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瑟總督的情況好些了嗎?”
自從他返回到卡利班的土地上,這就是阿斯特蘭平日里第二關心的問題。
每隔幾天甚至幾個小時,他只有向自己的隨從文員再次詢問一遍。
不過,在大多數情況下,他能從隨從那里得到的結果,總是令人失望的。
“醫務部門還在努力,大人,但暫時還無法完全控制病情。”
“總督大人依舊處于長期昏迷的狀態。”
那位已經跟隨阿斯特蘭整整三十年的凡人侍從熟練的彎腰行禮,但他口中的回答卻無法令暗黑天使滿意。
好在,他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在最近這段時間里,盧瑟大人曾幾次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不僅能夠短暫的下地行走,并且自主進食,甚至還能查閱文件并且下達清晰的命令:距離最近的一次是在三個泰拉標準日之前。”
“三天前么?”
阿斯特蘭的眉頭微微皺起,原本他有意斥責自己的凡人仆從,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這一重要的消息,不過,他很快就想起自己三天前在干什么:當時的他還正帶著艦隊在亞空間中,進行了又一次對卡迪亞及其周邊要塞的巡檢工作。
這次巡檢一直持續到半個小時前,他才剛剛從曼德維爾點里鉆出來。
這可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計。
從卡迪亞到警戒星,再從赤地星到阿格里皮娜,橫跨數個星區,數百個世界和數以千億計的人民:自從阿斯特蘭奉他的基因之父莊森的命令,率領著第一軍團的主力艦隊從遠東返回以后,他的身影就一直在這些要塞世界間不停的奔波。
幾個月的時間里,卡迪亞周圍的一切名字都讓他熟悉到耳朵起繭的地步。
不過,這些還不夠,遠遠不夠。
在內心里,阿斯特蘭自言自語著。
如果盧瑟在昏迷前。給他留下的那些文件里所說的話,全是真的的話。
那么守衛卡地亞所需要的力量,遠比阿斯特蘭現在能掌握的要更多:他必須在那場隨時都有可能的入侵到來之前,盡可能地榨取出第一軍團所剩余的力量。
既然原體將這個權力交給了他,那么自然沒有將其束之高閣的道理。
想到這里,阿斯特蘭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他身后的凡人隨從一邊費力的跟上主人的步伐,一邊還要回答他的問題。
“告訴我。”
暗黑天使的語氣,與他的鐵靴所卷起的冷風一樣凜冽。
“盧瑟總督在三天前蘇醒的時候,他都下達了什么命令?或者有什么囑咐?”
冰冷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間傳蕩,卻不用擔心被任何人聽到:阿斯特蘭的戰艦上保持著第一軍團最古老的傳統,在靠近這位總指揮官辦公室的范圍內,除了需要駐守在這里的兩名衛兵外,不會有任何閑雜人等毫無理由的在此游蕩。
對于他們的凡人仆役來說,第一軍團并非是多么寬容的主子。
尤其是對阿斯特蘭和他麾下那些古板的泰拉天軍們來講,一旦在事關軍團機密的地方抓住了沒有充分理由,卻在隨意游蕩的凡人仆從,那么,他們便會立刻以間諜罪的罪名被處以極刑。
受刑者不會有任何申辯的機會,因為在他們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犯了暗黑天使的底線之前,第一軍的槍口就已經頂住了他們的腦袋:長此以往,那些能夠僥幸活下來的凡人仆從們,自然知道哪些區域不是他們這些人該去的地方。
阿斯特蘭對此很滿意。
在他的眼中。阿斯塔特與凡人之間的關系核心應該是敬與畏。
他們當然可以有所合作,甚至發展成更加親密的伙伴關系,但歸根結底,這段關系的基石應該是凡人充分地意識到阿斯塔特對于他們的優越和統治地位,并甘愿以隨從的身份服侍帝皇的天使。
作為回報,阿斯塔特也必須盡到作為一個主人和統治者的全部責任。
簡單地說。
雖然暗黑天使們擁有著不加審判就可以處決他們的凡人仆役的權力,但倘若他們的凡人仆役和凡人輔助軍在戰場上遭遇了強大對手的威脅時,暗黑天使必須為了保護這些凡人而不惜任何代價:哪怕這個代價是他們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辭。
在他獨立執掌艦隊之后,阿斯特蘭就在努力勸他的部下們推廣這種理念。
他相信,這種理念對于接下來的卡迪亞戰役來說至關重要:若想守住恐懼之眼附近廣袤的區域,只靠暗黑天使自己的力量是絕對不夠的,他們必須依靠凡人,依靠他們用血肉組成的城墻。
而在此之前,他們就必須樹立與凡人之間正確的從屬關系。
就像他們與原體那樣。
當他的視線從佇立在十字路口上的原體雕像處匆匆掠過時,阿斯特蘭又一次想起莊森對他的叮囑和承諾。
像……他和他的原體那樣?
