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號當天,王大軍做客《財經會客廳》直播間的同時,弟弟小磊正和中信建投的承銷團隊在魔都為路演打前站。
路演可以看做是一場表演,不過在成功的表演之前有很多前置性工作要做,這就是王小磊和幾位副總在魔都的工作。
包括但不限于:
上市前財務數據與合規校準,對20072008Q3財報關鍵指標,包括對凈利潤增長率、毛利率等進行合法、合理包裝。
特別是賀歲檔以來的高歌猛進,《畫皮2》、《愛情呼叫轉移2》兩部向問界的《瘋狂》系列學習的電影的票房穩定增長,以及可預見的《非誠勿擾》的大爆——
這些都是非常應景的、可以給路演增光添彩,給投資者增加信心的成績。
雖然外界金融危機愈演愈烈,但中國電影業風景這邊獨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消投資者裹足不前的顧慮。
還要準備機構投資者預路演,或者簡單粗暴地說是找托兒,以及前置性的財經媒體溝通會和技術系統與應急預案。
從02年開始,證監會就要求必須新股發行須通過互聯網路演,采用“線下線上”雙軌模式,線下聚焦機構,線上覆蓋散戶。
凡此種種,都是王小磊的工作內容,跟大哥王大軍兩人“分頭趕考”,頂峰相見。
即便很累,但他也樂得如此。
仿佛只要把招股書上的數字堆砌得足夠耀眼,就能砌成通向那個人的階梯。
這條用上市幻夢鋪就的救贖之路,從另一個角度講,又何嘗不是他自我麻痹的盛大逃亡呢?
中午11點,王小磊和中信建投的負責人保薦代表人徐炯偉在魔都金茂君悅門口分別。
“王總,那我們今天就先到這里?”
小王總重重握了兩下徐炯偉的手,因為這兩天預備的順利,神情略有些激動:“老徐,感謝啊,勝利在望!”
徐炯偉說實話很想把手抽出來,不過以自己這副尊榮和40多歲的年齡,想必人家小王總也沒那個意思。
算了,防人之心太過了。
“王總留步吧,晚上已經跟幾個機構約好了,還有兩個本地的大佬。”徐炯偉突然側頭低聲:
“王總,華藝這邊最好能有幾位嬌客陪著雅談一番。。。”
看看人家搞金融的這措辭,要是給娛樂圈這幫沒文化的,還不就“找倆美女陪酒”之類的就脫口而出了?
王小磊自然門清,這是給嬌客找臨時恩客了。
“沒問題啊!斯雁她們幾個都在,晚上給她們去見見世面,看看十里洋場的風流。”
徐炯偉不置可否地點頭,想了想還是暗示了一句:“《非誠勿擾》今天應該到魔都路演吧?咱們也是路演,他們也是路演,晚上不如就合作一處了。”
“有位大佬,很喜歡那位華藝大花旦的作品啊,昨天我去拜訪他還聊起這個事。”
王小磊一愣,旋即無奈道:“兵兵她。。。兵兵她有點特殊,從很久以前就是公司大股東之一了。。。”
小磊有過一瞬間的恍惚,他幾乎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位大花旦在華藝的位置就有些超然了。
徐炯偉暗暗嘆了一口氣,他做華藝的保薦人,自然對文化傳媒行業這幾年的發展態勢門清。
花名在外的華藝小王總,竟然對自己的明星股東也做不到如臂指使了,只能說明星持股和引入阿里、鄧溫迪的戰略有利有弊。
但華藝這幾年又一直受到問界在排片和宣傳上的打壓,頻繁定增也是無奈為之,這才造成了創始人手里的股份愈發攤薄。
最致命的,無過于今年5月的圍攻光明頂后,反倒吐出了10個點給外人。
所幸明星股東也大多分散,對他們暫時構不成威脅。
徐炯偉笑道:“我當然知道范兵兵也是大股東之一,正因為如此,她不要為公司上市出出力嗎?”
“雅談而已,呵呵,小王總可以跟她溝通一下。”
“這些可都是身價十幾億的大佬啊?說不定兵兵小姐也很想認識一下呢?”
王小磊看著徐炯偉似有所指的眼神,敏感地覺得他在看不起自己,你怎么連一個戲子都指揮不了?
這會兒他的眼神如果再掃過自己傷腿,可能這位小王總更要出離憤怒了。
“也是!這話說的對,兵兵去陪陪客人也是應該的。”
浦東金融區凜冽的江風將他深灰色杰尼亞西裝的衣角掀起一道銳利的折線,王小磊意氣風發:“我現在就聯系兵兵,老徐,晚上見吧。”
“好,晚上見。”這位曾經主導過三一重工IPO的資深保薦人,轉身上了黑色轎車,卻在心里暗嘆華藝這兩位王總的勢弱。
他想起了這幾年時間里,華藝大小王兩位創始人被人牽著鼻子走的股權操作:
為了對抗問界,先是在那位大摩周總的介紹下引入了心浪、Tom網等互聯網資本。
一輪交戰后只剩心浪不曾撤退。
在內地首富無處不在的行業威逼下,又不斷地增發給阿貍和鄧溫迪,引入兩個和問界存在天然對抗立場的合作伙伴。
但這兩位可都是大鱷魚啊?怎么防止他們做大呢?
