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丈島的話,也算是伊豆群島的吧?”
“嗯,是這樣,氣候非常宜人的地方呢,景色也好。總之,是個不錯的去處。”
“我知道了,我又沒說不去,不用這么賣力推銷啦……”
唐澤的收回落在手機地圖上的視線,看著略有點緊張的鈴木園子,啞然失笑。
鈴木園子用“慶祝案件進展”的名義,提出了邀請唐澤和其他人一起去八丈島旅行的提議,這是在京都的時候就提到的事情。
現如今,他們已經帶著資料回到了東京交給妃英理,溝通完了關于案件重審的各項事宜,旅行自然就提上了議程。
——和伊豆一樣,雖然八丈島距離東京市區有兩三百公里,但它也隸屬廣義的東京都范圍,對如今為了處理案件情況,并不適合遠行的唐澤來說確實是個極好的選擇。
“這不是怕你對伊豆有什么疑慮嗎?”見唐澤表情確實沒有抗拒之色,鈴木園子松了口氣,“一到海邊總會遇到各式各樣的奇怪情況呢……”
“這大概不是海邊的問題,在東京也看得見海。”唐澤委婉地表示。
鈴木園子感覺他這個邏輯哪里不太對,但仔細想想,確實無法反駁。
所以,這應該單純是偵探們出事概率真的高,不是海的問題吧 這么想著,她口吻放松下來:“也對啦。總之,能好好放松一下的機會不要錯過,那邊還有很多海景溫泉呢,可以一邊觀鯨一邊泡湯,很不錯的。”
“我明白,要是旅游資源不過關的話,你們家也不會選擇在那邊新建度假村吧?”唐澤用調侃的語氣夸獎,和柯南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
這次去八丈島的主要原因,其實還是已經肩負起鈴木家一部分對外形象工作的鈴木園子,是個很合格的剪彩人選,這種跑去本島外的度假村露面,參與開幕活動的事情,只要鈴木園子愿意,都可以交給她。
鈴木園子是否會在商業這條道路上深耕下去,唐澤很難斷言,但她已經深度參與進了集團的很多決策當中是既定的事實 所以說一千道一萬,最后京極真搞不好還是得姓鈴木。
“度假村項目都是大工程,肯定要在意投入產出比的嘛。除了賞鯨,我們還有考慮在那邊建設一些人文項目的,不過這都是后話了。”鈴木園子輕松地聳肩,“就當我是去先期考察的好了,一起去是順帶的事情,不用在意。”
她倒不擔心別的,只怕自己大包大攬解決所有人旅游支出的事情讓她的朋友們心生不安,因此做了額外解釋。
如果說是趁著航線剛落成的機會跑去借機旅行,聽上去像是占便宜,那說是項目考察,就顯得公費旅游合情合理了。
既然是考察旅游資源,那認真體驗風景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對吧?
所以說……
“真的不用錯開航班過去嗎?或者通過其他渠道抵達那邊。”查詢完路線的宮野明美頭疼地按了按腦袋,“這種航線每天就兩三班,我們跟著唐澤一起去的話不會太顯眼嗎?”
“鈴木家負責交通,他們肯定坐頭等艙商務艙,碰不上的。”淺井成實搖了搖頭,沒去關注屏幕上的內容,“聽唐澤安排就好了。”
如果八丈島的人流量真的少到他們這群人跟隨其后會太過醒目的話,那唐澤自然會安排他們走那邊的世界偷渡過去,在規劃方面唐澤從來沒讓他們煩心過。
“現在需要擔心的,反倒是海外的事情。”諸伏景光凝視著自己面前的電腦屏幕,瞇著眼睛,“愛爾蘭和庫拉索快要和賓加正面對上了。”
隔著數小時時差,正是深夜的法蘭克福街道上,幾個人影正在不斷奔跑追逐。
跑在最前頭的是個身穿風衣的職業女性,一手捂著肩頭,略有踉蹌地大步奔跑著,腳上的高跟鞋早已不知遺失在什么地方,年輕的臉上冷汗淋漓。
哪怕她盡力按壓傷處,血滴也不斷落在道路上,溫熱黏膩的液體從指縫里向外溢出著,讓她心中倍感絕望。
都沒能看清襲擊者的長相,就已經被對方創傷,而后又被他們的同伙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到了這個地步,真的能從追殺者的手中生還下來嗎?
