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能斷言——”
“目前為止,我也沒有找到能支撐現場存在第三個人的證據。”星川輝只是搖頭,并不打算聽冰川萌生多言,“除非你們能拿出村長自殺理由站不住腳之外其他的論點,否則我的看法是,工藤新一的判斷沒有出錯。”
他是第一個給出了肯定答案的偵探,在場的人視線一下子都朝他的方向聚集了過去。
“你倒是很肯定嘛……”服部平次壓低了眉頭,有一種在哪里輸了一籌的不爽,“過去沒看你這么信任工藤的判斷啊?”
“別搞錯了,我可沒信任他的判斷。”星川輝斜了他一眼。
他只是信任唐澤的判斷,而唐澤在出發之前就斷言,工藤新一不會是時津潤哉那種蠢貨,不可能將有誤的判斷輕易告知給警察,一定是得到了多方驗證,確認無誤之后,才會將答案提交出去。
不過心里這么想,他嘴上當然是不能這么說的,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我只是自己做出了判斷,而我的判斷恰巧與工藤的結論相同,所以我認為他沒說錯罷了。”
“有意思,那你怎么看村長的自殺理由與公布的說法很可能不符這一點?”越水七槻抿嘴。
“這個啊,恐怕還有其他不知道的隱情了。”這么講的時候,星川輝有些刻意地看向了唐澤,“關于工藤,你可比我了解他。你覺得呢?”
這就是不想繼續站在前頭吸引火力,準備禍水東引的節奏了。
已經拍完了工藤新一大海報的唐澤放下手機,看向眉頭倒豎,明顯十分不滿的冰川萌生,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人可以說謊,可以偽裝,可以存在外人不知道的心理創傷而因為簡單的原因崩潰。你們認為工藤君的說法是在侮辱人,是在給前村長抹黑,但背后的隱情又豈是三言兩語好說清楚的。”唐澤給出了肯定意見,“我也更傾向于工藤不是會說謊的人,至于屋田誠人先生的問題,冰川小姐,我相信這次不是他第一次試圖聯系工藤新一吧?”
“……的確。”冰川萌生的火氣被唐澤柔和的口吻壓下去了一點,看這個好歹眉目和善的少年人,好歹是愿意回答他的問題的,“誠人在失蹤之前,一直有在聯系工藤新一,給他寫信、打電話,想要再討論這個案件的問題……”
“沒能得到回復?”
“不,一開始還是有回信的,但是后來就沒有回音了。”提到這點,冰川萌生再次不滿地瞪向站在邊上的“工藤新一”,“說到底還是敷衍和不耐煩這種質疑聲吧?我覺得,就算給你們寫信的真的是誠人,那也只能說明誠人已經找不到其他辦法,只能向別的偵探求助了。”
對于她的維護,屋田誠人本人卻沒有在聽。
他正死死地盯著斷言工藤新一沒有出錯的星川輝,目光非常沉郁。
“這個啊……”毛利蘭為難地笑了笑,一時半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新一并不是沒有回復,事實上,作為一個興趣使然的偵探,工藤新一還是會經常查閱來信的,以免漏掉某些邀請或者提問——這也是他當初能向同學們炫耀表白信的原因,有信他是真看的啊。
至于后來為什么不再回復了,恐怕那個時候的新一已經沒有辦法及時回復信件了。
工藤新一自己都失蹤了,信也轉寄給了阿笠博士,這還怎么回復呢,電話就更不可能接到了。
現如今,工藤新一在東京的生態位已經被毛利小五郎、明智吾郎等人取代,會在第一時間想起來聯系工藤新一的都快只剩下媒體了……
