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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日式英語的小哥,在屋頂上跳舞的女孩,以及掌中的水晶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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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寫手來說,這部小說約莫,大概,可能會被期望寫成掌心中的水晶球似的東西——

  仿佛一出舞臺劇。

  舞臺劇和電影乃至電視劇一個很明顯的區別在于,也許演員更加重要。

  所有的布景和裝飾都像是油畫畫布上淺淺的底色。

  演員。

  是沉浸在戲劇之中,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珠圓玉潤”的美感的演員。

  他們撐起了整座舞臺。

  與之相比,那些外界的布景,仿佛沒有那么重要。

  一把椅子就是內外兩扇門,一只水晶頭冠,就代表了一座宮殿。

  當然啦。

  我這話也是鬼扯的。

  如今舞臺劇正在變得越來越精美,很多大制作的舞臺劇擁有完善的威亞系統,可以升降懸浮的舞臺,甚至整座觀眾席都可以隨著不同的情節,旋轉平移。

  就在不久以前。

  春節時分,我去了我國中部某省會城市看了一場大制作的舞臺劇,多媒體屏幕,布晶,音樂,整場舞臺劇的視覺設計我不得不使用——“精妙絕倫”四個字來概括。

  因此。

  我說這句話,不是指待的說,小說里的每個角色都能像是一流的莎劇演員那樣,充滿著畫面表現力。

  而是反過來。

  我是說,要是小說的背景和細節刻畫有不真實的粗糙之處,也理解。

  這是果核里的宇宙。

  這是水晶球里的戲劇。

  莎士比亞寫哈姆雷特,即使身在狹下的宇宙之中,也能自以為是無限世界之王。

  杏子與梨沒有這么大的魄力。

  若是這本小說能像水晶球里會動的四季,在被人捧在掌心里看的時候,能讓您度過一段消遣的時光,就很知足了。

  那么,什么是水晶球呢?

  “水晶球”,這是文中多次出現的詞。

  顧為經回憶自己的童年時光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的爺爺,家里的老家長,用自己的全部努力,提供給了他很好的教育環境,把他和那些真正的痛苦和離難隔絕在外。

  他的感悟,就像是在水晶球里的人看向外面。

  伊蓮娜小姐回憶他的太姑奶奶當年的壯游旅程的時候,她也說,自己意識到,當年卡拉跳上巴黎的火車的時候,她的財富,身上的支票,四周的仆人和護衛,依舊把人間的很多煙火氣隔絕在了外面。

  她的感悟,也像是坐在水晶球里的人看向外面。

  水晶球里的“錫兵”看向窗外的時候。

  水景球外的人,也在看向他們。

  顧林——她是顧為經的堂姐,就像哈利·波特的那個達力表哥,在文中大概是個很反面的角色。

  我寫作的時候不停的在嘲笑她。

  甚至不停的在訓斥她。

  訓斥她的虛榮,訓斥她的自卑,訓斥她的不懂事。

  但其實,有些時候,我會覺得就像是在訓斥自己。

  虛榮。

  自卑。

  不懂事。

  就像很多舞臺劇一樣,文中的顧林的情節進行了很多戲劇化的激烈加工。

  但我總覺得那些戲劇化的抉擇之外。

  在一個沒有那么激烈的場景之中。

  顧林和顧為經。

  這對姐弟里……顧為經是我想要成為的人,顧林則像是過去的影子。

  當然。

  賭博那節除外。

  我從對賭博的印象就是幼兒園的時候,被老爸叫著搬個小板凳看央媽的有關賭博危害的紀錄片。

  那里面的不少場景,對于我來說,都宛若童年陰影一般。

  但我覺得,就像顧林一樣,小時候我也是一個很虛榮的人。

  我那時成績蠻好的。

  中學時上的是一家很不錯也挺有名的學校,學費非常低,不過,學校里有很多要自費的暑期活動,拓展夏令營——去新西蘭的皇后鎮,去埃及,去墨爾本,英國或者美國,寒假或者暑假呆上半個月。

  我小時候家里條件也不能說差。

  現在想想,其實不差的。

  這世界上有很多沒有我這樣條件的人,我父親母親,包括爺爺奶奶,都是很好,很愛我的人。

  我爺爺奶奶盡管一生都過的很清貧,極為節儉,那種每天都穿個破舊的背心挑個水都樓下自己種菜,藥物的說明書全部都不舍得扔,收集起來,背面全用來記筆記的人。

  我小時候還用過我奶奶手工給我用廢舊紙張做的手工草稿本。

  他們也蠻受人尊重的。

  因為能算是老一代知識分子的原因,社會待遇也不差,國家對他們真的挺好的,節儉和勤勞、吃苦更像是那代人的生活態度。

  我媽媽是物理學的博士,但那時單位效益不太好,在我讀書時到手大約只有兩、三千塊錢一個月。

  我要在這里說家里有多窮多窮,對很多人是不公平的。

  我從小到大,也真的并不缺乏物質條件。

  要是因為寒暑假不能出國玩,就在那里哭窮,那也實在太過傲慢了一些,簡直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肯定遠遠算不上什么有錢人。

