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業沒想到余慎行會這般要求,疑惑地說:“突然沒了聲音,凡人不是更亂么?”
雖然現在是晚上,但岳松真人與夔牛的斗法已經驚醒了全城人,突然讓眾人有口難言,那怕是馬上要亂起來。
不等陳業拒絕,方志軒擦著汗水從另一邊跑過來,手指在空氣中寫下幾行大字:“余道友說得不錯,一旦魔頭魅惑凡人,必定死傷慘重。就依余道友所言,對珠光港噤聲。此地凡人與修士共存已久,只要他們能聽到一個聲音,讓他們安靜等候,便能安撫眾人。就算有不安分的,也不會造成多少影響。”
陳業沒想到方志軒也同意余慎行的建議,忍不住問道:“不用先請示岳松真人么?”
方志軒表情堅定,伸手再寫:“師父還在與那兩頭夔牛纏斗,沒半個時辰怕是難以將夔牛的靈氣全部消耗干凈。半個時辰,若是城中大亂必定死傷慘重。師父不在,此事便我來做決定,一應后果,由我承擔。”
方志軒都說到這個程度了,陳業也只好答應下來。
“余兄,那便由我來布陣。”
陳業還真沒玩過這么大型的陣法,酆都城的山門大陣還是靠曲衡幫忙才弄出來,算不得陳業親手操作。
余慎行點了點頭,一拍輪椅,將無數符文顯現在陳業的面前。
陳業仔細一看,驚訝地說:“這法術,相當精妙!”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陳業不擅長在斗法之時捕捉戰機,不能在瞬息萬變中找到最優解,打著打著自己的本事發揮不了幾成,還會很容易手忙腳亂。
但陳業在修行的基礎上算得上是天賦異稟,尤其是對法術與陣法的理解,那是絕對的天才。云麓仙宗最看重的就是這一點,否則也不會邀請陳業加入。
余慎行這噤聲的法術可不僅僅是想法獨特,其中符文設計更是精巧至極,堪稱是用最小的消耗產生最大的效果,而且與常規陣法完全不同,陳業只看了幾眼就感覺獲益良多。
余慎行略有些驕傲地說:“我自創的,云麓仙宗那些威力巨大的法術已有不少,我就想著,不如研究一些不會傷人的法術,或許另有妙用。”
“我也有過幾個類似的想法,回頭與余兄好好交流。現在,就讓我來為余兄布陣。”
陳業一揮手,靈氣化作數十個符文,在兩人面前化作一個繁復的陣法,余慎行一看便知道陳業已經完全看懂了他的法術,這陣法雛形幾近完美。
正是知道陳業有這番手段,余慎行才邀請他幫忙,兩人都是陣法的行家,加起來才能在極短時間內完成陣法的設計。
片刻功夫,陣圖已成。
陳業與余慎行各自負責一半,直接飛入這珠光港的空中,開始以靈氣引動地脈風水,準備布下陣法。
龐大的靈氣從兩位通玄境修士體內釋放,夜空中有無數絲線交織,匯聚成各種符文。
方志軒只能在一旁看著,他雖然也是通玄境,但布陣跟斗法完全不同,方志軒在這事上完全幫不上忙,只能專注于穩住珠光港的局面。
天心島修士全部出動,還有那些依附珠光寶氣樓的凡人,只要看起來還算正常的都被派出去,開始沿街巡邏維持秩序。
方志軒則操控珠光港的守護陣法,給調動地脈風水之力的兩人讓出權限。
等到天上那張靈氣大網罩下,天心島的修士們還沒走出幾條街。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為之震驚。
而當這陣法布下之后,整個珠光港都變得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是張嘴無言,哪怕是大風吹過樹葉,都沒有絲毫的聲音。
陳業騎著黑旋風在天空之上盤旋,仔細檢查陣法,確認萬無一失。
余慎行則累得落到地上,正在服用丹藥恢復靈氣。
光靠通玄境的修為,想要布陣這座籠罩全城的陣法實在太累人了,不是每個人都像陳業那樣擁有十八個氣海,體內靈氣幾乎用之不竭。
只是兩人布陣速度太快了,以至于陣法落下的時候,天心島的修士都沒來得及通知全城。凡人還好,亂不了多久,天心島的修士就會上門解釋,不會說話還不能寫字么,不能寫字光是珠光寶氣樓的衣服就能讓凡人信服了。
麻煩的是城里的修士。
并不是每一個參加裂天山盛會的修士都住在珠光寶氣樓,而今晚的異變發生得太快,從喻行襲擊岳松真人開始,到現在才過去半個時辰。
不少修士完全不知道珠光寶氣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突然有人在斗法,現在又有人布下了籠罩全城的陣法。
修為低的散修已經朝著城外跑,生怕被連累。
這些人倒是不礙事,真正麻煩的是那些修為不低的修士。
一位身負巨劍,體型高壯的焚香門修士飛到半空,來到了陳業的面前。
這巨漢正要開口,卻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業一看這人的模樣,連忙提醒說:“原來是焚香門的道友,在下黃泉宗陳業,因城內有魔頭以幻音魅惑凡人,所以才布下陣法阻止魔頭的奸計,造成諸多不便,還請道友見諒。”
這話剛說完,這背劍的巨漢便瞪大了雙眼。
只見他抽出背上的巨劍,在半空中寫道:“你是黃泉宗宗主?我乃焚香門秦萬鈞,你說有魔頭作祟,可有證據?”