在自己實在掏不出錢的情況下,只有繼續鼓勵明星股東們跟風接盤。
說實話,徐炯偉這個月仔細研究過華藝的股權結構后也很納悶,彼時還沒有什么上市希望和今天這種亮眼業績的情況下:
范兵兵、張繼中、黃小名、周訊這些股東是哪里來這么強的信心的?
又是哪里來這么多的現金跟投、防止自己的股份被稀釋的?
他不信華藝大小王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相比于阿貍和鄧溫迪以及路寬,他們覺得這些明星股東更好拿捏罷了。
畢竟馮小鋼等導演資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明星嘛,只是行業鏈的底端。
這么做也無可厚非,算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鈴鈴鈴!
徐炯偉看了眼手機,是他的大學同學,現在供職于《財經》做證券版的副主編。
“老同學,打電話來是要請我吃飯嗎?”
聽筒另一頭笑聲爽朗:“不但是吃飯,還要洗澡、洗腳,給你洗禿嚕皮的那種。”
“條件只有一個,這樁大新聞,給我們提供點新聞素材可好?”
徐炯偉跟狐朋狗友也有些隨意:“誰的素材?華藝?”
“上星期都事無巨細地給你們那個美女記者交待完了,現在就差路演詢價的數字了,這透露我可要被吊銷執照啊?”
“哈哈!都什么時候了還跟我裝呢,你可真夠鎮定的。”
徐炯偉心下一頓:“什么玩意?”
老同學也愣了,看樣子他是真不知道,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網傳啊,其實也不算網傳了,我聽到業內人士講是范兵兵自己給媒體透露的消息——”
“什么消息?!”徐炯偉又一次聽到了這個名字,眼前浮現出那個美艷無雙的大花旦的形象,脫口而出打斷了他。
“范兵兵要搶班奪權啊,有頭有臉的財經媒體都接到消息了。”
“停車!”徐炯偉下意識地拍了拍司機的座椅,心急如焚地掛掉電話:“我先核實一下情況。”
他知道王大軍現在在企鵝的《財富會客廳》搞直播宣傳,這本就是團隊一起溝通的安排,遂選擇直接聯系才分別的小磊。
黑色奧迪A6在浦東世紀大道近金茂君悅處急剎,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尖嘯。
雙閃燈在正午陽光下急促跳動,噠噠的機械聲與手機里“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的電子女音形成焦灼的二重奏。
徐炯偉心急如焚,他跟華藝是有幾分交情不假,但這么好的項目付之東流才最叫人心痛。
中國影視業上市的“第一股”啊!不是因為金融危機,能輪得到華藝嗎?
“回頭,回金茂君悅!”
撥打未果,徐炯偉只能選擇先行返回。
車窗外,陸家嘴環形天橋的車流聲像被按了靜音鍵,他的耳膜里只剩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
這位資深保薦代表人陷入了沉思,這種滔天惡浪般的資本暗涌,從來就沒有突如其來的背叛,只有蓄謀已久的獵殺。
更何況這個人選也叫人匪夷所思,他是看到王家兄弟對這位大花旦的信任和倚仗的。
是誰都不奇怪,怎么會是她?
范兵兵?
“范兵兵?”飛機剛剛落地的馮小鋼接到王小磊的電話。
“兵兵她一向都是獨來獨往,小王總你又不是不知道,路演是晚上,她應該下午到吧?”
“怎么了?”
王小磊想起剛剛徐炯偉意味深長的眼神,語氣陰鷙:“兵兵現在是不是有些太不像話了?晚上叫上她一起去跟投資人吃飯!”
“誰慣的這是!”
誰慣的,你們慣的。
小鋼炮心里腹誹了兩句,在電話里語氣訕訕:“小王總,你覺得我現在還能指揮的動她么?”
“人家股份比我還多零點幾個點,又能給公司帶來這么多資源,現在藝人都叫她范老板了,你看這。。。”
“范老板?口氣真不小啊,她不如叫范爺算了,一個他媽的丫。。。”王小磊自從斷腿以后就敏感陰冷得很,差一點口不擇言說出“不利于團結的話。”
潛意識里,這些女星于他而言也不過都是玩物而已,只不過價值有高低。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未接來電:“我來訓她,先掛了小鋼,我回徐炯偉個電話。”
“好的。”
王小磊剛想回撥,董秘胡明的電話就見縫插針地打了進來。
“王總!范兵兵要搞事,她提請召開董事會要罷免和重新選舉董事長、總經理,董事會已經接到正式函告。”
“我已經通知了大王總,您趕緊把中信建投的人叫上,抓緊回北平!”
嘟嘟嘟。。。
王小磊站在金茂君悅套間的落地窗前,冬日下,黃浦江的游輪在眼底拖出猩紅的光痕。
一番詳詢,胡明的聲音還在耳畔嗡嗡作響,他卻看見玻璃倒影里自己的嘴角神經質地抽動。
剛剛自己在電話中還一臉陰翳地要催促、訓斥、謾罵的大花旦,那個總是和燈紅酒綠、美艷絕倫聯系起來的兵兵?
