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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1章復仇之魂的隕落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戰錘:以涅槃之名

  “雖然我早有預料,發生在泰拉上的危機注定不會草草收場。”

  “但即便是我也不曾想到:您居然真的會下達如此有魄力的決定。”

  “而多恩:他居然也真的敢執行?”

  “說實在話,掌印者閣下:你們兩個的執行力已經有點嚇到我了。”

  作為九頭蛇之主,阿爾法瑞斯有著一副與他的糟糕名聲相得益彰的嗓音。

  每當他無需做出更多的掩飾,尤其是身處于牧狼神面前的時候,九頭蛇就更喜歡用自己的聲音說話:一副略顯沙啞,除了故作玄虛的拖延外沒有任何特色的腔調,足以讓任何人在最短時間內記住他,并在事情結束后又快速的忘掉他。

  當然,這種所謂的真實腔調也不過是阿爾法瑞斯自稱,就像他的任何一句話般毫無可信度:或者說,除了帝皇,沒有人知道九頭蛇的真相是什么。

  連馬卡多都不知道:盡管他還是阿爾法瑞斯名義上的啟蒙導師。

  但掌印者很清楚,身為唯一一個有幸掉落在神圣泰拉上的原體,當阿爾法瑞斯被他的父親帶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擁有自我意識和記憶的成年人了:唯一欠缺的只有相對稚嫩的肉體。

  當然,這份稚嫩并沒有阻止九頭蛇之主在一段時間后,便溜了出去,再潛入回泰拉皇宮內,殺死并頂替了一名禁軍,緊接著又與瓦爾多針鋒相對:這份過于光鮮的履歷也是鮮血游戲的起因之一。

  當時,還是馬卡多出手,打斷了阿爾法瑞斯與瓦爾多的對抗:比起九頭蛇,掌印者更擔心禁軍之首的安危。

  畢竟,禁軍之首哪怕再怎么夸張,也姑且算是一個人類:他的能力上限和思維邏輯都還屬于可以理解的范疇,凡人可能會將其視為天才或半神,但他們仍能在瓦爾多的身上尋找到認同感。

  哪怕很少,但也的確存在:這是他們在人類之主的設想中,作為未來的人類新模板的必要性。

  但原體不同。

  每一個原體都是純粹的怪物,他們與人類唯一能夠交集的地方,就是高度相似的樣貌以及在成長過程中,被參進去的一些情感和人生觀念:后者是完全看運氣的,連帝皇都無法完全掌控。

  而在這個過程中,有些基因原體最終成長為了忠誠、善良或者可靠的存在,而其余的則是在向反方向發展:偶爾幾個在兩個大方向上涉及一下的,就成為了現在銀河中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至于阿爾法瑞斯,他要更特殊些。

  作為名義上的老師,有一點卻是掌印者不得不承認的:他很清楚,他在教育阿爾法瑞斯的漫長過程中,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九頭蛇之主任何一種內在性格,馬卡多所做的只是教授知識和講述教訓,而至于他的學生又究竟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則完全在掌印者的掌控之外。

  也正因如此,讓這位盡管看起來完全是根正苗紅的帝皇長子,卻長期都不在帝皇和掌印者的可信人名單上。

  事實上,在九頭蛇之主找到機會,借機脫離了荷魯斯的隊伍,在私下里主動找到馬卡多輸誠之前,他都被掌印者列為這次事件最有可能的懷疑對象:緊隨其后的則是他那個語焉不詳的分身兄弟。

  “歐米岡。”

  阿爾法瑞斯一邊低語著這個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陌生的名字,一邊赤手空拳的走到掌印者的身邊:他瞥了眼馬卡多蓄勢待發的靈能權杖,只是微笑,沒有說話。

  “這事是他做的。”

  沒有拿得出手的證據,也沒有任何會讓人感到信服的理由,阿爾法瑞斯只是在簡單的講述著答案。

  “我去了趟現場,趁著復仇之魂號被多恩拖走之前:可以確定的是,賽維塔與這件事情的確沒什么關系,他是后到的,而歐米岡則是一直都潛伏在這艘船上,并用某種亞空間的手段催動了宏炮。”

  “你難道沒有察覺么?”

