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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跨越諸界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靈能者不死于槍火

  極北的凍土冰原,從霜雪的夾縫中長出的世界,一個千年前帝國征服了這里,它以暴力讓冰原的男兒們俯首低頭,承認了自古信仰崇拜的白狼大靈是帝國皇帝的一個化身。

  帝國帶來了技術、資源與一輪又一輪的基建開拓計劃,冰原的男兒們從此不必再困擾于嚴苛的氣候,作為回報,后者獻上了冰原最有價值亦是最常見的東西——勇猛而無畏的戰士。

  時至今日,這里已成為了帝國最重要的兵源地之一,他們證明了自己的價值與使命,酷烈的寒冬阻擋不了滾燙的心頭血。

  冰霜被撕碎了。

  來自遠方的兩股力量撞破風暴,一頭扎進了這里。數千年來令冰原人聞風色變的天災,終年不息的凜冬變成了脆弱的沙塊,直面兩股力量的第一時間就被粉碎殆盡,站在更高處俯瞰,氣候出現了一塊醒目的環狀中空。

  燎原,渲染,焦土。

  三道精擅天人合一,統御環境的靈能技藝啟動,構成了緊密咬合的三項齒輪,彼此推動,轉瞬間就邁向了高速。雙方碰撞的余波擊潰了原本的環境。毫無疑問,在一張白紙上作畫要比已經添了幾筆的畫紙容易得多。

  周遭環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浸染上了赤金,宋識的意識隨之擴張,萬事萬物納入了掌控,似乎一個念頭,世界就會為自己悲傷與喝彩。大源道途的真誠體驗,天人合一的絕妙至境。

  不諧的音調插入了進來。

  被覆蓋的環境,這只正越飛越高、越飛越疾的風箏,被人拿劍鋒釘住了絲線,強行扼制住了它繼續飛升的趨勢。

  劍光一閃。

  時光停滯,然后重新流動,淹沒了數十里的赤金海洋,浮現出筆直的裂縫——它的一角被銳不可當的劍刃斬斷,近乎實質化的、塊狀的火焰緩緩傾斜,向著大地墜落。

  體積不遜于一座山岳的火焰砸中了冰原,千百年來不化的凍土發出了痛苦的哀鳴,連綿的冰川開始崩塌,接著是大地分崩離析,凍住的河流翻轉了狀態,沸騰的浪潮奔騰咆哮。

  雙方選定的地點是無人區,可戰斗的余波不會止于此地,被驟然破壞的氣候或許要等到數日后才會漸漸顯露影響,讓最近的城市的人們,意識到似乎遠方發生了什么。

  劈出一劍,蕾娜塔看也不看結果,借著勢頭向后拉開了距離。一個呼吸,也許是半個,短暫的間隙,已足夠蕾娜塔回上一輪氣。

  準確地說是能量。三個主動力中樞、十五個副能源引擎和一百一十一個輔助節點,這是她為自身構建的能源動力系統,兼具輸出峰值與儲存總量的超級構造。

  然而還不夠,對于這一戰的對手。

  沖出索拉尼斯之環,離開帝都,一路奔襲對轟到此刻,已經有十五個輔助節點發出了過載的警告,它們承受了不該有的重擔.現在是十三個。

  如此短的時間,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來不及修復更多的輔助節點,蕾娜塔自下而上,順勢劈出一招。

  由審判庭傳授的標準劍術,每位審判官的標配,歷代審判官們付出心血與感悟的產物。這些先賢們的菁華在當代大審判官的手中流轉,曾受限于物理的劍術,自靈能的推動下,締結出了獨一無二的風采。

  兩人交錯而過,互換了一擊。

  這一次,遜了一籌的是宋識。

  先前始終保持壓制的火海,在交手的現在,終被尋覓出了破綻,精妙絕倫的劍術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勢如長虹,第一次命中了目標。

  擦中。

  不該如此。蕾娜塔想到,她回憶著剛才的情形,時機、力道、速度、環境的影響,自己每一點都把握地恰到好處,但擊中青年的那一剎,手感出現了微妙的錯位。

  上一次遇見這種感覺,是與一位靈燭騎士團的封號騎士切磋,單純的劍術切磋。對方的劍術維持著一貫的靈燭風格,圓融、輕柔與韌性十足,他用長劍劃出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圓,任何襲來的力量都會被順滑地偏斜開。

  躍出了已有的環境,自成一個小世界所以來自外界的力量,難以對其干涉。

  當初擊敗“活圣人”厄普頓·奧尼爾的那一招。這就是你的新招式么?