怎么會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王小磊處于一種極度憤怒和失神中,身邊又沒有什么可以發泄的酒和洞,于是下意識地摩挲著窗框,金屬包邊的寒意滲進骨髓。
記憶里兵兵那仰頭敬酒時雪白的頸子,此刻已在腦海中扭曲成吐信的蛇。
華藝這兩個字本就是近一個月的絕對熱點,于是當這個熱點被“兵兵背刺”這四個字火上澆油以后,以一共更加猛烈的方式燒遍了線上線下。
在各方大報、小報頻繁的消息轟炸之后,范兵兵的微博工作號正式發布公告——
致全體股東及利益相關方:
作為華藝兄弟傳媒集團持股7.7的股東,本人范兵兵基于對公司治理及長期發展的審慎考量,現依據《公司法》及公司章程相關規定,聯合持股11的股東心浪正式提議召開臨時股東大會。
本次動議旨在審議以下事項:
罷免現任董事長王大軍先生職務;
改組董事會,優化戰略決策機制。
我們認為,當前管理層在戰略執行、資源分配及股東權益保障方面存在重大疏漏,已不符合公司上市后的發展需求。
此次行動系為維護全體股東利益,確保華藝以更高效、透明的治理結構迎接資本市場的檢驗,也是為未來的廣大股民和投資者負責。
特此公告,望各方周知。
范兵兵的公告如同一枚深水炸彈,瞬間引爆了金融圈與娛樂圈的雙重震蕩,隨后心浪如出一轍的表態,更是成為了這位“美艷刺客”的最強背書。
專業財經媒體以《華藝控制權爭奪戰打響》、《影視第一股遭遇兵變》等標題火速跟進,將事件定性為“中國娛樂產業公司股權亂象”。
娛樂版塊則聚焦明星股東反噬的戲劇性,《從華藝一姐到資本武則天》等深度特稿開始了病毒式傳播。
除了一開始就搶跑的財經媒體外,全國不論是不是和金融、電影、娛樂沾邊的報紙都要來蹭這個熱度。
《華藝內斗升級!范兵兵聯合心浪“逼宮”王大軍》;
《華藝上市前夕突遭“兵變”》;
《明星股東反噬:華藝控制權爭奪戰打響》;
《從金鎖到資本刺客,兵兵的大女主成長之路》。
娛樂媒體更是火力全開,細數和深挖了2000、2001年左右兵兵在華藝受到的排擠和打壓,把這次上市前夜的背刺稱為女王的復仇。
和兵兵素有舊怨的雁子打開了自己的社媒,左思右想,感覺還是把握不好自己的措辭,干脆切了小號。
她轉發《從華藝一姐到資本武則天》并評論:丫鬟永遠是丫鬟,她做太監的概率也比女皇要大,沒那個命你懂吧?
換做以往,雁子說不得就要正面開撕或者陰惻惻地指桑罵槐了,畢竟她和京圈以及老馬都關系密切,最近還認識了一位叫王林的大師,私下經常聚會。
只是現在的兵兵已經隱隱成為資本玩家,且有心浪背書,大花旦背后那雙黑手的主人未知,這讓雁子頗為忌憚,不敢妄為。
畢竟華藝此前只是普通的股份公司,股權結構沒有對外公布,大眾對此還是知之甚少的。
不過雁子也沒有多氣餒,自從和鵬城某司機轉職的富商成婚后,她也開始了自己的資本之路,就從唐德影視開始。
格格永遠是格格,她要讓這句話成為兩人之間的命定判語。
同樣被消息震驚的還有大蜜蜜,她沒想到華藝的大姐大就這么“叛出門派”或者是要“搶班奪權”了。
還沒等她仔細考慮過這件事和劉伊妃要求自己持股的關系時,那個被路老板稱作扮豬吃老虎的許多金電話就打過來了。
黑金少爺要求她靜觀其變,待價而沽。
明眼人都看得出范兵兵的背后是誰了——
敢肆無忌憚地搞行業老二的,還能是誰?
別看手里這點股份平平無奇,關鍵時刻說不定就能起到大作用,要發揮最大價值。
至于代持?劉伊妃又沒跟大蜜蜜簽什么紙質的合同,或者說即便簽了,如果背叛的利益足夠大,也不是不能想辦法“轉圜”。
此前提到過的賈悅亭等人在京城的晉商會館“隱山房”,背后都是準備對著內娛、電影業下重注的煤炭資金,特別是見識過賀歲檔初期的瘋狂之后。
中國電影的黃金年代即將到來,幾乎成為了共識。
當然,如果華藝的陷落沒有第三個對手出來橫生枝節,大蜜蜜還是很愿意繼續和天仙做塑料姐妹的,這幾年蹭的流量都快把她灌成泡芙了。
因為這個瓜的含金量實在太足,以至于國內頂級的《財經》雜志官博都進行了專門的點評和討論。
《財經》的官博由專業編輯運營,在轉發的兵兵微博下回復網友提問。
“范兵兵一個明星股東,就有權力罷免董事長嗎?這是不是有點太夸張了?”
回復:董事長的罷免方式,要看選舉方式。
華藝董事長是股東大會選出來的,所以也由股東大會罷免。
但華藝今年的股東大會已經開過了,怎么辦呢?
根據05年修訂的《公司法》有關規定,單獨或合計持有10以上的股東,有權提議召開臨時股東大會,但需提前15日通知股東。
范兵兵和心浪的的持股,遠超法定要求。
當然,想要罷免的表決通過,因為華藝的《公司章程》無特別要求,則需要“出席會議股東”的過半數同意。
這個專業回復讓所有網友開始浮想聯翩。。。
首先,兵兵不是傻子。
其次,意思是還有高手?還有“內鬼”?
