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蕓看了周圍一圈，奇怪的問道：“除了剛才那個，我看這沒有你同伙啊，你怎么不趕緊跑？”
“手下敗將，有何懼哉？”王言笑呵呵的說道。
“因為什么呀？”羅蕓好奇的追問。
“我看曉白和你，都是冰雪聰明，你們說，我是什么身份？”
羅蕓嗨了一聲：“還能是什么？工農子弟唄。”
王言含笑點頭：“我看你們倆是大院的干部子弟，那你們對我這種工農子弟是怎么看的？”
“光榮啊，還能怎么看？”
羅蕓是這么說的，但王言沒在她的眼中看到真誠，只看到了正確。
“曉白，你呢？”王言對周曉白揚了揚頭，讓她說話。
周曉白說道：“大家都一樣，有什么怎么看的？”
“他們看不起我。”
王言笑呵呵的指著那一伙人，“那個穿毛衣的，看見了嗎？叫黎援朝，說是在老兵群體很有威信，在四九城的頑主里也是一號人物。
事情的起因不復雜，那個叫張海洋的聽說我能打，不服氣，要跟我練練。那個叫黎援朝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本當如此的語氣發號施令，讓我跟那個張海洋打一架。”
“那怎么了？你們這些人不就愛打架嗎？”羅蕓說的理所當然。
王言斜睨她一眼：“我是看中了曉白同志不假，我這叫追求愛情，自由戀愛，不是他們嘴里的拍婆子。我就是真流氓，也不愿意讓人家當猴看。讓我打，我就打？他算老幾？”
“然后你就把那個黎援朝，張海洋，都給揍了？”周曉白看著王言。
“還是有效果的。”王言對她挑眉。
“你就不怕他們報復？”
“我再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王言，今年十八歲，十二歲的時候父母因公犧牲，十六歲的時候國家給我分配工作到了豐臺家具廠，家住南橫街……你說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有什么怕的？”
“你是木匠啊？”羅蕓有些驚訝。
“不像嗎？”
“那你不上班，跑這干什么？”
“看見扶著黎援朝的那個人了嗎？他叫鐘躍民，說是前兩天在大街上拍婆子的時候，跟張海洋打了一架，今天這邊肯定熱鬧，張海洋一定來，讓我過來助拳，給我和我那個兄弟一人一張票。這不是咱也享受享受，看看戲嘛。
這話不就說回去了么，我跟我兄弟，打這一架賺五毛錢，正好我也想看看戲，這不是就不白來么。再看看那個黎援朝，讓我打架，好像施舍我，給我表現的機會一樣，多傲慢啊。”
羅蕓聽見了鐘躍民的名字，轉過頭看著周曉白：“曉白，我怎么聽著鐘躍民這名字這么熟悉呢？是不是前兩天那一伙人啊？”
“就是他。”周曉白早都看見了，只是一直沒說話。
王言哎呦一聲：“你說說，這世界多小，轉這么一圈都認識。”
周曉白表示了厭惡：“那就是個流氓！”
“哎，你們看，那邊來了一堆人。”羅蕓突然招呼了一聲。
王言和周曉白一同看過去，只見那邊來了六個人，直奔著癱坐一地，仍舊沒緩過來的黎援朝等人過去……
這伙人眼見這邊一副慘狀，為首一人掃視了一圈，看見了售票處插隊買票的李奎勇。
正常來講，李奎勇當然是不會插隊的。但方才王言的威勢，這邊排隊買票的人看的清楚。又是在姑娘面前表現，李奎勇當然要插隊了。
“哎，奎勇，過來！”那為首之人一聲大喊。
李奎勇聽見招呼，回頭看了一眼，還是買完了票，將票揣進兜里，這才快步走了過去。
他問道：“小混蛋，你怎么過來了？”
“多新鮮吶，這么大的熱鬧，我能不過來看看？這怎么個情況？這幫老兵讓誰打的？”
“我言哥。”李奎勇轉了個頭，對著王言的方向揚了揚頭。
“就你說那小子？”小混蛋又看了看情況，驚訝的說道，“這么牛？”
“你以為我騙你呢？”
小混蛋看著王言的方向，招了招手：“兄弟，你過來！”
王言看見了，也聽見了，但是沒動，仍舊坐在那。