如果沒有生還的機會,那是不是應該起碼,要留下一些訊息給后來的人……
追在她身后的,則是另外兩個黑衣的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用完全超過她的速度,正在加快追趕著。
“該死的,她跑什么啊……”咬緊牙關,愛爾蘭從嘴角里擠出一句話,“再跑下去,琴酒該找過來了。”
“沒辦法。”庫拉索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一邊調整呼吸,聲音冷淡地接話,“換成是你,你也跑。”
大概是藥劑留下的后遺癥,哪怕服用KA解藥日久,情緒早就不受影響,每當進入任務當中,庫拉索還是會本能地進入如今這樣冷淡的缺乏反饋的狀態里。
這是她習慣的戰斗姿態,形成了定式很難改變,被她噎住的愛爾蘭一時半會兒反駁不來。
確實,這還真不能責怪人家心理素質差。
首先,歐洲刑警組織就和國際刑警組織一樣,是只有技術員和文職,沒有警察編制的技術交流平臺類單位,人家本來就不是什么久經訓練的刑警,面對襲擊慌不擇路非常正常。
再者,被槍擊的女職員原本就沒看清襲擊者是誰,緊張地逃出網絡中心以后,就發現自己被人攆著追,還能跑的這么快已經是腎上腺素在逼迫她超常發揮了,哪里還有停下來認真分辨追擊者是誰的空隙。
道理他都懂,可現在的情況就是很詭異。
他們去網絡中心堵截賓加,因為不能正面對上琴酒和基爾,不得不選擇了更曲折但安全的道路,也因此,他們趕到的時候,賓加的潛入已被撞破。
為了不暴露身份,賓加果斷選擇直接開槍,企圖滅口發現人。
也不知道是技術不行,還是黑燈瞎火的打不準,賓加只擊中了目擊者的胳膊,沒能造成有效殺傷。
做出了判斷的庫拉索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從自己的方向對賓加予以攻擊,只可惜對方早有防備,在發現還有其他火力之后立刻選擇了撤退,沒有跑出來追逃走的目擊者,讓庫拉索預判的狙擊落了空。
到了這個情況,她和愛爾蘭都能做出非常簡單的判斷,那就是辦砸了一半的賓加肯定是要搖人了。
不管來的是基爾還是琴酒,庫拉索和愛爾蘭這兩個理論上已經是死人的家伙,都不能隨便暴露在代號成員的視野里,只好向著相反的方向逃離。
可對情況沒有判斷力的目擊者,歐洲刑警組織的雇員妮娜,當然不可能分辨出他們這錯綜復雜的勢力關系。
她只知道自己晚上去機房檢查,發現了入侵者,人還沒看見呢自己先中槍了。跌跌撞撞逃出大門,路都還沒找清楚,后面就有人追上來了。
被嚇的魂飛魄散的她除了玩命地跑,就只能想起來打一個求助電話,期望還有人能救她一手了。
“襲擊者的同伙正在追我……”大口喘著氣,妮娜的眼睛里充斥著生理性的淚水,也顧不上聽電話那頭的人給出的回答,一股腦地說,“請注意我的定位信號……襲擊者、襲擊者應該,是個女性……”
快要喘不上氣的她還想傳遞出更多訊號,比如,今晚她回到中心是個意外情況,她是發現了自己的東西丟在了辦公室,所以想起來回去拿一趟;比如,發現入侵者的時候,她確認所有的警報設備都沒有做出應有的反饋,也就代表著這個人如果不是技術極為高超,那就很可能是內鬼……
可這些復雜的判斷,她已經沒有能力傳遞出去了,只能期望自己有機會活下來,或者給她收尸的同事能做出更為準確的判斷……
這么想著,妮娜借著轉彎的機會,抄灌木叢的近道跑向了河堤,抽空向后瞥了一眼,只感覺本就隨著傷痛在流失的體力更加不濟了。
糟糕,還有更多人追上來了,這群人還有接應……
自己今天,恐怕真的,真的要……
“該死的,他們跑什么啊……”跨騎在機車上,迎著晚風不斷加速的水無憐奈咬緊牙關,看著前頭瘋狂跑酷的幾個人,咬牙切齒。
她知道今天晚上的行動不止是他們一方的事情,得到了消息的唐澤和FBI肯定會做出反應。
所以當接到賓加的求援信息,她想都沒想的直接從藏身處就竄出去了,準備第一時間和那邊的人碰個頭。
碰不上也沒關系,畢竟她也不好確定來的人是誰,萬一是身份極為敏感的那幾個,寧可冒著被琴酒懷疑的風險給需要追殺的警員放水,她也不能貿然和那邊的接觸。
可是既然都已經現身了,那還在這里亂跑什么,再跑下去從另一頭堵過來的琴酒就要撞上了!