  蕾娜塔好高興,她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傾瀉殺力的時候,沒有人選擇停下來。

  凍土、冰川和大地在他們身后飛馳,凡俗層面的距離對第四環最巔峰的靈能者們已經不再重要。兩道截然不同的靈能肆意釋放,物質的世界如襁褓中的新生兒,竟顯得如此脆弱。

  靈能技藝·圣痕貝內斯塔。

  烙印在背部的圣痕亮了起來,以蕾娜塔為中心,無形的波動猛地掀起,對能量的反制型武裝,效果只有一個,打亂穩定性。

  等離子體光劍,這種通過磁場約束等離子體、塑造成劍刃的能量武器威力驚人,但破壞力的背后,它對設備精密度的要求同樣極高。如果用以約束的磁場被打亂,不必敵人出手,光劍自己就會分崩離析。

  靈能,同樣如此。

  源自“圣痕貝內斯塔”的無形之力卷動,白茫茫的暴風雪第一時間被撕扯拖拽,化為了接天連地的龍卷,試圖將焰海的流向打亂。宋識抬手按了下來,剛顯出紊亂征兆的焰海頓時一止,再度恢復成統一的奔流。

  踐鑄之心與遂石,前者對內統御,后者對外抑制。兩道靈能技藝在宋識的掌心躍動,相輔相成,共同攀升向更高的層次。

  冰原徹底無影無蹤,超高速的對攻使人目不暇接,宋識驚鴻一瞥,只看見了他們離開了陸地板塊,翻滾著來到了一塊不知道名字的海域。

  極北之海庫羅德.

  斷斷續續的信息順著劍鋒傳遞,宋識花了四分之一秒接收,然后在剩下四分之三秒里還了十二擊。

  沉降。

  兩人一同跌入大海,浮蕩的冰塊順著洋流駛向遠方,最初的海面保持了平靜,然后開始了晃動。

  難以想象的暴力在海淵下爆發,數百平方公里的海水緩緩逆流,形成了無比巨大的旋渦,旋即分裂,交錯的劍痕將海面切得支離破碎。

  千億噸級的海水猛地冒出氣泡,人形的太陽在海底點燃,目之所及的海洋驟然沸騰,恐怖的熱量以水為媒介向四面八方擴散。

  難以計數的生物驚恐地抬頭,畸變的巨大海獸與啃食海藻的魚群打翻泥水,順應本能倉皇而逃,但更多的部分,已在意識到“熱”的那一瞬間熟透成灰。

  灼熱的蒸氣釀成了凡世的煉獄,又噴發向天空。

  冰冷的云海與滾燙的熱流相沖,天象被人為地改變,耀眼的銀蛇在肉眼可見黑暗下來的云層中蜿蜒,直至新生的風暴、這實質化的自然憤怒漸漸成型。

  來不及見證它會有怎樣的威勢,宋識與蕾娜塔一前一后沖破海面,繼續馳騁。他們像是踏上了一條沒有盡頭的朝圣之路,直至其中一人倒下也不會停止。

  世界仿佛失去了顏色,催動到極致的琉璃觀已容不得它物,持劍的靈能者占滿了所有視野。背景是燦爛的黃色,宋識意識到不知什么時候,自己來到了一片茫茫沙漠。

  思緒短暫地抽離了一下,可靈能忠誠地繼承了靈能者的意志,搶在思維運轉前再一次施展。焚風給沙漠帶來了遠勝往日的酷熱,燦爛的黃色被粗暴地涂抹,留下了一片片斑駁的晶瑩,那是砂礫經過高溫后的硅化物。

  劍鋒擊穿了迎面而來的焚風,下一剎,本該崩潰著劃過天空、直到消逝的點點焰星,再度重組成型,自朱雀魄的“法有元靈”下,咆哮著吞沒蕾娜塔。

  每一項靈能技藝的使用都隨心所欲,每一項靈能技藝的運轉都如此輕盈,像是沒有了重量。每一秒都有成百上千種戰術的可能性彰顯眼前,靜待自己選擇,又在這一秒里盡數坍縮成唯一的、降臨現實的可能性。