“你不過去？”羅蕓問道。
“讓我過去，我就過去？他算老幾？”王言搖了搖頭，“這幫人啊，手下有兩個人，靠著好勇斗狠，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誰都應該聽他們的。不聽，就是不給面子，就要報復你。沒意思。”
眼見王言好像沒聽見一樣，仍舊在那跟小姑娘聊天，熟悉小混蛋脾氣的李奎勇趕緊的出了聲。
“小混蛋，你這會兒可別犯混啊，別壞了大家的情分。”
小混蛋直勾勾的盯著李奎勇：“奎勇，你這是向著他啊，怎么，你覺得他比我厲害？”
被小混蛋盯的心里發毛，李奎勇還是說道：“哪有什么厲害不厲害的？你比那個干什么呀？我不跟你說過嗎，言哥是木匠，他不是出來混的，也沒立棍。”
“我認識認識英雄好漢！”
小混蛋哼了一聲，徑直走向了王言。
“看見了吧？覺得自己是個人物，我沒過去，就是不給面子，過來找麻煩了。曉白、羅蕓，你們說這樣有意思嗎？”
王言搖了搖頭，不等他們倆說話，主動起身迎了上去。
在黎援朝、張海洋、鐘躍民等一干人的注視下，王言與那人相遇了。
“言哥，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小混蛋。”李奎勇跑過來，給王言介紹。
小混蛋身高矮，梗著脖子獰著嘴：“兄弟，不給面子啊。”
王言看著李奎勇：“你沒跟他說那些人是我打倒的？”
“說了。”卻是小混蛋接了話，“都是一幫廢物，給他們刀子都不敢捅。兄弟，你這么能打，我看你不錯，跟我吧，我保你吃香喝辣。今天這事兒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言哥！”李奎勇一聲大喝，看著王言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哀求，給他個面子吧……
小混蛋不滿的瞪了李奎勇一眼：“你丫喊什么呢？嚇我一跳！”
小混蛋大抵是個超雄，認知也不高，把面子看的很重，把他的名聲看的也很重。搶劫、殺人，以為自豪，旁人的懼怕，是他的快樂之源。
王言給了李奎勇一個可惜的眼神，隨即猛的抬腳一記正蹬，將其踹飛了出去。也不等小混蛋手下的反應，三拳兩腳之下，全都給打的倒地不起。
“奎勇，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不用自責。就這樣的，早晚也讓人捅死。我做做好事，提前送他走吧。壞事做的太多了，讓他活著真是罪孽。”
拍了拍李奎勇的肩膀，王言對著遠處的鐘躍民招手，待他過來以后，吩咐道，“去，把警察找過來，就說小混蛋在這呢，送這小子去槍斃。”
“言哥！”李奎勇拉著王言的胳膊。
“大勇啊，你盡心了，給他求情了，是我沒聽，沒給你這個面子，不怪你。人生在世，大是大非還是得分清楚的。去，報警。”
“得嘞。”鐘躍民不敢廢話，當即就蹬上自行車去附近的派出所了。
他現在挺慶幸的，得虧是他們兄弟還算可以，沒有太過裝逼，要不然這會兒也得躺地上了。
“你偷襲！勝之不武！”小混蛋緩過了疼痛，叫囂起來。
“說什么胡話呢？你捅人的時候，也沒告訴人家一聲啊。大勇啊，把票給我，跟他再聊兩句吧，這一去，估計就見不到了。打靶的時候，你肯定也看不進去。”
小混蛋這樣的，必然是要游街示眾，各單位出人觀刑的。
接過了李奎勇遞來的票，王言點了支煙，去到了周曉白面前，翻看著座位號，王言給了她兩張票。
“喏，明天下午，咱們不見不散。”
正處于懵逼中的周曉白回過神，接過了票，問道：“沒事兒吧？”
“我做好事兒呢，那小子叫小混蛋，捅死好幾個人了，我這也是為民除害了，為咱們四九城的治安環境添磚加瓦。”
“臭貧。”周曉白翻了一眼。
“王言，你是不是練過武啊？”羅蕓也回過神來。
“確實練過幾手，鍛煉身體嘛。”
“你真厲害，我看你打他們，他們都反應不過來。”
