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就能解除這身裝扮了。”
看見柯南的動作,頗有經驗的唐澤如此解釋道。
在日常狀態下,唐澤是靠著切到怪盜形態,在joker和自己的狀態之中來回換的,由于怪盜形態已經經過了許多認知的錨定,自然可以穩定地保持白發狀態。
至于工藤新一,他只是依然被死羅神這個概念鎖定,所以無法輕易更換外觀罷了。
只要回到現實當中,他自然就可以擺脫這身裝扮,重新當他自己,想保持住白發可不容易。
“這樣嗎……”又拽了一把,感受著頭皮反抗回來的拉扯感,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看向joker。
這是認知足以改天換地的側面,莫非,joker這異于常人的外表……
在心里記住這一點,工藤新一倒沒再就自己的特殊形態發表什么感言,轉而感慨起屋田誠人的情況。
“所以,屋田這家伙變成現在這幅鬼樣子,也是拜此所賜嗎?”
第一次來到東奧穗村的時候,他對屋田誠人的印象是極佳的。
作為深愛解謎,根本不需要名利來驅動,就能從解謎本身里獲得足夠樂趣和成就感的偵探類型,工藤新一是慣愛刨根問底的。
一年前他不止解開了日原村長死亡之謎,也順手解決掉了始終籠罩在這個村子上的迷霧,所謂的“死羅神”到底是什么。
簡單來說,死羅神就是失去了女兒的屋田先生為了不出現更多犧牲,用來恫嚇小孩子和村民,希望他們保持敬畏,遠離危險的一層皮,實際上就是失蹤了的屋田先生許多年來一直住在林地的小屋當中當護林員,每天兢兢業業地巡邏,避免其他人重蹈自己女兒的覆轍。
在上一代死羅神去世后,很清楚父親去向的屋田誠人就接過了這個重擔,時不時扮演成死羅神的樣子,出來嚇嚇小孩。
反正年輕人和小孩子揚言自己看見了鬼怪,村里有很多人是不會信的,只要能達到效果就行了。
當時的工藤新一就是順著村人傳言的死羅神現身的地點走進林子里,觀察到了一條隱蔽但能進入林中的小道,因此才會與屋田誠人會面。
他過去對屋田誠人的印象其實挺不錯的,是個熱心的年輕人來著。
既然連完全陌生的工藤新一都會因為套上這身衣服而被牽扯到這個世界來,屋田誠人如今的異變,會不會也與這個有關系呢?
“不完全是,而且,搞不好是反過來的情況。”唐澤帶著工藤新一向外走,對這個問題沒賣關子,“首先,正常情況下他是不可能光著身子只穿這個的……”
看死羅神這個外觀就知道了,這一整套其實是護林員用來防蚊蟲啃咬以及防雨的保護服,屋田家是出于自身需要把它做成了這個樣子。
“我都說了,我也是沒得選啊。那個木屋里只有這套行頭……”又被提起這茬的工藤新一嘴都要氣歪了。
“其次,他之前還要上學,屬于兼職妖怪,沒那么多空閑時間嚇人。他這半年失蹤之后,就一直藏在林里,大大增加了死羅神的現身次數。這就讓妖神在當地的傳說影響被擴大了。”唐澤只當沒聽見他的抗議,接著往下數。
包括冰川萌生在內的許多孩童,都是在近期目擊到死羅神的。
這個變化當然增大了這一傳說的影響力,也讓印象空間進一步靠近了現實,很容易發生工藤新一如今這種迷失下誤入其中的意外。
要是他們沒來,這個傳說得不到控制的話,很快它就會出現新的形態了,比如擅自闖入山林會被死羅神拉入死亡的國度,走進冥界的叢林之類的,都市傳說嘛,想都想得到。
“他的精神狀態不佳估計是有影響的關系,可讓這邊變成這個樣子的主要推手本來就是他自己。”一手抓住工藤新一,唐澤按動了兩下手機,悄悄啟動了異世界導航,嘴上還在說著話,“這里是‘死羅神之森’,自然是會受領主的影響的。他決心作惡這一點加劇了侵蝕,不能說他是純粹的受害者。”
一如往常遇到的所有類似情況一樣,當特殊個體已經與印象空間密不可分之后,這種相互作用的主導方就會變成特殊個體本人。
想要以被影響了心智替屋田誠人開脫大可不必。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也只好無奈嘆氣。
