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施雖然被炸掉了,這群人身為國際刑警組織雇員的事實依舊存在,對這幫家伙,警方同樣感到棘手。
所幸這幫人總體上還算配合他們工作,非要說有什么問題的話,大概就是直美·阿爾金托這個當事人本人因為受到驚嚇,記憶上并不能給他們提供什么幫助這一點了。
“不用太有壓力,直美小姐。”佐藤美和子敏銳地察覺到坐在對面的年輕女孩一直在走神,抬起手止住了高木涉還想繼續的問題,蓋上筆蓋,“這兩天經歷了這么多事情,很辛苦吧?”
作為被綁架被威脅的對象,她這兩日遭受的磨難相當不少。
這個女孩才19歲,放在現如今的日本甚至還沒成年呢,不應該給她施加更大的壓力了。
“抱歉,我也很想幫上更多的忙……”直美盡力露出笑容,但還是掩蓋不住面色的蒼白,“我實在是不太了解潛艇這種設備,而且兩次被運送的時候,我都沒有機會自己多看,讓你們失望了。”
“這不是你的錯,直美小姐。這幾天可能還會需要找你補充一些細節,好好休息。”
直美頷首,從桌對面站起身,穿過其他同樣在被警察問訊的人,穿過被警察臨時征調為談話場所的酒店餐廳,走進電梯里。
一直到走出電梯間,她才總算放松下來,然后拿出手機確認好房間號,在走廊上挨間尋找,很快站到了一扇門前。
面無表情瞪著手里半透明膠體的灰原哀聽見門鈴的動靜,把東西扔開,站起身開了門。
“志——咳,我是說,小哀。早上好。”
看著這張如此眼熟的小臉,直美本能地露出笑容,表情瞬間軟化了下來。
在短暫的震驚結束后,已經通過測試系統對重逢有所預期的直美很快進入了情緒高昂的階段。
不管志保到底都經歷了什么情況,變成如今的樣子是否是那幫綁架者的杰作,能重新看見這張可愛的小臉蛋還是太令人高興了。
小時候的志保,真的好可愛好漂亮哦……
時常在姐姐露出類似表情后慘遭蹂躪的灰原哀警惕地后退半步:“早上好,進來吧。警察那邊沒有多問你的事吧?”
“沒有,我說我情緒太緊張,只能記得幾個綁架者的基本特征,他們就讓我回答一通之后放過我了。”快步走進房間當中,直美面上那種笑容更燦爛了,“還是要感謝唐澤君。”
關于綁架案的細節,直美由于被運上潛艇的全過程都是失去意識的,當她推說自己記不清過程,無法提供更多關乎犯罪者的細節時,唐澤的證詞給了有力的支撐。
他是被名為賓加的男人與另一名綁匪合力抓走的,意識恢復的也很快,還因為試圖反抗遭受了鎮壓,近距離接觸過綁匪,又觀察到了潛艇的艙內情況……
綜合種種條件,唐澤這個被綁架者在情報的意義上比直美重要多了,加上長期的接觸合作建立的信任關系,警方的重點很快轉移到了唐澤身上。
這實在是幫了大忙,因為直美不是什么很會說謊的人。
“辛苦你了。你看我這個樣子就知道,我們要對付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灰原哀坐回桌前,繼續擺弄那團膠體,“我來找你也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后面的工作問題。”
跨齡識別系統,這個在尋人方面效率很高的面部識別結束,對警方而言真的有那么必要嗎?
