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這個嗎?”被好一通搶白的萊恩哈特表情更不快了,“現在的問題難道不是我們正在把辛苦開發了這么久的技術向日本警方共享?這根本不公平吧?”
太平洋浮標被建立在了這個位置是事實,即便離東京都市圈再遠,這里依舊可以視作東京的管轄范圍。
這就導致了一個很直接的結果,不論是對接,還是實際應用包括維護,近在咫尺的日本都絕對比其他成員國更方便,也更容易獲益。
像萊恩哈特這種來自歐洲刑警組織的成員感到不快太正常了,離家又遠,設施設計又這么隔離人煙,負責人也是日本人,心態很難不爆炸。
“日本是國際刑警組織的成員國,在有需要的時候向他們共享技術是合理的訴求。”牧野洋輔的表情十分無奈,但也還是按捺住了情緒,向雙方說明,“至于公民信息方面,我們的安全系統是經過了多重驗證的,雖說不敢保證全球第一,絕對不會被攻破,目前來看安全程度還是非常高的。”
“是的,黑田先生,這里的多重安全網絡是經由許多高校的研究組改良優化過的版本,絕對是國家數據庫級別的水平。”直美站起身,見縫插針地開口補充著,試圖不讓場面鬧的太過難看。
黑田兵衛看了眼表情依舊挑剔萬分的萊恩哈特,沒再說什么,不過那種不以為然的感覺溢于言表。
唐澤能明白他想說什么東西。
他想說的無非是,對外部的防御做的再強,面對類似直接攻入數據中心的物理破解,以及內部成員可能發生的矛盾,或者利用權限進行的自內向外的后門,光是建立防火墻有什么用呢?
有一說一,確實,唐澤是這么想,也是這么干的。
他今天跑進太平洋浮標,參觀一下賓加本人是一個方向,另一個方向則是為了攜帶諾亞過來看看怎么個事。
不談這個系統是否具備現實意義,光是搞清楚它的構造,就很有利于隊友們攻略賓加殿堂的行動了,里應外合之下,效果應該挺不錯的。
“切。現在的老大是日本人,會偏袒是正常情況吧。”萊恩哈特對于這些人的說明不屑一顧。
說話間,他還瞥著很明顯不可能是警察的唐澤和柯南,那種鄙夷的情緒都快寫在臉上了。
——還帶著這么兩個怎么看都是小孩子的人跑來防護嚴密的設施里,太兒戲了。
“不能這么說啊萊恩哈特。”直美轉過身,看向他的方向,勸解道,“我也有一半的日本血統,我是混血兒,照你這么說……”
“這樣啊,怪不得我和你一直處不來。”萊恩哈特很不客氣地回應,“看著就不順眼。”
直美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幾乎是拍案而起:“你這是歧視,你必須撤回這句話,向我道歉!”
柯南后退半步,做了個古怪的表情,看著唐澤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喂喂,你們也知道日本警察是外人來著啊。
還有出現在這里的他和唐澤,明顯都不可能是具備正常接觸系統權限的普通民眾。
一共就這么幾個核心工程師,能在這么一群人面前直接吵起架,這都不是內部協調好不好的問題了,這都快直接點炮了啊。
交給如此狀態的一群人運行關鍵系統,真的沒問題嗎,這個地方……
唐澤偏了偏腦袋,沒說什么,只是曲起手指,敲了敲口袋里的手機。
這是一個怪盜團內部通用的,給諾亞的行動暗號。
既然這么瞧不上又不好好用這套系統,那我就笑納了吼……
“那個……”坐在另一面屏幕前的印度工程師艾德開了口,沒有摻合進同事的矛盾當中,只是提醒道,“時間差不多了局長。”
原本想上去勸架的牧野洋輔馬上收回了注意力,看了看手表,表情嚴肅下來。
“所有人各就各位。你們兩個也是!”
