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一面之詞，一分鐘都沒有，就炒掉了自家劇組的選角導演。
這要么是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爺，要么是昏君你不得好死！
陳諾覺得自己應該是前者。
他雖然只看了趙麗櫻兩眼，但紅腫的眼眶實在是明顯，而按他對小趙的了解，這女人并不容易落淚。
連選秀失敗那天都笑嘻嘻的，還請他吃了碗面，美其名曰終于解脫了。
所以要讓她眼睛哭腫，那肯定遇到的不是什么小事。
齊云天轉述的張馨妤所言，正好跟他的判斷吻合。
再加上那個顧什么的選角導演，是高群書推薦的進組的。
陳諾雖然沒怎么跟他說過話。
但是，賊眉鼠眼，還戴金邊眼鏡，你以為你是李教授邁？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于是示意齊云天跟高群書大略一說。
高導什么人？
縱橫江湖多年，屁股上的屎也不算少，一直沒翻車，那都是因為識相，斷尾求生賣隊友的事可沒少干。
哪怕這位顧什么的導演其實有什么好處也都不會忘了高導一份。
但電話里，高導可是聲色俱厲，三言兩句就把顧某掃地出門。
掛了電話，還面帶懺悔，做了一次狠狠的自我批評，自稱沒有識人之明，不如陳總遠甚。
陳諾當然知道這胖子是在放屁，但水至清則無魚，況且，這本來也算是娛樂圈里的黑暗生態系統。
甚至那位顧導演在這套潛規則下，并無大錯。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你要不想被吃，你可以跳出這一片海，也可以憑借高明的手腕。
你要兩者都沒有，那就活該。
這套系統的壞處在于對底層那些人極為殘酷。
好處在于，只要一個人經過這套規則磨礪，還能脫穎而出，那就肯定能夠鍛煉出一身非同凡響的本事，
除非偷稅嫖娼，可能什么都難不倒他。
說一千道一萬，顧導唯一的錯，只是衰神附體，眼睛瞎了，惹錯了人。
這等小事，當然不可能是風聲劇組當天晚上聚餐的主題。
當天的主題除了給陳總送行，祝他參演的黑暗騎士有個好成績，另外就是團結一下劇組里的老外攝影師。
經過十幾天的磨合，無論寧皓高群書，還是陳諾姜聞，都覺得這墨西哥佬和另外一個攝像，墨西哥佬推薦的一個哥倫比亞人，用起來是真香。
從姜聞這鼻孔朝天的家伙，都去留了羅德里戈·普列托的聯系方式，便可以得知陳諾他們這幾十萬美元花得肯定是值了。
一場夜宵吃完。除了顧導演失了業，群頭何勇如喪考妣。
萬婷婷幾個女生聽說張馨妤和趙麗櫻居然有機會簽約煥然一新的時候，不可置信，妒火攻心。
其他人都算得上盡興而散。
第二天一早，陳諾從范繽冰的體內抽身而出，在女人哼哼唧唧中，狠心下床離開，獨自偷偷摸摸的飛回了京城。
齊云天沒有跟他一起走，因為在這邊沒有一個自己人，陳諾是真不放心。
接下來一段時間，陳諾將暫別《風聲》劇組，一個人跟《蝙蝠俠2：黑暗騎士》的宣傳團隊一起，在兩周的時間之內，周游亞洲列國。
沒錯，不只是中國市場。
華納兄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最后一次通知他們的時候，說是把日韓港澳臺包括整個東南亞諸國的宣傳工作，都一起交給了他。
美其名曰，相信他在亞洲市場的號召力。
為此，齊云天還在電話里跟華納的人討價還價了好一陣，雖說，最后從華納兄弟那只老狐貍嘴巴里，沒有撈到什么實質性的好處。
但是，簽了個補充協議，把付款時間又往前提了一提，倒也是意外之喜。
這個時候，陳諾和齊云天都不知道，其實更改宣傳計劃的決定是由華納兄弟美國總部直接做出的，之后才下發到位于新加坡的華納兄弟亞太區總裁辦公室。
而后亞太區的負責人看到這個消息，有點不理解，于是跟美國總部又經過好多次郵件電話的反復討論，最終，由華納兄弟總裁巴里·梅耶親自拍板定下——
停止爭論，就把宣傳重點放在諾陳身上。
這讓整個亞太區的華納員工都有些茫然。
因為這一次黑暗騎士的成敗，對于華納而言真的至關重要。
同為好萊塢六大之一的哥倫比亞電影出品的《蜘蛛俠3》，前以段時間席卷全球，創下了8.91億美元的全球票房。
《蜘蛛俠》系列的連續成功，把它和《蝙蝠俠》這個同為漫改的超級英雄，之間的票房差距，拉得更大了。
從2002年開始的《蜘蛛俠》三部曲，從第1部拍到第3部，一共用時5年。
