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你也要一起來嗎?”
“那是當然的了。難得有機會跟你們一起去京都……”
毛利蘭笑著聽她說起對接下來旅游的期待,挽著鈴木園子的手卻忍不住微微收緊。
園子的確喜歡在這種時候摻上一腳,很愛湊熱鬧,但這次的話,怎么想都覺得有唐澤的因素在里頭。
唐澤雖是京都人,他在京都實際上是幾乎沒有任何依靠在的,如果真的牽扯進漫長復雜的司法流程當中,獨自去應付這些問題一定很困難。
估計,園子是想要跟過去看看情況,可以的話,多少幫助唐澤一點吧。
“……為了我搞這么大張旗鼓的,該是我過意不去了。”唐澤看著挽著手走在前頭的女孩子們,感慨了一句。
有鈴木園子在,他們在京都的食宿肯定是不需要擔心的了。
夸張一點講,搞不好鈴木園子是考慮到他家遭了火災,他在京都沒有穩定的落腳處了,所以才想著過來看看,實在不行借個房間給他,方便以后能有個地方去。
這就純粹是想要幫助他的心意了,畢竟明明大家都知道,他雖孤身一人,家底依然很殷實,不差錢來著……
“別這么想,大叔他本來就要去京都接委托的,服部手里也有在調查的案子,順帶的事情而已。”柯南拍了拍唐澤的胳膊,“而且你現在說什么過意不去的……明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大家不可能放著你不管的。”
唐澤來東京以后,也許生活確實沒有變差,可這從來不是唐澤自己主動選擇的。
等解決他身上的案件以后,他若是更喜歡東京的生活,大可以再轉過來——帝丹,真的很歡迎轉學生的樣子,感覺真沒那么難進。
“你說的也有道理啦。”不好反駁的唐澤嘆了口氣。
大張旗鼓的,又何止是他們這一群人呢。
當得知他需要去京都,還是這么個理由以后,可以說認識他的人幾乎都坐不住了。
他們怪盜團是不差錢,一口氣買很多張票,再直接訂獨棟的民宿居住更是不成問題,不過因為不清楚需要耗費的時長,整的像是要搬家的氣勢,就是另一回事了吧……
“星川、星川……?”
“嗯?!怎么了——”
“發什么呆呢你……”
“沒有,只是……”整理了一下臉上的黑色口罩,星川輝更深地陷進身后的坐墊里,“有點好奇京都是什么樣的……”
以及,在思考唐澤身上的案子。
波本已成氣候,庫梅爾更是名聲已盛,他們主動想要解決案件的時候,當然不會有人提出異議。
沒有了組織方面的阻力,這個案子想要重審難度自然低了不少。
不論案件需要如何保密,都走重審的司法步驟了,所有涉案人員自然都要重新到岸,那時候,突破口自然就浮出水面了。
話雖如此,因為眾所周知保守的司法傾向,全日本的案件重審的概率都是很低的。
它不僅需要上級法院認定原審存在事實不清或程序違法,還需要本身裹挾一定的輿論,比如當事人很具備知名度,或者案件鬧大,所有人都知道之類的。
結合日本確實有些縫合怪的司法體系風格,如果提出了足以推翻原審的新證據,必須要在證據提交的30天內提出重審申請,超期可能導致證據認定的失效。
總之,由于總體來說法院都會更樂意維持裁判的穩定性,極少自己打自己臉,少見的個別重審推翻的案件都拖了很久很久,甚至有拖到被告都死亡的情況……
以上都是他知道這些人的謀劃以后去查閱的資料,也有利用偵探的身份向人請教的部分,得出的結論就是,很不樂觀。
“好啦,在意案件就直說嘛。”坐在過道另一邊的松田陣平推了下墨鏡,“大家都很關心這件事的。”
“是有點擔心。也沒辦法,很難不擔心吧?”星川輝撇嘴,“你以前是警察,你和那些人打交道多一些,你說他的案子好解決嗎?”
