公司多賣個幾百萬,對不對?”
羅伯呵呵一笑,說道:“陳,你覺得可能嗎?這么說吧,現在的效果很好,目前的策略是成功的,我對妮婭的工作很滿意,這讓我們省了很多錢,看上去也起到了很好的宣傳效果。我覺得我不用再去做什么多余的事。”
陳諾笑容一收,淡淡道:“羅伯,我本來不想這么說,但你不要逼我。克里斯汀的事情是你們叫她做的,是吧?你們知道不知道,他這么一說,可能會害了《DROP》,讓我這次的奧斯卡沖將無功而返?她得罪了學院的會員,最后誰來買單?還不是我?”
“what?”羅伯一愣,叫道:“陳,我絕對沒有!這都是克里斯汀自己說的,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有沒有重要嗎?現在事實就是我犧牲了自己,成全了宣傳?今天的首映禮也是,我都說了,我從今往后不想見克里斯汀,但是,我還是為了電影,為了我們這個團隊來了。但現在,你卻不愿意為我付出一點?既然這樣,那我等會去紅毯上我就跟記者說清楚,告訴他們根本沒有這一回事,我們連金球獎都不會報名,更別提奧斯卡。”
“陳!這里面也有你的錢!”
“我知道,但是我不希望被人玩!”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現在就是在跟你講道理,不然我為什么今天要來?”陳諾淡淡的說道。
他本來說的就是實話。
雖然的確暮光賣得越好,他分的錢也越多,但他現在也的確是吃虧了。暮光的宣傳真就建立在讓他去得罪奧斯卡評委的份上。
采用古麗娜扎的“一女二男”之計,也不過是剛剛打平。
沒錯,陳諾在這個時候和羅伯爭執不下,正是古麗娜扎和林頓給他的靈感。
單聽上去,古力娜扎的話很幼稚,但聯系之前林頓的話,卻給了他一個想法。那就是,假如如果這一次能夠兩部電影一起入圍金球獎,那會怎么樣?
或許那對學院會員來說,兩個男人一起追一個40歲女人,哪怕一個花一個丑,但女人也不得不捏著鼻子選一個。
就像小李子當初。同時在金球獎入圍兩部電影的時候,奧斯卡評委再對這人不感冒,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入圍一部。
所以,頂峰娛樂賺了這么多,為了他拿點美金出來公關一下金球獎又怎么了?萬一就成了呢?
兩個人對視了可能一分鐘。
終于,羅伯·弗瑞德曼無奈地開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陳諾攤了攤手,一臉真誠道:“我只是覺得這部電影有機會,所以想要試一試。但這錢,于情于理都該你們出,僅此而已。”
“我……”羅伯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搖著頭道:“陳,我有時候真的無法理解你。行吧,你贏了,我可以答應……但我有個條件。”
“什么?”
羅伯道:“至少要有一個體面的口碑。首映后一周之內,《破曉2》的爛番茄新鮮度必須維持在60以上,IMDB的觀眾評分必須在6.5分以上。否則,公司或許還沒有賣出去,董事會就會認定我瘋了,然后把我趕下臺。我覺得這很合理,對嗎?”
陳諾怔了一下,看這老頭一副拿住了他死穴的樣子,又想起了他拍這一部暮光時的場景,雖然大多都記不得了,但最后一幕還在他腦海里栩栩如生。
這一部電影,哪怕別的不說,光是那個鏡頭,哪怕放在他職業生涯里,都是值得留影的呀。
6.5分?陳諾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羅伯,我覺得你的確該退休了。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