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宮中的慶功宴已然開席。
奉天殿內擺滿了宴席,李驍坐在主位。
大明皇太后秦氏,以及大明開國皇后蕭氏,分別坐在李驍左右。
衛扶搖、唆魯合貼尼等妃嬪按位次陪坐。
對后宮的冊封,李驍雖然已經在朝堂上宣讀過了,但那是對天下人的交代,來到后宮中,還需要進行正式的冊封,授予金冊金寶。
至于蕭燕燕的鳳印,已經在朝堂上當著眾多將領和官員的面,進行了授予。
而蕭燕燕也是唯一一個出現在朝堂正式場合的人,其他女人則是不行。
因為從本質上來說,蕭燕燕也是君,衛扶搖等人都是臣,身份不同,對天下萬民的意義自然也不同。
況且天子的內眷,豈容外臣隨意瞻觀?
所以,其余諸妃嬪的冊封皆在后宮舉行。
內侍高聲唱喏:“冊封蕭氏燕燕為大明皇后,賜金冊金寶金印;冊封衛氏扶搖為貴妃,烈氏明珠為貴妃,韓氏瑩兒為賢妃,施氏古麗為良妃……”
這些名分早在昨日就在奉天殿內,當著眾多朝臣的面宣布了。
所以,這些女人們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名分,但各自的心境依舊不同。
她們背后的家人,也同樣心思各異。
唆魯合貼尼的父親扎合敢不此刻正坐在殿內,嘴里不斷重復呢喃女兒的封號,布滿風霜的臉上綻開笑意。
“貴妃……”
“我的女兒成為了大明的貴妃啊!”
扎合敢不的嘴角都裂到耳朵根了,高興的很。
他乃是克烈部王罕的親弟弟,克烈部被鐵木真覆滅之后,他率領殘部歸順北疆。
李驍對于這些漠北的殘部,也沒有過于苛待,只是以絕對的武力打散了原本的部落形態,將部民按照北疆的千戶、百戶進行編制。
而扎合敢不這些貴族們,則是被請來了龍城厚待。
當然,李驍也沒有剝奪他們建功立業、為北疆出力的機會。
就像是扎合敢不的長子,也就是唆魯合貼尼的大哥,烈亦悉便在軍中成為了萬戶,算是對漠北部落的安撫和希望。
而作為家屬,扎合敢不夫妻也被請入了后宮。
端坐在賓客席上,目光緊看著女兒唆魯合貼尼——如今的烈貴妃。
當看到她從李驍手中接過象征貴妃尊位的金冊金寶時,老夫婦相視一笑,眼中滿是欣慰與驕傲。
然而這份喜悅并未持續太久。
當目光轉向與女兒同列貴妃之位的衛扶搖時,扎合敢不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起來。
“衛家……”
他在心中默念著這個讓他如鯁在喉的姓氏。
衛扶搖的兄長衛軒,如今官拜第六鎮副都統,兼領中海將軍,轄制的正是漠北中部。
那片曾經水草豐美、滋養了克烈部世代子孫的故土。
盡管如今部落已散,部民遷往他鄉,但想到故地被衛家執掌,扎合敢不仍覺胸中憋悶。
他微微傾身,在妻子耳邊低語:“雖說唆魯合貼尼與她同為貴妃,可這衛家……終究是壓了我們一頭。”
妻子輕輕按住他的手,目光卻落在女兒微隆的小腹上,聲音里帶著篤定的安慰。
“太醫看過了,這一胎定是個皇子。”
“只要唆魯合貼尼能誕下麟兒,還怕將來比不上她衛扶搖么?”