王言奇怪的看著她：“打架不好，還是以和為貴。你那么激動干什么，唯恐天下不亂，還想打的更熱鬧？你也是把我當猴了啊。不像曉白，她只會關心我，會問我有沒有事兒。”
“胡說八道什么呢？誰關心你了？”周曉白瞪了眼，扯了羅蕓一下，“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走走走。”羅蕓嘿嘿笑，又轉回頭說道，“王言，我們明天打算去北海滑冰，你去不去？”
“去啊，我這追求愛情呢，能不去嘛。幾點？”
“十點。”
王言點了點頭：“行，那明天咱們上午滑冰，中午下館子，再壓壓馬路什么的。”
這票是預售的，得下周才能看到。
周曉白看了王言一眼：“你到底走不走？”
“走了走了。”羅蕓笑著應聲，同周曉白一起騎著自行車走人……
看著二女遠去，王言叼著煙繼續坐在那里，眼看著李奎勇在那跟小混蛋說話，眼看著黎援朝等人收起了刀子，一去一拐的互相攙扶著走遠。
畢竟報警了么，等到警察過來，他們這些人也得帶走。雖然不能怎么樣，但總得打電話到家里，回去少不了一頓胖揍。
不消片刻，鐘躍民蹬著自行車帶著警察過來了……
相關人員自然都得去派出所登記情況，從頭到尾，李奎勇都很消沉，一直到出了派出所，也還是沒什么精神，呆愣愣的不愿說話。
“言哥，那我們就先走了。”鐘躍民跟王言打著招呼。
“你等會兒，差我五毛錢呢，該給還是得給。”
“哎呦，你看我這記性。”
鐘躍民拍了拍腦袋，沒什么怨言的從兜里掏了十塊錢出來，“言哥，給你賠個不是，今天都怪袁軍嘴賤，也怪我多嘴。你這個人我是相當服氣，以后咱們還得交往，我就愿意跟言哥這樣的英雄好漢一起玩。
這錢你拿著，言哥，今天受累，算我請你和奎勇吃飯喝酒。今天事兒太多，黎援朝那邊還有說道呢，我看看能不能緩和緩和。回頭得了空，我請你和大勇去老莫吃飯。”
王言瞥了他一眼，再看看邊上的李奎勇，還是把錢接了過來：“看大勇的面兒啊。”
“哎。”鐘躍民樂呵的點頭，“那我們哥兒仨就先走了，回見啊，言哥。”
拍了拍李奎勇的肩膀：“別愣著了，咱們哥倆也走吧。白來十塊錢，咱們買點兒豬頭肉，再買只烤鴨，切點兒肉，不，買點兒羊下水，弄點兒羊湯喝，再烙點兒筋餅，喝點兒小酒，嘿，地道～”
說罷，王言將手抄在袖子里，當先溜達著走人。
李奎勇趕緊跟上，還是不說話。
“言哥，小混蛋……”
“嘖，怎么還看不明白呢？殺人償命，有問題嗎？他手里要沒人命，我報什么警？大勇啊，幫人得分事兒啊，小混蛋是真混蛋，槍斃十次都不夠。”
王言連連搖頭，“我不說了么，你給他求情了，我沒同意，跟你沒關系，你也不用多想。”
“我能不想嗎，言哥！”
“就是傻，有什么好想的？還沒看明白嗎？他讓我跟這他，我不跟，他就捅我了。他給我捅死，你跟他說些亂七八糟的，他脾氣上來了，再給你來一下，你就老實了？”
“不是，那報警也忒……”
“滾一邊去，你丫就是賤的，我打你一頓就好了。”王言踹了他一腳，“我又不是頑主，就算我就是頑主，那還不是中國人了？法律還管不了了？扯什么淡呢？
現在有規矩，不是舊社會了。你當聽那亂七八糟的故事，都是好人？放在過去，沒有你講義氣的時候，你爹媽讓人砍死，你家妹子讓人糟蹋，你自己也得讓人點了天燈。你當三年剿匪，剿的都是英雄好漢呢？”
說話間，王言又一巴掌呼到他后腦勺上，“不愿意說話你別說，別跟我提小混蛋這茬。”
李奎勇被抽的呲牙咧嘴，卻也老老實實的不說話了，雙手抄在新得的呢子大衣的袖子里，亦步亦趨的跟在王言身后。
等到買了買了酒菜回家，一番忙活之后，李奎勇把一個烤鴨拿家里給弟弟妹妹們吃，回到了王言這里，一手拿著鴨屁股，一手抓著筋餅，溜邊兒喝著羊湯。
“言哥，真香！”
他滿嘴流油，嘿嘿直笑，說憨厚可以，說傻子也行，小混蛋是忘屁股后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