“那有沒有可能,工藤在后來的回復里已經接收到了關于村長不可能因為癌癥問題自殺的消息,可他也同樣沒有推翻過之前的看法,完全不擔心這個案件會給他的履歷蒙羞,就說明工藤新一真的有足夠支撐自己論點的論據呢?”唐澤沒有糾結工藤新一沒有回復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這個……”冰川萌生抿了抿嘴,同樣回答不上來了。
“工藤可不是個不敢承認錯誤的偵探。他反復強調自己的判斷無誤,屋田誠人先生卻始終無法接受這個觀點。固執的人到底是誰,還真不好說呢。”唐澤也搖起了頭。
這件事上,工藤新一還真的是無妄之災。
他沒有將村長自殺的真實原因公之于眾,絕對是出于好心。
因為那次的醫院體檢所真正戳破的問題并不是他的腫瘤,而是掩蓋在家庭和睦這層外衣下的他和他妻子的情感關系。
他在體檢中發現,他自己是AB型血。
他的妻子和兒子都是O型血,認真學過高中生物的都應該知道,O型血和AB型血的夫妻,是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的。
在血型的遺傳當中,A和B都是顯性基因,而O是隱性基因,唯有夫妻二人都是O型血的時候,才會生出O型血的孩子。
不管是在遺傳的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總而言之,日原大樹不可能是日原瀧德的親生兒子。
他和妻子在那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樣的對話,以至于把矛盾鬧到了需要出人命的程度,已經無人能知曉了,但這個理由放出去,一定是會造成很不好的影響的,尤其是對留下來的日原大樹本人。
還是那句話,東奧穗村是個小地方,在這里什么樣的傳言都是會越來越夸張的。
屆時,伴隨著日原大樹這個小孩子的,勢必會是桃色新聞、對他母親的惡意揣測、對他本人的有色眼鏡……
不將真相公之于眾才是對受害者最好的處理方法,只能說,沒有獲悉這一消息的屋田誠人完全是自己的問題了。
“嗯哼,所以說,這位屋田誠人先生對工藤新一的崇拜,真的是要畫個問號呢。”星川輝哼了一聲,看了看手表,“這邊的現場也看的差不多了,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先回旅館去了。至于其他問題,大可以明天去村里走訪確認一下。”
“誒,就這么走了嗎?”彎著腰查看書架的越水七槻站直起身,“不還有沒搞清楚的問題嗎?比如兇器的蹤跡什么的。”
“那些細枝末節,我覺得警察先生們處理的好。你想探究的話就繼續檢查好了。我再去找找應該找的東西,而不是在這邊浪費時間。回見。”
說完,他朝在場的其他人行了個禮,扭頭離開了。
越水七槻攤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他就是這個脾氣,效率至上,很少維系和委托無關的人際關系。有時候挺討厭的,是吧?”
“我跟他一起去吧,免得出什么意外。”唐澤也站直身體,語速很快地說,“這邊就交給你們了。”
一邊說,他一邊沖著服部平次飛快在眼睛上比劃一下。
這邊的案件沒有什么新進展的話,當務之急還是找到柯南。
心領神會的服部平次沒說什么,在目送他快步離開以后,暗暗換了個站位,堵住了一直盯著明智吾郎離開方向看的“工藤新一”的視線。
面前這個家伙是工藤本人的可能性越來越低了,可不能讓他妨礙了尋找工藤的腳步。
離開日原宅沒多久,星川輝就放松了一直繃著的面皮,表情一下垮了下來。
“現在就出發去印象空間找那個無故失蹤的偵探嗎?”他看了眼手表,“反正現在這個假工藤就算想報復,也只會盯準我,不會傷害其他人了,情況都是安全的,對吧?”