刺激啊!!!
年關將至,誰也沒有料到還有這么一出驚天大戲在等著大家。
誰他媽還花錢去看賀歲檔電影啊?
你陳開歌也好、寧皓也罷,誰拍的電影有現實中這么荒誕、刺激的劇情?
電影和是需要基本邏輯的,但現實有時候一點都不需要。
12月初的微博上,熱搜前十除了小劉懷孕和《山楂樹之戀》殺青的新聞還掛在尾部外,其余都已經被“刺客兵兵”占領。
兵兵自己也許都沒想到,一直希望的自己比劉伊妃僅低一線的人氣實現超越,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與此同時,一個名為#抓內鬼#的微博話題逐漸沖上熱搜。
話題度、討論度、傳播度都極高!
虎撲的福爾摩斯,天涯的投票抓鬼,豆瓣小組的腦洞研究,貼吧的陰謀論大賞。
一直到智界視頻上的一段字幕視頻,剪輯范兵兵、馮小鋼、周訊、楊蜜、黃小明等人的影視片段,配上《無間道》BGM,短短一個小時就過百萬。
最熱鬧的還是微博。
好事的網友們把此前華藝公布的路演明星名單統統拉了出來,這里面基本都是多多少少有股份的人。
自兵兵開始,觀眾耳熟能詳的各大男女演員、導演悉數在列。
拉出來干嘛?
當然是“抓內鬼”啦!
“誰是內鬼?你告訴我,還有誰是內鬼?”
晚上7點,北平豐聯廣場大廈,王小磊當著眾人的面出離憤怒地看著費奇。
后者是現在華藝藝人經紀部的一把手。
費奇上一世也做到了華藝副總裁,專門負責藝人經紀,他的老婆是華藝女星羅海瓊,也即《大宋提刑官》里的英姑。
這個位置原來屬于王金花,李雪后來掌握了很大話語權,這一世因為兵兵的強勢,陰差陽錯之下提前讓費奇上位。
但這一世的華藝,對于藝人、特別是范兵兵、周訊等人的掌控,可就不是費奇一個副總裁能干涉太多的了。
公司越弱勢,藝人的話語權就越高。
費奇冷汗直流:“小王總,我。。。我立刻去把所有持股明星和導演的電話打一遍,先確定大家的態度再說。”
說完這番話,他又看向在場的王大軍,等待指示。
后者從碰頭伊始就沉悶不語,只是眉心如懸針,眼睛也布滿了血絲,看起來駭人得很。
“你去吧。”華藝董事長兼總裁的聲音有些沙啞,又艱難地咽下口水:“待會兒馬總過來,鄧溫迪從美國飛回來,想必也要幾天。”
他站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把弟弟輕輕地按在椅子上。
“小磊,注意你的情緒,現在不是對自己人發火的時候。”
長兄如父,王大軍是擔心剛從當眾斷腿的瘋狂仇恨和心理畸變中走出來的王小磊,再陷入無止境的酗酒、沉淪,甚至是吸。。。
王小磊點點頭不再說話,會議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不多時,急匆匆的馬蕓推門而入。
他環顧了現場的王家兄弟、費奇等人,知道能夠現在出現的都是信得過的人,當即沉聲道:“是不是路寬?”
王大軍見他走路帶風,外星人似的臉上掛滿了怒容,只能暫道:“無法確定,但幾乎可以肯定。”
老馬張口欲言,可兩句自相矛盾的話又叫他說不出責怪的話來,這聽起來也太無奈了一些。
但誰能想到會是兵兵?
她不但是華藝的大股東,更重要是對阿貍而言,還承擔著《非誠勿擾》的帶貨引流任務啊!
路寬這個壞種啊!
他買通了兵兵在緊要關頭橫插著一杠子有什么意義呢?
難道就是為了報復大麥網對問界的狙擊嗎?
在巨大的信息不對稱下,被憤怒蒙蔽雙眼的老馬暫時還無法對局勢做出理性判斷,他也迅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我剛剛跟工信部的領導吃飯,溝通了很多支付寶、支付通的事情。”
馬蕓面色郁郁:“國家明后年就有可能正式發行支付牌照,也就是說,阿貍和問界商城鹿死誰手,也就是這兩年要分出高下了。”
支付牌照不會只發一張,但拿到第一張牌照,是一件很具有象征意義的事情。
所有人只會記得第一。
“這一次的在線票務如火如荼,讓支付寶看到了彎道超車的希望,畢竟我們的電子商務基數還是有優勢的。”
“現在能搞出這一出的人,一是為了打擊華藝上市,二是氣急敗壞,想要通過非常規手段破壞支付寶的追趕進度!”
老馬沉聲道:“我認同大軍的看法,有能力并且有動機做成這件事的人,除了路寬不作第二人想。”
“還是回到上市這件事里。”王大軍長舒一口氣,一下午的時間他想了很多,也足夠他鎮定下來做周密的分析。
“提起臨時股東大會罷免董事長,需要至少連續3個月以上持股10的股東。”
“他為什么不讓劉伊妃這個10的持股股東出面?寧愿提前拋出底牌叫范兵兵和心浪聯合發起?”
