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一日之計在于晨，不過是五點多鐘，天還未亮，金陵這座古都就已經蘇醒了過來。人們倒尿盆，上廁所，相熟的也招呼一二，便就是市井人間了。
王言穿著背心短褲，出門去到路口的公廁排著隊的解決了問題，這才撒丫子奔跑起來，直往紫金山跑去。沒辦法，玄武湖要花錢么，跑山卻不用消費。
說起來，王言現在也是窮的厲害，按照他的吃喝消費，父母給他的遺澤，政府給他的關愛，是不夠讓他舒服的，還得想辦法搞點錢瀟灑……
如此跑到了山頂，打了兩趟拳，又跑下了山去，回程隨意的找了一家店面吃了蛋燒麥、粉絲湯的早飯，回去家中洗洗漱，洗洗衣服之類，便也就到了上學的時間。
王言從家里拿了筆本裝進他的小包里，而后便出去上學了。
走在上學的路上，王言的思緒是從未有過的復雜。他是行在八十年代的金陵，心在世紀初的龍城。一路上腦子里想的，都是他生命中最微不足道，也是最重要的三十年之中的讀書時光。
那時候的初中，他是騎著一輛捷安特的山地自行車，和一些左近的同學、朋友一起去到學校。每天上學、放學都是烏泱泱的，人少有五六個，人多有十幾個。一路上嘻嘻哈哈，比誰蹬的快，比誰能翹車頭……
思緒飄飛著，路也行走著，轉到了去往學校的大陸上，學生就多了起來。畢竟附近的生源，大多都上附近的中學。
學生們都是三五一群的走著，一看就是住的近，大家約好了一起去學校的。不過這樣的場面也就是在最開始的時候了，越往后，人就越少了。不論是朋友圈的變化，亦或是中途的不斷輟學，注定了人是越來越少的。
人生就好像上學這樣，是一次又一次的分手。而強者的人生，就是這么不斷的向上升級，他們的同學、朋友都在這個過程中拐彎，但他們也不孤單，總能結實到新的朋友……
“哎哎哎，二哥二哥，你快看。”
被喬三麗拍打著胳膊，喬二強不理解問道：“怎么了？”
“就前邊那個男的，看見了嗎？”
“啊，咋了？”
“我昨天跟你說的到了班級就打架的那個人就是他！”喬三麗捂著嘴，說的很小聲。
“一個打十幾個？”喬二強顯然更關注巷戰的結果，“我現在想想也不太信。”
“真的，我親眼看見的！”
剛走出去沒幾步的王言停下了腳步，轉身微笑：“確實是真的，這事兒肯定沒完，這幾天中午、晚上的，說不定就還得來報復我。”
呃……
背后議論人被抓住，兄妹倆都有些尷尬，喬三麗更是躲到了二強的后邊埋著頭，一副沒臉見人的害怕樣子。
喬二強回過神來，他是初三的，還能怕了初一的么？
當即擋在喬三麗身前：“我們也就是說說，沒有別的意思，你……”
王言擺了擺手：“沒事兒，我又不怕說。只是我對她有印象，我們倆是一班的，跟同學打個招呼。我叫王言，你們怎么稱呼？”
“我叫喬二強，我妹叫喬三麗，咱們一個學校的，我在初三。”
“我知道，昨天報到的時候我就是跟在你們倆身后，你給她介紹的學校情況我還跟著聽了一遍。正好，咱們一道走吧。”
王言招呼了一下轉身就走，沒有給他們否定的余地。于是喬二強和喬三麗對視了一眼，也就只能快走兩步跟了上去。
二強問道：“你家住哪啊？”
“紗帽巷。”
“嗯？我們也在紗帽巷，怎么好像沒見過你？”
王言笑呵呵的回應：“紗帽巷有六七百米呢，沒見過太正常了，我住西邊道口那邊，一百二十八號。”
“我家是二十六號，怪不得沒怎么見你。”喬二強明白了，轉而說道，“我們很少在那邊走，不過我二姨家在那邊不遠，偶爾去我二姨家的時候在你家門口路過。齊唯民你知不知道？”
于是王言一聲長哦：“是不是有個孩子叫七七的？”
“對對對，那是我們最小的弟弟，你真知道啊？”卻是一邊的喬三麗驚訝的出聲。
