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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減灶記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華娛浪子,怎么被天仙改造了?

  北平溫榆河府的花園里,午后的陽光慵懶地灑在花叢間,劉曉麗手持澆花壺,指尖輕撫過一株盛放的玫瑰。

  即之前劉伊妃展示的“粉色龍沙寶石”。

  水珠從壺嘴緩緩滴落,在花瓣上滾成晶瑩的碎鉆,她微微俯身,嗅了嗅那馥郁的香氣,眉眼舒展,連裙擺被花枝勾住也渾然未覺。

  忽然,腳下傳來一陣細微的顫動,泥土里的蚯蚓倏地鉆出地面。

  劉曉麗蹙眉瞥了眼晃動的壺中水影,只當是隔岸的施工工地在打樁,她順手扶正了歪斜的繡球花盆,指尖還沾著濕潤的青苔香。

  “姐!怎么感覺房子在晃?”

  劉伊妃的小姨周文瓊從屋里驚慌失措地跑出來,拖鞋踩碎了一地斑駁的樹影。

  她發髻松散,手里攥著半杯潑灑的茶水,顯然是緊張忘了松開,瓷杯沿口還晃蕩著驚慌的漣漪。

  劉曉麗驚奇:“我說怎么感覺剛剛腳底下晃了一下。”

  室外平地,不像高樓里的感知明顯。

  “鈴鈴鈴。。。”

  劉曉麗從兜里掏出電話:“暢暢,怎么。。。。”

  電話那頭蘇暢急促的語句像冰錐刺進耳膜,周文瓊看著姐姐話剛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瞳孔微縮,嘴唇微微張開卻發不出聲音。

  剛想開口喚醒她,劉曉麗卻踉蹌退了半步,手背撞翻了藤架上的玻璃風鈴。

  叮當亂響中,伴著老母親凄厲的一聲哭訴。

  “文瓊!茜茜跟小路出事了!”

  為母則剛,似乎只脆弱了那么一瞬,她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幾乎要將澆花壺的提手捏碎,又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硬生生將喉頭的哽咽壓了下去。

  劉曉麗的性格堅韌,這也是她作為母親賦予女兒的性格底色之一。

  “走,去問界!”

  周文瓊半晌才反應過來,知道是哪里出了事,急匆匆地趕上疾行回房間拿車鑰匙的劉曉麗。

  她眼中的這個舞蹈家姐姐,此刻后背繃得筆直,仿佛有根鋼索從脊椎一直繃到后頸。

  海淀北四環西路,理想國際大廈。

  正是下午犯困的時候,員工們三三兩兩地在工位上有說有笑。

  有的分享著外地的父母帶來的特產小食,或者親屬沒有離京的,約好晚上部門聚餐或私下小聚。

  即便有朱大珂和《楠方》這一周以來在網絡上的犬吠,但整個公司大體上仍舊沉醉在慶典后的歡愉中。

  突然一陣急報,大樓物業組織所有人員進行了緊急疏散,一直在樓底得知了確切消息,大家這才安然無恙地回到工位和辦公室。

  普通工作人員自然不清楚,此刻神州大地的某個角落,同胞們正遭遇著不幸,直到一則消息在工作群中彈出,直看得人五內俱焚。

  財務部的小張是去年剛剛畢業進來的央財會計系高材生,嘴里還咬著一塊母親帶來的蜜餞,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糖霜從嘴角簌簌落下。

  茶水間里,短發姑娘的咖啡杯“當啷”砸在吧臺上,褐色的液體濺在慶典文化衫的“問界八周年”燙金logo上。

  所有人都下意識摸出手機,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里,倒吸著涼氣在心里念出叫人驚恐的數字和字眼。

  這一刻,這樣的情景發生在神州大地的每個角落。

  在北上廣的摩天樓群,白領們盯著突然晃動的咖啡杯,電腦屏幕上彈出的新聞快訊讓指尖凝固,玻璃幕墻倒映著無數張蒼白的臉,有人顫抖著撥通川省親友的電話,忙音像一記記捶在胸口的悶雷;

  在甘肅縣城中學的課堂上,地理老師手中的粉筆啪地折斷,黑板擦哐當墜地,后排學生指著吊扇驚呼,下一秒,全班撲向課桌下,這是他們從《塘山》電影的公益活動中學到的逃生技能;

