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州城,也就是后世的酒泉。
城墻高大巍峨,三丈有余,屹立于祁連山下,俯視著河西大地。
但是這一日,肅州城外忽然出現了北疆騎兵的身影。
守備府立刻下達命令,四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出入。
此時,肅州守備使仁多乙埋,與肅州刺史劉本義,并肩站在城墻上,望著城外的北疆大軍,面色無比的沉重。
“轟轟轟轟”
數以千計的第二鎮騎兵縱橫在蒼涼的大地上,卷起滾滾沙塵。
他們全部赤旗赤甲,凝聚著烈火般的煞氣,以排山倒海般的氣勢,滾滾沖向了甘州城,將整座城池困在熾熱的牢籠里。
“嘶”
“這些北疆蠻子,變得更加兇悍野蠻了。”
劉本義目光死死的盯著城外,凝重的聲音說道。
這不是他第一次遇見北疆軍,兩年前,北疆第一次東征西夏的時候,便打到了肅州城。
只不過,如今的北疆軍威更盛,戰斗力更加恐怖。
自從他收到邊關告急的情報之后,才過去了多久?
北疆蠻族竟然就先后攻克了敦煌和瓜州兩城,兵臨肅州城下。
“北疆軍接連征戰,定然已經兵疲馬乏,如今又剛至肅州,立足未穩,我軍或許可以趁夜偷襲。”守備使仁多乙埋說道。
“不可”劉本義連忙勸阻道。
“北疆蠻子狡猾,兩年前便引誘我軍出城,趁機重創。”
可是仁多乙埋卻是不以為意,不屑的搖了搖頭道:“本將已經派人打探清楚了。”
“北疆真蠻只有三四千人罷了,其他的都是高昌回鶻的仆從軍,戰斗力弱的可憐。”
“而我肅州城中有一萬精兵,何嘗不可一戰?”
說罷,淡淡瞥了一眼劉本義,搖頭說道:“戰機稍縱即逝,劉刺史不懂兵事,還是把心思放到民事上去吧。”
“想想辦法,為我大軍多搞一些糧食才是正事。”
聽到仁多乙埋的諷刺,劉本義瞬間臉色漲紅,一副氣惱的樣子:“你”
但是沒辦法,肅州的軍隊在名義上都是由守備府掌握。
這是低于統軍府的一種臨時統兵機構,專門為肅州這種商業重鎮設立。
因為肅州的西邊是瓜州,設有西平軍司,東邊是甘州,設有甘肅軍司。
沒有必要再設立軍司統軍,所以便設立了一個臨時守備府。
而仁多乙埋則是在兩年前的河西之戰后,新上任的守備使,是西夏的貴族公子哥。
所以,即便是守備使的職位低于刺史,但他依舊從骨子里瞧不上劉本義這個漢人。
可是在劉本義看來,這個公子哥或許研讀過很多兵法,但卻還是第一次實踐統兵,很是擔心這個家伙是在紙上談兵,葬送了肅州守軍。
于是,劉本義極力相勸,但是奈何仁多乙埋依舊一意孤行。
不耐煩的他直接轉身離去,臨走時留下一句話:“哼,本將就讓你們看看,什么是將門虎子。”
劉本義心中焦急,氣的直跺腳:“此戰若敗,你就是大夏的罪人。”
當天下午,仁多乙埋便得到消息,北疆軍只留下了兩千北疆真蠻和六千高昌軍繼續包圍肅州城。
其他的北疆真蠻子則是向四面八方奔去,疑似去劫掠肅州城外的村寨了。
對此,仁多乙埋面露喜色:“太好了,天助我也。”
“若是北疆真蠻的騎兵全部留在城外,本將或許還會忌憚一些。”
“可就憑那些高昌人?哼!”
“不值一提!”
說罷,仁多乙埋便調兵遣將,準備給北疆軍來個大的。
深夜,肅州城門大開,西夏騎兵口銜枚、馬裹蹄,來到了城外。
看著越來越近的北疆軍營,仁多乙埋大喝一聲:“勇士們,給我殺。”
北疆真蠻兇悍,不好對付,所以仁多乙埋選擇先去攻打高昌軍營。
借著月色的光芒,三千騎兵向著高昌軍營沖殺而去。
速度越來越快,很快便引起了高昌軍的混亂。
“殺!”
