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畢書看穆善明的眼神，可以說非常下流，毫不遮掩。
他覺得今天的穆律師，打扮得很有味道。
但不是蕭洮洮那種清純嬌媚，也不是陳婷婷的風騷可人。
——穆善明的氣質，明顯更加的趨于收斂。
那是一種剛過三十，身上仍有幾分少女活力，沒有完全退去，可舉手投足間，又儼然已經有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風韻。
寧畢書透過她的無框眼鏡，充滿攻擊性地直視著她的雙眼。
穆善明被看得坐立不安。
她目光躲閃，裝作不經意地扭過頭去，盡量保持著鎮定，輕聲微笑地說：“寧先生，您這么大的手筆和氣魄，我一個小律師，實在沒辦法評價。”
這話一出口，就算認輸低頭了。
寧畢書哈哈一笑。
“吃飯！吃飯！”他沒再繼續提令穆善明難堪的事，拆開餐具，轉過頭，給茍曉飛介紹張龍和趙虎道，“狗哥，這是我兩個小兄弟，張龍，趙虎。”
“誒喲！這名字起得，有氣派啊！”狗哥給面子，倒上一杯子，主動敬張龍和趙虎。
龍虎二人組也連忙回應。
三個人一碰杯，一口悶掉二兩白的，狗哥也拍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弟兄介紹，“寧總，我這兄弟，跟你們也有緣分，他叫王朝。”
“我草，那干脆過來跟我干啊。”寧畢書驚喜道。王朝立馬笑道：“寧總您別急，等我哪天找到馬漢，再去投奔你。到時候咱們一起合體，你來組成頭部。”
“哈哈哈哈！”逗逼一句話，惹得滿桌人除了呂學謙之外，全都不由大笑起來。
呂學謙看著寧畢書志得意滿，實在是吃不下。
謙明咨詢那30的股份，其實就是他自己手里掌握的股份。
剩下的部分，還有5歸穆善明，其余65則是本地一位不可言說的人物家的公子的。
所以哪怕寧畢書現在不提這件事，他也照樣如坐針氈。
畢竟和塵律所的大部分關鍵業務，主要就是靠謙明咨詢拉動。
這么多年來，呂學謙本質上就是半個人家的高級打工仔。
和塵律所的真實收入，有四成左右，進的都是那位公子的口袋。
因此一旦呂學謙失去那部分股份，他不僅依然擺脫不了那位公子，還要反過來，變成寧畢書乃至是穆善明的打工仔。
所以這樣的結果，他怎么可能捏著鼻子認了？
呂學謙于是干脆就一聲不吭。
在寧畢書和茍曉飛觥籌交錯的笑聲中，他陰冷的目光，在穆善明和寧畢書之間逡巡。
那位公子幾年前，曾經追求過穆善明一段時間。
為此不惜給了穆善明5的股份。
可中間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還沒把穆善明弄到手，他突然就結婚了。婚后家里的母老虎盯得嚴，他也就沒機會再碰穆善明。
穆善明也就這么耽誤下來，一直沒再找男朋友。
拖啊拖，就拖到如今32歲……
像一顆熟透的桃子，再不吃，眼看著就要爛樹上了……
呂學謙最近兩年，也試探過那位公子爺的口風。
但對方并沒有給出明確的態度。
呂學謙暗地里，也膽子不小地偷偷撩撥過穆善明幾回。只是穆善明眼光不低，呂學謙至今也沒得手。更別提郭晨那個笨蛋，整個律所都能看得出他對穆善明的心思。
但他們兩個之間，顯然不可能有什么進一步發展。
——除非郭晨也突然間搞到幾個億。
呂學謙心里想著這些八卦。
此刻也分明能看出，寧畢書對穆善明的蠢蠢欲動。
只不過穆善明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直白地給出拒絕的信號。呂學謙暗暗地想，有沒有可能，如果寧畢書把穆善明給弄了，那位公子爺，就會插手謙明咨詢的這件事呢？
畢竟男人那該死的占有欲和勝負心，誰說得準到底有多強？如果有那位公子爺出手，那寧畢書無論怎么樣，都不可能把那30的股份拿走了吧？
呂學謙心里很明白，那份公證其實是沒用的。
公證只是拿來給網友們看的。
只是用來煽動輿論，預防寧畢書耍賴的一道保險罷了。