  “我的確覺察到了他的存在,但我始終都沒有抓到他的人。”

  阿爾法瑞斯搖了搖頭。

  “我們兩個的能力完全對等:任何一方想要躲藏的話,另一方都毫無辦法。”

  馬卡多頷首,依舊什么都沒有說。

  空氣安靜了下來,高大的原體與瘦削的老人一起在舷窗前,他們細長的影子被一團緩緩而來的黑暗逐漸吞噬:那是山陣號與復仇之魂號投下的陰影,它們即將抵達露娜的軌道,迎來后者的最終命運。

  包括多恩、荷魯斯和大多數與會者此時都留在了山陣號的甲板上,以嚴肅或復雜的心情參加復仇之魂號的葬禮,唯有掌印者與九頭蛇之主是兩個例外,他們通過自己的方式來到了這艘無名的戰斗船上,在陰影中交換著彼此需要的信息。

  “每當到了這個時候,我就特別感激父親贈予我的獨特能力。”

  九頭蛇之主笑了笑,似乎想要活躍一下這狹窄空間里的氣氛。

  “除了摩根之外,我的任何一個兄弟都無法準確覺察到我的出現和消失。”

  “像莊森和康拉德這種人,他們也許會有著野獸般的危機感,在很多時候也的確會給我造成不小的麻煩:但他們沒有摩根直接探查靈魂的本事,所以只要次數夠多,我總能撈到一次機會。”

  “可惜呀……”

  說到這里,阿爾法瑞斯突然夸張地搖頭嘆息著,他的語調沉悶。

  “現在又得加個荷魯斯了:他對自己靈能力量的掌握的確在日漸精進。”

  說罷,原體揶揄地瞥了眼他的老師。

  “所以,我其實不太明白:你到底為什么要把這件事情處理的如此粗暴?”

  “和牧狼神不死不休。”

  “這對我們來說又有什么好處?”

  “哪怕是你麾下的那些高領主,也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支持你的做法吧?”

  “還是說……”

  九頭蛇湊的近了些。

  “你有著不得不這么做的理由嗎?”

  掌印者沒有立刻回應。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羅格多恩執行他的責任的那一刻。

  九頭蛇之主自然明白這一點,他同樣也閉上了嘴巴,面露期待。

  誰會不期待呢?

  對于在場所有人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目睹榮光女王級的隕落。

  啊,除了考斯韋恩:不過這種事情他當然不會隨便說出來。

  有數以十萬計的人,目睹了復仇之魂的最后一程,而每名旁觀者都不得不關閉了通訊頻道:最晚在前往露娜的過程中,復仇之魂的船員們就多少猜到了他們的命運,這些人的絕望、求援和哀嚎足以將任何還在連接通訊頻道的人逼瘋。

  阿爾法瑞斯希望荷魯斯沒有與他的親信部下做最后道別的習慣。

  而至于馬卡多?

  掌印者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現在的這個決定有多么的極端,而且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又有多么的愚蠢,

  當阿爾法瑞斯看向他時,卻發現馬卡多正在頻繁的擺弄著自己手腕上那個看起來很奇怪的手環,而他看向復仇之魂號的目光中也全然沒有了憐憫。

  真奇怪:那是一種只有在看見生死仇敵時才會擁有的決然和殘忍。

  按理來說,馬卡多與荷魯斯之間的關系怎么說也不會差到這種地步。

  這其中又有什么隱秘?

