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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三章 劉子明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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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當然存在即輕于空氣,又重于鐵塊,明明只有很簡單的色塊,卻能旋轉,跳躍,漂浮,翱翔的東西——”

  “羅斯科的畫?”

  “我不知道,我說的是一只叫阿旺的貓。”

  ——顧為經——

  哐唧。

  顧童祥一個狗吃屎栽倒了在了米梧槽酒店的床鋪上。

  貍花貓靈巧的跳上旁邊的窗臺,慵懶的一回眸,神情分外的不屑一爪子便把旁邊的沐浴花拍到了地面上。

  洗澡就像節食,都是無聊的凡人的庸人自擾。

  “不節食不會餓死,不洗澡也不會臟死”——倘若有一天,貓科動物們像是電影《猩球崛起》那樣,統治了整個世界,在阿旺命令小顧子和老顧子像是博格勒姆父子雕刻總統山一樣,用整座山的花崗巖雕刻自己威武霸氣的巨幅手辦的時候,一定會敕令把這句金科玉律也順手雕到旁邊。

  訪談結束后的又個周末。

  下午時分。

  窗外的天色還在將將擦黑的時候,顧童祥就打扮的酷酷的上門了。

  他是來接自己的孫子去劉子明的社交聚會去的。

  顧童祥爺孫兩個人先再次簡單談了談剛簽約的馬仕畫廊新合同的事情。

  這件事上,為經和他討論了好幾次,兩個人都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之前顧童祥稍微提了兩句,他更傾向于一份更加穩定且相對豐厚的保障條款的長合約。

  不過。

  顧為經覺得這份合同很好。

  顧童祥認真提過意見以后,也就順其自然了。

  本周二,也就是五天前……他們已經和飛來新加坡的馬仕畫廊的經紀團隊,完成了新合約的簽約。

  前來簽約的畫廊代表依舊是漢克斯。

  馬仕三世也是個妙人。

  他的那份新合同,主體內容真的就只有一張紙,一句話而已,甚至連附錄都沒有——“這大概是過去二十年里,行業里最簡單的一份簽約合同了。”

  在顧為經在合同上簽字的時候。

  漢克斯如此感慨道。

  馬仕三世希望這樣充滿藝術感的合同,未來的一天能夠被擺放在藝術館里,仿佛是那些達達主義的作品一樣,大片大片的留白,極為簡單的畫面構圖,甚至一張巨大的畫布上只有一個墨點,卻能引出一連串各種各樣的哲學辯論。

  畫廊的法務團隊卻認為。

  能不能引發哲學討論不好說,引起法律討論倒是蠻輕松的,搞不好能引出一連串各式各樣的經濟糾紛。

  反正,漢克斯苦笑著自嘲說道。

  “無論是在美術館里,還是在法院的陪審團中,引起一連串的辯論,大約是肯定的了。”

  這次漢克斯并不是一個人來著。

  馬仕三世來了一份白紙一樣的合同,隨行的還有一個四人的團隊。

  “他們都是精英,紳士亦或者……野獸。這取決于你怎么看待他們,也取決于你要求他們為你做什么樣的事情。”

  經紀人先生說。

  整個團隊都隸屬于馬仕畫廊的公關部門,這些人非常善于營銷包裝一位藝術家以及他們的作品。

  他們可以為你聯系評論家,可以為你設計海報,可以為你搞到評委們的藝術鑒賞筆記。

  而如果有需要出一些“奇招”的話。

  當他們得知那里的垃圾桶里藏著策展人或者評委會主席未支付的賬單,能夠要挾他們乖乖就犯的話,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嗷嗷叫著沖去翻找垃圾桶的。

  畫廊內部喜歡叫這批人“殺手組”。

  他們對待獎項就像職業殺手對待目標一般冷酷無情,只要馬仕三世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絞盡腦汁的提著目標的腦袋回來。

  對畫廊來說,他們也許要比漢克斯重要的多。

  負責簽約的漢克斯才是這個小團隊里的那個掛件,那個隨行人員。

  當然。

  “這只是個玩笑似的比喻,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殺手,他們只是善于公關。”漢克斯又開了玩笑。