“我是讓你拉點仇恨,也沒讓你說這么狠啊。”唐澤拍了他一巴掌,哭笑不得,“我看屋田誠人都快把你瞪穿了。”
先是否定了他對工藤新一的崇拜之情,說他是虛假的粉絲,然后一同輸出表示工藤說的都對,是你們這些凡人不懂偵探看不懂人家的答案。
都不需要后續的更多輸出以及擺足不招人喜歡的角色定位了,光是這兩條,就完全能把心態極端的屋田誠人引爆。
這可是個因愛生恨到了親自整容成工藤新一,不惜毀掉自己的人生,也要給工藤新一的名聲抹黑的無敵大黑粉啊……
要不是他心思相對純粹,還想著把工藤新一本人先弄來打暈再出去搞事,他都不需要違法犯罪,光是頂著這張臉出去到處晃悠,花天酒地,趁著工藤新一無法現身的這個空檔瘋狂搞花邊新聞,那都夠柯南喝一壺的了……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仗著路上沒其他人,星川輝很不客氣地翻起白眼,“他如果真的信任自己的智商,覺得自己的判斷比工藤新一更準確,那他一開始就不應該找工藤新一來啊?別人的客觀符合他的主觀才叫客觀,別人的客觀不符合了,就是別人不對是吧?”
“你不要以己度人。”唐澤斜他兩眼,“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和你的leader一樣無所不能的。偶像是不能犯錯的,犯錯的偶像就會被信徒毀滅,這也是人之常情。”
“我哪里以己度人了。”星川輝撇了撇嘴,“你也少在這自吹自擂的啊,你又不是沒出過差錯。”
打心眼里,星川輝并不認為自己對唐澤的看法真的是粉絲看待偶像的那種情緒。
他是被唐澤救出來的,也親眼看見了唐澤如何步步為營,一步步脫離組織的控制,一步步反過來將組織的陰謀轉化為助力,利用那些力量,重新掌握自己的命運的。
那是過去的星川輝在最美好的夢境里都幻想不出來的場面,卻被唐澤輕易做到了。
那段時間,他一直近距離地觀察著唐澤,是唐澤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從聽之任之,到將信將疑,到被唐澤的精神和能力所震撼,心態逐漸被扭轉,并由此重獲新生。
他不是沒見過唐澤挫敗或者脆弱的時刻,他會選擇追隨唐澤更不是一時沖動或者情緒使然。
他只是……
“身為你的隊員和追隨者,我只是從來不會質疑你的那個罷了。”星川輝如此總結道,“真的要質疑,我也只會質疑我自己。我只是覺得那個人的崇拜很可笑。”
同樣是改換了容貌,同樣是頂替和被頂替了身份的奇妙關系,星川輝捫心自問,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他和唐澤之間,那他只會質疑他自己。
質疑唐澤是不是沒有分享所有情報給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沒做對,沒有得到唐澤的信任,或者自己的理解出了問題,導致自己產生了誤會。
甚至質疑自己是否還跟得上唐澤的腳步,質疑自己能否發揮作用,會不會反過來成為絆腳石。
怎么數,都不會變成屋田誠人如今的局面就是了。
“是嗎?”唐澤點開異世界導航的時候,微妙地打量了幾眼他的表情,“我怎么感覺你在想一些比他還要危險的事情……”
星川輝的異狀,在淺井成實告訴唐澤之前,他就已經通過隊友列表察覺到了。
打從自己的案子開始推動重審之后,星川輝就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東西。
可能是在思考沒有了前科束縛,唐澤的身份得到了解放,他這個替身的意義何在,也有可能是在思考唐澤的案件就算重審后沉冤昭雪,是否能真的改善唐澤的處境。
不管怎么想,接下來他的行動都得很重量級才是。
“怎么會。”星川輝跟著他的腳步,一腳踩進了印象空間,嘴上平淡地反駁,“我可不會做什么讓你為難的事情。都說了,我不會質疑你的。”
就算是有危險,那也是留給他自己的部分,太過極端的做法是會影響到唐澤的,他可不會這么打算。
“好吧,希望你說話算話就是了……”
唐澤搖了搖頭,甩動了一下肩頭的紅色圍巾,仰頭看著面前陰森而高大,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現在我算是知道諾亞為什么沒在第一時間鎖定工藤的位置了。你也看見了吧,導航上的名字?”
“啊,看見了,‘死羅神之森’什么的,希望工藤這家伙別悄無聲息死在這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