仁多乙埋沖進營中,手持狼牙棒,瞬間砸碎了一個高昌士兵的腦袋。
紅白之物迸濺在臉龐上,月色之下的他宛若魔鬼。
可這腥臭的味道,反而刺激的他更加激動,大喊大叫的繼續沖殺。
他的父親、祖父都是西夏宿將,傳到他這一代已經成了真正的將門。
心高氣傲的仁多乙埋,勵志要做出一番成就,絕不愿意掩埋在父祖的光環之下。
眼見北疆蠻子入侵,就是他建功立業的最好機會。
若是面對北路的北疆軍主力,他肯定會選擇死守城池。
但是西路的北疆軍只有一萬兵力,還有大半高昌軍,仁多乙埋誓必將其拿下。
“啊啊啊”
“敵襲,敵襲”
高昌軍慘叫聲不斷,一個個的倒在了肅州軍的屠刀之下。
但是慢慢的,仁多乙埋卻是感覺不對勁了。
肅州軍的沖殺越發艱難起來,速度越來越慢,周圍的高昌軍越來越多。
他們漸漸不再慌亂,而是有組織一樣,利用絆馬索、長槍陣、弓弩等武器,開始對肅州軍進行圍殺。
隨著越來越多的肅州軍士兵慘叫著跌落下馬。
仁多乙埋的臉色也是越發蒼白,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心高氣傲。
“上當了。”
“該死的,我們上當了。”他顫抖的聲音說道。
騎兵的優勢在于他的速度和機動性,而一旦失去了這兩樣,必然會成為步兵的槍下羔羊。
“撤,撤”
仁多乙埋大聲嘶吼,用狼牙棒砸斷了一支刺來的長槍后,緊接著卻是感覺背后傳來劇烈的疼痛。
原來是一名弓箭手,偷襲射中了他的肩胛骨。
劇痛感傳來,沉重的狼牙棒重重的砸在地上。
“守備使”
“去救守備使”
“快撤!”
周圍的肅州士兵大聲呼喊,救出了仁多乙埋,轉身向肅州城方向沖去。
但就在他們剛剛沖出高昌軍營的時候,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戰馬奔騰的聲音。
一名親衛忽然大喊:“騎兵,是北疆蠻子的騎兵。”
“我們被包圍了。”
無數的火把點燃,蜿蜒漫布在大地之上,宛若無盡的火蛇狂舞。
看不見北疆軍的身影,卻能清楚的聽見北疆鐵騎的轟鳴。
數以千計的北疆騎兵,正從四面八方向他們這支殘軍殺來。
這一刻,仁多乙埋哪里還不明白,這就是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北疆賊子,可恨至極。”
“不敢和本將堂堂正正的一戰,竟然耍這種陰謀詭計。”
“枉為男兒!”
仁多乙埋的一只胳膊垂落在胸前,面目猙獰的大吼,鮮血流淌了一地。
可卻不曾想,他的夜襲手段也是陰謀詭計,烏鴉嘲笑野豬罷了。
“快,撤”
“趕緊回去”
仁多乙埋憤怒咆哮,要趁著北疆軍沒有徹底完成合圍的時候,先一步返回肅州城。
可是當他們來到城門外的時候卻是傻眼了。
“開門,快快開門”
“守備使大人在此,趕緊把門打開。”親兵們急切的大聲喊道。
但是城門卻是紋絲不動。
因為劉本義就站在城墻上,他是眼睜睜的看著仁多乙埋是如何一步步陷入包圍的。
此時對仁多乙埋那個混蛋,簡直再痛恨不過了。
完全就是一頭自以為是的蠢豬。
葬送了肅州城的三千騎兵,僅憑城中剩下的守軍,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不能開門。”劉本義大聲喝道,阻止了城門守軍。
“北疆蠻子就在城外,一旦打開了城門,那么北疆騎兵定然順勢沖殺進來,一切可就完了。”
聽到這話,城門上的士兵面面相覷,頓時停下了開門的行為。
但仁多乙埋既然親率大軍夜襲,定然會在城中留下心腹。
對方自然不肯聽從劉本義的命令,堅持要放仁多乙埋進城。
最終,劉本義不得不僭越職權,命令護衛將其斬殺。