  而雙年展到了此刻這個時間。

  來自馬仕畫廊的專業團隊,再怎么專業,他們所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

  馬仕三世派精銳的團隊過來,更多的只是表明表明態度。

  “起碼,要是真的能獲獎了,漢克斯說,他們能替你寫一封熱情洋溢的感謝致辭。”

  顧童祥復述道。

  老爺子一邊在心中默默期待,他們翻唐克斯的垃圾桶好運,一邊告訴顧為經。

  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這種時候,還是放松心態,順其自然都好了。

  他看了看表。

  盯著在地板貓盆邊淦飯的貓貓。

  “F1大獎賽正賽的時間是晚上9:00,劉先生說,8:00以前到港口就行了,現在出門有點早。我們不如趁著這會兒,給它洗個澡吧。伊蓮娜小姐的那條大狗看到了沒。”

  顧老頭是個善于學習的人。

  “多漂亮啊。”

  他指點道:“聽我的準沒錯,得有造型,咱們家阿旺得多管管,野貓習氣太不優雅了。”

  “一點都不ARTIST!我們先給它洗個澡,然后……”

  想來。

  當杰出的人生導師,海明威的迷弟,裝逼界的強者,擺POSE界的宗師,馬仕畫廊的簽約大畫家“童祥·顧”先生在二十五分鐘在床上撲了個狗吃屎,摔的腰間盤突出都要又發作的那刻。

  他一定會對“順其自然”這個說法,有了個全新的深刻認識。

  “為經,快,幫我看一看,下巴上給撓破皮了沒。”

  夜幕降臨。

  晚上七時四十九分。

  這個點,新加坡已經徹底進入了夜晚,遠方城市里的霓虹燈連成一片一片的亮了起來。

  夜晚的城市燈火太亮,白天又一直陰個天,所以天上無星也無月,海面顯得有些昏暗。

  波浪翻涌。

  濤聲連綿。

  “我看了天氣預報,據說今天晚上會有兩個小時的雨,九點半左右開始下,那時比賽應該正跑到一半。”

  “佩魯賈·波羅”號貨輪。

  船齡十九年零六個月。

  排水量63000噸。

  它不算是穿行在繁忙的馬六甲海峽中噸位最大的船,那些大型的集裝箱貨輪或者運輸液化天燃氣的LNG貨船,輕易動輒排水量10萬噸以上。在運洋貨運公司里,類似“佩魯賈·波羅”號只能算是中等個頭而已。

  得益于現代造船工業的發展。

  它其實已經比一百年前的那艘白星郵輪公司的珍寶,大西洋航線上的明珠,大名鼎鼎的“泰坦尼克號”噸位大了接近50。

  當它在航行在海天交接處的時候。

  人們會覺得那只是一艘慢吞吞前進的船而已,可當它停泊在港口邊,普通人站在下面的時候,會意識到,它簡直大的就像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城市。

  一位本地的藝術記者昂著脖子,努力的看向上方的甲板。

  隨口說道。

  “天空體育的評論預測大概會有一場精彩的比賽。不過,我倒不希望如此。法拉利雙車頭排發車。多少年了,上次這種場景還是00年初法拉利王朝的年代呢。我寧愿不要下雨。”

  “頭排發車,一二帶回,安安穩穩繞著街道跑上52圈,就算場面無聊一些也無所謂。”

  沙龍的風格完全由主人來掌控。

  大家可以嚴肅的像是在聽一場正式的交響樂表演,也可以輕松的像是一場閑暇時間用來尋歡作樂的派對。

  作為提振文化經濟以及城市形象,幾乎同時舉辦的兩張旅游名片。

  今天的來賓多和獅城藝術雙年展相關,社交沙龍的正式主題卻被定成了觀看“一級方程式的新加坡大獎賽”,明顯就是此間的主人不希望聚會的氛圍太過嚴肅化。

  這是放松聊天的場所。

  而非奮力工作的場所。

  也許用不上尋歡作樂那么具有浮華氣質的修飾詞,主辦方卻希望來賓不要太繃著,都能夠在這里度過一個相對輕松的夜晚。

  “我同意。”

  沙龍的主人看上去和這位文化記者很是相熟。

  他伸出手拍拍對方的胳膊。

  “哦,您也是鐵佛寺(注)么?”記者笑呵呵的問道,“我還以為您會支持梅賽德斯呢。你和劉易斯關系不錯不是么,聽說這位世界冠軍在創建自己的個人服裝品牌的時候,還聯系過您?”