  在川渝的街邊茶館,竹椅嘩啦翻倒,蓋碗茶碎成瓷片,老漢們踉蹌著扶住老榕樹,望向北方騰起的塵煙,心如死灰;

  在央視的直播間,主持人摘下耳麥抹了把臉,導播間里電話鈴炸成一片,一直到前方的最新消息傳來準備匯編,新來的實習生突然捂住嘴沖進洗手間,不多時傳來壓抑的抽泣;

  山河同悲時,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在劇痛中蜷縮。長江黃河的水流突然變得渾濁,泰山昆侖的輪廓在暮色里佝僂,連掠過華北平原的候鳥群都亂了陣型。

  這一刻,十三億雙眼睛同時望著那個方向,仿佛目光能穿透千里的廢墟,托住那些搖搖欲墜的生命。

  天西南,有國殤!

  消息在短時間內傳遍了全公司,但特別叫問界上上下下的員工們無法接受的是,從子公司大疆傳來的小道消息稱,路老板跟著幾名技術人員也去了臥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未等仍舊陶醉在八周年慶典的榮光和自豪中的員工們緩過神來,中行和商務局、市監即將對公司資金流向和子公司反壟斷調查的通知也正式下達。

  即便只是例行調查,即便有關部門的工作人員客客氣氣地站在前臺,向公司出面接待的陳芷希出示著自己的證件。

  “陳主任,我們也是。。。也是例行檢查,請千萬不要誤會。”

  “路總是我個人非常崇敬、崇拜的藝術家,也是一位有著赤子之心的企業家,我們一定會早日完成調查,還問界一個清白!”

  領頭的李福是中行的合規部負責人,他帶著行里的審計人員,會同商務部反壟斷局一起進行初步的取證調查。

  根據法律規定,這一階段他們可以獨立行動但是沒有執法權,只能要求企業提供資料、說明情況。

  如果發現有關線索,必須要移交經偵處理。

  陳芷希看著面前溫文爾雅的笑面虎,早就從背景深厚的董雙槍口中得知了這位的身份,以及他背后代表的大人物行長。

  看他不疾不徐地拍著自家老板的馬屁,顯然敵人是已經得知了他陷落臥龍的小道消息,于是馬不停蹄地催動攻勢。

  王大軍、馬蕓等人很清楚,路寬不在的時候就是最好的發難機會,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陳芷希微笑著公式化地回復李福等人:“歡迎指導工作,各位可以到會議室稍候,我一會兒讓財務和法務過來給各位領導匯報。”

  一個頭發略微有些稀疏的程序員正在七樓交報銷單,這里是財務、法務等職能部門的樓層。

  他好奇地在一邊看著李福向陳芷希表達了自己的來意,驟然嘶吼著出聲:

  “你們踏馬的還是人嗎?我們路總因為給奧運拍短片現在在哪里?你們這個時候來找茬?”

  這個四十多歲的都江堰漢子眼眶泛紅,剛剛才跟住在北平賓館里的父母通話痛哭了一陣,老父親感慨路老板真是全家的救命恩人。

  這會兒遇到上門的有關部門,他瞬間就摟不住火了。

  李福身后的幾名制服人員也臉熱羞臊得很,知道自己這個時間、這個方式上門來很不占理,可他們都是小兵啊!

  哪里能抗拒大人物的擺布?

  這個工作組中甚至還有那天晚上一直在視頻前追問界慶典的小劉粉絲,此刻也只有板起臉來公事公辦,國家工作人員的威嚴還是要有的。

  帶著目的和任務來的李福自然不懼,如果都像陳芷希這樣彬彬有禮,他們還抓不住問界的痛腳呢!

  “陳主任,你們問界這樣管理員工?”

  “如果你們拒絕配合,事情可能就要嚴重了啊?”