阿斯特蘭突兀而古怪的笑聲,讓在他身后翻閱著文件的凡人隨從停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接上了自己的聲音:他可不敢隨意違抗這位陰沉的主子。
“盧瑟大人最后一次的清醒時間大約是兩個小時零十四分鐘,他花了其中的一個半小時處理了卡利班最重要的幾項任務,并且召見了各路官員,與軍團留駐在卡利班的幾位連長們進行了會面,隨后,他以自己的名義簽發了四道行政令。”
“都說出來。”
“第一條是擴大征兵:再征召至少五萬名暗黑天使與六百五十萬凡人輔助軍。”
“太少了。”
阿斯特蘭武斷地搖了搖頭。
“我們至少需要七萬名新兵。”
“至于凡人輔助軍:要求那些新征的部隊優先替換本地的老兵部隊,然后將那些老兵全都調到卡迪亞附近來。”
隨從不語,只是默默地記錄。
“而第二條行政命令,是分別向鑄造世界阿格里皮娜、莫雷達卡、騎士世界達洛瓦以及重要軍港堅韌恪職港,分別派遣一名軍團的全權代表,以及至少兩百名全副武裝的暗黑天使戰士作為監督,以確保這些世界能在戰爭中竭盡全力。”
“嗯,這一點的確沒錯。”
阿斯特蘭點了點頭。
“我們應當吸取貝里斯冕區的教訓。”
“太空野狼軍團和黎曼魯斯正是對他們轄區內的海軍基地過于不重視,導致整個基地和大部分艦隊都倒向了荷魯斯,這一點直接促成了第六軍團的潰敗:至于鑄造世界阿格里皮娜和莫雷達卡,我不信任他們,所以我們要多派些人。”
“將長期駐守的士兵加到五百人。”
“以原體的名義簽署這道法令:告訴那兩個鑄造世界,這不容拒絕。”
“這會不會有些太嚴苛了?”
凡人隨從無不擔憂地問道。
“畢竟,阿格里皮娜和莫雷達卡嚴格來說并沒有向軍團和原體效忠,他們只是作為臨近恐懼之眼的兩個鑄造世界,被高領主議會要求盡可能配合軍團的行動:如果強行在他們的土地上大規模駐軍的話,可能會打破帝皇與機械神教之間的默契。”
“尤其是阿格里皮娜,這個鑄造世界的忠誠和奉獻都是毋庸置疑,但他們同時以其極其暴力的脾氣和極強的獨立傾向著稱,這可能會導致他們的反彈……”
“反彈?”
阿斯特蘭笑了一下。
“你知道么?”
“作為卡迪亞的最高指揮官,我隨時能夠調動起至少十萬人的暗黑天使。”
“你是覺得我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他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更何況,帝皇與機械教的盟約?”
“看看火星現在的狀態吧:哪個鑄造世界還有臉提這種東西?”
“如果他們實在不愿意接受,那就以我的名義向卡利班下令,同意這兩個鑄造世界要求進一步擴張其經濟轄區的請求,將更多的礦產世界還有人口給他們:同時,也別過問他們會對這個世界做什么,他們知道自己該如何為帝國服務。”
隨從不再疑問,而是一口氣將盧瑟最后的兩條行政命令全說了出來。
“至于第三條命令,盧瑟大人以卡利班全權總督的身份,要求對軍區下轄的所有靈能者都給予監視和信息匯總:所有的合法靈能者必須定期進行精神檢查,而所有藏匿起來的非法領者都被宣布為叛國,除非在規定時間前主動向帝國官方自首,否則會被前去拘捕的隊伍當場擊殺。”
“這一命令甚至被推廣到了所有途經卡利班的船只上的導航員和星語者中,不少導航員都對此表現出了嚴重的逆反。”
阿斯特蘭微微瞇起了眼睛,沉思片刻。
“執行下去:不要有絲毫的修改。”
這一次,他并沒有做什么修繕。
“告訴那些負責追捕和獵殺非法靈能者的阿斯塔特與凡人軍官們。”
“寧可錯殺,也不要放過。”
“至于導航員那邊……”
“讓卡利班暫時安撫他們一下:大不了許諾一些未來的利益。”
“好了,最后一條又是什么?”