  在我小時候,00年代,我仍然還住過筒子樓,跟大學宿舍差不多的地方,一家人十來平米,一層的人公用廁所,兩戶還是三戶人公用廚房,晚上會有老鼠四處亂竄。

  要是有一只厲害的貓貓就好了。

  我的同齡人大多都沒有這樣的經歷。

  說實話,我的學校真的蠻不錯的。

  老師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也沒有人攀比這個那個,連這種項目的宣傳海報,都是靜靜的貼在宣傳欄的角落,學校真的也不靠這個掙錢。

  絕對沒有人會說,去不了這樣的項目,就低人一等什么的。

  絕對沒有。

  只是那時候。

  學校里的很多同學都會報名游學活動,我心中大概確實是有著這樣的羨慕的。顧林鬧著管家里要錢去派對,就是根據這樣的情緒改編的。

  當然,我是那種蠻乖的小孩。

  我倒是從來沒有開過口要錢。

  只是我媽媽爸爸以前跟我說……等你長大點,可以讓你出國玩一蹚。

  小學時說到初中。

  初一時,說到初二。

  后來又說是高中。

  我父母大概就是隨口說那么一句,不過我一直都牢牢的記著,直到某一天,他們跟我說“等到高考完之后……”

  我就忍不住了。

  我噎了回去,我說這種事情明日復明日,你們知不知道說了很多遍了,現在你們跟我說這個,我已經不會有任何期待了,說話從來都不算數!

  這件事也許有那么一點點的“父母應該如何給孩子承諾”的討論空間。

  但我實話實說。

  我爸爸媽媽真的已經力所能及的提供給了我他們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成長環境。

  就像這件事一樣。

  他們想了想。

  轉天還是拿了三萬五千塊錢出來,讓我暑假出去游一下學。

  我興高采烈地就報了名。

  我還記得出發的那天,我爸爸媽媽開著車送我去機場,快到報名地點的時候,我說他們可以停下來了,我在這里下車就好。

  他們問我為什么。

  我說我走的過去就行了。

  當時我真的是這么想的——別人家里開的都是賓士,是勞斯萊斯,你開馬自達……呃好吧。

  勞斯萊斯夸張了。

  大多數同學家里都是普通的車,但確實也有同學家里比較有錢,坐那種豐田保姆車,或者梅賽德斯的。

  我爸爸當時開的是一輛,十年車齡的老舊韓國廉價車。

  我一直都在想——

  在整個成長階段我的內心都是挺自卑。

  所以我不希望讓同學看到,我家里就開“這個”,我想在那里就直接下車。

  這都做得叫什么爛事啊……我每一次回想到這一節的時候,我都對曾經的自己憤怒不已。

  我爸爸媽媽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怪我。

  可我總是惶恐不安。

  “我怎么能成為這種樣子的人呢?”

  而這就是顧林所做的事情不是么?

  我總是在批判她,我總是在嘲笑她,我也總是在嘲笑自己。

  但我沒有成為顧林。

  我也沒有成為苗昂溫。

  大概,這就是父母給我的“愛”的力量吧?

  我爸爸媽媽真的很愛我。

  我也愛他們。

  那場游學的旅行有一個劉姥姥進大觀園式樣開端——劉姥姥就是我,我就是那位劉姥姥。

  首都機場候機的時候。

  我那張機票的排數是“L?”我在心里一想“ABCDEFGHIJKLMN”。

  “我去,這飛機得有多大啊。”我銳評道。

  同學看我的目光很是奇怪。

  登機后,我才知道,飛機的座位號牌竟然不是連續的。

  我惶恐不安。

  值機時。

  我聽旁邊有一個同學對我說——“哇,現在有特惠,升個艙才700鎊,真劃算呀!對吧。”

  哇,700英鎊!

  我在心中敲了敲小算盤,算了算當時的貨幣匯率。

  我惶恐不安。

  下飛機的時候,從后往前走,我發現前段飛機艙有平躺的座椅,有獨立的隔斷,有看上去就不一樣多媒體屏幕。

  “哇,頭等艙的條件真好啊!”

  我繼續發表銳評道。

  旁邊有個同學小聲說。

  “呃……其實,那是公務艙。”

  原來還有公務艙這樣的東西么?