站在那個屋田誠人生活了半年的小屋里,他已經親眼看見了屋田誠人身上都發生了什么。
貼滿了墻壁的與工藤新一有關的報道,以及上頭滿是恨意的重迭刀痕,加上襲擊者那異常熟悉的臉,顯然,為了報復工藤新一這個假想敵,屋田誠人選擇毀掉了自己的一切,化身惡鬼,來將工藤新一拉進地獄里去。
正義的偵探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那他過去的豐功偉績也會因此蒙羞。
媒體更是會大肆渲染這聳人聽聞的消息,屆時即便工藤新一本人站出來澄清,輿論的態勢也無可挽回了。
“幸好他按捺住了沖動,好歹等到我過來后才行動。”工藤新一又發出了新的感嘆,“他要是再沖動一點,讓沉寂已久的工藤新一再次見報,那可是殺身之禍。”
組織里知道工藤新一已死的人不在少數,小規模地模棱兩可地鬧點動靜還好,這一旦發展成全國性的大新聞,就等于直接宣布工藤新一從琴酒手里活了下來。
那不管是為了探聽真相還是為了掃除后患,組織都一定會來接觸屋田誠人,然后把這個堅稱自己是工藤新一的人殺死。
“真發生了這種情況,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唐澤切到joker的日常裝扮,拉高兜帽,語氣倒是很淡定,“這對你可不是什么壞事。”
柯南最重要的秘密不是工藤新一活著沒活著,而是工藤新一變成了小孩子。
組織要真抓住了屋田誠人,把他當成工藤新一帶走,不知道真相的屋田誠人沒可能泄露任何秘密給組織,只會被當作工藤新一本人處死。
那樣的話,這回親眼看見工藤新一尸體的組織就不會再質疑他的生死,柯南的身份反倒更安全了。
“我怎么可能那樣做。”工藤新一連忙搖頭,“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唐澤用微妙的目光看了回去,沒接他的茬。
真正該慶幸的,是貝爾摩德沒發現這件事才對。
否則就像為了保守住江戶川柯南的秘密,她會選擇將雪莉帶走,就為了能帶宮野志保而不是灰原哀的尸體回去復命,要是被貝爾摩德發現了這么好用的棋子,屋田誠人絕對是沒什么好下場的。
弄死一個無名小卒來保障工藤新一和毛利蘭的安全,貝爾摩德爽都爽死了。
“所以現在呢,是打算現在就去戳穿他的偽裝?”唐澤不再討論這個話題,從背包里拿了一件和自己差不多款式的外套扔過去,詢問起工藤新一下一步的打算。
“小蘭認出他了嗎?”總算扯掉了假發和身上殘破的裝束,工藤新一用外套把自己裹嚴實,卻不答反問。
“這我怎么知道?”唐澤輕飄飄地將問題推了回去。
“應該是已經發現端倪了。”想了想,工藤新一肯定地點頭。
屋田誠人從他身上拿走的,是他當時在用的那臺手機,也就是柯南的那臺。
對屋田誠人而言,來的人是工藤新一,他打暈了工藤新一后拿著他的全套行頭去投湖,不應該露出什么破綻的,估計被人質問他為什么拿著柯南的手機時,他也真是一臉懵逼。
雖然不能排除工藤新一真失憶了,搞不清這不是自己手機的可能性,但這也導致了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他之所以沒有使用工藤新一本人的手機,是因為那臺手機指紋解鎖所以打不開。
“小蘭不會認錯然后傷心就行了。”確定了這一點,工藤新一點了點頭,“屋田跟著毛利大叔他們翻不出什么浪花的。”
屋田誠人能擊倒他不能說明對方強,只是因為屋田從他們這群人里選擇了他這個戰斗力一般,還沒防備他惡意的而已。
這一整支隊伍里,除了他本人,其他的偵探沒一個是吃素的,合在一起是能殺穿一整個暴力團體的武力配置,屋田誠人想謀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馬上就會明白什么叫踢到鐵板。
“那你呢,你要去干什么?”