“一是給其他股東‘望風而降’的壓力,第二。。。就是在避嫌,提前避嫌。”
“馬總、小磊,還有各位,這是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在場眾人聽得一愣。
什么意思?
馬蕓最先反應過來,喝完酒的他,就像上一世視頻中對著鏡頭“TMD、TMD”的那個外星人一樣,有些“王小磊化”地一拍桌子:
“這壞種真是狼子野心啊!”
王小磊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面上有些目眥盡裂的深恨。
他為什么要避嫌?
就是因為自覺已經吃定了華藝,為了避免問界這個巨無霸再吃掉行業老二觸碰監管紅線,才從現在開始就尋找代理人!
所以才從一開始就要跟這件事撇清關系,即便是面上!
要知道在東大,很多事情也就要求你面子上過得去就行,這樣的彈性處置是無處不在的。
不上秤,誰知道這事兒有多重?
換句話說,這位內地首富遠不是一時起意,亦或是對大麥網發起者阿貍進行對等報復。
而是一次蓄謀已久的獵殺!
馬蕓和王大軍、王小磊在竭盡全力地拼湊著事件的真相,才發現路老板的動機何其險惡。
他要取得華藝的控制權,通過合法途徑把管理層都換成自己人。
即便一時無法把阿貍、大小王等人踢出局,但斷絕《非誠勿擾》和阿貍的聯系,先叫老馬仿照《一起來看流星雨》的計劃破產,無法給支付寶和桃寶拉新。
同時,在取得了華藝旗下占比4.5份額的院線資源后,在年后的電子票務大戰中,也能在院線份額上超越萬噠,兼之有韓山平這個鐵瓷的撐腰,雖然落后了半年,但完全有一戰之力!
老馬突然又想到一個可能,看向王小磊:“小磊,如果真讓路寬掌握了控制權,華藝上市還能如期進行嗎?徐炯偉怎么說?”
這事關路寬能否取得上市后質押股權的巨額資金,也是老馬作為大麥網股東很關心的問題。
在不知道三月后路寬在北美的CDS收益會被逐步洗回國內的情況下,他當然對這口他們認為的、問界的“活水”更加關注。
不過,現在還沒有人知道路老板肯定自己能掌握華藝的底氣源自何處,都是未雨綢繆罷了。
王小磊面色陰鷙,雙手緊握得太久,似乎都要麻木了。
他沉聲道:“上午收到消息我就問了老徐,他跟我講了兩點——”
“第一,范兵兵、心浪和他們背后的人如果真的掌握了足夠的股權,并且要奪權的話,上市前是最好的機會。”
眾人都不是商業菜鳥了,這句話一聽即明。
上市配售的股份屬于IPO新增發的股份,而非從原有股東手中劃轉,這意味著公司總股本會因增發而擴大。
如果路寬篤定自己現在就能奪權成功,就沒必要等到上市引入更多機構和散戶投資者以后再來做,那會增加很多不確定性。
“至于馬總提到的,如果發生重大變動還是否能夠上市的問題。高管變動屬于重大變化,但證監會關注的是實質性的公司基本面的改變。”
“如果新的管理層如果還能延續上市輔導后的公司發展路徑、提供團隊穩定性,或者給公司未來發展提供更多有利條件。。。”
王小磊生硬地咽下一口唾沫,十分不愿意繼續往下說:“證監會的審查是實質大于形式,不出意外,是會同意的。”
王小磊從專業投行工作人員徐炯偉處聽來的兩則消息,擊碎了所有人最后的幻想。
什么叫給公司未來發展提供更多有利條件,就能順利過會,不影響上市?
無論是范兵兵還是誰上位,只要問界表達一個戰略合作者的態度,釋放些行業資源,哪怕是直接外聘他成為獨立董事。
這在有關部門眼里,可能都要比大小王的管理層都權威得多。
沒錯,他就是奔著奪權、上市、質押套現來的!
他要“通殺華藝,重創阿貍”的信心和決心,一樣都不少。
這樣的認知,對于正在享受大麥網戰果、即將享受上市狂歡的老馬來說;
對于苦心孤詣經營十四年,終于覓得一絲機會帶領華藝上市的王家兄弟來說;
都太過殘酷了。
會議室內驟然陷入死寂,中央空調的出風聲刺耳,空氣也仿佛凝固成實體,壓得人胸腔發悶。
電子鐘跳動的紅色數字在昏暗光線里格外扎眼,每一秒都像鈍刀割在神經上。
時間來到晚上八點,煙灰缸里堆積的煙蒂早已冷卻,焦油味混著皮革座椅的氣息,凝成一種腐朽的窒息感。
“振作一下吧。”老馬第一個回過神來,也算是暫時酒醒了:“放棄幻想,準備戰斗。”
他看向華藝掌門人:“提請召開臨時董事會要提前15天,我們有兩周的時間做準備。”
“大軍,現在無非是看看雙方掌握了多少既定的投票權,再去盡力公關剩下的股東。”
“但我們要抓緊,如果路寬放出風聲來是他要在幕后接管華藝,我怕你的那些男女明星要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了。”
王小磊被這略帶諷刺之語激得太陽穴青筋直跳,王大軍心里又何嘗舒服,只是現在不是鬧意氣的時候。
“路寬擺在明面上的籌碼,范兵兵7.7,心浪11,劉伊妃10,共計28.7。”
“我們一方,我下午反復細數和可以確認的,阿貍8,鄧文迪11,小鋼7,我們自己合計22,共計48。”
馬蕓面色稍緩,數字已經很接近51了,至少面上的形勢還沒過于崩壞。
可問題的關鍵就在于對方這次行動的篤定,說明剩余的明星股東里存在大量叛軍,都是他媽的亂臣賊子。
在他看來,這28.7的數字水分太大,以路寬的手段,至少要有和己方平起平坐的實力,才會發動這種悍然一擊。
“張繼中也不能確定安全嗎?他手里也有5呢?”