  九頭蛇之主不得而知:但他確信,自己將在今天把這個秘密挖出來。

  為此,他需要再忍耐一會。

  不會太長時間的。

  因為多恩并不是一個享受折磨的人。

  作為掌印者親選的處刑人,羅格多恩并沒有逃避他的責任,他既沒有因為與荷魯斯的關系而試圖求情,也沒有出于避嫌而想將戰帥請出山陣號的甲板:臨出發前,帝拳之主還專門找上了牧狼神,并且向荷魯斯表達了自己的哀悼和責任。

  幸運的是,這件事情看起來并不會影響兩位原體兄弟之間的關系。

  牧狼神甚至要更大度些,當多恩和其他人希望向馬卡多申請:至少將影月蒼狼軍團昔日的榮譽和具有重要意義的物品從復仇之魂號先挪下來時,還沒等掌印者開口,荷魯斯便主動地婉拒了。

  牧狼神很確信,既然掌印者都愿意撕破臉皮到了如此地步,那他一定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再表達哪怕一丁點善意的:主動放棄反而能保全些自己的尊嚴。

  至少比再次站在馬卡多的面前,被他羞辱要強得多。

  那么既然如此,就沒什么好猶豫的了。

  在消滅了幾艘試圖在末日來臨之前逃離的運輸船后,復仇之魂號終于被牽引到了預定的軌道上:作為泰拉的衛星,露娜的發展程度反而沒有想象中的高,在這片灰白色的土地上有足夠的空間能夠容納一艘行將隕落的榮光女王。

  于是,在一切準備就緒后,羅格多恩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山陣號大半的武器早已調整好了他們的彈藥基數和校準。

  伴隨著帝拳之主的一聲令下,復仇之魂號,影月蒼狼軍團與大遠征榮耀的象征,于此迎來了它的終焉。

  終焉。

  對于任何一艘戰艦來說,這都是不可逃避的命運:也是最好的命運。

  即便是榮光女王級的戰艦,在大遠征昔日的炮火與硝煙中,也不是沒有過隕落乃至更悲慘的命運:不過就像世人相信基因原體是無法被殺死的一樣,大部分人也不愿意相信榮光女王級會戰沉。

  這是某種信仰,某種本能,某種潛藏于心的對安全感的追求:但今天,這一切都被泰拉的守護者親手撕碎了。

  有無數萬雙眼睛目睹了復仇之魂號是被如何殺死的:多恩指揮他的戰艦,瞄準了榮光女王的引擎、艦橋,區間連接處以及所有能找出的脆弱部位,在第一輪的炮擊中就動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毫無疑問,帝拳之主并不享受親沉友軍戰艦的行為,他想給復仇之魂一個痛快而體面的死亡。

  哪怕只是為了曾經的榮光。

  數千發如裝甲車輛甚至騎士般大小的炮彈幾乎同時命中了它們的目標,指揮塔樓和船員的居住間是重點的攻擊范圍,那里聚集的人會更多,密集的彈雨會讓他們的死亡變得迅速且安寧,不用擔心被卷入虛空中經受漫長的二次折磨。

  而那些在多恩的記憶里,承載著影月蒼狼過往榮耀的大廳和長廊,則被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帝拳之主在自己的內心中潛藏著稀薄的私心:他希望在日后,還會有人在墜落到露娜上的艦船殘骸中,找到曾經屬于第十六軍團的痕跡。

  最主要的轟炸圍繞著彈藥庫,引擎室以及艦船連接處的脆弱部位,每一發炮彈都精準的命中了它們的目標,由數十年心血打造的工業結晶被迅速的抹平、破滅、盛怒的火焰與狂暴的能量裝束開始在榮光女王的遺體上展開一場毀滅的狂歡。

  不斷的彈藥殉爆和亞空間裂變足以將堅硬的金屬烤成融蠟,祝融之災隨著裂隙和爆炸所產生的空缺處極速前進,就算在遙遠的太空中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赤色與白色交織的光芒吞噬著艦船周圍的晦暗與星點,火焰點燃了半融化的甲板,所有危險的物資和軍用品都開始了燃燒。

  剎那間,因為炮擊的連鎖反應而產生的各種類型的沖擊波,已經無情地席卷了這艘曾經強大的戰艦。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相信復仇之魂號上應該已經沒有幸存者了。