相互瞪視著,氣氛劍拔弩張的萊恩哈特和直美交換了一個不滿的表情,才調節了座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除開正中央主要的操控臺之外,這塊區域圍繞著中心的柱體,六邊形的各個面還排列著不同的辦公桌和電腦,看上去都是這個系統輔助的一部分。
隨著牧野洋輔的一聲令下,所有位置上的人都嚴肅起了表情,開始操作各自的控制臺。
不知道是正經的在檢查系統,還是單純敲打幾下制造出沒有在摸魚的效果,總之,鍵盤敲打的聲音很快響了起來。
“抱歉。”牧野洋輔后退兩步,和黑田兵衛并肩站著,歉意地笑了笑,“萊恩哈特來這里之前,就和歐洲刑警組織那邊似乎有一些意見上的分歧,鬧過矛盾,讓你們見笑了。”
聰明人都能看出來,萊恩哈特不是真的脾氣控制不住,腦子不好使。
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公然地挑釁和爭執,借題發揮的成分很大。
作為被正式介紹給各國警方的核心工程師,他對于自己的訴求沒能得到牧野洋輔以及系統控制人直美的滿足顯然是不滿的,這是在表達自己的情緒,將分歧傳遞給外人,來倒逼管理方面給出答復呢。
非常懂這種微妙氛圍的黑田兵衛和白鳥任三郎了然地相互看看,沒有多說什么,只剩下柯南眉頭皺得死緊。
直美·阿爾金托作為核心技術的開發人員,都會被行政意義上平級,實際上是來給她做副手的工程師當面說這么人身攻擊的內容,這系統,真的運行的下去嗎……
“第一次對接,正式開始!”
應付過去參觀人員的牧野洋輔重新站到指揮的位置上,揚聲宣布。
周圍鍵盤敲打的動靜安靜下來不少,他們前方,用瑩藍色的亮色繪制出歐洲地圖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載入的進度條。
沒一會兒,一個個小的圖框一一出現,密密麻麻排布在了屏幕上。
這就是他們正式接入了歐洲的監控中心,連接上了攝像頭的意思了。
唐澤的眼睛微微閃過了光芒,在周圍完全冷色調的環境下稍顯詭異。
這就是賓加提前在歐洲埋好的后門的雷,隨著監控中心的啟用正式對接進系統當中的意思了。
只要沒有人牽制住格蕾絲的行動,下一步,賓加就會聯系上朗姆,運用朗姆提供的照片,開始尋找他們需要尋找的人。
換句話說,這也是唐澤可以利用的空隙。
感覺到貼在口袋里的手機像是接到消息通知一般,輕輕震了震,知道諾亞出發了的唐澤嘴角小幅度地翹了翹,很快收斂起神色,繼續若無其事地觀察起來。
很快,就可以給他們一個驚喜了。
“那里,在那里!”
套著橙色救生衣的幾個孩子扒在快艇的扶手上,眼巴巴地盯著海面好一會兒,終于看見海水下方接近的陰影以后,齊刷刷地歡呼起來。
沒幾秒鐘,一個龐大的身影破水而出,拍打出極大的浪頭。
鯨魚巨大的尾鰭拍打著水面,揚起海水,雨一般的水珠隨著它的動作撲面而來。
“哇!”
“好涼!”
小小的快艇不像是體積大一些的游船,當然是沒那么容易在浪頭中穩定的。
幾個人在快艇晃動之間發出尖叫,抬起手擋住迎面撲來的水花,很興奮地喊叫著。
在如此廣袤無垠的海面上,看見這么大的生物依照自己的習性出沒,帶來的震撼感遠不是在水族館里看看巨大的海洋生物能概括的,他們都很激動。
“真是太厲害了……”緊緊抓住了欄桿的毛利蘭意猶未盡地看著鯨魚龐大的身軀重新沒入海中,望著依然波濤起伏的海面,過了片刻,才想起來什么似的看向另一邊。
載著阿笠博士的快艇比他們的晚出發幾分鐘,似乎是為了不相互造成影響,沒有選擇離他們的船很近的位置,停在了距離幾十米的另外一側。
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完全看不清船上的人,只能看見那艘快艇同樣無法在鯨魚制造的波浪里完全平衡,正在起伏的浪濤里若隱若現。
“我全都拍下來了!”舉著DV鈴木園子按下結束錄制的按鍵,表情得意又振奮,“回去給你爸爸看看,他肯定是要后悔沒跟我們一起來的。真是的,人都到八丈島了,居然不過來看看鯨魚,他這個人啊真是太掃興了……”
“爸爸他應該是有其他打算的吧……”毛利蘭笑了笑,沒有多抱怨什么。
她其實猜得出來,爸爸這一趟比起真的來玩,過來看護唐澤和她的想法可能是更多的。
所以對比起年輕人會感興趣的這種觀光項目,毛利小五郎或許更多的興趣是放在了繼續討論唐澤的案件上,搞不好這會兒還在酒店里,給搜查一課的警察以及媽媽打電話呢。
不過這個話題講起來確實掃興,所以她直接略過了這個部分,繼續討論起剛剛的畫面。
“鯨魚是上來換氣的是嗎?”