大胡子是之前阿貍跟華藝第一次合作“阿貍搜星”、即把趙麗影搜出來的那次活動的三大評委之一,因為拍金庸劇的原因和馬蕓私交不錯。
因此后者這才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了一句,腹誹這鬼也有些太大、太多。
王大軍漠然地搖搖頭:“無法確定,費奇已經在聯系了,我們暫且等等,看看面上局勢。”
“無論是什么結果,一切都要看這半個月內的工作做得如何。”
辦公室內只有馬蕓皺著眉頭、拿著股東名冊沙沙的翻頁聲,上面是王大軍密密麻麻的標注。
“幾位領導,電話都打過一遍了。”費奇推門進來,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西裝內襯黏在皮膚上,像一層冰涼的蛇皮。
屋內三人看著他如喪考妣的頹唐面色,就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
“說。”王小磊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的這個字。
費奇不自覺地扯松了領帶:“持股高從高到低——”
“張繼中5,張導沒接電話,我打了他夫人樊馨蔓,她說。。。”
“什么?”
費奇很無語自己要在這個時候分享這種無聊的瓜:“她說張導跟自己的助理杜星林有染,現在躲開她不敢回家,她也聯系不上。”
樊馨蔓也不是沒來頭的家庭主婦,她是央視導播,《感動中國》的導演。
要說大胡子是刻意躲著大小王,有可能,可不會拿這么大的事兒來做幌子吧?
這踏馬也太離譜了點。
在場眾人聽得無語,費奇繼續往下捋:“黃小名4,接了電話,稱對現在的事情一無所知,過兩天從風聲劇組殺青回來再議。”
眾人臉色嚴峻,接連兩個一聽就是推諉的,一個無故失蹤,一個有因缺席,但卻都不能放棄,就這半個月,好說歹說得把人哄好了。
“風聲劇組不還有周訊跟李彬彬嗎,她們兩個呢?”
“周訊5,她接了電話,明確說要支持范兵兵,認為華藝需要一些改變。”
王小磊笑容陰翳:“她這是支持范兵兵嗎?倒不如說早就倒向路寬去好了!”
訊哥兒是個直來直往的,不像張繼中和黃小名還算是給自己留了條后路,她不太搞得來陰謀詭計,也沒考慮過直接表態的后果。
即便事有不諧,又能有什么后果?華藝現在有這個能力封殺她嗎?
“李彬彬支持我們,可她的股份。。。太少了,還不到1個點。”
這一世的瘦冰早被帶了“隨身洗衣機”外掛的胖冰打得找不著北了,現在更是淪為三流角色,連后起之秀楊蜜的尾燈都趕不上。
她又不像其他“會賺錢”的明星,每次增發都能掏出真金白銀來跟進。
大蜜蜜也是有煤二代做外掛的,接連出演了《功夫之王》和《畫皮2》,別管演技和表現如何,大片著實把她的咖位抬上去了。
線下圈子中無論是“泰迪姐妹團”和“YiFei朋友圈”的關系都很莫逆,加上微博運營得當,特別是和小劉的互動給她增色不少。
但很可惜,大蜜蜜“大女人豈可郁郁久居人下”的心思同兵兵差不了多少,她給費奇的回復也是似是而非的待價而沽,遵照了背后晉省煤老板的要求。
只不過她的虛以逶迤不像張繼中和黃小名,后兩者是為了拖延時間避免現在就刺刀見紅,大蜜蜜是真的想待價而沽,最后再押注。
王大軍嘆氣道:“之前范兵兵跟我們告密,說楊蜜手里的股權是為劉伊妃代持的,最后一次就沒允許她跟著增持,被稀釋后只有3,這也是我們一直確信范兵兵的立場的原因。(441章)
馬蕓擺擺手:“過去她是人是鬼不管,看楊蜜是個機靈的,我看能不能找鐵軌部劉領導出面打招呼。”
運作楊蜜這個品牌的是黑金商人,黑金這個產業的變現政策依賴度極強,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鐵路專線。
這是鐵軌部老劉的自留地,而老馬、雁子、大師王林,都是這條線的人,后來一直到出事以后才劃清界限。
目前來看,楊蜜這3還算是有些希望,畢竟她表現出的態度是能談。
這幾個大頭說完,剩下就是張國利的2個多點、新晉導演吳爾善和徐爭各有1個點的股權,主要也是他們進場太晚,這個輪次的股份已經太貴了。
但這4個點只是相對而言對己方比較有利,張國利是老京圈,后兩位是問界出走的導演。
也是吳爾善發光發熱得太晚,如果早有《畫皮2》這樣的絕佳表現,大小王肯定會另眼相待的。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只有等度過這個難關,再把吳爾善、徐爭這些被問界掃地出門的“忠誠戰士”好好扶持起來。
剩下的明星就是雞毛蒜皮的零頭了,逐一去談話攻克即可。
當王大軍再次回看這份叫人唏噓不已的股權分布,心里只有沒由來的一陣悵惘。
張繼中和心浪,都是周軍時代就加入的華藝,那個時候華藝和問界還沒有這么大的差距。
路老板也是抓住了奧運會的機會,才掌握了這柄“砍瓜切菜”的尚方寶劍,得以掀翻了發跡于計委的周軍家族。
誰能想到大胡子和最早的互聯網盟友心浪會叛?