“的確麻煩。”松田陣平提到這個問題,表情很快浮現出一絲微妙的譏嘲,“不論當初案子是怎么判下來的,現狀就是判都判了。要承認這種中間巨大的程序問題,還要拿去更高一級的法院進行審定,這就不只是參與案件的人的問題……”
很可能發展成對整個體系的質疑。
這么重一耳光抽在臉上,往簡單了說,這和顏面有點關系,京都府的人搞不好很長一段時間都抬不起頭,現實一點的話,從上到下的經費、撥款、職務任免乃至于編制的問題,都有可能受此影響……
對這些人來說,不犯錯比做對更重要,如果已經犯了錯,不把它鬧大比糾正它更重要,這就是現實運行的法則。
也是松田陣平最不喜歡的部分。
“聽上去就很令人頭疼。”星川輝忍不住嘆氣,“沒有簡單一點的辦法嗎?”
“簡單一點的辦法?有啊。”坐在前排的萩原研二抬起頭,把飲料罐遞給后排的幾個人,隨口回答,“將計就計,把唐澤昭這個身份直接抹除就是了嘛。”
一份檔案有問題,還很難修正它的時候,最方便的流程其實是新建另一個檔案。
以唐澤和各家部門的關系,一個新的假身份而已,連點挑戰都算不上吧。
“還有更簡單的辦法。”坐在星川輝另一邊的淺井成實把手里的雜志放下,半是調侃地說,“讓唐澤直接向警察自首,說他是joker,他就是心之怪盜……”
“誒?”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的星川輝一呆。
“我都想到報紙上會怎么描述這件事了,‘心之怪盜的主謀落網,真身竟是未成年學生,犯罪原因竟是慘遭冤罪……’”淺井成實聳了聳肩,“到了這個份上,重審的輿論標準也就達到了。這要是出去說,心之怪盜是因為被警察和法院冤枉,憤恨之下走上另一條不依靠司法的道路了,他們也別活了。”
那就不只是京都一家丟人的問題,那是整個警界都要蒙羞的程度。
到這個份上,也就沒人再計較裁判穩定性問題了,這就是所謂的你要掀開屋頂,他們就覺得開個窗是可以討論的情況了……
“最好再把他其他身份干的事情也加上。見義勇為,多次協助警方破案,被迫進入犯罪組織……這再不給他翻案,不止警察別活了,全都別活了。”不好說是不是拱火的,松田陣平補充道。
忍無可忍的宮野明美抬起手,挨個敲著他們的座椅背:“你們幾個,這是在JR上,聲音小一點。”
“是——”
幾個人紛紛應聲,然后不說話了。
倒是一開始提出問題的星川輝,雖沒再說話,看著窗外的目光卻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只要把唐澤現在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知出去,就可以從根本上動搖這個案子的根基,逾越那看似不可能逾越的天塹嗎?
不,其實,不需要唐澤自己來也可以……
“嘶……”
冷不丁被貼在臉上的罐子冰得一哆嗦,唐澤激靈了一下,轉過頭看向遞東西過來的柯南。
“你這是怎么了?發呆嗎?”沒想到唐澤躲都沒躲一下的柯南也是一呆。
“有點出神……”唐澤接過他遞過來的咖啡罐,摸著后頸,若有所思。
不,準確一點說,他有一種要發生什么的不安感。
是因為接下來京都要發生的案件嗎?可是按理說,這個案件的結局肯定也是有驚無險的才對。
內訌的盜賊團而已,不提他們處理過的,柯南自己遇到的都不少了。
只要偵探們穩扎穩打,別浪別送,一群熱武器都不使用的蟊賊,真的會威脅到誰嗎?
難道說,是自己的案子有哪里不對?
帶著這種微妙的情緒,唐澤聽著另一邊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的交流,只感覺flag滿滿。
“天氣還沒到適合賞櫻的時候,不過,應該已經有很多櫻花開了吧?感覺能看見很多美麗的風景呢。”
“嗯,不管委托和案件處理的怎么樣,能散散心也不錯。園子你家在京都也有產業嗎?”
“產業肯定是有的啦,不過多是一些商鋪什么的。京都主要的旅游居住風格和鈴木集團主營的高端度假項目不是很吻合,我們家在那邊沒投資多少酒店。”
“不過我們住的也是你家的產業吧?”
“嗯哼!不過,是小規模的民宿和湯池那種的,主要是面向內部人士接待用的……要是想度假的話,解決這邊的事情,我帶你們去更好玩的地方!”