  陳芷希心里暗嘆一口氣,她自己也剛剛從慌亂中鎮定下來,目前子公司的在京領導正馬不停蹄地往問界大廈趕,董雙槍和莊旭主持會議。

  坊間傳聞中,華藝和阿貍糾結了一眾競品公司到有關部門集中反映了情況,雖然沒有到上達天聽的地步,但也是相當級別的斗爭了。

  他們必須要討要一個說法。

  普通員工還不得而知,但莊旭和董雙槍已經從韓山平的通報中獲悉。

  “常可,你先去工作,我來處理。”

  程序員男子攥緊的拳頭在褲縫邊抖了抖,指節泛著青白,他看了眼陳芷希鏡片后疲憊卻強硬的目光,嘆了口氣離開。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安心工作,等待著老板回來了。

  問界這艘剛剛成立的電影產業航母,似乎僅僅在慶典結束后一周就遭遇了反艦彈道導彈和核潛艇的狙擊。

  更因為那位聲望卓著的領頭羊的缺席,顯得更加大廈將傾了一些。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消息像野火般在圈內蔓延。

  中行和商務局反壟斷部門的登門臨檢、路老板和劉伊妃這對愛侶的生死未知的消息,此刻通過數字信號和光纖信號飛速傳播,甚囂塵上。

  北平,朝陽區新潮南路,華藝總部。

  王小磊猛地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皮鞋在地板上踩出響亮的聲響。

  他臉上漲得通紅,嘴角幾乎咧到耳根,眼睛里閃爍著近乎癲狂的喜色。

  “大哥,這他媽不是天助我也?”他一把將門甩上,震得墻上的藝術畫框都顫了顫。

  “昨天聽說他去了臥龍我們才找倪行長定的計劃,沒想到今天還。。。”

  “艸!”總歸王小磊還有些本能的羞恥感,沒能說出“沒想到今天還有這種好事”之類喪盡天良的話,只用一個臟字表達著自己的興奮之情。

  在問界的八周年慶典之后,他著實被這道心魔折磨得太慘,甚至如果真能“得償所愿”,這些年受到路寬欺壓的這口惡氣都能盡數出掉,真個叫大快人心!

  “小磊!你不要瘋癲行不行,現在是什么時候?”

  “全國人民都在關注國家大事,你這個樣子傳出去像什么?范進中舉嗎?”

  辦公桌后的王大軍面色不虞,梳著一絲不茍的背頭,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微微瞇起,面色沉靜如水。

  與弟弟的狂態形成鮮明對比,他連嘴角的弧度都控制得恰到好處,既透著一絲鎮定,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王大軍是偵察兵出身,一生謹慎,他出了辦公室的門左右瞧了瞧,這才施施然地回頭示意弟弟坐到沙發上。

  “控制好你的情緒,控制不好的時候喝熱茶,堵住嘴。”

  王小磊訕訕:“知道了。”

  只是耐心地喝了幾口茶,仍舊不可自抑地眉飛色舞起來:“大哥,還記得幾年前周軍在的時候,我當時還挺疑惑,這小子拍電影行就算了,為什么能聰明成這樣?每每占得先機。”

  “以前還流傳他給梅燕芳看病,燕子還找他看過相什么的,我這心里還真嘀咕呢,這小道士別踏馬真是個真人。”

  “這回!嘿!”

  王小磊猛地拍了下大腿,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整個人幾乎從真皮沙發上彈起來。他端著茶杯的手微微發抖,茶水在杯沿晃出幾道興奮的漣漪。

  “就算他是個真人,這天地間的煌煌大勢,也管教他身死道消!”

  “閉嘴!你怎么就改不掉這副德行?”王大軍這下真的動了怒,狙擊未竟全功,怎么能現在就猖狂成這樣。

  以往功虧一簣的虧吃得還少嗎?

  王小磊這回卻不愿再伏低做小了,沖他擺擺手:“大哥你甭急著教訓我,我就是發泄這兩句,一出了這門保管說掉眼淚就掉眼淚,一點兒不帶含糊的!”

  王大軍無奈地看著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弟弟這些年被折磨得慘了。

  “路寬現在是什么情況,誰都說不好,你就能確定他一定遭遇不測?”

  “再者,人死為大,不要這么落井下石,我們現在只是在商言商地做些工作,與他的私人恩怨沒有任何關系。”

  王大軍像是剛剛教育弟弟一樣端起熱茶,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掩蓋自己也幾乎控制不住的激動心緒。

  而他嘴上的“人死為大”,顯然也沒有抱著如何良善的心思來看待這件事。

  王小磊鎮定下來分析著局勢:“倪行長這次是下了功夫了,老馬那邊的關系也在發力,不然不會動作這么迅速。”

  “現在就怕劉領導干預。”

  王大軍淡定地搖搖頭:“位高權重的人都會投鼠忌器,劉領導是認可他不假,但前提是他還活著。”

  這話說得無情,但也現實。

  誰會繼續投資一個死人?