這句話讓扎合敢不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
沒錯,在這深宮之中,子嗣才是最大的倚仗。
而對于他們這些外戚家族來說,沒有什么比一個出類拔萃、與自己擁有同一條血脈的皇子更加重要的了。
只要女兒生的兒子多了,總有一個出類拔萃的,萬一入的陛下的眼,那么烈家乃至所有的克烈部遺民就都要發達了。
如今的蕭家和契丹遺民,就是他們的將來,甚至更好。
扎合敢不不由在心中默默祈禱:愿長生天保佑,讓女兒這一胎順順利利,在子嗣上徹底壓過衛家女兒。
他的思緒又飄向了更遠的地方。
自己的長子烈亦悉如今在軍中任萬戶,與衛軒的副都統之職看似只有一步之遙,實則天壤之別。
若是烈亦悉能再立戰功,早日晉升副都統……
想到這里,他的目光漸漸堅定。
雖然克烈部已不復往日建制,但那些散落在軍中的舊部將領,終究還念著幾分香火情。
這些人脈,或許不能明著結黨,但在關鍵時刻,總能成為女兒在宮中的一份助力。
殿外月色清冷,扎合敢不的心中卻燃起了一團火——那是屬于克烈部貴族的驕傲,也是作為一個父親最樸素的期盼。
在這深宮之中,家族的榮辱與女兒的前程早已緊密相連,而他,絕不會讓克烈部的明珠在這宮廷中黯然失色。
與烈家的歡欣鼓舞相比,衛家席位上卻是另一番景象。
衛軒之妻二鳳端坐席間,一襲絳紫宮裝襯得她氣度雍容。
作為李驍的堂妹,她對這個場合再熟悉不過。
兩個兒子衛北疆和衛秦安靜地坐在母親身側,年紀雖小,卻已顯露出將門之后的沉穩。
“父親此刻應當在漠北整軍了。”
衛北疆輕聲對弟弟說:“前日收到的家書上說,大軍正在調集糧草。”
年僅六歲的衛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佩的木劍。
二鳳聽著兒子們的對話,目光柔和了幾分。
她望向正在受封的衛扶搖,心中既欣慰又牽掛。
此刻的漠北草原上,她的夫君衛軒正肩負著更重要的使命。
作為中海將軍駐守漠北中部,為即將到來的第二次東征厲兵秣馬。
“他怕是連二丫受封的消息都還未收到。”二鳳輕嘆一聲,語氣里卻帶著理解。
漠北地處要沖,俯瞰金國全境,是這次東征的戰略要地。
衛軒身為鎮守大將,此刻必然在緊張地整軍備戰,無暇他顧。
她又低頭看了看兩個兒子。
長子北疆生于北疆都護府時期,名字寄托著衛軒守護北疆的決心。
次子衛秦則誕生在李驍稱王之后,寓意保衛大秦、保衛親王。
若將來再得子,當名衛明,這是衛家與大明江山共進退的誓言。
“等你們父親凱旋,定會為姑母高興。”二鳳輕撫兩個兒子的發頂,目光望向北方。
在那片廣袤的草原上,她的夫君正在為帝國的霸業枕戈待旦。
而在這深宮之中,衛家的新一代也在悄然成長。
另一邊,其他妃嬪的家眷們,也都是心情各異。
大明立國,女兒或者妹妹被封為妃嬪,哪怕是最低等級的才人,從此以后他們雖然稱不上皇親國戚,但也能勉強算得上與皇族沾邊了。
待到所有妃嬪敕封完畢,金冊金寶各歸其主,殿內洋溢著喜慶與榮耀的氣息。
李驍目光掃過滿堂的鶯鶯燕燕與在座的親眷,緩緩舉起手中的金樽,聲音沉穩而有力。
“今日,在這后宮家宴之上,在座的,無論出身南北,無論姓氏為何,皆非外人。”
他略微停頓,目光在扎合敢不、二鳳等家眷面上逐一停留。
“你們,都是朕的自己人,是大明江山社稷的基石與棟梁。”
說罷,他將酒杯再舉高幾分,聲調昂然:“這一杯,朕敬諸位。”
“望我等同心同德,共扶社稷。”
“愿我大明,國運昌隆,萬世永固。”
“臣等/妾等謹遵圣諭。”
殿內眾人齊聲應和,無論妃嬪還是親眷,皆舉杯仰首,滿飲此杯。
“第二杯,敬列祖列宗,謝其蔭護。”李驍沉聲喝道,語氣莊重,將這一杯酒直接灑在地上。
這一刻,仿佛有無數英靈在風中駐足。
第三杯酒舉起時,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最終落在李東江、李東山等將領身上。
雖然是封妃嬪的儀式,但這也是李家的家宴,來的都是李家人和李家的親戚,李東江自然在列。
只聽見李驍沉重的聲音說道:“這一杯,敬所有戰死的將士、諸位功臣,與天下黎民百姓。”
他的聲音,陡然間變得雄渾激昂,將酒杯鄭重灑在地上。
“沒有他們,便沒有今日大明。”
“他們,才是我大明不屈的脊梁。”
聲音落下,李東江、李東山等宗室將領們,紛紛將酒水灑在地上,蒼勁的聲音響徹大殿:“愿為大明赴湯蹈火。”
“愿為大明赴湯蹈火。”
其他眾人齊聲響應,雖為大明婦女,但也有不輸男兒的豪邁與血性,聲浪震得大殿嗡嗡作響。
恍惚間,李驍仿佛又回到河西堡那個雨夜。
破舊的軍堡,冰冷的皮甲,還有那些永遠留在泥濘地里的同袍。
那時的少年堡主,何曾想過十幾年后會坐擁這萬里江山?