“完蛋了……”跑著跑著辨認不出方向,只能哪里有小路鉆哪里的妮娜發現自己走到了死路上,內心陷入了徹底的絕望。
她已經沒有力氣繼續跑了,用雙腳也實在很難跑得過背后隨時可能追來的子彈。
她真的盡力了,誰能想到做個網絡技術員,除了需要對付黑客,居然還有面臨物理入侵的風險呢?
早知道,就應該多找警察過來做危險應急演習的……
妮娜哽咽了一聲,想起自己還未掛斷的電話,咬咬牙轉過頭,死死盯著自己跑來的方向。
事已至此,活下來是很難了,那最起碼的,要讓襲擊者的特征暴露一些出來,免得人家要給自己報仇都無處去尋。
她瞪大眼睛,緊張地盯著小路,雜亂的腳步聲很快跟了上來。
“你、你們到底是——”
“沒時間了!”沖在前頭的庫拉索聽都不打算聽她說什么,用英語呵斥了一聲,“愛爾蘭,下去!”
妮娜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看見一金一藍兩個腦袋飛快靠近,只來得及發出了一聲驚恐至極的短促尖叫,就被人一把從地上提了起來。
愛爾蘭沒空去計較塑料同事喚狗一樣的叫法,兩步上前提起女人的脖頸,一壓她身后的欄桿,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河。
比起這個人活不活的,別讓后面追來的組織成員看見才是要緊的事,下去吧你!
庫拉索的反應比他更加迅速,沖到欄桿邊的瞬間,她已經將手里的槍械朝著愛爾蘭跳河的方向砸了過去,然后轉過頭,將自己臨時染成藍色的長發飛快套進兜帽當中,矮下身形,站在了妮娜剛剛站的地方。
她不是愛爾蘭,她比愛爾蘭更清楚唐澤的真實身份。
比起現在就弄死賓加,她有理由相信,唐澤更不愿意見到犧牲者,配合基爾將琴酒糊弄過去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扔下機車提槍追到的水無憐奈都來不及摘下頭盔,剛抬起手臂,看見面前女人的長相,就先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這、這不是……
“開槍,快!”也顧不上對方聽不聽得懂了,庫拉索用俄語提醒道。
明白她意思的水無憐奈當即反應過來。
這就是唐澤找過來的接應,他們已經把目擊者的問題處理好了,現在需要處理的是自己的問題。
電光石火之間意識到情況的水無憐奈毫不猶豫擺出了射擊姿勢,沖著躍上欄桿的庫拉索連開數槍,直接清空了手槍的子彈。
眼下這個情況,不管是開槍的,還是被開槍的,在這套糊弄琴酒的假死戰法方面都是經驗充分的人。
于是等琴酒叼著煙提著槍,滿面霜寒地追上來時,看見的就是仿佛發泄一樣沖著目標不斷開槍的水無憐奈,以及驟然失去了反應,直直朝下方的河水墜落下去的女人。
失去反應的軀體如同一塊沉沉巨石,河面上被砸出一團高高的浪花,水滴濺在水無憐奈略顯猙獰的臉上,氣氛很是肅殺。
放下了槍口的琴酒:“……”
他知道基爾心情不好,但是這么搞,是不是也有點太極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