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尋得一處清凈地,陳業便一門心思撲在修煉之上。
外界紛擾與他無關,也不管什么赤練蛇之亂,唯有修行是根本。
不過,他雖專注于自身修行,卻也未曾忘卻提醒蘇純一。陳業將赤練蛇毒能操控人心的發現告訴了蘇純一,反復囑咐她要多加小心。
蘇純一作為清河劍派的杰出弟子,周身有凌厲劍氣護體,又精通御劍飛行之術,自然是不怕什么赤練蛇。
但百海谷中的散修可沒這本事。
五大門派已經按照陳業的建議組建了巡邏隊,一隊負責追蹤赤練蛇所在,另一隊負責收攏被赤練蛇咬傷的修士。
一開始做得還算不錯。
巡邏隊很快便覓得了赤練蛇的行蹤,在接下來的幾日里,接連斬殺了十幾條赤練蛇,算是收獲頗豐。
盡管百海谷中出現些許騷亂,但眾人對五大門派十分信任,許多被赤練蛇咬傷的修士,也都主動前往五大門派設立的救助點尋求幫助。
但數日過去,散修們開始發現不對勁。
被赤練蛇咬了之后,確實會有一段時間虛弱,臉色發黑,像是中毒垂死的樣子。
但不管是否服用解毒丹,只要等上一會兒,這些毒便自己消失了。
修士們除了身上多兩個傷口,別的什么事也沒有,也不曾見到有誰被迷了心智。
因此,不少人覺得這赤練蛇也不過如此,便要申請離開這隔離區。大家都是修士,求的都是長生,沒理由在這里空費時日。
然而,五大門派拒絕了,在無法確認赤練蛇的劇毒解開之前,所有被咬傷的修士都必須繼續隔離。
這本是小事,對修行者來說,一閉關好幾年都不是問題。
忍一忍,過段時間就能解決。
五大門派聯手,還能抓不住幕后黑手么?
但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真抓不住。
隨著時日過去,隔離區的修士從十幾個,變成幾十個,到如今已經突破百人。
但操控赤練蛇的幕后黑手一個也沒抓住。
而赤練蛇仿佛是無窮無盡,不管你斬殺多少條,過兩天又會有新的被咬之人送到隔離區。
這隔離區開始變得擁擠起來,原本建造陣法的時候就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被咬傷,現在只能選擇擴建了。
但這樣一來,動靜就大了。
許多本來并不在意的散修都感覺到情況不對。
怎么隔離區還要擴建,那這事要鬧到什么時候,百海谷最重要的集會都已經一再推遲了,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
百海谷是個松散的聯盟,但也并非沒有高人。
一位在散修中擁有極高威望的化神境修士,實在看不下去如今的混亂局面,遂挺身而出找到五大門派,希望他們能給眾人一個合理的說法。
“焚香門不是有位七星堂首席么,她難道算不出這些狂徒身在何方?”
“云麓仙宗不是已經派來了一位長老,他們的云麓心法不是最擅長解毒解咒,為何到現在都查不出這蛇毒的害處?”
“天心島的水鏡之術號稱照徹萬里,怎么連操蛇人都找不到嗎?”
“還有蜃樓派,你們不是最擅長偵測惡念,在百海谷轉了好幾天了,怎么幕后黑手的線索都找不到?光抓了一堆黑市做生意的散修?”
“至于清河劍派……嗯……清河劍派沒什么好說的。”
以上就是這位老前輩在五大門派負責人面前說的話。
除了清河劍派之外,其他四大門派都無言以對。
清河劍派不一樣,這些天里找到的赤練蛇,有一大半都是蘇純一出手解決的。
但這樣的成果并無太大意義,因為這些蛇根本就是殺之不盡,總會在各處突然冒出來。
而五大門派也明白,他們如今遇到的是一群無法卜算,無法偵測,神出鬼沒的幕后黑手。
負責此事的都是五大門派的年輕一輩,那些老前輩們似乎都默契地將此事當成一場鍛煉。蘇純一等年輕一輩都是生長于道長魔消的時代,未曾見識過上一代魔頭的狡詐殘忍,這次便讓他們好好體驗一番。
能被派來處理此事的都是五大門派的杰出弟子,他們也憋著一股勁,想要好好表現。
但誰想到只是赤練魔宗的余孽也如此難纏,平日里最擅長的手段都用上了,偏偏就是抓不住人。
現在唯一能夠慶幸的是,暫時沒有人因為赤練蛇的毒而身亡。
但這樣的結果,實在不能令人滿意。
這位化神境的老前輩最后只得到了一個很敷衍的回復,說是百海谷這些年來黑市不斷發展,已然將整個地下挖得千瘡百孔,各種通道錯綜復雜,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宮。
那些赤練蛇正是借助這些地下通道得以神出鬼沒,而那些赤練魔宗的余孽,估計也都躲在這地底深處。
五大門派也表示,他們已經準備組織人手深入探查,相信很快便能將那些隱藏起來的魔頭一網打盡。
雖然對這個模糊的回答并不滿意,但這位老前輩也只能暫時信了,準備回去安撫那些變得煩躁不安的散修。