當他們走到辦公室門前的時候,阿斯特蘭卻并沒有急著進去,他將手放在門把上。等待著凡人隨從的話語。
“盧瑟大人在昏迷的最后一條命令,是要求開啟所有的倉儲世界,將那些用于戰略儲備的軍事物資全部取出,并按需分配給圍繞在恐懼之眼的所有要塞世界、文明世界還有海軍基地中:按他的話說,我們不能信任戰爭開啟后的亞空間航線。”
“這是對的。”
阿斯特蘭點了點頭。
“就這么做吧……”
“不過,離卡利班最近的那幾個倉儲世界目前先不要動,而且,所有的物資都應該以優先供給卡迪亞為標準。”
“我這就去傳達。”
隨從收起了記錄本,鞠躬行禮,隨后快步離開了這處冰冷的空間。
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權力跟隨阿斯特蘭走進他的辦公室。
而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視野盡頭后,暗黑天使這才打開了房門。
在這道鐵門的背后,是一個與外界截然不同的,更加陰暗且現實的世界。
“是的。”
“這里是無冕之王號。”
阿斯特蘭喜歡他的戰艦的新名字。
在他看來,這個名字既能巧妙地說明他現在的處境和地位,又能夠漫不經心的彰顯出他內心中真正的夢想。
正在實現這個夢想之前,他還有一件必須全心全意做好的事情。
“先告訴我,你們到哪里了?”
一張巨大的,細致地囊括了整個銀河系的星圖漂浮在阿斯特蘭的辦公桌前。
這半透明的巨人幾乎比一座無畏機甲還要更巨大,其上事無巨細地標注了人類帝國所統轄的每一個世界、每一片宙域,每一座要塞以及每一處不為人知的魔窟。
而這星圖上的有些名字,就連遠在神圣泰拉的高領主們,甚至是掌印者馬卡多也從未知曉過。
他們是第一軍團的秘密,也是第一軍團在銀河中無人所知的哨所。
這些哨所中最古老的,可以追溯到大遠征剛剛開始的那幾年,不過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還是在莊森回歸以后,在基因原體指揮軍團于銀河間征戰時遺留下的。
每當第一軍團的鐵騎剿滅了又一個不能為外人所知的強敵之時,他們都會習慣性的在戰場的廢墟上有所殘留:一般會是一種用于監視和以備不時之需的哨站,其中會駐扎少則幾十,多則幾百個戰士:他們都是飽經過戰場淬煉的老兵。
在阿斯特蘭看來,這是一種相當浪費人力的做法,成百上千名經驗豐富的老兵就這么被棄置在銀河的角落里,為了一次可能根本不會出現的危機而耗費光陰。
在他看來,與其讓這些人看守著那些戰場的廢墟和不可名狀的危險物品,倒不如將他們的力量集中起來。一次性投入到那些最需要勇氣和犧牲的戰場上:想想看,成千上萬名大遠征時期的暗黑天使老兵,他們的力量足以扭轉任何一場戰爭。
而讓阿斯蘭感到欣喜的是,不知道是莊森突然自己想通了,還是他在與摩根大人的會話中被點撥了幾句:總之,當雄獅將卡利班的權力交給了阿斯特蘭的時候,他也終于說出了阿斯特蘭一直想聽到的那句話。
調集軍團的力量。
全部的力量:自然包括那些幾乎已經快要被人遺忘的哨站老兵們。
為此,莊森還特意將這份無價的星圖交給了阿斯特蘭,上面所標注的正是暗黑天使軍團在大遠征中親自探索出來的,每一處身處于銀河系中的坐標,其上詳細地記錄著軍團所擁有的每一處哨站。
他們的位置,他們的重要性,他們的目的和他們駐守的兵力。
而阿斯特蘭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多地從這些哨站中抽調出軍團的老兵,然后將他們召集到卡迪亞上,等待接下來的戰爭。
“就像我說的那樣。”
手持傳承著古老科技的,可以跨星區穩定通訊的儀器,阿斯特蘭保證自己的聲音可以清晰的傳達到任何地點。
可惜,這種儀器的功能僅限于暗黑天使軍團內部的使用,否則,它無疑擁有著能夠改變銀河歷史的偉大力量。
“這是原體的意志,是父親的意志。”
“我是以莊森的名義在召集你們,要求你們以最快速度趕到卡迪亞。”
“無論你們在此之前接受到什么命令,這道命令的優先級都要高過它:我已經向你們展示了原體的要求,你們知道的,他絕對不會希望任何人遲到。”
“而且就像我跟你們強調那樣,我需要的是最多的兵力。”
“你們有多少人,就來多少人。”
“如果實在放心不下你們的哨站,那就留下一個最低限度的守備兵力。”
“其他人必須以最快速度來到卡迪亞。”
“沒錯,就這樣。”
阿斯特蘭放下了通訊器,他的嘴角終于揚起了一抹滿意的弧度。
又一處哨站。
他抓起了一旁的記錄板,目光則是在面前的星圖上尋找了什么。
拿起筆,將記錄板上的一列列名字慢慢的劃去,隨后,又在被劃去的名字后方記錄下需要注意的數字。
阿斯特蘭的口中喃喃自語。
“風暴星域,再確定七十個人。”
“太平星域,新增一百三十五個。”
“太陽星域,二百二十九人。”
“遠東星域,應該還有四百人……”
就像是最貪婪的財主在清理著自己寶庫里的金幣一樣,阿斯特蘭也在不厭其煩的清點著那些早已清點過數無數遍的數字,
每一片星域,每一座哨站。每一支接受了他的召喚或者還沒有聯系上隊伍:這都是足以關乎性命的符號。
只要他能多聯系上一個哨站,他就能多出幾十上百人的老兵,只要能有一支隊伍盡早的抵達卡迪亞,針對于恐懼之眼的防護就會再加上一層:只要到時候的戰場上,再多出一千甚至一百名老兵,可能整場戰爭的結局都將大不相同。
對于阿斯特蘭來說,這種挖掘軍團潛藏在各地的寶藏的行為,還會給他帶來一種格外的滿足與欣快感:有什么會比發現一名你以為他早已死去的戰斗兄弟,居然還健健康康的活在世上,更快樂的事情?