  路寬是孤兒,如果真的遭遇不測,在沒有遺囑的情況下,這份產業是要收歸國有的,劉領導憑什么出面?

  “現在是局勢最不明朗的時候,也是我們最容易取得突擊成果的時候。”王大軍眉頭皺成了川字。

  “晚上我約了老馬和鄧溫迪吃飯,我認為這件事還有繼續做工作的可能,要做深!做透!”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吩咐弟弟:“你抓緊聯系紅十字會和報紙,我們華藝要做第一個捐款的內娛企業,這個名頭不能讓出去。”

  “捐多少?”王小磊有些躊躇,畢竟他們現在也要籌集資金跟進增發。

  “先捐1000萬吧,可以講叫首批資金,后續再追加好了。”

  “好,我這就去辦!明天京城的報紙頭版保管都是我們獻愛心捐款的信息!”

  “捐款?”

  問界的高層會議室內,脾氣粗狂的劉鏘東第一個站起身來:“我的莊總誒!這都到什么時候了,咱能不能不要先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跟路總的關系莫逆大家都知道,他現在到底情況如何?”東子拍著胸口:“我這心里是真的急啊!”

  江北春眼鏡后的神色閃爍:“我們需要知道路總的信息,下面的兄弟在工作群里已經要炸鍋了。”

  “現在流言四起,擊破流言的最大方式就是公布真相,不然連微博都不大能控制住局勢了吧?”

  鐘離芳是當初僅次于孫雯雯進入公司的三號人物,但此時顯然也無法太過鎮定:“我剛剛去巡視了各個部門,陳芷希還在七樓應付商務局和中行的人。”

  “莊總,你跟董總現在是對局勢了解最多的人,有什么信息大家溝通一下,群策群力,先度過難關。”

  她握著手機的纖細指節顯然因為心緒不寧更用力了些:“至于路總,我絕對相信他會吉人天相,肯定會平安歸來。”

  沙發上的高駿、龍丹霓、劉恒、謝寧、陸垚、楊思維、王星,所有子公司和智界方面的負責人圍坐一堂,等待著公司唯二的兩位副總裁的消息匯總。

  董雙槍跟莊旭對視了一眼,后者施施然起身,平頭方臉透露著一股子威嚴。

  這是他本身的氣質使然,但在眾人眼里,應該也包含了對路寬的擔心吧?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我跟老董去見了韓總、張合平院長,目前的情況跟大家簡單通報。”

  “現在七樓的工作組,也是下午才決定臨檢的,他們應該是瞅準了路總外出公干,恰逢。。。”

  莊旭喉頭滾動,顯然不大愿意提起某件事。

  “有路總以往的人脈、威勢在,工作組目前也只是就事論事地做些調查,不可能在這個關頭大動干戈。”

  “這背后是華藝和阿貍、鄧溫迪還有我們的所有競爭對手的合力,現在只是試探性進攻,也不怕觸了路總奧運總導演的霉頭,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而已,但是——”

  “如果,我是說如果,路總短時間回不來。”莊旭環視四周,目光突然銳利地掃視著十多位封疆大吏:“我們要有局勢繼續惡化的預期。”

  “這段時間安撫好下屬,現在正是哀兵必勝的時候,員工們對企業的忠誠度、認可度都很高,我相信軍心可用!”

  劉鏘東仍舊是第一個響應:“好!有這句話大伙就心里有數了,先按部就班地穩住局勢,等路總回來,一切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董雙槍接過話:“各位,我補充下莊總的通報,這話出了這個門大家也別瞎傳,影響不好。”

  “我們聯系了張合平院長,待會要去拜訪一下劉領導。”

  沒頭沒尾的兩句話,卻是給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顆定心丸。

  路老板不在,他和莊旭是問界唯二擁有股權的自然人,又因為副總裁的身份,地位自然和一般的子公司經理不同。

  誰不清楚現在是怎么一回事兒?