  但為了確保意外不會發生,也為了盡可能快速的結束這一切,多恩還是命令山陣號進行了第二輪的集火攻擊。

  那些因為金屬甲板的大規模汽化而變得通紅一片的裂隙,成為了帝國之拳眼中最好的固定靶,他們以沉默的心情,向戰帥的旗艦又發射了數百枚炮彈,以及差不多相同數量的魚雷和等離子弧。

  這是致命的。

  還沒等最后一發炮彈打出去,這艘曾屬于帝國戰帥的座艦,就迎來了整場處決儀式中最慘烈的一次爆炸,肉眼可見的沖擊波從尾翼的亞空間引擎一躍而出,一路席卷直到艦首的喙裝空間,將戰船撕為了兩半,半融化的船體碎片甚至開始向著山陣號以及赫拉克芬爾號飄蕩過去。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這場有些突兀的葬禮終于走向了最后一幕。

  復仇之魂如同一團火球般熊熊燃燒,無聲的臨死尖嘯被撕裂了兩個世界的帷幕,數以萬計的閃爍、破裂、崩潰與瓦解不斷的洗刷著戰艦的軀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這艘古老的榮光女王級戰艦,反而產生了一種別樣的古怪活力。

  但這根本不像是回光返照。

  反而更像是原本被禁錮其中的某些怪物正后知后覺的想要沖出牢籠。

  盡管多恩已經做到了最大的努力,但榮光女王的隕落依舊是漫長的過程。

  又補齊了整整三輪炮火后,復仇之魂的最后一絲倔強才屈服于露娜的重力,它幾乎要傾斜成一個九十度的直角,艦船的每一寸表皮都在燃燒,無以計數的等離子燃料過載和爆藥庫殉爆,正卓有成效地將它送向命運盡頭的泯滅。

  最終,這位倔強的老女士,終究還是承認了她的命運。

  當一整片燃燒的天空直直的墜向了被圈定好的土地時,大半個露娜都被榮光女王的熊熊火焰所點亮,一同被點亮的,還有在山陣號的甲板上,無數旁觀者、處刑者、取笑者與野心家們的目光。

  他們的視線,他們的意志,他們靈魂中永恒的一部分,都伴隨著這艘曾經搭載著人類榮耀與大遠征夢想的戰艦一起,慢慢地向著露娜的灰色土地下沉。

  這個世界曾是影月蒼狼軍團第一次為自己取得榮耀和名字的所在,也是整個大大遠征的起點:兩百年前,就是在差不多同一片宙域中,復仇之魂號第一次投入實戰,開啟了自己傳奇的一生。

  而今天,它也在這片土地上,得到自己應得的宿命。

  榮耀。

  忠誠。

  死亡。

  安息。

  至少,在這片銀河中:這就是幸福。

  但荷魯斯也許不會這么想。

  盡管很多人都在密切的注意,但當事后回想起來的時候,卻又沒人能說出牧狼神當時究竟是以何種的表情,目睹復仇之魂號隕落的整個過程。

  但所有人都堅信一點是:荷魯斯并沒有為此而哭泣,他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帝國的戰帥像是一尊石像,當復仇之魂號的最后一聲哀嚎,在荷魯斯的瞳孔中閃爍的時候,在牧狼神那雙麻木的,毫無表情的眼眶中,晦暗的地方并不是大火燃燒過后的心如死灰,而是一種令人生畏的,純粹的黑暗與寂滅。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沒人敢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

  那就是:在之后的旅途中,直到他的客人們各自告辭離開為止,荷魯斯都沒有表現出哪怕一星半點的異樣。

  他依舊用微笑和謙卑的態度感謝每一位前來幫助他的客人:牧狼神舉辦了數場簡單的酒會與宴會,他每每堅持到場,以最熱情的主人翁的身份打動了所有人,哪怕是圣吉列斯與察合臺可汗,都沒有在荷魯斯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虛假。

  他面色如常。

  就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就仿佛:這一切與他毫無關聯。

  “無論如何,我都不覺得這是好事。”