“我爺爺是中醫，我會治點兒感冒什么的，街坊四鄰有些頭疼腦熱之類會來找我給治治。去年我就給七七治過感冒。說是往北再過去半條街，就是他們家。”
這下喬二強就想起來了，有些遲疑的開口：“你是不是那個……呃……”
“孤兒。”王言直接說了出來，“我想你們之前也能聽說過。”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不是故意的。”喬二強慌忙的解釋著。
“沒事兒，也有一年了，算是緩過來了。”
就這么一路上聊著天，喬三麗在后邊跟著聽，倒也算是熟絡了。
就是這兄妹倆都挺可憐他的，說話也挺小心，根本就不講家庭的事情，都是挺照顧別人情緒的人。
二強這人不錯，只是有點兒長歪了。他是個老實人，但毫無疑問的是，太老實也不行。小時候還有點兒淘氣，有些叛逆，隨著成長則是都消失了。這源于喬一成這個大哥的鎮壓。
但喬一成當哥當爹又當媽也是相當不容易，他只是不想讓弟弟走上歪路，管的嚴厲一些，發現苗頭不對就直接鎮壓，這也一點兒毛病沒有。
到了三麗、四美，喬一成管的就要偏寬松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現在的三麗屬于是成長之后的少年版，麗質已經顯露出來……
路上看著有個別人對王言指指點點，喬二強說道：“你打架不太好，王言，以后還是別打了吧。”
王言搖了搖頭：“沒人給我出頭，我就得自己不受欺負。昨天班上的那兩個不是什么好鳥，欺負也就欺負了。只有我先讓人不敢惹我，以后才能過安生日子。要不然哪天人家看我不爽，上來給我一嘴巴，我上哪兒說理去？就得先下手為強。”
“那你都說了人家要報復你了，你還打啊？”喬三麗不理解，“到時候挨揍了怎么辦？”
“挨揍就挨揍唄，他們還能把我打死啊？打不死我下次再找回來。”
王言哈哈一笑，渾不在意。
事實上他也不可能挨揍，哪怕他現在是發育中，身體素質還遠沒有到巔峰狀態，但也是沒有敵手的。就他現在的身體，也足以讓他橫行了。只不過還沒到無忌的程度。
到了學校，二強拜托王言照顧一下三麗，還說以后有機會請王言吃飯，二強說家里飯菜都是他跟三麗在做，做的還挺好吃的……
三麗沒多少話，默默的跟在王言身后，一起向班級走去。他們一年級是在一樓，一班則是在最西的第一間教室，真要走上一些距離。
沒進教室之前，班級中還是嗡嗡嗡的，等王言進了教室以后，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同學們都對王言行著注目禮。
顯然王言昨天在校外的戰績已經流傳開來，也成功的被眾多老實的小淘氣的同學們歸類到了真混蛋的行列……
王言笑呵呵的對大家擺手：“接著聊接著聊，你們這么看我，我還不好意思呢。”
于是下一瞬，班里又熱鬧起來，有人直接跟王言說話了，問他是不是練過武什么的，說他昨天太牛逼了，全校都知道了云云。
他表現出了可接觸，還沒有太多心思的學生們自然也就熱情了起來，畢竟他是真牛逼，說不定跟他處好了關系還能不受欺負呢，甚至是欺負別人呢？
王言嘻嘻哈哈的跟人說著話，一路聊了好幾分鐘才做回到他后邊靠窗的位置，從書包中掏出了紙筆放在桌子上。
另一邊的喬三麗也到了她的位置，邊上的同學們都好奇的問她是不是跟王言認識。已經有人注意到，昨天三麗是跟王言一起來的，今天又是一起……
又過了一會兒，老師來到了班級，指揮著人搞衛生，也關心著來得晚的同學。然后就看到了臉上還有巴掌印的兩個小小小流氓進來。