御案上的“日月為明,主宰萬疆”玉璽在陽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
他知道,這方玉璽承載的不僅是權力,更是千萬百姓對太平的期盼。
封妃大典結束之后,又過兩日,黎明,奉天殿再啟朝會。
晨曦透過雕花長窗,映照著肅立殿內的文武百官。
這是大明建國后的第二次大朝會,將決定新朝的權力格局。
“陛下駕到。”
伴隨著內侍的聲音在殿中響起,李驍龍行虎步的走來。
身穿意見金色黑龍袍,端坐龍椅之上,威儀天成。
下一秒,殿中便響起了眾臣們的山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將領與官員們依照大明舊禮制,整齊劃一地撫胸躬身,不見跪拜。
這種君臣之禮很重要。
自古以來,帝王除了功績之外,還需要這種日常禮儀去彰顯自己帝王的威嚴。
李驍作為開國皇帝,威嚴天成,雖然不需要通過這種禮儀來彰顯權力。
但是大明后續的皇帝呢?
李驍必須要形成定制,讓后續的皇帝有禮可依。
山呼結束之后,李驍沉聲喝道:“諸位平身。”
“謝陛下。”
眾臣們紛紛直起身來。
李驍大馬金刀的坐在龍椅之上,一只胳膊拄著扶手,另一只胳膊則是放在龍案之上,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打。
“當當當當”
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大殿中響起。
李驍目光如炬,掃過階下屏息凝神的群臣,直接開門見山說道:“咱們大明朝剛建立,就得改掉老一套的規矩,把官員制度整治明白。”
“當年唐朝的‘三省六部’制度,把不同工作分給專門的部門管,誰該干啥說得清清楚楚,確實是自古以來最好的制度。”
“但問題也很明顯:三個‘省’互相牽制得太厲害,掌握實權的宰相時不時會越權辦事。”
“而且官員設置得又多又雜,像迭床架屋一樣重復,最后導致辦事效率低下,政令半天推不動。”
“所以我大明就應當酌其精華,去其冗贅,照著唐朝的樣子設吏部、戶部、禮部、刑部、工部這幾個部門,讓它們專門管全國的各種日常事務。”
“至于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這三個機構,依朕看,就沒必要設立了。”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在空曠的大殿中層層回蕩,帶著不容置喙的帝王威嚴,最終凝聚成震撼人心的決斷。
“自今日起,大明不立宰相,不設內閣。”
“六部尚書,皆為朝廷大員,直接向朕負責,凡軍國庶務,悉聽朕之裁奪。”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寂靜,唯有殿外檐角的銅鈴偶爾發出清脆聲響。
百官神色各異,或低頭沉思,或目光閃爍,卻無一人露出驚愕之色。
須知,早在李驍坐鎮北疆都護府之時,便已顯露出獨攬權柄的端倪。
彼時按制應設長史輔佐政務,他卻始終虛位以待,大小事務皆親力親為,決斷之迅疾、掌控之嚴密,早已讓追隨他的文武百官心知肚明。
如今登基建制,廢相權、強六部,不過是將昔日的行事風格推向全國。
眾人心中明鏡似的,這場官制變革的核心雖然是否廢除宰相,但對于百官們而言,爭奪的終點是那些個直接對皇帝負責的尚書之位。
誰能執掌吏部任免百官,誰能掌控戶部調度國賦,誰能統領刑部整飭司法……
一場無聲的角力已然在群臣的眼神交錯中悄然展開。
寂靜未消,顧自忠已然跨步出列,撫胸說道:“陛下圣明。”
“昔年李林甫、楊國忠之流竊弄相權,終致安史之亂。”
“梁冀恃丞相之威,竟四拒君命、私廢皇后,連天子都要忍氣吞聲。”
“此等禍亂之源,斷不可留。”
他微微撫胸,目光掃過人群時,刻意在張興華等人的臉上多停留了片刻。
而張興華等人聽到顧自忠的話,紛紛心中暗罵,無恥小人,國之佞臣。
但論起臉皮,他們也沒有比顧自忠好多少,紛紛出列效仿說道:“顧大人所言極是。”
“相權存一日,則國賦調度多一分掣肘。”韓玖遠說道。
“臣在靈州督糧時,見金國中書令私調漕糧補其私庫,百姓嗷嗷待哺而政令難通,陛下廢相之策,實乃救民于水火的及時雨啊!”