而這樣的事情在這段日子里,他已經經歷了成百上千次,卻從不厭倦。
他陶醉于從五大星域的各個角落中挖掘出那些本應被遺忘的兄弟,并在幾個月后的卡迪亞上再見到他們。
當然,也不是每一次都那么順利。
有些哨站始終都聯系不上,也許當地的守望者們早已因為某些變故或者一場不為人所知的戰爭,而化作了枯骨。
而還有一些哨站雖然聯系上了,但他們的位置實在是太過刁鉆了,比如說那些圍繞著遠東或者五百世界的哨站,比起千里迢迢來到卡迪亞,他們更愿意直接去阿瓦隆找原體莊森匯報:而在了解情況后,阿斯特蘭也支持了他們的決定。
但即便有了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可在經歷了幾個月孜孜不倦的努力后,暗黑天使還是得到了一份豐厚的回報。
一份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回報。
“誰能想到呢……”
在寫下了最后一串數字后,阿斯特蘭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將筆扔到一旁,一邊看著星圖,繼續尋找下一批的目標,一邊在空蕩的房間中,朝著自己喃喃自語。
“只是在銀河各地翻找一番。”
“居然能夠找到整整……數千人!”
是啊……數千人的內環老兵。
連阿斯特蘭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在這個哨站找到了十幾人,又在那個哨站搜刮到上百人,零零散散累積起來,粗略一算,竟然早已超過了四位數。
只是已經確定的,可以趕到卡迪亞的軍團老兵,其人數至少就已經有五千人了。
要知道,在整個第一軍團中,包括阿斯特蘭率領的主力艦隊,還有被莊森帶去遠東的分艦隊里,能稱得上是泰拉老兵的,加起來也不過是三萬多,勉強到四萬人而已。
而如今,若是加上這些從各個哨站中被榨取出來的人力,阿斯特蘭的手中極有可能會掌握超過四萬人的泰拉老兵。
而如果運氣再好一些的話,達到五萬多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那就有點太夸張了。
但四萬名內環老兵,同樣大有可為。
阿斯特蘭勾起了嘴角。
在他的腦海中,一種用忠誠、欲望和野心混合起來的火焰,正熊熊燃燒。
他相信,無論在恐懼之眼的那一邊等待著他們的,是什么樣的對手,都不足為懼。
當成千上萬名暗黑天使的內環老兵再次在同一片天空下集結的時候: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擋住他們的劍鋒。
叛徒?惡魔?還是亞空間本身?
不,與他們曾經面對過的相比。
它們不值一提。
與其懼怕他們……
倒不如擔心另一個問題。
暗黑天使的筆尖停頓了,他的目光撇向了被特意擺在一旁的一份文件。
在這個劍拔弩張的關頭。
一些守備空虛的世界上,突然出現了某些并不受歡迎的身影。
黑暗靈族。
他們從他們那未知的,無法用任何手段來探察的亞空間之門中走了出來,在現實宇宙里盡情地游蕩。
不過,這一次與以往不同。他們似乎并不是為了劫掠和殺戮。
前去調查的暗黑天使,將他們充滿了疑惑的匯報放在了阿斯特蘭的案頭。
用他們的話來說。
這些黑暗靈族。
他們不是在劫掠。
也不是在殺戮。
同樣的,在他們的臉上,也缺少那種司空見慣的傲慢與瘋狂。
恰恰相反。
他們在恐懼。
他們在逃避。
他們在尖嘯中向現實宇宙中涌來。
就仿佛,在網道里,在他們的故鄉:有什么最可怕的東西,正在追殺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