  被逼到墻角的兔子急了,要咬人了,但自己的牙口不好擔心啃不動,只有靠身后的餓狼出手。

  餓狼是權利尋租的既得利益者,他們不可能坐視自己的利益受損,于是趁著問界風雨飄搖之際試探性地出手。

  你問界如果狠狠地斬下一刀,我立馬把手縮回來,這一次就是跟稅務機關查賬一樣的例行檢查,大不了給你問界發個友好合作單位的牌牌嘛!

  但如果真的有機可乘,就像現在的局勢一樣,那這手可能就要從口袋里一直伸到你問界的肺管子上,死死掐住了。

  還是那句話,死人是沒有價值的。

  萬一某人真的遭遇不測,張一謀替補做上總導演,至多半年以后,誰還記得你路寬?

  大家倒是可以從你的經典影片中緬懷一番藝術家的情懷。

  但你這個在這個世界像浮萍一樣沒有跟腳的孤兒,自此就要魂飛魄散,隨風消散在這蒼茫天地了。

  莊旭聽著董雙槍給自己捧哏,知道這是給現場的封疆大吏吃定心丸,同時更是警告!

  誰能保證在座的沒有可能會被華藝策反的人?

  萬一看著大廈將傾,接到授意后蠅營狗茍地從內部給工作組制造、遞上把柄呢?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得了路老板授意的莊旭,現在原則上不相信在座的任何人。

  “咚咚咚!”

  所有人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一跳,陳芷希扶著面色慘淡的劉曉麗進門,身后還跟著眼眶紅腫的周文瓊。

  “莊總,各位,茜茜和小路他們。。。”

  莊旭心里暗嘆,上前攙著一把:“劉阿姨,你到我辦公室坐兩分鐘,我馬上過去。”

  陳芷希得了他的眼色,帶著欲言又止的劉曉麗離開。

  問界的核心領導層又溝通了一些安撫人心的緊急事項,董雙槍拍了拍莊旭的肩膀低聲道:“你去吧,待會兒劉領導那兒我就不去了,我看家。”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莊旭重重地握了握董雙槍的手離去,推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蘇暢正給劉曉麗擦著眼淚。

  “干媽,你千萬別太激動,茜茜和路總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這話路上周文瓊都快跟姐姐說得嘴皮子都磨破了,顯然現在發揮的效力百不存一。

  三人聽見推門聲驀然轉頭,莊旭快步走了進來。他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神情沉穩,但眉宇間仍透著一絲緊繃。

  劉曉麗隨即忙不迭地起身,莊旭快走了幾步請她坐下:“蘇暢,你到門外看一下。”

  “嗯,好!”

  劉曉麗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莊旭,眼中閃過一絲驚疑:“莊總,是不是有消息了?”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像是害怕聽到最壞的結果,周文瓊也緊張地攥緊了衣角,目光緊緊盯著莊旭。

  莊旭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向劉曉麗:“路寬和伊妃都沒事,非常安全。”

  “真的?!”劉曉麗的聲音驟然拔高,像是繃緊的弦終于斷裂。

  她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如決堤般涌出,順著臉頰滾落。。

  又下意識地捂住嘴,肩膀劇烈地顫抖著,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雙腿一軟,跌坐在妹妹懷里。

  劉曉麗只覺得臉上被眼淚腌得生疼,緊緊抓住莊旭的袖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們什么時候能回來?”

  莊旭耐心解釋道:“路寬經常在國外,為防監聽通常都讓阿飛帶著衛星電話,我一個小時前接到電話,但沒有講太多。”

  “什么時候回來,只能看交通恢復情況了。”

  莊旭面色肅然了些,語氣鄭重道:“劉阿姨,你就知道他們沒事就可以了。”

  “在他們回來之前,盡量在家里不要出門,也別跟任何人透露消息,我是說任何!”