  阿爾法瑞斯很少會發自內心的感慨。

  但復仇之魂號有這個資格。

  當最后一節熊熊燃燒的尾翼也消失在九頭蛇之主的視線里時,作為同樣擁有著榮光女王級的原體,阿爾法瑞斯從自己短暫的同病相憐中走了出來,轉過頭,看向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馬卡多。

  是時候探查事情的真相了。

  但在此之前,他必須等待,等待掌印者主動開口。

  想到這里,阿爾法瑞斯的視線稍微向更下方移動,從馬卡多沉默的面孔看向了他枯槁的手腕。

  在那里,那條栩栩如生的銀色小蛇緊緊纏繞在松弛的皮膚上,閃爍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色調。

  從始至終,當掌印者在這遙遠的地方目睹著復仇之魂的毀滅時,他的另一只手都死死的扣住了這個手環。

  而在馬卡多的瞳孔里面。

  阿爾法瑞斯再看到的,既不是犯下大錯后的恐懼,也不是對于牧狼神的仇恨。

  而是一種奇怪的:喜悅。

  他知道:那是勝利的喜悅。

  怎么回事?

  九頭蛇感到了困惑。

  難道掌印者認為他贏了嗎?

  還是說:他居然會覺得這是勝利?

  當然。

  他當然贏了。

  這也當然是勝利。

  他獲得了一場勝利:一場值得用任何代價來換取的勝利。

  感受到手腕上的銀色小蛇,正用震動與發燙來提醒他,馬卡多在心中微笑,安撫著自己現在最可靠的武器。

  他抬起頭來,看向復仇之魂號。

  在這個糟糕的日子里,他已經觀察這艘糟糕的艦船太多次了。

  每一次都令人觸目驚心。

  只有在摩根所支撐的,任何人都無法看到的另一個視角里,掌印者能夠清楚的看到復仇之魂號上的那些東西。

  那些黑暗,或者說:寄生蟲。

  它們到處都是。

  那些雕像、柱廊,壯麗雄偉的壁畫與紀念往昔英雄的祭壇,藏污納垢的底層甲板和心思陰狠私陰的船員,還有被夾在昏暗的宴廳與金屬的拱頂之間,成千上萬地讓人琢磨不透的奇怪文字。

  它們無一不是來自于影月蒼狼在大遠征中所收復的那些野蠻落后的原始世界,荷魯斯的子嗣們會從那些野蠻人的文化里,汲取出他們認為值得學習的力量,補充到自己的軍團中,以作為傳承:難以想象是哪個蠢貨最早提出了這個建議。

  曾經的戰士結社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當后者被取締時,這些古怪且扭曲的文字,卻作為影月蒼狼軍團過往文化的一部分而以得保留下來,盡管這些陰影中的存在會被大部分忽略掉,但在它們身上。掌印者卻看到了令他緊張的一切。

  也許在外界看來,這些只是文字,雖說就會讓人覺得有些古怪,但是在馬卡多所掌握的另一個微弱的視野中,他看到了這些莽荒血跡下的黑暗本質。

  也許在表面上看來,這些蠻荒世界的文字斷斷續續,模糊不清,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聯系,但掌印者卻可以清晰地看到這些來自不同的世界,時間上橫跨了幾代人,規格和樣式上各不相同的可疑文字,卻在冥冥之中與彼此有所聯系。

  在亞空間的視角里,所有的原始文字都共享著同一種呼吸。

  這些文字看似被限制在了不同的墻壁和大廳中,但實際上,當亞空間能夠將它們聯系在一起的時候,它們又何嘗不是將整艘復仇之魂號包裹其中?宛如骯臟的血管在搬運腐爛的流質: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腐蝕著帝國最榮耀的戰艦。

