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業看了看那艘巨大的寶船,又看看自己的靈寵。
黑旋風歪了歪腦袋,對那寶船惡狠狠地呱了兩聲,仿佛罵得很臟。
這家伙,長得胖就算了,還不肯內卷是吧,讓他學個擋風的法術好像能要他的命。
陳業懶得理會這懶貨,自己從天而降之后,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陳業,就連身旁高大的齊齊格桑都被忽視了。
一邊是數百蠻人,一邊是中原修士,竟然全都是從這寶船上下來的。
是北疆蠻人請來了幫手,還是這群中原修士在打別的主意?
齊齊格桑彎下腰,在陳業耳邊說:“宗主,那位便是必勒。”
順著齊齊格桑所指的方向望去,這必勒長得一副典型北疆人的容貌,顴骨高臉頰狹長,皮膚十分粗糙,而身體高大雄壯。頭發很是講究地扎成許多細辮,綴著七彩的裝飾。站在必勒身旁的那個滿頭紅珠的應該就是必勒部的祭司,年紀看著不小,頭發都已經花白了。
北疆人的身份地位可以從發飾上判斷,一般部族頭領是七彩,祭司則是純色,很好辨認。
必勒部的人跟中原人混在一起了?
這情況似乎有些不對,陳業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聽到必勒部有人大聲喊了一聲。
齊齊格桑頓時憤怒地捏緊了拳頭。
陳業聽不懂北疆話,便問道:“那人說了什么?”
齊齊格桑強壓著憤怒說:“宗主無需在意,只是一些下流的挑釁而已。”
陳業望向那個喊話的蠻人,這人臉上還一副得意冷笑,嘴里更是不干不凈地叫罵著。
陳業好奇地問:“你們有仇?”
齊齊格桑解釋說:“必勒與蘇合兩部相鄰,平日就常有爭斗,之前參加獵鹿會,我們一直都將必勒部壓得抬不起頭,自然是有仇。”
齊齊格桑從小體格特殊,比尋常人高出太多,自然容易成為眾矢之的,只不過之前蘇合部一直是最強大的部族,必勒部的人只敢私底下罵幾句,可不敢像如今這樣當眾辱罵。
更令齊齊格桑憤怒的是,這人污言穢語還牽扯到陳業身上。
只不過如今必勒部人數眾多,而陳業這邊只有兩人一鳥,動起手來是要吃虧的。
齊齊格桑只能忍耐,免得為陳業惹麻煩。
陳業又問:“這種挑釁,若是當初蘇合還活著的時候,是如何處置?”
齊齊格桑不明白陳業為何這般問,但還是老實回答:“蘇合頭領會命人將他抓出來,要么打斷一只手臂,要么割下舌頭。”
“不是直接殺了?”
齊齊格桑解釋道:“想要殺人,只能等獵鹿會三場比試開始,否則便算是壞了規矩。”
弄清楚了其中關系,陳業笑道:“所以,只要留他一條性命就行了?”
齊齊格桑聽出了陳業的意思,連忙說:“宗主,我們如今勢單力薄。”
在齊齊格桑看來,陳業確實掌握極為厲害的巫術,但那邊不是有一大群中原人么,論人數也是他們吃虧啊。
陳業笑道:“無妨,中原有句話叫入鄉隨俗嘛,你問問他,想斷手還是想斷舌頭?”