  “這。。。”劉曉麗纖長的睫毛倏然一顫,手中的茶杯險些脫手,在檀木茶幾上磕出一聲輕響。

  莊旭溫聲道:“現在只有蘇暢和你們,還有我跟董雙槍知道。”

  他語氣故作輕松:“劉阿姨你是知道的,路寬慣會裝神弄鬼,總之他吃不了虧,伊妃跟他在一起也絕對安全就是了。”

  有些人,哪怕是提起他的名字,也總能給人心安的感覺和印象。

  劉曉麗想起這么多年來路寬各種四千撥千斤的從容,緊蹙的眉頭漸漸松開。

  “好,那我回去了,有消息請第一時間通知我。”憂心的老母親眼底泛著溫潤的光澤,指尖將散落的頭發別回耳后:“希望這兩個孩子別吃太多苦吧。。。”

  劉曉麗和周文瓊前腳離開,后腳莊旭立馬親自到地庫,開著路寬的邁巴赫62S駛離問界。

  之所以不帶司機,是因為他要去見一個對于局勢至關重要的人。

  從問界大廈到奧運大廈只有不到4公里,門前的武警同志提前得了領導指示,雖然不需要奧運身份卡,卻也讓莊旭搖下車窗查驗比對了一番身份證件,又掏出探測器在車身周邊檢查。

  他們也知道這是總導演路寬的車,敬了個禮隨即放行。

  “謝謝同志!”莊旭面色沉重地將車開到奧運大廈后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跟著等待已久的秘書上樓。

  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六點半,奧運大廈里加班加點的部門還很多,莊旭整理了一下著裝,也整理了一下心情,邁步走進辦公室。

  劉領導并沒有在批復文件,只是抬頭看著他,也在觀察他。

  問界方面的小挫折、小劫難他有所耳聞,但這樣級別的人物,是永遠不可能在戰爭迷霧籠罩的時候下場的。

  于是在張合平的引薦下,莊旭獲得了面對面溝通的機會,在這個相對不算敏感的奧運大廈。

  “莊旭你好,跟路寬一樣都是青年才俊。”

  “領導好!”

  劉領導饒有興致地審視著這位互聯網業的青年翹楚,光這一打眼的功夫,看起來比照路寬多了三分穩重,也少了三分機巧。

  他想起自己跟路寬第一次私下見面,那小子是絕對不會第一句只講這三個字的,必定要引導著話題往他需要的方向行進。

  “說說吧,我待會要去開會。”劉領導參加的會議的性質、規格和目的毋庸置疑。

  從他的級別,從事情的緊急程度來講,現在也就問界系的人關心著自身的安危,這很現實。

  “領導,路寬讓我同您講幾句話。”

  劉領導似乎沒習慣他的風格,上來第一句話就叫他心驚:“他沒事吧?”

  “他很好,但。。。那邊的情況不大好,京城的情況也不大好。”

  劉領導頷首,自然懂他的意思。

  “先講公事,再聊私事,給你十分鐘時間,好不好?”

  莊旭一秒鐘也不浪費,直接拋出路寬在事發后有限的時間里,同自己交待的要點:

  “他這次去拍奧運宣傳片帶著無人機,現在當地信號全斷,但是無人機有地面便攜的短波電臺,可以滿足一定時長的測繪和拍照任務。。。”

  短波電臺是一種利用短波頻段進行通信的設備,具有傳輸距離遠、覆蓋范圍廣、抗干擾能力強等特點,在無人機通信中繼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2008年現在的大疆無人機有個目前絕難跨越的溝壑,就是3G的廣泛商用還沒有普及,這給無人機的信號傳輸造成了極大的困難。

  但北平奧運會最后點火儀式上,創意小組早在鳥巢施工封頂之前,就已經針對性地布置了信號塔裝置,到時候加上地面的短波電臺,算是用比較笨的方法來彌補技術代差和缺陷。

  莊旭仍舊不疾不徐,似乎沒有對這十分鐘的時限太過在意,這是他沉穩內斂的性格底色:

  “路寬講,大疆的無人機,是在領導的關心下發展起來的。”

  “現在有了這樣的技術,在這樣的緊急關頭,我們責無旁貸。大疆所有在庫無人機及技術團隊已整裝待命,隨時聽候國家調遣。”

  一位優秀的正治家,其魅力恰在于理性與激情的精準平衡。

  面對莊旭的匯報,劉領導眼中閃過一絲贊許的鋒芒,卻未讓情緒越過理智的邊界。

  他微微頷首的動作克制而有力,如同精密儀器校準過的幅度,既讓對方感受到被認可的鼓舞,又不失決策者的審慎姿態。

  “好!這才是有擔當的民族企業該有的樣子。”

  “在市場經濟大潮中,能夠始終把國家利益放在首位,這種精神值得充分肯定。”

  莊旭得了領導的兩句不算表態的表態,神態稍微輕松了些:“他會盡快回來,不過現在當地交通、通信基本癱瘓,外界進來難度太大,他準備盡量把附近的地形圖拍下來,給救援提供便利。”

  劉領導原本翻閱文件的手指突然頓住,鋼筆尖在紙上洇開一小片墨跡,他緩緩抬頭,鏡片后的目光如深潭般幽邃,罕見地泛起一絲波動。

  這回卻是真的有些動容了。

  “忠肝義膽,國家棟梁!”他長嘆一口氣:“問界的事情要不要我出面?”