真正有效的文件，就是那份合約本身而已。
在他和寧畢書在合約上簽字蓋章的那一刻，協議就已經生效。
只不過呂學謙完全沒想到的是，現在要耍賴的人，居然是他。
“沒有呂總，我的本金就到不了2000萬，平臺那邊，就不可能給我提供300的杠桿！”寧畢書吃吃喝喝，說著說著，又扯到呂學謙身上去。
呂學謙心頭陡然一跳，依然默不作聲，只是假笑。寧畢書端起高腳杯，對呂學謙敬酒道：“呂總，我這一波，87.5的收益，都是您的功勞！”
呂學謙連屁股都沒抬一下。
紋絲不動坐著，輕輕一提酒杯，小抿一口，就當回應。
不想寧畢書下一句，居然又主動提道：“不過呢，咱們之間，還是一碼歸一碼。呂總，我是擔了風險的，要是我輸了，今天這兩個多億……哦，這兩天跌了，不過跌了，也至少還是一個多億！這一個多億，就是您的，對不對？
總不能實際情況對你有利的時候，合約就不違約，現在《哪抓2》120多億了，我這邊擔著風險贏下了，你就要說我違約，這是不是太雙標了？”
呂學謙不吭聲。
可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但寧畢書還沒完，拿起手機，打開X博，強迫呂學謙看道：“呂總，你瞧，我的賬戶上，一百多萬的粉絲，日日夜夜都看著我們呢！一百多萬人，每天翹首期盼，望穿秋水，心心念念，郭律師到底什么時候吃屎？以及！您輸我的，那30的謙明咨詢股份，到底什么時候兌現？”
呂學謙聽到謙明咨詢四個扎心的字，終于憋不住了。
他陰沉著臉，直接站起身來，目光像要殺人一樣，盯著寧畢書說：“寧總，我說了，這件事我不想再提。你二次抵押股票，這個行為嚴重違反協議內容，協議已經自動作廢。
至于你和郭晨，那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跟我們律所沒有關系，跟我更沒有關系！法院傳票過幾天就會送到你手里。既然你不想私了，那我們就好好走法律程序吧。我跟你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茍總，不好意思，我身體不舒服，今天先失陪一下！”
說完看都不看寧畢書一眼，也沒叫上穆善明和葉景陽一起走。
獨自一人，昂首挺胸、正氣凜然，快步落荒而逃。
被拋下的穆善明和葉景陽面面相覷。
一時間跟過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輸不起，枉我還以為呂總是個英雄……”
寧畢書搖搖頭，又問穆善明：“穆律師，郭律師人呢？怎么沒來？”
“我……通知過他了。”穆善明好似進退兩難。
寧畢書不依不饒，逼她道：“要不再給郭律師打個電話？”
穆善明沒辦法，只能拿起手機，給郭晨撥過去。
小小的公寓里，郭晨滿臉胡子拉碴，目光呆滯地拿起手機。
看著手機上的號碼，他卻再也提不起半點的勇氣去接。
他下午又借了100多萬的小貸，全都扔到XX傳媒里去了。
成本確實攤薄下來一點，從41.46的絕望之巔，下降到了35.12的半死高坡。
可距離今天收盤的27塊逃生之門，還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郭晨放下手機，看著窗外的月亮。
今天月亮也不圓了。
他甚至不知道，明天還該不該去律所上班。
律所那邊，這兩天根本都沒人叫他。
還有穆律師……
早知道，我就早點跟她表個白了。
雖然她肯定不會答應，但我至少勇敢過……
郭晨腦子里一片稀里糊涂地想著。
轉過頭，又呆呆看著書桌上擺著的兩桶泡面的紙盒……
那么凄涼，那么困苦。
明明奮斗了那么久……
可這一把，自己好像突然間把一切能輸的，一下子全都給輸光了。
郭晨不住地渾身發抖。
內心惡狠狠地咒罵：“寧畢書，你這條賭狗……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