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眼瞅著章北海忽然神游天外，食指搭在扶手上敲了敲，輕輕咳嗽一聲問道，
“咳咳...章上校在想什么？竟能如此癡迷。”
章北海猛然思緒回歸，臉上露出幾分不自然的表情，略顯尷尬道，
“抱歉，剛剛在想事情。我能問一下嗎？江總為什么要指名道姓的見我？我們在此之前似乎并不認識。”
這無縫轉移話題的能力，江帆只能說不愧是野生面壁者，面對任何情況都能游刃有余。
對于章北海的問題，他肯定不能如實回答，總不能說自己是從原著書上知道他這個人能力很強吧？
思索再三，江帆解釋道，
“你是希靈選中的人，在數億人類中，只有你最符合希靈的要求。”
話音說完，江帆感覺面前的男人那一身不可接近的冷峻氣勢，好像突然消失了，甚至能從他眼底看到一絲隱晦的笑意。
真是很奇怪啊！
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這個形容用在章北海身上，也挺合適的。
他的語氣也變得十分平和，那種陰陽怪氣的感覺沒了，
“我知道了。那么江總叫我來是為了什么呢？”
江帆此時終于覺得兩個人可以正常進行交流了，他向他闡述道，
“外星文明的存在已經毋庸置疑！”
“但是人類的眼界卻被一個三體文明壓得死死的，竟無一人思考是否存在其它更先進、更強大的文明！”
“我從來不覺得在這片浩瀚的星空之下，只有人類和三體兩個文明，所以，我們未來要面對的危機，可能遠遠超越三體文明入侵。”
“在這個理念下，新紀元人類聯合文明必須擁有自己的星際艦隊，祂就像舊時代的國防建設，是守護人類文明的最堅實屏障！”
“我想請你擔任星艦部首席，主導一切星際艦隊的開發和星戰軍團的選拔培養工作，為人類文明筑起一座永恒的壁壘！”
江帆的聲音和語氣并不重，但卻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特殊節律，彷佛他說的話就是真理，他指引的方向就是堂皇大道。
章北海此時此刻忽然明悟了一件事，眼前的男人擁有一顆寬宏偉岸的心臟，他的目光已經超越了人類文明，甚至超越了三體文明！
他眼中的世界，是一整個宇宙！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
江帆就是人類當中，謀算萬世星海的絕對智者！
但還是那句話，實力不夠空談理想，只能引起興趣，無法決定來去。
章北海出于對江帆理念的尊重，正襟危坐地問道，
“我們連質子的封鎖都突破不了，這樣的星際艦隊又有什么意義呢？恕我直言，它在三體文明眼里就像小孩子玩過家家的玩具。”
江帆緩緩搖頭，
“難道我們現在什么都不做就能突破質子的封鎖嗎？”
“人類不可能一直窩在藍星，星際艦隊也不只是為了戰爭，它是人類邁向星海的先鋒隊！”
“不管現在或是以后能不能突破質子的封鎖，星際艦隊都必須建立！”
“因為它代表著人類敢向未知探索的勇氣和向命運斗爭的精神！”
“北海，你是一個聰明人，有些話我可以向你直說，”
“建立星際艦隊的意義絕不只是在未來，它可以將全體人類的目光吸引到遙遠星空！”
“不再局限于藍星這一畝三分地和三瓜兩棗的資源。”
“由此帶來的新一輪思想解放，甚至可以超越幾千年前的諸子百家爭辯和近現代西方的文藝復興！”
“你能明白嗎？”
章北海陷入沉思，他必須承認自己的想法有些局限，只想到了星際艦隊不可能比三體文明強大，卻忽視了它對人類的意義，
江帆說的沒錯，
星際艦隊就是人類的希望和指明燈，無論它對于三體文明而言多么可笑，但人類需要它作為前進的方向！
如果到時候真的事不可為，擁有星艦的人類，好歹也能...
章北海下意識敲擊桌面，一噠一噠的非常有規律，江帆喝茶靜等。
幾分鐘后，章北海直視江帆的眼睛，說道，
“我可以答應你，但我有一個要求！”
江帆坦然與之對視，
“請講。”
章北海眼里閃爍著異樣的火花，緩緩道出了一個極度過分的要求，
“我要星際艦隊百分之百的指揮權！”
江帆面對章北海嚴肅的面孔，瞇著眼睛笑道，
“可以！沒問題！希靈會全權配合你！”
章北海望著他的笑意，內心無端生出一種自己的想法被人看穿的惶恐，
這怎么可能？！
如果江帆真的看穿了，那他就應該阻止自己才對，而現實并沒有。
章北海用這個借口成功按下自己的情緒，站起身向江帆敬了一個軍禮，
“我向你保證，我會將星艦部的作用最大化！無論什么時候！”
看過原著的江帆，當然知道章北海這句話之下的潛臺詞，無非就是打不贏就跑嘛，延續人類文明為第一要義。
這個想法沒有問題，他支持，多條后路是個好事，回道，
“我相信你！并且始終相信你！”
章北海聽到這話，說心里不動容是不可能的，有一個強力且默契的隊友是一種什么舒爽的體驗，他現在知道了！
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又上頭了！
他也露出了和江帆一樣的笑意，并誠心夸贊道，
“江總，你泡的茶確實好喝！”
江帆眉頭一挑，這話題有點太跳躍了，不過他也能感受到兩人之間的隔閡沒了，笑著回道，
“沒事可以多來喝，我一個人也挺無聊的。”
聽到這話的章北海心中很是驚奇，一個疑問脫口而出，
“希靈不是一直陪著你嗎？”
江帆曬笑一聲，
“呵呵，她呀，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干嘛？整天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風格。”
啊？？？章北海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聽！
希靈吵吵嚷嚷？她明明雷厲風行、干脆果決到無事從來不出現！
這一刻，
老男人感覺自己的心徹底碎了，
江帆覺得煩的，是他想要也要不來的，
彼之棄履，吾之夢寐，不外如是！
痛！太痛了！
他現在深刻知道，江帆對于希靈而言，是無比特殊的存在，甚至關系到她的情感，誰也無法取代！
會談結束后，希靈立馬出現問道，
“我哪有選中他，不是你在日記中讓我接觸他的嗎？”
還好章北海沒聽見這話，不然指不定要傷心成什么樣。
江帆敷衍道，
“哎呀，你這么在意這些細節干嘛？它會把我的想法異化掉，知道什么是異化跟具體化嗎？比方說，我如果說是我找他，那他不得一直問為什么？還怎么展開接下來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