  (注:Tofosi,意大利語里對法拉利車隊和尤文圖斯足球隊的粉絲的稱呼。)

  “我指的是希望不要下雨。”

  劉子明看了看天色,搖了搖頭,“我可為了布置露天甲板,專門請了派對公司,花費了很多的心思。”

  男人看向對方的眼神。

  笑了笑。

  “派對公司什么的都是小錢,但下次,我可找不到這么大的船了,這樣的貨輪出一次海,縱然只是空載,燃料錢可都要比派對錢貴的多。”

  “而且嘉賓也很有意思,您應該能寫出一篇蠻好的文章的。我真的為這場沙龍,費了不少心思。”

  “你說的是顧?”

  記者問道。

  他抿了抿嘴唇。

  “你之前向我提到過他。拜托,這位令人羨慕的老兄,哪里會缺一篇非常優秀的好文章啊。你知道昨天的《紐約時報》都報道了這件事么?盡管只是第三版,但……那可是《紐約時報》啊。”

  “相信我。每支車隊每年花個幾億美元跑比賽,獅城燒了上億刀辦夜晚的街道賽,小山一樣的銀子花了出去。但今天晚上,第一個沖過終點線迎接方格旗無論是法拉利還是梅賽德斯,他們都未必能登上《紐約時報》的第三版呢。”

  “還有《油畫》雜志,它們不是要為這件事出上一期特刊么,就在這幾天。”

  記者先生看上去分外的感慨。

  “道理是如此。問題是,大家關注的全都是伊蓮娜家族的畫,而非他的畫。”

  劉子明的聲音低沉又條理清晰。

  “顧為經是一個藝術家。”

  “很優秀的那種。”

  “我同意這一點。”記者說道。

  “那你同不同意,被人關注對藝術家來說,或許是值得欣喜的事情。不過,一個藝術家所擁有的應該不止于此。一位優秀的畫家的野心,也不會只是會希望因為——‘發現了別人的畫’而被記住那么簡單。”

  “媒體應該去發現顧為經他自己的畫。他以雙年展的參展畫家的身份來到新加坡。所有新聞都在關注著他所找到的作品,關注著他和伊蓮娜總監所在歌劇廳里談論的作品。而他自己的作品,卻也就同樣擺在濱海藝術中心的展館之中,顯得有些……無人問津。”

  “那并不是一幅差的作品。”劉子明說道。

  “當然,我同意。”

  記者附和的笑笑。

  “不,我的意思是說,那張畫,你看過對吧,我不是在說它不壞,也是在說,它不比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要畫的差。”

  “顧為經畫的,并不比那位卡洛爾或者說女士畫得差。”

  “如今媒體上長篇累牘的都是對于《雷雨天的老教堂》的關注,與之相比,顧為經自己的作品甚至稱得上是無人問津。而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那都已經是一個古人的畫了!”

  劉子明此刻的口吻,分明便是在抱怨了。

  “要我說,很多人在這兩者之間,有些本末倒置的。顧為經,他最主要的身份是一個藝術家,而不是那些搞名人畫的。”

  “名人畫有名人畫的優點,可我堅持認為,最為純粹的畫家還是最應該因為自己的作品本身而被人關注!”

  記者張開了嘴。

  最終又只是苦笑了兩下。

  劉先生這話講得站著說話不腰疼,立場傾向性實在是不要太明顯。

  多少人想畫名人畫還沒有那機會呢。

  再說。

  一張僅僅是畫的優秀的作品,完全是無法和這種早期印象派畫家,也許見證了西方油畫藝術史上最重要的畫派的誕生的作品相互比較的。

  顧為經也遠遠沒有資格和女士這樣整個《油畫》雜志都因為她而誕生的畫家,相提并論。

  這就好比。

  如今的畫家畫張肌肉解剖圖,嚷嚷著自己畫的比達·芬奇還準,為啥別人能賣一個億,他不行。

  這實在是關公戰秦瓊式的比較方式。

  刻薄一點的說。

  要不是因為卡拉,要不是因為伊蓮娜家族,顧為經哪里有資格獲得那么多的關注,那里有資格登上紐約時報的報紙版面呢?

  劉先生當然不是不明白這么簡單的道理。

  記者其實也聽明白了對方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無奈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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