現如今總票房記錄來到了25億美元左右，是超級英雄系列電影的史上最佳表現。
而《蝙蝠俠》呢？
迄今為止，第一部《俠影之謎》全球票房3.73億，只有《蜘蛛俠1》的二分之一不到。
雖然在這第一部在口碑取得了成功，也讓華納毅然決然的繼續采用克里斯托弗·諾蘭作為第二部蝙蝠俠的導演，給予了他很多權利。
然而，漫威世界的《蜘蛛俠》體現出來的商業價值，讓DC宇宙的《蝙蝠俠》相形見絀這件事，到了黑暗騎士即將上映的前期，被方方面面都提到了臺面上。
大家的共識是，無論如何，這一次也不要輸得太慘。否則，那都不僅僅是華納和哥倫比亞的事。整個DC宇宙都要成為漫威的嘲笑對象。
因此，這次華納兄弟也是下了血本。
黑暗騎士的制作成本花了1.8億美元，宣傳費用按照最高比例50進行預算。
整整9000萬美元，將要因為黑暗騎士，砸到全世界的媒體世界之中。
假如按照目前華納定下來的亞太區宣傳預算和計劃，至少2000萬美金都將跟諾陳這個名字捆綁在一起。
沒錯，僅僅是亞太地區的宣傳費，就要比整個《風聲》的制作費多一倍。
這就是好萊塢六大之一的力量。
“所以，這是為什么？”
羅芮·艾斯納回憶起自己出發中國之前，在亞太區總裁辦公室跟總裁詹姆斯·吉本斯之間發生的對話。
作為一個剛剛從美國總部調職到亞太區的中層干部，她去年剛拿到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院新聞碩士學位，在美國總部工作三個月后，今年初調到了華納兄弟的亞太區總部。
羅芮·艾斯納的職業履歷顯然十分單薄。
在等級森嚴的華納，一個小小的負責電影宣傳活動的主管，似乎沒有資格在出差之前面見總裁才對。
哪怕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標準的金發美人，膚白勝雪，一雙宛如綠寶石的眸子，不知道俘獲了多少少男的心，也一樣。
但是，誰讓這位冰山美人一樣的媒體菁英，有一個不同尋常的叔叔？
所以，面對羅芮·艾斯納提出的問題，哪怕亞太區總裁詹姆斯·吉本斯也不得不有個回應。
他丟了一本藝人資料給她，同時淡淡說道：“總部那邊給出的理由是，內部試映會后，我們高層的人一致覺得，小丑一角是這部電影的最大亮點。”
羅芮·艾斯納美麗的綠色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可思議的問道：“詹姆斯，你說的是真的？”
詹姆斯·吉本斯惱火道：“當然是真的，我會和你開這種玩笑嗎？別用這種表情看著我，巴里·梅耶先生親自給我打的電話，我聽完之后比耶穌復活還吃驚，就跟你現在一模一樣。”
“好了，你現在可以出發了。”詹姆斯·吉本斯扔給了她一本資料，“在飛機上看看這個。現在離電影上映還有一個月，好好干，艾斯納小姐。”
當羅芮·艾斯納坐在新加坡飛往中國京城的商務艙里，打開這本資料的時候。
第一眼看到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國少年，看上去異常年輕。
他看著鏡頭的樣子，讓羅芮·艾斯納莫名想起她叔叔莊園里的那一匹叫做“火焰”的5歲公馬。
害羞，不愛跟陌生人打交道，脾氣也不怎么好，但每年都會為她叔叔贏回幾個獎杯。
“這應該就是他當初面試小丑時的照片。”
哪怕沒有照片旁邊的兩個字，羅芮·艾斯納也理所當然認識這個人。
諾陳。
自從蝙蝠俠2選角結束之后，圍繞在這個人身上的爭議就從來沒有消失過。哪怕羅芮·艾斯納才進入華納沒有多久，但關于“小丑”的談論，無時無刻不傳入她的耳朵。
這也是為什么羅芮·艾斯納這次反對把宣傳重心放在這個男人身上的原因。
因為——
一場好的宣傳需要的是爭議，而不是爭議人物。
爭議人物只會模糊焦點，對宣傳來說，就是一把雙刃劍。
用得好，或許事半功倍。
用不好，那就一定傷人傷己。
羅芮·艾斯納這輩子第一次主導這么重大的區域性電影宣傳工作，她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從新加坡飛到京城一共5個小時，羅芮·艾斯納把那份資料翻來覆去的看了十幾遍，還在上面做了筆記。
這時她也依舊認為，雖然從整體看上去，諾陳這個人的確很具備新聞價值。當前在中國內地也確實屬于炙手可熱的一線明星。
由他在中國內地進行宣傳，應該可以拉到很多他的粉絲走進影院。
但在日韓東南亞市場，他的影響力依舊依舊有限。
由他去進行路演有什么效果？