以刺史的身份,暫代守備使之位,統管肅州城防務。
城外的仁多乙埋見城門久久不開,哪里還猜不到是劉本義使壞呢。
蒼白的臉龐上更是驚怒,憤怒嘶吼道:“劉本義,你就是一個奸詐小人。”
“出賣朝廷大將,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我父親絕不會放過你的。”
仁多家乃是西夏將門,勢力雄厚,劉本義當然知道自己緊閉城門的后果。
但是為了全城百姓,他并不后悔這么做。
于是,對仁多乙埋的怒罵完全是充耳不聞,反而命令自己的心腹去收攏守軍的兵權。
月色皎潔,照耀在大地上,在黃沙的反射下,映襯的天地宛若晨曦。
寒風呼嘯,卷著黃沙將赤色日月戰旗吹的獵獵作響。
戰旗之下,李東江身穿赤色棉甲,手扶騎兵刀,借著月色的光芒凝望著遠處的肅州城。
過了好一會兒,發現城門外雖然聚集了越來越多的肅州騎兵,可任憑騎兵如何怒罵,卻絲毫不見城門打開。
“看起來,城中是有高人啊!”李東江輕輕搖頭,無奈的一笑。
只要城門一開,城外的騎兵定然蜂蛹而入,那種情況下想要在再次關閉,就根本不可能了。
北疆騎兵也可趁勢殺進城中。
但是奈何,肅州城內的人不上當。
“動手吧。”
“先滅了城外的騎兵。”李東江沉聲命令道,決定先把城外騎兵全部吃掉,再考慮攻城的事情。
“嗚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在夜色之中響起,于荒涼的河西大地上不斷回蕩。
北疆騎兵不再佯攻,而是開始了真正沖鋒。
戰馬奔騰,箭矢齊射。
北疆的精銳騎兵在短短時間內,便將那數千名如驚弓之鳥的肅州軍大敗。
斬殺數百人,俘虜了兩千多人,大獲全勝。
風沙裹著肅州軍的哀號撲在仁多乙埋的臉上,他看著甘州騎兵在北疆軍的肆虐下,要么被殺,要么跪地投降。
此刻的他,心中滿是悲憤和悔恨。
“少主人,快走。”一名親兵的嘶吼從身后傳來,那是仁多家的奴仆,對他忠心耿耿,此刻正用血肉之軀阻攔追兵。
月夜的寒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仁多乙埋突然笑出聲。
他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
“本將是仁多家的長子,不能給家族蒙羞。”
他用左手緩緩拔出彎刀上,刀刃貼著喉結緩緩上移,呢喃說道:“黨項的勇士,自當馬革裹尸。”
話音戛然而止,一抹艷紅順著刀鋒蜿蜒而下,在黃沙上暈開。
城墻上,劉本義聽到外面的殺戮聲消失,神色凝重,更是絕望。
仁多乙埋自殺了,仁多家是不會放過他的。
但是,劉本義別無選擇。
眼眸漸漸的變得堅定,沉聲吩咐道:“傳令,城中男女,無論老幼,全部上城墻。”
“死守肅州城。”
北疆軍勢恐怖,肅州城又損兵折將,唯一的出路就是固守待援。
在北疆軍圍城之前,他已經接到了興慶府的命令。
樞密副使嵬名世安正率領五萬大軍趕來支援,再加上涼州和甘州的大軍,總兵力不下十萬。
肅州城還有一線生機。
第二日,北疆軍開始攻城。
因為第二鎮沒有神威大炮的支援,只有二十門虎尊炮,對肅州城造成的破壞有限。
所以,只能命令高昌軍為先鋒,用最原始的方式進行攻城。
但是高昌軍卻遭到了城中守軍的堅決抵抗,猛攻三日卻對其毫無辦法。
劉本義在肅州當了好幾年的刺史,在任期間善待百姓,鼓勵農桑,勤政愛民,是一個好官。
在肅州城有著很高的威望,在他的親自帶領下,全城老少一起守城,打退了高昌軍的數次進攻。
第五日,城墻下面已經倒下了上千尸體,可是肅州城依舊屹立不倒。
這讓李東江都為之動容。
“肅州城中的刺史是叫劉本義,對嗎?”