  “領導,暫時不用。”

  “暫時不用?”劉領導驚訝了一瞬,想起秘書下午匯報的概況,顯然內里還有隱情。

  問界被大軍壓境,目前的情況雖然不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但現在被人多管齊下,一旦被鬣狗們撕咬開了一個口子,就算是雄獅也擋不住群獸的分食。

  更何況,如果路寬一直不回來。。。

  不回來?

  劉領導深邃的目光在莊旭剛毅的面容上停留片刻,眼底閃過一絲洞若觀火的銳利。

  這顯然又是某人的刁鉆計謀,這不是和之前的周軍頗類?

  他斗爭水平肯定是頂級的,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

  這是要利用絕佳的機會使一出“減灶計”,故意示敵以弱,勾引華藝和阿貍背后的勢力輕騎冒進,再把華藝背后盤根錯節的體系連根拔起!

  現在中行和反壟斷局的調查還只是在試探階段,但路寬下午有可能罹難的預判,已經叫敵人愈發猖狂起來。

  看看王小磊的狂狷和王大軍都掩飾不住的竊喜就知道了。

  在問界控股確實清者自清的情況下,華藝依仗來狐假虎威的大佬們會不會果斷出擊,直接了結了現下的紊亂局面呢?

  你沒有罪證,我就來給你創造罪證。

  我不方便創造,就讓你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將堡壘從內部攻破,自己創造證據也要上!

  這并不是不可能,哪有能經得起考驗的人性?

  但這么做,和現在的例行調查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你這是把手往路老板的兜里掏,還沒來得及抽走就被銀色小手鐲給銬住了。

  如果對方果真沉不住氣,真的為了盡快了結出此下策,那就正中了有心算無心的路寬的下懷。

  未來吞并華藝的最后一個桎梏也被拔除!

  這種隱藏在華藝背后盤根錯節的既得利益者,才是他“華藝攻略”的最大隱憂。

  劉領導笑著搖搖頭,對這位青年導演的評價一如既往。

  陽謀為表,陰符為里,以商戰為枰,以人心為子。

  這種級別的落子之人,行商則為巨賈,從正當為高觀,簡直是天縱奇才。

  十分鐘已過,劉領導起身準備出門,莊旭恭敬地門口請他先走。

  “小莊,請路寬注意安全吧,北平的奧運大局還需要他回來主持。”

  后者見他語氣嚴肅,不由得沉聲應道:“是!”

  “等當地通車了他就會回來,現在也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總算是。。。多救些人吧。”

  不得已提起這個話題,連同秘書在內的三人都默然無語。

  空氣中流淌著的,是不分職權、地位、年齡,而是作為國人,對罹難同胞的深切哀念。

  暮色四合,五月的晚風裹挾著未散的春寒掠過走廊。

  莊旭落后領導半步,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響在幽暗的廊道里格外清晰。

  窗外,最后一縷殘陽將奧運大廈的玻璃幕墻染成血色,遠處長安街的路燈次第亮起,卻照不亮兩人心頭沉甸甸的陰霾。

  劉領導的心情也尤其沉重,沒有再特意跟莊旭告別。

  后者走出大樓時,晚風送來玉蘭花的香氣,卻混著不知何處飄來的消毒水味道。

  莊旭抬頭望見奧運大廈樓頂飄揚的國旗在暮色中半垂,而西南方的夜空正積聚著厚重的云層。

  那里,此刻應有無數生命在黑暗中等待黎明——

  當然,這里面也包括路寬和劉伊妃這對劫后余生的小情侶,正在臨時帳篷里相擁無眠,心有戚戚地等待黎明。

  華娛浪子,怎么被天仙改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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