齊齊格桑只覺得陳業在意氣用事,但看陳業那認真的模樣,齊齊格桑便明白自己必須聽命行事。
她是黃泉宗的牛,宗主只要拉動繩子,她就必須遵從。
齊齊格桑站直了身子,對那挑釁之人咆哮了一聲。
必勒部的蠻人仿佛沒料到齊齊格桑在這種敵眾我寡之時還敢還嘴,頓時一個個叫囂起來。尤其是之前出言挑釁之人,更是指著陳業與齊齊格桑破口大罵。
齊齊格桑翻譯道:“宗主,他說有本事就將他手臂和舌頭都打斷。”
陳業微微一笑說:“這樣的要求,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那便滿足他。”
齊齊格桑只覺得右手一暖,本來纏繞在上面的小火蛇像是冬眠一般沒有動靜,但此時這火蛇便像是被驚醒的猛獸,從她手臂上飛出。
身在半空便吹氣般變大,等到落地之時已成了一條烈焰巨蟒。
如此龐然大物飛出,嚇得那些蠻人四散躲閃,便將那出言不遜之人給暴露了出來。
烈焰巨蟒張嘴朝這人咬去。
眼看巨蟒來襲,這蠻人倒也不慌,咆哮一聲,身上便有紅光顯現。
陳業還以為他要變身了,獸化似乎是北疆蠻人最常見的巫術。
但并沒有,這人身上的紅光似乎就是讓他力氣變大些,速度變快一些,看起來氣勢洶洶,拔出腰間的長刀就朝巨蟒斬去。
只聽鐺的一聲,長刀斬在巨蟒身上,卻只在那骨甲上斬出一溜火星。
雖然勉強擋住了巨蟒的撲咬,但這人手上的長刀也被撞飛,虎口鮮血直流。
而這烈焰巨蟒只是被長刀震得停頓片刻,然后便再次襲來,將這人牢牢捆住,烈焰燒得他皮開肉綻,發出陣陣慘叫,巨力勒得這人骨頭咔咔作響,隨時要粉身碎骨。
必勒部的其他蠻人一看這情形,正要前來幫忙,但齊齊格桑已經化身牛頭人沖了過去,那巨大的體型在人群中橫沖直撞,頓時將必勒部的戰士撞得人仰馬翻。
齊齊格桑沖到了巨蟒前,抽出腰刀架在這人的脖子上。
陳業只看到齊齊格桑大聲咆哮了幾句,那被巨蟒勒得滿臉通紅的必勒部漢子便發出了哀嚎般的聲音。
齊齊格桑伸出手,將這人雙肩捏碎,然后便將他從巨蟒中抓出,隨手扔到地上。
陳業操控著烈焰巨蟒重新纏繞在齊齊格桑的手上,在旁人看來,這完全就是齊齊格桑的巫術。
手蟬烈焰的牛頭人邁開大步回到陳業的身旁,必勒部的數百人本想包圍過來,但剛有動作便被她胳膊上的火蛇盯上。
蛇眸掃視之處,眾人卻步。
陳業看著得勝歸來的齊齊格桑,笑問道:“不是說將他舌頭割了?”
齊齊格桑也笑道:“宗主見諒,我沒帶小刀。反正剛才他哭得連爹娘都喊出來了,若是他要點臉,這條舌頭永遠都不能用來罵人了。”
陳業倒也不在意這些細節,北疆人的規矩,北疆人自己衡量便好。
剛才他的注意力都沒放在必勒部的蠻人身上,而是望向了一旁的中原修士。
在那火蛇現身之時,陳業能看到不少人面露驚訝之色,但其中幾位除了驚訝之外,似乎還認得這火蛇的模樣。
陳業的火蛇若是滅掉身上的火焰,長相便跟赤練蛇一模一樣,那骨頭外露的模樣是世上獨一份。陳業故意讓齊齊格桑看來才是操控火蛇之人,就是想看看這群人有何反應。
想來里面這幾位不是來自百海谷,便是知曉百海谷之事。
不過這些修士大老遠跑到這里來又是所謂何事?