甚至羅芮·艾斯納覺得，華納總部的那些高層是在好萊塢高高在上太久，一點都不了解亞洲各國民眾之間的相互關系。
羅芮·艾斯納很難想象，一個韓國人或者一個日本人，會因為一個中國演員走進電影院。
這種事情會發生嘛？
會嗎？
飛機降落在京城之后，羅芮·艾斯納緊跟著就投入到了緊鑼密鼓的宣傳工作。
中國之后是韓國，韓國之后是日本，日本之后，回到中國，聽取了東南亞各國宣傳匯報。
羅芮·艾斯納愕然發現，那個中國男孩，居然還沒有跟團隊碰過一次面！
這個家伙，居然還在那么一個偏遠的地方，拍他自己的小成本電影！
羅芮·艾斯納簡直快要瘋了，給手下的助理們下達了強硬的命令。無論如何，讓這個混球早點給我滾回BJ。
結果，一次兩次三次……在電話里催促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首映禮的前一天，她才在首都國際機場首次見到了陳諾。
“你好，羅芮，很高興認識你。”
羅芮·艾斯納看著陳諾的眼睛，不得不承認，這個該死的中國男孩，確實如資料上所說，有成為東方大眾情人的潛力。
但這個人顯然更關心自己的電影，居然等到電影上映前一天才回到京城。
顯然，他并不在意《黑暗騎士》的票房。
羅芮·艾斯納禮貌的問候道：“你好，陳。”
等到兩人握手之后，羅芮·艾斯納才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抱怨之意：“陳，你這次回來得真是太晚了。好了，快上車吧，時間真的太緊了，我們要趕緊說說我們接下來的工作。”
按照羅芮·艾斯納安排的宣傳計劃，從今天下午到明天上午，陳諾要接受兩個文字采訪，還有兩次來自于電視臺的采訪，一個是老朋友CCTV6電影頻道，還有一家是京城電視臺。
同時，明天晚上還要出席黑暗騎士首映禮，并在放映之后接受媒體的訪問。
然而，這并不是結束，而僅僅是一個開始。
從后天開始，他將馬不停蹄去往成都、廣州、上海和南京等地，出息黑暗騎士的各種宣傳活動。
之后又飛往漢城，除了路演宣傳，羅芮·艾斯納已經在那里提前為他安排好了一個kbs最近挺火的綜藝節目。
7月20日左右，他將從漢城飛往東京，在那里也有兩到三個電視節目需要參加。
然后，他將從東京出發，到馬來西亞，中途轉印尼，越南，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
最后，在7月30日左右回轉中國，完成這一次黑暗騎士的宣傳計劃。
陳諾聽完，哪怕之前已經有一些心理準備，但依舊聽得有些目瞪口呆。
羅芮·艾斯納看到他的樣子，很是善解人意的安慰道：“陳，這兩個星期你的日程的確有些繁忙，你如果有什么要求，現在盡管提出來，我們團隊會盡量滿足你。”
別的不說，陳諾雖然知道這次他會是一個人獨挑大梁，但這種獨自一個人面對眾多鎂光燈，所有的問題都將拋給他一個人，萬一腦子卡殼就連幫腔的人都找不到一個的情況，他是真想能躲就躲。
他頭皮發麻想了想，問道：“你們沒有邀請其他任何明星來給我們站臺嗎，這半個月，全都我一個人，這樣會不會不太好？你們是不認識內地明星？正巧，我在日本韓國內地香港都有朋友，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兩個？”
羅芮·艾斯納笑了笑，說道：“陳，以我們和中國電影集團的良好關系，在中國內地我們可以邀請很多明星參加我們的首映禮，我們也能舉辦一個長長的紅毯秀，讓他們都來亮亮相。不光是中國，以我們亞太區的能量，我們在亞洲各地都能這么干。如同你所說的日本韓國，那里早在80年代，就是我們經營的重點區域。”
“可我不會這么做，華納也永遠不可能這么做。我要是這么干了，等待我的就將是一封從LA發來的解雇郵件。”
“陳先生，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好萊塢，但是，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無論是迪斯尼還是二十一世紀福克斯，無論是哥倫比亞還是華納兄弟，我們從美國洛杉磯，去到世界各地，我們的身上從來不缺光環。”
統治了迪斯尼三十年，號稱迪斯尼暴君的邁克爾·艾斯納的親侄女——羅芮·艾斯納，傲然一笑：“是明星需要我們，而不是我們需要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