“當然是去完善當時推理里的小瑕疵。只要找到了‘兇器’,所有人都會無話可說了,對吧?”
“小蘭,你怎么這么平靜啊。”回旅館的路上,遠山和葉觀察了好一會兒毛利蘭的表情,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一直相見的心上人出現在眼前,卻說自己喪失了記憶,變得那么陌生,是我的話肯定不能接受……”
“嗯?”毛利蘭扭過頭,“那換成你的話,你要怎么辦呢?”
“我……”代入服部平次想了想,遠山和葉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只好說,“起碼得嚎啕大哭一頓吧?終于重逢的喜悅,和自己被他遺忘的悲哀一起涌上來,我絕對控制不住的……”
他們兩個里,聰明的始終是平次,要是他這個聰明人都變成笨蛋了,自己就更沒辦法了。
除了哭泣和悲傷,自己的確想不到什么解決辦法。
“這種時候光哭是沒用的啦。雖然,的確會忍不住流淚。”毛利蘭淺淺笑了一下,低下頭,“但我相信,新一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里的。”
那可是新一,是所有人贊不絕口的名偵探。
喜歡不喜歡探案和推理是一回事,他的智慧毋庸置疑,哪怕是還沒發現自己對他有特殊感情的時候,毛利蘭也一直很為他的聰明而驕傲。
哪怕是變成了如今的樣子,簡直處在萬念俱灰的絕境里,新一不也找到了出路,謀得了先機嗎?
“可是……”遠山和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前頭的人。
由于對柯南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她是少數沒有質疑工藤新一身份的人。
這會兒她只覺得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眼前,毛利蘭的說法多少有些站不住腳。
“就是因為我相信他,我才覺得他不是新一。”毛利蘭將聲音壓得更低了,“這不止是記憶的問題,我的直覺也是這么告訴我的。記憶只是暫時被遺忘了,不是徹底消失了,直覺是騙不了人的。”
如果這真的是工藤新一的話,越與他接觸,自己只會感覺到越發的熟悉。
曾經真的失憶到連名字都忘記了的毛利蘭很清楚那種感覺,哪怕是什么都不記得的時候,光是聽見新一這個名字,她心里都會有一種仿佛很熟悉或很在意的情緒。
“可他要不是工藤的話,他是誰呢?”感覺故事多少有點都市傳說起來的遠山和葉眉頭緊鎖,問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是啊,他是誰呢……”看著那個背影,毛利蘭小聲重復著。
除了他們這群人之外,現在村里的人都把這個落水的人當成了工藤新一,她直覺這里頭有問題。
希望這家伙頂著與新一差不多的臉,不會做什么敗壞新一名聲的事情吧,否則,她可要控制不好情緒了……
跟在毛利小五郎身后的屋田誠人沒有聽見也沒在意后頭兩個女孩的嘀嘀咕咕,他的視線落在了毛利小五郎正在詢問的旅館老板娘身上。
“那兩個人還沒回來?”毛利小五郎不由皺眉。
奧德旅館是個和室風格的旅店,考慮到這里游客不多,規模本來就很小。
他們這一群人一來,就將整個二樓所有的客房包圓了,旅店的工作人員對他們這群客人肯定都是熟悉的。
“啊,那兩個茶色頭發的年輕人嗎?回來過一趟,問了一些問題,然后又出去了,說是要在村子里轉一轉,打聽些事情。”穿著和服的旅店老板娘抬起頭,溫聲回答。
“哦,問問題?”
“嗯,是,都是有些奇怪的問題呢,比如‘見沒見過死羅神’、‘有沒有去過林子里’什么的……”
屋田誠人本就冷淡的面色,聞言愈發陰沉。
那個叫明智吾郎的家伙,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