黃小名這個濃眉大眼、笑起來還帶酒窩的,現在明顯首鼠兩端,但也算人之常情,畢竟那是問界、是路寬,電影業的頂級權力者。
最叫他們痛心疾首的莫過于兵兵了。
兵兵從04年王金花出走時第一個“東北易幟”、改弦更張地支持他們,兢兢業業在華藝干了快小十年了。
因為她的存在,華藝的藝人上時尚雜志的頻次最高,從國外LV真我香水的頂奢代言,到國內大大小小的通告創收,兵兵一個人就撐起了起碼三分之一個華藝的經紀業務。
更別提最近一次她暗中告發了楊蜜,進一步博得了大小王的信任。
誰能想到會是她打響武裝反抗反動派大小王的第一槍呢?
路寬到底是許了她什么樣的好處,才能讓兵兵義無反顧地去做吳三桂、汪精衛?
會議室內久久無言,沒有人知道要說什么,只有老馬輕叩桌面:“大軍、小磊,再算一算股份吧,現在也就一個李彬彬的0.5確定,算上她我們有48.5。”
“剩余的呢?楊蜜的3我去找門路做工作,其余的呢?一定要確保超過50。”
王大軍沉聲:“我們還是以最壞的打算來做準備,張國利當年是和韓山平一起從峨影廠出來的,無法確信。”
“吳爾善和徐爭,看似是被問界掃地出門,但他們即便到了華藝都不敢說一句路寬的壞話,顯然存著很重的心理陰影。”
“張繼中和黃小名優先級放在后面吧,這兩個人只是暫時不想得罪我們,看起來還不如周訊來得爽快。”
“其余的小魚小蝦,請費總逐個請到華藝來,但說實話作用也有限。”
這話說得喪氣,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即便是49.99999,本方也不敢說在臨時股東大會上穩贏。
像路寬這樣的人,出手就必要見血,各種線索都預示著這一次是不死不休的慘烈場面。
可他現在所作所為,似乎又預示著他確信自己可以拿下超半數的投票權。
憑什么呢?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會議室里氣氛壓抑,創業未半卻已經要中道崩殂的團隊,不可避免地開始小小地內訌一二。
老馬酒后的面色酡紅,看著股權表格上的數字嘆氣:“上一次的對賭,搞得我和鄧溫迪的股權比例沒有優勢了,大軍,你說說你是不是防錯了人?”
這說的是最后一次增發,路老板讓周訊和兵兵聯合提出的業績對賭,防止阿貍和鄧溫迪繼續做大,也影響他的搶班奪權。
王家兄弟自己掏不出錢,但對老馬兩人不可能不防備,也就應了下來。
馬蕓見王家兄弟默不作聲,心里又涌上一陣邪火:“再一個,如果不是五月那檔子事兒,我們現在多10個點,路寬少10個點。。。”(435章)
王大軍眼皮突突地跳,語氣自然地打斷馬蕓:“馬總,現在不是講這些的時候,還是同舟共濟往前看!”
他不敢回頭看弟弟,生怕觸到王小磊的敏感神經。
老馬這才自覺失言,當初圍攻光明頂也不是哪一個人的獨裁,只不過負責執行、聯系李福、接受王星投誠的是王小磊而已,這也是他一貫扮演的角色。
卻也成為了刻骨銘心的一生之恥。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一次被穿越者抓住了機會,生生地在華藝日益茁壯的軀體上撕下一塊皮肉——
大小王也能保證自己至少1/3的持股比例,對公司的控制權不算太差,畢竟其他股東的股權分布非常分散。
他通過掌握馮小鋼這個導演資源,可以糾集明星股東對抗阿貍和鄧溫迪可能的奪權,反之亦然。
零零散散的明星股東又能成什么氣候呢?
“馬總。”王小磊說話了,聲音冰冷又生硬。
他從剛剛被哥哥勸服冷靜后就一直保持沉默,往日的火爆乖戾似乎不復存在。
但他的沉默像一潭死水,表面平靜,內里卻翻涌著毒液般的執念。
于是在聽到老馬名為遺憾實為指責的話時,沒辦法再無動于衷,他不忍心看著哥哥王大軍被如此折辱。
“今天的事,我會負起責任,這個不用別人多談。”
“但你有沒有想過,無論是華藝、還是阿貍、鄧溫迪,我們大家又有什么區別嗎?”