陳業還在思考著要不要主動上前打個招呼,便看到必勒滿臉怒容地走到那群修士前說些什么。
“宗主,必勒在質問那些中原人為何不出手相助。”
陳業也挺好奇,這群修士跟必勒究竟是什么關系,中原人大老遠地跑來北疆摻和這場獵鹿會,怕是跟自己一樣別有用心吧。
龐問聽著必勒那嘰里呱啦的北疆話,心里卻絲毫都沒有在意。不用翻譯他也大概能猜到必勒想說什么,估計就是責怪他們這些修士沒有出手相助。
但龐問本來就沒將這些蠻人放在心上,從陳業出現開始,他就只盯著他。
雖然從未見過陳業,但龐問已經聽說過許多關于陳業的情報。
其中有一點,便是這人生得極為俊美,見過的人都要贊上一句超凡脫俗。龐問原以為只是夸張。
畢竟修士吸收天地靈氣,肉身自然便會不斷修復缺陷瑕疵,不斷朝著先天之態改變。
越是接近自然,便越是令人見之心喜。
除非是天生殘缺之輩,否則在氣海境之后都會變得仙風道骨。
但陳業仙風道骨也太仙了,就如同遠古神祇一般,將他們這些修士都襯托成凡人了。
龐問算是明白焚香門為何要派他來調查了,陳業身上必有秘寶。
這人當真是氣運昌隆,不僅得了天書秘術傳承,又有清河劍派庇護,還能撿到那種不出世的天材地寶,假以時日必定大有成就。
一想到這些,龐問臉上頓時露出笑容,繞過了喋喋不休的必勒,來到陳業的面前。
“在下燃燈派龐問,今日得見陳道友,真是三生有幸。”
伸手不打笑臉人,陳業看這人如此客氣,臉上也掛起笑容跟龐問客套起來。
兩三句話后,陳業便打聽出龐問等人的來意。
說是來調查涅槃宗血祭的前因后果,順便調查一下有沒有魔頭躲藏。
聽著倒是很合理,畢竟涅槃宗人人得而誅之,但這龐問才聊幾句就旁敲側擊地問:“我聽這些蠻人提起,陳道友在這北疆建了一座城,那可真是勞心勞力。我聽聞陳道友在百海谷苦修許久,怎么突然就要在這蠻荒之地開宗立派呢?”
陳業想也不想地說:“壽元將盡了,便準備收幾個徒弟。”
龐問愣了一下,尷尬道:“陳道友說笑了,我早就聽說你是修行的天才,年紀輕輕便已經是罡煞煉體的境界,怎么可能壽元將盡。”
陳業搖著頭說:“沒辦法練功出了點岔子,怕是命不久矣了。”
陳業確實是練功出岔子了,不然早就閉關到通玄境。至于壽元,人參果聞一口才加三百多年,四舍五入不就等于沒有加過么,修行這事時間緊任務重,那不就是壽元將盡么。
陳業感覺自己說的都是大實話,龐問則是滿心疑惑,怎么說得跟真的一樣,這人演技當真是厲害,自己硬是沒瞧出半點破綻。
雖然龐問覺得陳業多半是在撒謊,但他硬是要這么說,龐問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接,總不能跟他說一句“節哀順變”。
這閑聊便聊不下去了,龐問只能借口說要安撫必勒,然后便訕訕而去。
陳業微笑目送,然后便帶著齊齊格桑往圣城山腳走,他帶來的二十人還在路上呢,這會兒怕是才剛跑到半山腰。
齊齊格桑緊緊跟在陳業身后,疑惑地問:“宗主,那些中原人,是敵人么?”
陳業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肯定別有用心,這次獵鹿會,還是謹慎些好。”
陳業本來就想走個過場,隨便表現一番,讓北疆的諸多部族知道自己有本事庇護酆都城,然后便能安心發展門派。
陳業也不跟別人爭地盤,酆都城都是建造在廢墟之上。
但龐問這群人出現,這場獵鹿會怕是要生出許多變數,萬一他們非要與自己爭個高低,那陳業就只能被迫迎戰了。
而陳業手上沒有萬魂幡,也不知道光憑這火蛇神通和劍匣能否解決。
陳業想了想,問齊齊格桑道:“如今我們已經到了圣城,第一項角斗在何時開始?”
齊齊格桑轉頭望向那城頭,數了數上面飄揚的旗幟,然后說:“算上我們和必勒,好像就差一個部族還未到,想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會到齊,然后大祭司就會在祖靈神像之前燃火祝禱。火焰燃起,便是角斗之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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