“沒錯,是叫劉本義。”
“是個人才啊。”李東江輕嘆說道。
能以文官之身,帶著一城老弱在高昌軍的猛攻下,堅持這么多天,能力可見一般,在肅州百姓中的威望更是不小。
“再去勸降。”
“告訴劉本義,若是開城投降,我北疆軍將會保證肅州百姓的安全。”
“若是頑固不化,城破不日,便是肅州全城人的死期。”李東江冰冷的聲音說道。
“遵命。”
北疆軍再次派出了使者進行勸降,而結果不出所料。
值得到了劉本義的一句回復:“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侍二夫。”
李東江聽完之后,輕輕搖頭道:“可惜了。”
說罷,命令高昌軍繼續猛攻,務必拿下肅州城。
又過了幾日,肅州城依舊完好,高昌軍使用了很多種辦法都無濟于事,這讓李東江都無語了。
之前是因為神威大炮的存在,讓北疆軍中很多人都產生了一種錯覺。
但實際上,想要攻破一座高大的城池,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放在生產力低下的這個時代,圍攻好幾個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奈何,第二鎮還沒有配備神威大炮。
于是,李東江只能發狠說道:“繼續挖地道,用大量火藥,炸塌城墻。”
接下來,高昌軍一邊裝作佯攻的姿態,一邊進行地道的挖掘。
劉本義也察覺到了這點,看著攻了一會兒便退去的高昌軍,又看向距離城墻不遠的一片帳篷。
“挖地道嘛?”
“哼!”
“用大缸貼在城墻下面聽,盡快確定地道的方向和位置。”劉本義沙啞的聲音說道。
這些日子里,他以身作則,在城墻上已經守了十天沒有走下去一步了。
臉色憔悴,申請狼狽,亂糟糟的模樣哪里還有西夏的名士的風采?
簡直就像是一個叫花子。
但唯有那一雙深邃的眼眸,變得更加犀利且精神。
“遵命。”
親兵重重點頭,轉身離去。
但是他們不知道,李東江并沒有打算通過地道挖進城里,而是到了墻根地下就停止。
用炸藥破壞城墻的地基,所以劉本義的手段失靈了。
但是,還沒等到地道挖通的這天,第六鎮的援軍便抵達了肅州城外。
“刺史,刺史大人”
一名身上滿是血污泥土的士兵,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神色驚慌、目光駭然,氣喘吁吁的對著西城門上親自扛木頭的劉本義說道。
“東城,東城外來了好多騎兵。”
“有,至少有好幾千人。”
“全都穿著白色的甲胄,旗子也是白色的,上面有一個太陽一個月亮。”
聽到士兵的話,劉本義臉色頓變,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喃喃自語說道:“白色的日月戰旗”
這一刻,自己在一瞬間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巨大的疲倦感席卷而來,眼前似乎都開始便的烏黑。
他是經歷過兩年前的河西之戰,知道北疆軍中有一群身穿白色甲胄的騎兵,而且日月戰旗也是北疆軍的標志。
所以,東面來的那群騎兵,定然是北疆軍無疑。
更是說明,黑水城被攻破,甘州城岌岌可危,河西走廊被截斷,肅州已經成了一座孤城。
“天不佑我肅州城啊!”