王小磊陰鷙的眼神看著馬蕓:“鄧溫迪因為同劉伊妃的矛盾進入內地參與競爭,你們因為問界商城和支付渠道的競爭選擇華藝,而我們——”
“從2002年結下仇怨開始,就一直做好了刺刀見紅的準備。”
認清了事實的王小磊大大方方地撕下自己的傷疤:“沒錯,我們錯信了范兵兵,也沒能耐在問界的威壓下還掌控這么多明星股東。”
“我們對你和鄧女士也的確存有戒心,這都是商場上的常情,不須你再來指點、指摘什么。”
“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是待宰的豬,你們不也是被驅趕的羊嗎?”
王小磊護兄心切、面目猙獰:“你又有什么資格嘲笑我大哥?有什么資格現在做事后諸葛亮?”
“還有網上那些嘲笑華藝的人,他們大可以自己來試試,在問界和路寬手底下能過得了幾招?都他媽嘴上厲害!”
馬蕓神情冷漠地看了大軍、小磊兄弟一眼,這一次連王大軍都沒有勸阻弟弟的意思了。
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他也受不了酒醉的老馬一個勁地貶損。
更重要的是,如果說華藝在私人恩怨上是路寬的死敵,那馬蕓在商業競爭上也是路寬的死敵。
除非他肯放棄桃寶和支付寶,這顯然不可能。
所以即便王小磊這會兒怎么對著他反諷、發泄,王大軍也不擔心馬蕓投敵。
老馬極少與人有什么沖突,此刻怒極反笑地看著一個溫文爾雅、一個暴躁如雷的兩兄弟,淡淡道:
“剩余的張國利、吳爾善、徐爭,包括你們持悲觀態度的張繼中和黃小名,我希望都能全力以赴去爭取,不要把現在的的48.5看作是個穩當的數字。”
馬蕓沉聲道:“另外,關于路寬是個什么樣的對手,也許我對他的了解,比你們想象的要多得多。”
“畢竟比起華藝,大麥網和問界的戰場未來將是數十億級別的資本博弈。”
老馬掃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兩兄弟,尤其是一臉陰鷙、雙眼充斥著恨意的王小磊,陰惻惻地使了個壞:
“小磊,既然你剛剛都這么說了,那我這頭‘亡羊’,會自己補上破損的羊圈,楊蜜這3個點我去找鐵軌部領導出面,做工作。”
“那你呢?”
馬蕓不疾不徐地走近了王小磊,雖然身高差了八公分,但其人的氣度不曾稍減,更是口出誅心之語:
“小磊!每個人都要做好自己的事,如果不是你當年為了走劉澤宇他爹的關系,去招惹路寬,今天你哥哥也不會受到這種屈辱,華藝也不會成為業界的笑柄!”
“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自己擦干凈屁股、把爛攤子收拾掉!還叫人能看得起你,否則——”
“破了的羊圈補起來容易,但你的腿呢?”老馬似是而非的眼神掃過王小磊曾經斷裂的小腿,后者后槽牙咬得發酸,握緊了拳頭渾身顫抖。
老馬慣常不是這種行事風格,但這一次路寬給的威壓太重,他也有些不堪重負,今天也的確被絕望憤懣的王小磊激怒了。
阿貍掌門人此刻的唇槍舌劍,就是要拿話把王小磊活活逼死!
最好是逼得精神不正常的他,跟路寬不死不休才好!
你要還是個男人,就去打也好!殺也罷!無所不用其極地去把事情解決!
否則,世人會永遠記得那一天,你像一條被踩在地下的瘸狗一樣,在全世界面前慘痛無比地哀嚎!
王大軍擔心弟弟的精神狀態,老馬又何嘗看不出他已經是一具被腌入味的行尸走肉呢?
“馬總!”華藝總裁看著弟弟煞白的面色,果斷站起身請他離開:“多說無益,分頭行動吧。”
“我們總歸是一個戰壕的盟友,十五天時間,還可以改變很多。”
老馬已然又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了,微笑同他頷首:“差距只在毫厘之間,全力以赴吧,再聊。”
馬蕓狀若閑適的離開了,可每一步都像踩著王小磊痛苦而敏感的神經。
北平CBD的霓虹透過忘記拉起的百葉窗,在他臉上割出一道道猩紅的條紋,王大軍突然伸手緊緊抓住他的小臂。
“你應該知道他在故意激怒你。”
“我知道,我知道。”王小磊有些行尸走肉般地應了一句,抬頭跟王大軍對視了一眼:“我沒事,大哥,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王大軍這會兒也是心亂如麻,還想著怎么去找張繼中、黃小名、張國利等人說項。
看著王小磊心事重重地離開,無暇再多安慰、開導他什么,只是給他的司機發了個信息,叮囑有事通知匯報。
華藝小王總腳步沉重地走出豐聯大廈,北平12月的北風裹挾著細碎的雪粒抽打在臉上。
他下意識地扯了扯Burberry圍巾,卻把羊絨面料絞出猙獰的褶皺,不由得想起了早晨在魔都金茂君悅前的意氣風發。
這一天,經歷的事情太多、太重了。
朝陽門外大街的車流在暮色里拖出猩紅的尾燈光痕,像極了監控錄像里自己斷腿時身下蜿蜒的血跡。
突然,兜里的手機發出強烈嗡鳴,像是某種危險的信號。
司機小跑著拉開奔馳S600的車門,卻突然發現小老板僵在原地,看著手機的面色有些陌生和駭然。
故人來電。
周軍?!
華娛浪子,怎么被天仙改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