如果它真的必要到那個程度,負責搭建它的就不應該是沒有執法權的ICPO,而是被各國警方爭搶了。
比起發揮實質性作用,它更像是個刻意展示互聯網尖端技術合作的窗口,方便經費申請和要求會員國撥款的,可它產生的威脅就有些過大了。
而且灰原哀實在是無法忽視這背后傳達的危險訊號。
“你的處境也是相當危險的,你知道的吧,小直美?”灰原哀分出一些目光,留意著坐在茶幾邊的女孩。
這套系統簡單來說可以翻譯為,直美運用人工智能技術,將自己掌握的大師水準的人類學鑒定能力,交由機器去做判斷,來完成更為高效和標準化的流程。
換句話來說,這套系統是直美將自己的知識水平濃縮后做出來的自動機,它能做到的事情,直美本來就能做到。
在找到宮野志保本人這項工作上,那些聯網的警用攝像頭其實主要是起到了一個大量高速閱讀數據的作用,灰原哀如果早一點站在直美面前,她本人一定會認出來。
只要意識到這一點,組織就不太可能放任直美自由行動下去,她對APTX和銀色子彈的服用者構成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直美聞言,臉上卻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再叫一次?”
“誒?”
“再叫我一次好不好?”
完全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的灰原哀愣了愣,然而看著直美隨后流露出的那種帶著點哀求的濕漉漉眼神,素來吃軟不吃硬的灰原哀忍不住偏過頭。
“……小直美。”
“哎呀!”直美一下子原地蹦了起來,“就是這樣,太棒了!嗚嗚,還能看見小時候的志保真是太好了!”
因為一時的怯懦,沒能站在宮野志保身邊與她一同對抗那些惡意與疏離,是直美揮之不去的遺憾。
時光不能倒流,如今她們都已經長大,直美本以為自己再也沒有彌補這個遺憾的機會了,卻沒想到還有夢回過去的這一天。
“真是太可愛了志保,我看見唐澤君的時候就忍不住在想,現在的你該是多可愛的孩子啊,結果比我預想的還要可愛無數倍……”再也壓抑不住的直美捧著臉,語無倫次地絮叨起來。
昨天看見志保沖自己做口型的時候她就想這么說了,結果為了志保和唐澤君的安全考慮,她又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出認識她的樣子,這憋了一晚上真是憋死她了!
臉圓圓的帶著嬰兒肥的志保簡直比她記憶力的還可愛太多,要不是志保明顯表現出了警惕和抗拒,她真的想湊上去捧住這張令人懷念的小臉蛋,好好捏上幾下。
“喂,直美!”灰原哀明顯炸起了毛,“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啦!”
“啊,這個生氣的語氣也是!”
“喂!”
在灰原哀真的面紅耳赤起來之前,直美總算收斂起自己的作態,正經地咳嗽了兩聲,重新正襟危坐。
“我明白你的意思,準確來說,我本來就沒有完全離開那群人的監視。”直美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只剩下一個蓋子的U盤吊墜,“這次是我的問題。如果不是我沒好好藏好這個,也不會波及到你們。”
灰原哀所說的問題,她當然是意識到的。
如果不是唐澤及時出現,說服她用話術與那群人周旋,保護好自身與家人的安全,她肯定是會選擇嚴辭拒絕對方的合作要求的。
她又不是傻子,已經落成的跨齡識別系統對他們存在威脅,她這個肉眼能分辨出面容年齡變化走向的專家本人就不構成威脅嗎?
答應與這群人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拋開那些堅持正義的清高,權衡利弊,她也不可能答應他們。
遠離這群人是更智慧的明哲保身,但是現在不同了。
現在,志保需要她。
“我會好好負起責任,幫你去解決問題的。”直美認真地說,“你,嗯,確切一點說是你們,同樣需要我幫忙,對吧?”
沒有在日本國內生活過的直美對心之怪盜團沒有多少了解,不過回到岸上的這一晚上時間足夠她收集情報了。
也是這個過程,讓直美清晰地意識到,這群人會介入此次的事件當中主要保護的對象,恐怕是宮野志保。
U盤里的測試數據是她自己搭建的系統完成的檢索結果,它到底是什么樣子,還有人比她更清楚嗎?絕對不可能是黑衣人展示給她看的那張圖片。
被她隨身攜帶的U盤,卻被另一臺電腦讀取出了截然不同的數據,最有可能動手腳,有這個技術能力的還能是誰呢?