  天知道它們已經這樣做多長時間了。

  而且,也不僅僅是它們。

  那些看似擺放考究的紀念碑、雕像和英雄祭壇,實際上卻是遵循著另一種來自亞空間的款式:當整個復仇之魂號成為一座恢宏的混沌禮拜所的時候,每一座雕像都擁有著它的意義所在,都是整場獻祭儀式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掌印者并不清楚,這場獻祭大約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但他知道,時間肯定已經足夠久了,因為不僅僅是那些文字,也不僅僅是那些碑文和雕像:這艘艦船上的一切都浸透著一股亞空間中難以言明的味道。

  這種味道讓掌印者想起了尼凱亞,想起了馬格努斯和第五神。

  死去的回憶在瘋狂攻擊他。

  他們早該想到的。

  如果那尚未出世的帝皇大敵現在決定在荷魯斯的身上做些文章,那么難道還有比復仇之魂更好的選擇嗎:所謂人馬座與金戒指只是荷魯斯自己的看法,而戰帥頭銜與影月蒼狼軍團則未免太容易暴露,很有可能被提前覺察出異樣。

  唯有復仇之魂號,在世人眼中它就是牧狼神的象征,卻又有極高的可操控性:沒人會隨便進入復仇之魂的底層甲板,而且也沒幾個人會在意影月蒼狼又從哪個蠻荒世界上搞來一些文字作為裝飾,更沒人會對友軍部隊紀念烈士的地方指手畫腳。

  即便帝皇曾經親臨這艘戰艦,他也沒能成功看破第五神在暗中的手段:倘若是其他四位亞空間大能的話,人類之主無論如何都會有所察覺的。

  但第五神,它太特殊。

  以至于現在,已經太晚了。

  掌印者的瞳孔中閃過了冰冷。

  這就是他在之前的會談中,頻頻望向復仇之魂號的原因。

  在憑借著一己之見,向這艘偉大的戰艦下達死刑之前,他總歸要觀察清楚。

  而結果已經很明了了。

  腐敗已經侵蝕了復仇之魂的靈魂,扭曲的文字深入到了墻體里面,碑文與壁畫下就是亞空間中扭曲的投影,那些對此茫然無知的軍官和船員,他們體內的黑暗與腐蝕其實并不比牧狼神更少:掌印者甚至能聽到這艘榮光女王的機魂在呻吟,它在難以想象的折磨中顫抖著。

  在這一刻,毀滅甚至是恩賜。

  當山陣號開火的時候,復仇之魂甚至沒有做出本能的求生。

  它接受了它的結局。

  一個至少不是最糟糕的結局。

  緊握著手腕上的炙熱,馬卡多最后一邊端詳著這艘曾經偉大的戰艦:也許在亞空間的視角中,還能看到些許殘余,看到那黑暗下屬于光芒的影子,但他知道,這只是混沌放給他的幻象而已,是每一名墮落者都會經歷過的虛假的希望。

  也許這艘戰艦看起來,還沒有完全向混沌屈服,而且表面上看來,它有著被留下甚至重新凈化的可能性,但經歷過對于混沌和亞空間上千年的研究后,馬卡多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情況已無法挽回。

  第五神的力量已經深深的植入到了復仇之魂號的每一寸肌膚和靈魂,盡管看起來它還需要漫長的時間和獻祭,才能徹底操控這艘戰艦,但實際上,所謂時間,在亞空間中是最沒有意義的存在:墮落永遠比人們預料的要更快。

  只需一個念頭,一句低語,又或者是萬念俱灰后一聲婉轉的嘆息,情況就會不可避免的走向失控,從希望尚存到寂滅無光不過是一次眨眼的事情,其中的轉變之快遠遠超過了掌印者能力范圍。

  再說了:就算他真的有極小的概率阻止復仇之魂的異變,他也不會這么做。

  那是第五神,是混沌的極點,是在某種程度上比四神更可怕的敵人,是就連比掌印者強大千萬倍的人類之主。在面對它時也只能避其鋒芒,盡可能逃避自己的大敵:它的力量遠遠超過世人的想象。

  連帝皇都毫無辦法的對手,掌印者又怎么可能狂妄的去挑戰它呢?