他抬頭時,眼角余光精準地瞟向龍椅上的李驍,見帝王唇邊微露贊許,又連忙低下頭去。
陳沖等人也陸續說道:“春秋時孔父正色立朝而亂臣不敢動,今陛下親掌權柄,六部直對天聽,恰如明鏡高懸,可照見百官心跡。”
“廢相之舉,斷除朋黨滋生之土壤,臣以為善莫大焉。”
“陛下廢相,實乃保律法清明之舉,臣遵旨。”
“臣等遵旨,陛下英明神武。”
“廢相立六部,實乃千古良策。”
李驍的廢相之舉對官員的傷害大嗎?
相當大。
李驍這一紙廢相詔,對百官而言哪里是“良策”,分明是斷了仕途巔峰的絕路。
自秦漢以來,宰相便是文臣夢寐以求的職業頂點,多少人寒窗苦讀,圖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居相位、定國策,在青史中留下“賢相”之名。
可如今,這條路被徹底封死了。
更刺骨的是,這不僅斷了個人前程,更掐滅了制衡皇權的最后一點希望。
過往即便有暴君昏主,宰相尚可借“封駁之權”退回亂命,憑“百官之首”的威望穩定朝局。
如今六部直對天子,沒了中間這層緩沖,皇權便如脫韁野馬,再無掣肘。
可誰又敢說半個“不”字?
李驍是開國之君,手握刀兵定天下,權勢早已浸透朝堂的每一寸角落。
他那句“保皇權不旁落”的理由,像一把無形的刀架在眾人頸間。
反對便是覬覦相位,便是圖謀不軌,便是要步梁冀、李林甫這些亂臣的后塵。
在“伴君如伴虎”的專制鐵律下,誰敢以“異心”的罪名賭上家族性命?