陳業沒有解釋太多,只是說:“秦道友可以找天心島的修士問一問,他們正在城中奔走維持治安。”
秦萬鈞卻沒有放下手中劍的意思,繼續寫道:“那道友你既然能開口,那就請你為我解開這噤聲之法,我秦萬鈞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陳業搖頭道:“我看得出來,秦道友修為比我高,但這魅惑之術并非修為高就能抵抗,此事……”
陳業還沒解釋完,秦萬鈞就已經舉起了巨劍,意念已經鎖定在陳業身上。
不需要他再寫字解釋,這人的意思很明白,不解開他的噤聲效果,就要動手。
陳業嘆息一聲,這焚香門的弟子怎么都這么不講理呢?
秦萬鈞卻也有自己的考量。
莫名其妙的一個陣法籠罩下來,人人都不能說話,這在斗法之時要吃大虧的。若是五大門派的弟子出面也就罷了,但陳業這個名字,對焚香門來說可不算什么朋友。
魏長生之死雖說是他咎由自取,但也落了焚香門的面子。
陳業可是跟蘇純一硬闖焚香門駐地將人抓出來的,那顯得焚香門的弟子何其無能。
秦萬鈞信不過陳業,既然正好碰上了,那便先做上一場。
什么叫找天心島的修士求證,你黃泉宗陳業憑什么封了我焚香門的聲音?
這事傳出去了,焚香門被黃泉宗堵了嘴巴,還要找天心島的修士求情才能解開,說得過去么?
身為三山五堂的玄天山首席,秦萬鈞就是焚香門的第一戰將,現在不動手還等何時?
巨劍一揮,無數冰霜化作利刃朝陳業射來。
陳業也想過焚香門的人不好惹,但沒想到當真是一言不合……不對,應該是一個眼神不對,這人就直接動手。
幸好陳業早有準備。
青銅大鐘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冰刃盡數落在大鐘之上,本應砸出震天巨響。
不曾想,這些冰刃威力極大,平日里能當防護法寶用的銅鐘竟然被冰刃徹底冰封,抵擋不了多久就被凍成碎片。
陳業還是第一次被人用蠻力破了神通,好厲害的手段,這人恐怕是化神境的大修士。
冰刃斬碎了銅鐘,繼續朝著陳業飛來。陳業毫不猶豫地在心里默念真言,身上有金光顯現,將他籠罩其中。
冰刃臨身,與這金身撞在一起,陳業竟然是毫發無傷。
秦萬鈞看得驚訝,陳業區區通玄境,憑什么硬接自己一劍?
這金身,看著怎么那么像涅槃宗的開口禪神通?
這佛門神通厲不厲害跟本身沒什么區別,關鍵在借法,能借來多少佛陀的法力,就能發揮幾分威力。
陳業這護身金光乃是經過改良之后的功德金身,一樣是金身不破萬邪不侵。
而陳業做過的好事那可就多了,光是從涅槃宗手上救了落雁鎮數萬凡人就稱得上功德無量。
因此,這法力想借多少就借多少,只怕那佛的法力不夠他借的。
而如今的赤練龍佛鯨吞大半北疆的香火,早就有了合道境界的本事,全力支持陳業一個人,就算秦萬鈞再厲害十倍也破不了這功德金身。
秦萬鈞不服氣地一再斬出冰劍,但陳業只是巋然不動,仿佛只是些許風霜。
眼看自己立于不敗之地,陳業正要還手之時,只見天上亮起一道光芒。
星空之上,有無數劍氣凝聚,化作一朵綻放的青蓮,朝著秦萬鈞的頭頂落下。
每一片花瓣都是最銳利的劍鋒,仿佛天穹倒扣,朝著秦萬鈞襲來。
清河劍氣,蓮花為印。
陳業對這劍氣太熟悉了,只看一眼便知道是誰。
清河劍派的蘇純一,終于到了這珠光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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