  他能做的只有最保險的方法。

  在很多時候,這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至少這次:的確如此。

  當復仇之魂號在毀滅與燃燒的雙重奏中走向了它的終末時,親手締造的這一切的掌印者卻并沒有沉醉其中:他太疲憊了,而且區區一艘榮光女王而已,遠不是他真正需要關注的戰場和重心。

  當自詡為珠璣在握的阿爾法瑞斯還沉浸于這毀滅的美妙中時,掌印者的目光卻早已投向了更高的維度,在外人看來,他只是在無聲的望著天而已,但實際上,馬卡多緊緊的閉上了雙眼,睜開第三眼,仔細的聆聽著亞空間最深處的回響。

  這一次,掌印者難得的沒有聽到太多的低語和狂言:四尊領域的大能縱然有著能同時關注千百個世界的力量,但現在,它們將所有的力量都投入了一處。

  馬卡多不敢想象他的主君在已經斷絕的網道那里面臨著怎樣的壓力。

  他也沒資格去關注:他知道那是帝皇留給阿瓦隆之主的任務。

  沒人比摩根更有資格。

  掌印者要關注的是另一個事情。

  馬卡多望向了最深處:在那里,他通常只能聽到如死一般的寂靜。

  但這一次,卻截然不同。

  憤怒的低語,惡毒的妄言,令人渾身顫抖的恐懼和喘息,毫無疑問,這是一尊如神明般強大的存在在發怒,是一尊即便還沒有自我的神智,但僅僅依靠本能,便足以造成偉大災難的潛在威脅,正因為復仇之魂的毀滅而悸動不已。

  僅僅是感受到了它的存在,掌印者就便覺得自己的靈魂在發痛: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是滿意的笑了起來。

  他的嘴角在流血,但笑容愈盛。

  成了!

  就像他想的那樣!

  馬卡多的嘴角勾起。

  無論那尚未蘇醒的第五神想在荷魯斯的身上實現什么樣的事業。

  無論它準備用行將墮落的復仇之魂號去做些什么,或毀滅什么。

  現在,都已是一紙空談。

  掌印者用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手段,蠻橫打斷了第五神伸出的一個觸須。

  復仇之魂號與牧狼神綁定的實在是太過于深刻了,這不是換一艘戰艦,再改個名字就能彌補的事情。

  只能有一艘復仇之魂。失去了它就永遠不會再有第二艘。

  而復仇之魂的沉沒,象征著第五神在過往數十年的腐化已經功虧一簣,即便荷魯斯能夠找到一艘更強大的戰艦,但沉默的第五神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腐蝕它了:戰爭即將到來,沒有下一個大遠征的漫長供這些幕后黑手慢慢發揮和醞釀了。

  而這一點,從亞空間最深處傳來的憤怒吼聲中,就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馬卡多不知道第五神到底有什么計劃。

  但是他很確信,無論這個計劃有多么的精妙,無論它會帶來怎樣的浩劫。

  至少有關于復仇之魂的這一部分,被掌印者永遠的,不可逆的抹除了。

  第五神的偉大計劃,注定不會得到一個完美的結果:它注定只能用一把有缺口的武器去揮向帝國的命運。

  而這絲空隙,這種缺陷。這道鎧甲上的裂痕,這處堤壩上的凹口:也許,就是帝皇和帝國在以后能夠抓住的契機。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當戰爭開始的時候,哪怕人類之主能夠親自出手,他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精準的抹殺掉復仇之魂:抹殺掉第五神隱藏在其中的黑暗與威脅。

  但馬卡多做到了。

  至少,他在這一刻,為帝皇與人類多爭取到了一絲希望。

  沒錯,希望是如此微弱。

  沒錯,它的代價是如此的高昂。

  但就像那句話所說。

  沒有犧牲,大到無法接受。

  沒有背叛,小到可以原諒。

  在有關于人類,有關于銀河,有關于命運與諸神的戰場上。

  最微薄的希望:也值得付出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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