老教師問了一下，沒有得到原因也沒有強求。只是看著灰溜溜到后邊的兩人，又看了看班上明顯看熱鬧的表情，以及眾多往后邊的王言投射過去的目光，便已經猜到了一些，但他沒說什么。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老教師把王言單獨叫了出去。
點了支煙站在走廊，老教師說道：“昨天下午你們街道的人來學校說了一下你的情況，你這孩子不容易，以后有什么事兒跟老師說。別跟那些不學習的孩子混，混來混去受害的還是你自己。國家恢復了高考，你看看人家那些大學生的前程……”
絮絮叨叨的念了一堆，眼見王言笑呵呵的應付著，老教師搖了搖頭，“后邊那兩個學生是你打的？”
“嗯。”王言很光棍的承認了，“我想做靠窗的位置，他們倆一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就搶座了。”
老教師也沒想到王言這么就承認了，雖然沒有混不吝的態度，但正是這樣才難搞。于是老教師又是苦口婆心的說了好多，直到了第一課的教師來上課了，這才讓王言回去……
課堂的效果還是不錯的，學習的在那學，不學的就不學，也有裝著學的。
而后邊的那倆小小小流氓很安靜，因為他們丟臉了，在班里兩個沒干過一個就已經丟了大人，在外面找人堵著王言又被打了一頓，那就更丟人了。回家頂著兩個巴掌，被父母詰問，同樣也是煎熬。能有勇氣來到學校，來到這個班級，都已經挺不錯了。
若是沒有王言的事情就又不同了，在上課的時候，他們大抵是要搞出來一些動靜，說一些怪話的，總要逗的大家哈哈笑，氣的老師哇哇叫才有成就感。
倆人無聊的翻著書，甚至連說話都提不起興趣，只是不時的將目光偷偷的看過來……
下課的時候，王言溜達著去了廁所，不出意外的這里已經煙霧彌漫，甚至都有點兒嗆人。一幫子小小小流氓說話都很大聲，很有底氣。搞的膽子小一些的人，都不敢進去撒尿。
關鍵這些小小小流氓還要逗弄旁人，有人站在那撒尿，他們還要在后邊更往下扒人家的褲子，或是嘻嘻哈哈的逗著蹲在那上大號的。在學校里上大號，真是一個挑戰……
王言倒是無所謂，他長的高大，又是生面孔，也沒人跟他找麻煩。
等到了第二節課下課就不一樣了，這是大課間，有二十多分鐘的活動時間。王言剛伸了個懶腰，就看到兩個小小小流氓走了過來。
“你敢不敢跟我們下去？”
“走唄。”王言笑呵呵的，就這么跟著他們倆離開了班級。
這吸引了全班的注意，都對這邊行著注目禮，甚至有膽子大的在后邊跟了上去。并且在膽子大的人的帶領下，跟著的人更多了。
也有別的班級的人看到了王言跟著兩個小小小流氓出去，他們有昨天觀了戰的，忍不住好奇，一樣跟了上去。
王言一路被帶到了樓后側，這邊平常來的人很少，尤其是老師來的少。
而在這里，已經聚了一大堆的男同學，甚至還有幾個女同學在其中，而男同學不少都抽著煙。大家沒有很大聲的喧嘩，甚至還壓著聲音，顯然是怕動靜大了招來老師。
“哥，就是他。”
同班的小小小流氓走上前去，說了一句廢話，說話時很明顯的激動著。
一個中分頭花襯衫牛仔褲的小子叼著煙走過來：“你挺有種啊。”
這人倒是不高壯，甚至可稱瘦弱，但隨著他一起涌上來將王言包圍的，可有好些個是好身體。看起來也要更成熟一些，都有小胡子了。顯然是高年級的。
他們一股腦的涌上來，很有幾分壓迫感。領頭的瘦子見王言沒說話，想要伸手給王言來一下，就是這個時候王言動了。
他掄起了巴掌，甩手就是一個來回，啪啪兩聲過去，緊接著就是一腳蹬在這瘦子的肚子上，將其蹬飛到后邊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