“那個‘孩子’,是叫諾亞方舟,對吧?”直美偏過腦袋,試探性地確認,“侵入系統,以及在船上篡改數據的,都是他吧?我能幫上忙的,在這個方面,我的水平還可以。”
雖然她學習人工智能有關的技術只是為了電子辦公,為了進一步完成自己想要構筑的系統,她到底是計算機領域的天才。
她會在小時候認識宮野志保是有原因的,她們兩個是同一個天才班的同學,才會發生那么幾年的交集。
雖然比不上10歲就能做開發的澤田弘樹,在這個領域,她也絕對是排名前列的高手了。
“你腦袋比我想象的更好用一點。”灰原哀挑高眉頭,“反應很快啊。”
“也要感謝你們的信任。”直美看著她靈動的表情,聲音溫柔了許多,“其實,你們可以完全不讓我知道的。這還是有風險的選擇,我在情緒激動下,是很可能把你們的秘密泄露給警察的。”
“我相信你不會那么做。”灰原哀語氣平淡,但發言很篤定,“唐澤也相信。”
經過唐澤的親眼確認,直美·阿爾金托是個值得信賴的人,起碼在面對宮野志保的時候絕對是。
沒人比唐澤更清楚,為了保護宮野志保這個改變她一生的人,直美能做到什么程度。
倘若沒發生那么多意外和介入,組織對直美的威脅奏效了,她也肯定會在后續的合作當中繼續埋雷,為掩護宮野志保做許多陽奉陰違的事情。
一個十五六歲就敢遠赴別國工作的工程師,她的意志力可比很多人想象的要堅強。
哪怕是真正地槍擊了她的父親,她哭哭啼啼,情緒崩潰,卻還是沒松口不是嗎?
更別提她在測試期間就發現了灰原哀的問題,卻嘴嚴了這么久一個字都沒告訴旁人,只除了把人家照片放U盤里掛胸口多少癡漢了一點,造成了最終組織方面的懷疑,信息保密沒有一點問題。
這是怪盜團真正需要的技術人才,遠比依靠在地下鐵里壓榨陰影或者去公安的秘密監獄提人要方便的多。
不能總讓諾亞自己迭代他自己不是嗎,吃的是草擠的是奶,有點太牛馬了。
“謝謝你們。”哪怕經過一番折騰狀態不佳,在聽見灰原哀這么說以后,直美的臉還是肉眼可見得紅潤了起來。
沒什么比聽見宮野志保本人肯定19歲的她,更令人振奮的了。
這可是她憧憬了十幾年的,可謂是人生導師與偶像的人,站在她身邊與她談笑,與她親近,是直美這么多年來的夢想。
夢想成真的感覺真是太令人興奮了。
“心之怪盜能實現人的夢想,這個說法果然是真的吧?”
灰原哀看出她顯而易見的感性狀態,不禁扶額:“你可不要這么說,會讓某些人得意起來的。”
之于柯南等人,唐澤身為人質卻發揮主觀能動性,自己跑出來不講,還救下了另一個人質,之于警方而言,唐澤更是挑不出錯處的完美受害者,甚至之于組織,唐澤都完成了勸服和控制直美·阿爾金托的核心任務,半小時抵得上賓加五年。
唐澤這好一通操作下來,賺的盆滿缽滿,甚至把所有人的好感都拉滿,的確是相當有實力又能卷,可要灰原哀評價的話還是太胡來了。
可不能太助長他的氣焰,要不然下次他只會玩的更花。
直美看見她這張稚嫩的臉表露出如此成人化的表情,不由彎起了眼睛:“哈哈哈,那就太好了。嗯,那群黑衣人那邊……”
“那邊交給我們來解決就好。倒是你,接下來的工作不要緊嗎?”
太平洋浮標是塌了,不過ICPO短期看起來是不會放棄這個項目的。
直美作為這個項目最關鍵的技術管理,按理說是要跟隨項目轉移去新的工作場地,開始重建工作的。
“不要緊。”搖了搖頭,直美恬淡地笑了起來,“我辭職了。被綁架而受到驚嚇是很好用的借口不是嗎,我跟他們說,我這幾年太緊繃了,需要一點時間放松一下。我現在可是無業游民了,你要負起責任不能讓我餓死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