于是,傳承千年的宰相之位,悄無聲息地終結在了李驍的手中。
然而,百官們無從知曉,在李驍看似決絕的集權背后,實則準備設立另一個機構來代替宰相的職能。
軍機處。
他深知,相權雖為皇權之掣肘,但數千年來相臣所承擔的輔政之責、緩沖之能,絕非帝王一人可以獨扛。
徹底廢除相權,意味著天下奏章、軍國要務、地方庶事將如潮水般直達御前,即便他精力過人、體魄強健,長此以往亦難免心力交瘁。
李驍絕非歷史上那些事必躬親、終至嘔心瀝血的帝王。
他深諳“張弛有道,方得長治久安”的道理,既要牢牢掌控皇權,又要避免陷入繁雜政務的泥沼,這便需要一個更為靈活高效的輔政機構。
明朝的內閣制度已經用實際表明了不行。
雖然初期的內閣的確管用,但后期卻將完全凌駕于六部之上,首輔成為了事實上的宰相。
而軍機處卻是經過了清朝一百多年的實踐,證明是有用的。
這一機構并非正式的國家行政衙門,無固定署衙,無額定官員,更無明確品級,本質上是皇帝專屬的“私人秘書班子”與“臨時任務小組”。
入值軍機處者,皆為皇帝“差遣”,而非實授官職。
今日可簡拔翰林院學士、六部侍郎等心腹重臣入值,明日亦可令其歸還原職,來去自如,不受制度束縛。
所有決策最終仍由皇帝拍板定奪。
確保皇權始終凌駕于一切之上,避免輔政機構權力膨脹。
所以,李驍直接廢除了宰相、不設內閣,直接上馬軍機處。
不過,軍機處的入值人選還沒有最終確定,當務之急是先搭建起大明王朝的行政主干。
結束了宰相的話題之后,李驍的臉龐上明顯多了幾絲笑容,淡淡說道:“眾卿之心,朕已知曉。”
“我大明不設宰相,六部便成了支撐天下政務的梁柱,其位置自然至關重要。”
話音剛落,顧自忠等人的眼中已閃過一絲欣喜。
雖然廢除了宰相,可是尚書的位置應該有他們一個吧。
可李驍話鋒一轉;“不過我大明已經有了五軍都督府統管軍隊、主掌訓練,若再設兵部,二者職能重迭,徒生紛爭。”
畢竟,兵部可是文官篡奪兵權的溫床,也是歷史上的明朝走向衰落的開始。
大明沒必要設立兵部,且浪費行政成本。
統兵權放在五軍都督府,管軍戶、練將士,而調兵權則是在軍機處,也就是皇帝本人手中。
至于軍餉糧草、兵甲鍛造,又在戶部、工部手中,分權制衡。
沉默片刻,李驍再度開口:“六部去其一,只剩五部,恐難支撐我大明萬里疆域的繁雜政務。”
他刻意停頓,給了群臣消化的時間,目光緩緩掃過殿中,有人面色不變但眼眸略帶失望,有人暗自盤算,更有武將出身的大臣面露贊許。
待殿內氣息稍緩,李驍終于拋出后續決策:“所以,朕決定根據職能增設新部。”
“我大明疆域萬里,礦產遍布,北有金山之鐵、西有河中之銅,南有高原精鹽、中蘊硫磺、東藏焦炭。”
“此皆國之命脈。”
“此前這些事務由鹽鐵司管轄,然其職權過輕,難負重任。”
他目光灼灼,掃過站在右班中段的一人:“鹽鐵之利,自管仲‘官山海’始,便是國家財政之基石,當年桑弘羊行鹽鐵官營,方支撐起漢武一朝的開疆拓土。”
“于我大明而言,鐵器煤炭鑄兵甲,方有鐵騎縱橫;鹽鐵金銀充府庫,方能南征北戰。”
“此等要務,豈容輕忽?”
群臣紛紛頷首,鹽鐵司近年輸送的資源,確是大明立國的關鍵支撐。
“故朕決意,將鹽鐵司升級為礦部,與吏、戶、禮、刑、工五部平級,主官授正二品尚書。”
顧自忠暗自說道,這名字雖新奇,卻也合情合理。
如今鹽鐵司掌管的礦產體量早已遠超舊時,單是漠北鐵礦年產鐵器便達百萬斤,硫磺、焦炭更是軍工剛需,單獨設部確有必要。
不少人下意識看向右邊那個大腹便便的身影。
鹽鐵司參軍羅平。
他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六年,從北疆時期便掌管礦藏,論資歷、論功勞,這礦部尚書之位非他莫屬。
可沒人知道,此刻的羅平正暗自神傷。
他穿著簇新的緋色官袍,站了這半晌早已氣喘吁吁,肥厚的掌心沁出冷汗,貼在袍擺上冰涼一片。
三天前,李驍在御書房單獨召見了他,親口說要升他為尚書,他當時滿心歡喜。
可當聽到不是礦部尚書的時候,他如遭雷擊。
自己苦心經營的鹽鐵司升級為部,他這個奠基人卻要被調去其他地方,這分明是“摘桃子”。
他望著龍椅上意氣風發的帝王,心中涌起一陣委屈與無奈。
對方是九五之尊,自己又能如何?
況且只是離開了自己的舒適區,換來的可是正二品尚書啊。
兒子是都統,爹是尚書,他們羅家必然成為大明傳承百年的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