“是又有新的項目落成了?”
“是的呢,唐澤的建議還是很有效的。”
“什么建議?”
“多把現在的身份利用起來,借助人文社科的能量……嗨呀,都是些聽得頭疼的東西,別多關注啦。”
“……感覺你搞出了非常不得了的東西。”坐在唐澤邊上,同樣將她們倆的話聽的一清二楚的柯南嘴角抽搐。
鈴木園子畢竟是這一代鈴木掌門的唯二的孩子,她姐姐又出嫁改姓了,她繼承家業的可能性極大。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柯南實在是很難意識到這個大大咧咧的家伙,幾年后可能就會接過一個巨大商業帝國的舵,成為鈴木家的船長。
他聽她偶爾突然蹦出一些完全不符合過去形象的商業用詞,就會忍不住生出一種微妙錯亂的陌生感。
他記得,園子過去的說辭還是,不需要很精通商業,能看得明白報表,別被假賬糊弄了就行了。
這種改變是怎么發生的?是唐澤干的嗎?
“怎么能這么說呢,這是園子自己的選擇。”唐澤對此倒是很淡定,“她要是沒有想法,只是想當個吃分紅的二代,別人怎么說也不好使啊?”
好吧,他承認,發生在唐澤身上的事情,以及隨著事件了解到世態炎涼以后,鈴木園子的心態可能是有所偏轉,但唐澤發誓,這絕不是他引導的。
只能說,任何人之間發生交集,一定會影響到彼此,很多改變是潛移默化的。
“還是聊聊案子的問題吧。我大概知道服部都在做什么,他有很多問題會主動來問我和交流,不過,這次他這么篤定能推動案件進展,是發現了什么決定性的新證據嗎?”唐澤摸著下巴問。
前面星川輝想到的那些,唐澤當然是清楚的。
身入局中的他很了解已經判決的冤案是多么難搞的事情,也因此,他找兩位偵探空手套白狼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
指望偵探們在短時間內撼動司法體系,還不如指望joker來物理撼動司法體系呢。
等到他們找到能發揮作用的證據,搞不好名柯都完結了。
到時候,也不需要大費周章和檢察院對撕了,他兩眼一閉,去號子里蹲一陣,迫于壓力,上頭也得給他一個交代的。
所以服部平次這么神來一筆,唐澤確實沒想到的。
“這個嘛……”柯南嘴角又是一抽,感覺有些難以啟齒起來。
決定性的證人是有的,但只有沖田總司一個人。
能證實唐澤當日行動的旁證有一些,比如邊邊角角的交通監控什么的,但要說鐵證,那是真沒有。
服部平次面對這種局面,思來想去,選擇了彈幕最多的打法,那就是……
“唐澤——”
“喂、喂喂……”一走出車站,迎面就被人撞的差點跌回去的唐澤穩住身形,艱難地把撲上來給予熱情擁抱的家伙推遠了一點,“怎么、你也過來了……”
“當然是作為重要證人,去幫你和不公做斗爭啊。”笑嘻嘻的沖田總司像是沒看見唐澤臉上嫌棄的表情一樣,“全校聯署這方面,我也有努力幫忙!收集了3000多個名字呢!”
“哈?3000多?!”唐澤眼皮一跳,隱隱意識到車上柯南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對啊。除了學生之外,還有老師包括一些已經畢業的學長學姐。不止是簽名啊,我甚至找了電視臺,進行了一期專門節目的訪問呢。我還找到了家委會的人。大岡紅葉你還記得吧?她的家人是家委會的主席呢,也有一定的影響力。這次也還要感謝她……”
“……因為認為我的案件審理有問題?”唐澤的眼角徹底抽抽起來。
“不,節目的理由是反對校園霸凌和校園暴力,只是你因為案底的問題,成為了典型。然后,托那個偵探的福,后來就采訪到了屬地的警局,之后,就是一路延伸下去的……”
不需要往后聽,唐澤也大概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抬起手,按了按開始跳痛的太陽穴。
“所以說……”
“所以,你已經是整個關西都出名了的,只聞其人不見真身的‘少年A’了呢。”柯南小聲補充 感覺自己被狠狠將了一軍的唐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