  就是這種感覺。

  一切都很朦朧,一切又都很清晰,某種飄忽不定、捉摸不透的東西飄在面前,如同一縷曼妙輕紗,宋識嘗試想要抓住,卻有輕輕的隔膜擋住了觸摸,像是一層磨砂的玻璃,模糊不清。

  兩人在天空、海洋、大地間追逐與廝殺,走廊上的教士看見了兩顆白日的流星,遠離人群的獵戶駐足山腰,不知所措,訓練場的鏘鏘劍鳴慢慢停了下來,曾許下誓言的騎士們望向天空的另一端,眼神愕然。

  世代封閉的小鎮,最中央的露天廣場上,男人含著熱淚跪了下來,他的背后是許多神態渾渾噩噩的鎮民。

  在此隱姓埋名三十年的種子終于到了結果的一天,向偽神走狗們卑躬屈膝的屈辱偽裝、深思的陰謀和堅韌的意志,都已成為過去式,新生即將到來。

  毀滅先于新生一步到來。

  幾近第三環巔峰的災孽來不及哀嚎,恐怖的重壓自高空墜落,宋識與蕾娜塔不約而同頓了一瞬攻勢,往同一個地方擊出。剛剛降臨現實的大半軀殼碎裂成最細微的齏粉,災孽一個音節都沒吐出就滾回了災境,陷入新一輪的沉寂。

  男人茫然地睜大眼睛,暫時覆寫現實的災境在充當錨點的災孽破滅后,迅速變得透明,如潮水般褪去。

  他不敢置信,凄厲叫了一聲,從天而降的靈能者們不為所動,毫不猶豫闖入了其中——意識消失前的最后畫面,是一簇投來的焰光。

  怪異的景象構成了災境,有的人說,自己在這里看見了黃金與鉆石的海洋,也有人說,它分明是流淌著奶與蜜的山丘。世間的一切美好與不美好共存于此,只待造訪者俯仰撿拾。

  可那都是順遂個人認知與欲望,構建起的幻夢。

  靈能者“宋識”,看見了真相。

  光怪陸離的虹光交錯,來自虔誠的暗面,冗余靈能被提煉為“信仰之力”后的剩余濾渣,駁雜的欲望和瘋狂的念頭鑄出了這里的基石,兩個千年積攢下來的詭譎世界。

  無關緊要。

  無用的思緒被摒棄,生死相殺的對手投入所有身心,試圖燃燒至最盛大的狂焰,亦或者淪為劫灰。

  宋識的“天人合一”隨著超烈度的交戰反復崩潰又反復重組,逐漸向著更高處攀登,邁入災境的第一個剎那,他就毫不猶豫解除了與原本環境的共鳴,轉而搭建起更適應災境的天人合一。

  劍鋒的氣勢一擊高出一擊,每一次都像要把對進永恒的破滅。蕾娜塔的姿態卻反而收斂,岳峙淵渟,克萊門斯之錨錨定住了自身,用以對抗災境永不停歇的風暴。

  火焰與劍光給災境帶來了史無前例的顏色,許許多多的災孽敬畏地看著不速之客,它們在巢穴里蜷縮起身體,祈禱自己不會被狂人的余波撕碎。

  白骨堆砌的宮廷上,“暴君”狂笑著渴飲血酒,命令堂下的弄臣們將樂曲奏向嶄新的高潮。

  無光的淵底,“終末之喉”緩緩睜眼,不悅地挪動起軀體。靈體的天國中,“鍍魂司鐸”雙手合十,為自己剛剛犧牲的信徒獻上祈禱。

  啪嗒,音量不算大,像是氣球被戳破的嗤響——遙遠的彼端,兩重光芒驟然爆發,急促卻又從容地轟出,恐怖的碰撞擊穿了災境的薄弱處,交戰的雙方跨越了世界的間隔,再度跌回現實。

  宋識深深吸了一口氣,五臟六腑像是吞進了燃燒的炭火,傳來灼燒般的痛苦。奇妙,明明自己就是生吞鋼水都沒問題。

  氣息不復往日的沉穩,甚至連稱作悠長都頗為勉強,蕾娜塔舔舐了一下嘴唇,似乎這樣就能讓傷勢拋在腦后。唯一不變,是握劍的五指仍舊未動、未移。

  青年稍稍移開了視線,發現這里是一處修道院荒廢的修道院,雜草淹沒了墻根,尖銳的護欄銹跡斑斑。

  他發現對方也在看這里,眼里同樣有著驚訝,以及.懷念。

  蕾娜塔輕聲說。

  “是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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