劉本義發出了一聲悲憤大喊,直接暈死了過去。
這一刻,正午的日光突然暗了三分,肅州城垛上的瞭望的士兵百姓們,全部神色駭然,甚至是心生絕望。
只因為在東方戈壁之上,一片赤紅色的騎兵正如同煮沸的血浪,自地平線翻涌而起。
起初是星星點點的猩紅,眨眼間化作遮天蔽日的赤色洪流,數十面繡著日月圖案的赤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將半邊天空都染成了不祥的血色。
甲胄碰撞的鏗鏘聲混著馬蹄轟鳴,如沉雷般滾過大地。
八千赤甲騎兵組成的鋼鐵巨獸在肅州城外緩緩停下,
李東河看著城墻上依舊樹立著的西夏旗幟,淡淡的一笑:“看來,這次二哥還是沒能贏我。”
“本以為第二鎮能在我大軍抵達前,攻克肅州城呢。”
隨后,兩鎮大軍匯合在一起。
本打算一鼓作氣,直接攻下肅州城,然后就是三日不封刀,屠滅肅州城。
讓所有人都看看,抵抗北疆軍的下場。
但是隨行的考功司參軍張興華,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卻是站了出來:“二位都統,在下與肅州城刺史劉本義乃是舊交。”
“能否寬容在下一日。”
李東江的臉色變得不好了,自己在肅州城下吃癟,只有屠城才能洗刷恥辱。
張興華這個狗東西是想讓自己心里不痛快啊。
“你若是想勸降的話,本都統勸你就別白費心思了,劉本義那個人,冥頑不靈,死不悔改,不會投降的。”李東江冷哼說道。
張興華卻是輕輕搖頭,自信的語氣道:“凡事沒有絕對。”
“劉本義雖然是個愚忠之人,但是人都有弱點,他的弱點就是城內百姓。”
張興華原本乃是敦煌刺史,與肅州刺史劉本義乃是舊交,關系非常好,實在是不忍心他為了夏國殉城。
在張興華的勸說下,李東江還是答應了寬限一日。
一日之后,大軍攻城,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而就在當天下午,一個包裹便通過吊籃送上了城墻,擺在了劉本義的病床前。
首先映入眼前的乃是一面帥旗。
上面寫著‘甘肅軍司米禽’這六個大字。
看到這面旗幟的瞬間,劉本義的眼眸緊縮,絕望的搖頭道:“甘州大軍已經全軍覆沒了嗎?”
甘州城呢?
恐怕也無幸免的可能,畢竟興慶府的大軍根本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抵達甘州城。
也就是說,河西走廊被徹底截斷,肅州成為了一座真正的孤城。
隨后,他又打開了張興華的信件,說的也都是勸降的話,希望他能憐憫百姓,開城歸降,北疆軍保證不會進行屠城。
劉本義苦澀的搖頭道:“這個老東西,還真是拿捏住我了。”
但是沒辦法,援軍已經指望不上了,肅州城淪陷則是遲早的事情。
劉本義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城中百姓被屠戮。
于是,重重了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罷了,開城門。”
隨后,他便名人離開房間,想要自己一個人休息一會。
片刻之后,他的護衛察覺到情況不對,直接破門而入。
驚恐的大喊道:“大人,大人”
甘州城外,旌旗漫卷,數百面日月戰旗遮蔽了天穹,數以萬計的北疆鐵騎踐踏著大地。
滾滾奔騰,卷起塵沙席卷,徹底將甘州城包圍。
武衛軍中,李驍拆開了張興華送來的信件,里面有肅州城之戰的詳細過程。
為了避免全城百姓慘遭屠戮,劉本義下令開城歸降。
但是卻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自殺,好在關鍵時刻被親兵救下。
對于這樣一個人,李驍還是很敬佩的。
只不過,在西夏的貧薄歷史書中,李驍不記得有劉本義的名字。
或許是隨著西夏史書的焚毀,一起消失在了歷史中。
但更可能是因為西夏腐敗的官僚制度,庸者憑借關系混的風生水起。
但是像劉本義這種一心為民,又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官員,注定會遭到排擠。
連這個肅州刺史都相當于發配,仕途恐怕也到此為止了。
“這般人才,西夏君臣有眼無珠,不知善用,但我北疆卻是求賢若渴。”李驍輕嘆一聲說道。
北疆以武立基,但也需要文臣輔佐。
更何況,從肅州城的戰績來看,這個劉本義還是個文武全才呢。
“告訴劉本義,讓他好生休養身體,莫要急著尋死。”
“等本都踏平河西走廊,班師回北疆之際,自會召他相見。”
“屆時,他若還想為那將亡的夏國賣命,本都倒不介意陪他在城頭上,好好暢談一番。”
李驍沉聲吩咐道。
說罷,目光看向兩里之外,高聳的甘州城,目光陡然間變得犀利起來。
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刀柄,沉聲說道:“傳令各部,安營扎寨,明日一早攻城,一日之內,務必拿下甘州城。”
明黃的騎兵陣列瞬間撕裂暮色,馬蹄卷起的沙塵慢慢平息。
二十門神威大炮則是巍然的聳立在大地上,炮口吞吐著幽藍的冷光,仿佛要將那高聳的城墻碾成齏粉。
甘州城上的守兵遠遠望見這森然軍勢,頓時陷入了無盡的恐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