又是一日徒勞無功的巡邏。
夜深人靜時,蘇純一略帶疲憊地回到清河劍派的駐地。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百海谷中四處巡查,斬殺赤練蛇最多的便是她,一個人頂了半支巡邏隊。
世人這才明白,通玄境第一這個名號實至名歸。
但蘇純一終究是沒有得道成仙,今日終于有些支撐不住,便準備回來休息一番。
路過陳業的廂房時,只聽里面陣陣鬼哭狼嚎之聲,還有濃郁的靈氣逸散,很顯然陳業還在修煉之中。
蘇純一只好去尋王逸晨,詢問道:“師兄,他好像一直在閉關。”
王逸晨點頭贊許說:“不錯,你這位朋友除了偶爾停下來吃口飯之外,其余所有時間都在修煉,我還真沒見過這么勤奮的人。”
修行二字包羅萬象,但最無聊的便是打坐練氣。
許多人寧愿練劍萬遍,也不愿意枯坐一日。
但陳業已經廢寢忘食地修行了許多日,不見他有絲毫懈怠,這份專注實在難得。
王逸晨這才相信陳業所說的話,他確實是一心修行,別無他想。
不過這動靜是大了些,也不知道他究竟練的什么秘術,這靈氣吞吐量大得驚人,絕非尋常的氣海修煉之法。
蘇純一略感遺憾,如今追查真兇遇到了麻煩,多日來未有進展,她還想向陳業請教一番。
王逸晨看出蘇純一的心思,便對她說:“要去便去,我估計他也差不多該停下來了。”
蘇純一疑惑道:“師兄何出此言?”
王逸晨解釋道:“他初來之時,臉上還有靈光殘留,說明他初入氣海不久,靈氣洗髓還未完成。尋常人慢慢修煉倒是無妨,這修為精進肯定追不上洗髓的進度。但他這修煉方式太古怪了,再這么練下去,肉身都未曾蛻變,修為提高得太快怕是反受其害。”
兩人正聊著,突然聽到那隱約的鬼哭之聲停了下來。
蘇純一身形消散,已經飛了向廂房。
王逸晨搖了搖頭,這位師妹果然是長大了,只希望她別為情所傷。
陳業推開廂房的門,用力伸了個懶腰,身體各處關節啪啪作響。
正如王逸晨所言,他修煉到瓶頸了。
其實在昨天他便感覺體內氣海無法再擴大,咨詢墨慈之后也得到同樣的答案。
洗髓還未完成,這肉身無法容納更多的靈氣了,只是陳業好奇這靈氣滿溢的感覺,便又強行修煉了一天。
終于感覺身體不舒服了,他便停了下來。
沒想到,剛出門就看到蘇純一出現在面前,仿佛是早就在此等候。
“蘇姑娘,你還好么?”陳業問道。
蘇純一雖然看著沒什么不同,但眼神中滿是疲憊,看來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
蘇純一搖頭道:“只是有些疲憊,我還支撐得住。只是,有事想要請教先生。”
陳業做了個請的手勢,邀請她到廂房中落座。
陳業給蘇純一倒了杯茶,問道:“赤練蛇之亂還沒解決?”
蘇純一點了點頭,將這些日子以來遭遇的麻煩都說了,然后便滿懷期待地看著陳業,似乎覺得陳業一定能想到辦法。
陳業仔細聽完,然后陷入了沉思。
這些魔頭這么厲害,竟然還能躲過五大門派的搜查,這當真是出乎意料。
陳業突然問道:“莫姑娘這幾日有跟你說過卜算的結果么?”
“倒是有提過,但她說這幾日卜算出來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偶爾算到幾條赤練蛇的所在,準倒是準了,但真正的幕后黑手相關卻總是算錯。”
陳業皺起眉頭,對蘇純一說:“不對勁,莫姑娘有可曾有過獨自一人外出?”
蘇純一搖頭道:“她修為并不高,所以為了保證安全,一直留在焚香門駐地,從未冒險。先生,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
陳業語氣嚴肅地說:“我懷疑,莫姑娘已經被赤練蛇咬了,她已經被人操縱了心智。”
要知道莫隨心的卜算連合道境都躲不開,最多就是準不準的問題。
每日三卦,其一為真,這么多日下來,哪怕是蒙也該蒙中了吧?
一直都算不到,除非真運氣特別差,否則唯一的解釋就是,莫隨心早就被人控制了。
“可是,她一直在門派駐地。”
陳業的臉色更加難看,沉聲道:“如果我沒猜錯,那就是最壞的情況,焚香門被操控的不止莫姑娘一個,很可能已經完全淪陷。”
想到這里,陳業右手快速變幻著姿勢。
他要親自算上一卦。
往日靈氣不足,難以支撐他進行卜算,但苦修多日之后,他體內的靈氣不知道翻了多少倍,應該足以支撐一次卜算。
不過他算的并非莫隨心,也并非整個焚香門,這種龐然大物卜算起來容易引起反噬。
卜算未來分外艱難,算如今也耗費力氣,只有算過去比較輕松。
因為往日已逝,不可更改。
陳業要算的是焚香門中究竟有沒有出現過赤練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