“嗯,聽丑尾先生說是這樣的。他們這些賞鯨船也是依據長期觀察的規律確定的地點和時間,就算如此還是不能保證每次都能正巧看見。我們今天運氣很好呢。”
“是啊,天氣也很不錯,光是拍照就很好看了……”
毛利蘭的視線穿過波濤,投向海平線的時候,發現還在起伏不定的海面當中,有什么東西非常快速地穿行了過去。
她瞇起眼睛觀察片刻,不得要領,忍不住打開了手機攝像頭,放大焦距。
距離他們可能有幾百米遠的海面上,幾個不好說是舢板還是小船的東西,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劃破波浪,朝著某個方向快速接近著。
隨著那些航行物的駛過,海面被劃出數道白線,翻卷的細小的浪花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涌動了片刻,很快安靜下來。
那是什么東西,駛向別的地方的船嗎?可是這個速度……
除了隱約能看出上頭有人什么都看不出來的毛利蘭皺眉思考了片刻,放棄深究,只是按了幾下快門,拍下了此刻依然能隱約看見鯨的黑影,格外壯麗的海面。
距離他們幾百米遠的小船上,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的松田陣平瞇起眼睛,轉過頭觀察了好一會兒,確認沒有異象,收回了視線。
大不了就是被某些游客之類的目擊到而已。
八丈島好賴是個旅游地點,海上有幾艘快的出奇的快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目擊就目擊到吧。
“話說這個速度,真的沒問題嗎……”緊緊抓著側面的把手,感覺自己快暈船了的諸伏景光有點絕望地問。
他就不應該相信唐澤的邪,什么叫隔壁的發明家老爺爺好心幫忙改造的船只發動機啊?
這速度,再加一加,他感覺這艘不甚結實的鐵皮小船都能散架了。
開發這種發動機和螺旋槳的發明家真的是奔著使用它去的嗎,這和自殺區別很大嗎?
“相信萩吧。”伸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一樣死死抓著邊緣的松田陣平很是無奈。
“阿笠博士的上個系列發明,是‘偽造感冒癥狀的藥片’、‘可以騙過檢測儀器,拿到病歷的膠囊’……”挨在他們邊上的宮野明美語氣一樣很絕望,“他能守法已經很不錯了。”
阿笠博士如果是什么正經的、開發的東西都非常實用的發明家,就這個開發動力和靈光乍現的水準,早應該出名賺錢,賺的盆滿缽滿了。
不搞出特別刑的東西,人家已經非常克制了。
“會嗎?我感覺還好啊?”站在另一艘船上的島袋君惠整理著自己飛揚的長發,扭頭看了看這邊船上死傷一地的隊友,“這不是很舒服的船嗎?”
“和你這種島上秘寶沒什么好講的……”
“我也覺得還不錯。”淺井成實一樣稱贊,“如果加固一下結構,能量產的話,以前我從診所到東京也不會那么麻煩了。”
“你這個島主也少說幾句吧……”
有氣無力地說完話,宮野明美沉沉嘆了口氣,用一種苦大仇深的表情,望著遠處堪稱巨構的海面建筑。
遭了這么大的罪,要是賓加的殿堂榨不出什么價值,她真要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