  我接著惶恐不安。

  好了……我就這樣度過了惶恐不安的10小時飛機航程。不過,那也就只是旅程里唯一的插曲了。

  而我不得不說,我的中學學校風氣真的挺正的,想想,其實那是所有的惶恐都是由我自己強行添加給自己的。

  確實有些同學家境真的非常好。

  是有巨有錢的人的。

  但我所的接觸里,我的同學中,幾乎所有人性格都蠻好的,而且大多數,也就都是和我相差不多的工薪階層。而那真的是一所大家都比學習,不太比家境的學校,小說里那種反派式的富二代,我更是完全一個都沒見過。

  而那個游學項目,對我來說也就像是一個水晶球,既看向別人,又在玻璃外殼上,反射出自己的臉——

  我記得整個夏令營期間,我們都居住在皇家霍洛威大學里,一所不算有名但非常漂亮的學校,就是真的在城堡里上課的那種,跟哈利·波特似的,每間教室邊走廊上的公共衛生間里都有浴缸,盡管我至今都沒想明白為什么會有浴缸。

  在暑假的時候,項目里有很多國家的學生,西班牙的,俄羅斯的,來自亞洲諸國的,泰國或者越南……抵達倫敦第一天,我記得校方的老師給每一個游學團的帶隊老師告誡。

  不管你們學校里是怎么樣的。

  但是在這里,求求了,分配房間的時候,男孩子和男孩子一間,女孩子和女孩子一間,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能晚上男生和女生一間混住。

  很抱歉,嚴格了一點,這是這里的規則。

  “PLEASE!PLEASE!PLEASE!”

  求求啦!

  我至今記得英方女老師臉上不厭其煩的告誡表情。

  我想她大概真的不了解我們,我覺得對我們這些學生,對我們的帶隊老師來說,這難道是需要用“求求啦”這樣的詞匯來特意跑過來叮囑的事情么。

  但凡發生這樣的事情。

  不用她“Please.”我們這邊那位可憐的中學老師,已經心臟發出尖銳的爆鳴,選擇去狗帶了。

  因為文化差異。

  那場游學里,不同國家的人匯聚在一起,發生了很多很有趣的事情。

  每天我們上午都在學校里上課。

  班級里有位日本小哥,說著一口日式英語。

  我是一個很討厭很討厭地域歧視或者口音歧視的人,我覺得因為一個人的口音嘲笑別人不太好。

  我以前聽過很多有關日式英語的段子……據說中國人聽不懂,外國人聽不明白,日本本地人都覺得溝通困難。

  我一向都覺得,那就是一種無聊的玩笑罷了。

  但那個日本小哥的日語,真的——

  只能說很獨特。

  每個人,每個人,包括本地的老師,都很難聽懂他在說什么,他一開口,大家就都在笑(這樣不太好)。

  他也是一個很靦腆的人,有點社恐,鬧得很不好意思。

  再后來。

  小組討論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想了想,他開始避開老師的視線,拿出一根鉛筆,偷偷在討論的紙條上寫漢字。

  寫他的名字。

  寫他的觀點。

  他寫得很慢很慢,顛三倒四,但我能大概看懂,他所寫得是什么樣的含義。

  效率比說英語要高。

  我至今還記得,那天下午,他偷偷拿了一張紙條,用鉛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慢慢的開始寫字時的拘謹神態。

  在遙遠的異國他鄉。

  在距離東亞十個小時遠飛機航程的地方,大家在一場英語外教課上,避開英國老師巡查的視線,偷偷摸摸的看一張張日本人寫滿著漢字的小紙條交流。

  真是分外神奇的經歷。

  我還記得班級里還有一個女孩子,她來自中東的某個國家,我忘了具體的名字了。

  敘利亞么?亦或黎巴嫩?

  我就記得,她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那位英方教授震驚臉的說道——新聞上說,那地方是還在打仗吧?

  我記得小組交流的時候,她拿手機給我看,介紹她和朋友在鄉下的那種小平房上光著腳跳舞。

  然后我給她介紹,為了開足馬力備戰高考,熬夜刷卷子的經歷。

  想想看。

  其實也蠻自閉的。

  但我想,或許我不曾有過在房頂跳舞的時光,我這樣穩定的,詳和,寧靜的讀書時光,也是她所追求的。

  戰亂地區的人民也在努力的生活。

  和平與繁榮真的是很好的事情。

  也許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那場旅行里,而那座城堡真的像是一只水晶球,天南地北的人們同時居住在小小的一域,一起學習與生活。

  很多刻板印象得到了消融。

  除了少數的兩個——日式英語,以及倫敦的黑暗料理,在回國前的一周,去中餐館吃飯的時候,我真的熱淚盈眶了。

  但我想,我了解的又未必是真實的他們。

  有未必是真實的那些國家。

  大概很多日本人也能說很標準的英語,一個能暑假去歐洲游學,能在房子上跳舞的女孩子,也未必能代表動亂國家真實的生活面貌,后來我又知道,倫敦其實有好多好多高級餐廳。

  而且——

  戈登·拉姆齊竟然是英國人,認真的?

  所以我說——就像是水晶球。

  所有背景都被隱去了。

  只剩下了另人印象深刻的個體演員。

  哦,我還記得。

  有一天下午,英國老師很興奮的告訴我們UAE的團要過來,每天都有很多國家的學生來,每天都有很多國家的學生離開,只有UAE是不同的。

  UAE聯系了派對公司還是什么。

  整個學校都直接停課了。

  大家在草坪上開派對。

  我以前還以為UAE是迪拜,那時才知道UAE是阿拉伯聯合酋長國。

  反正應該都差不多。

  校園的草坪上播放著阿拉伯的音樂,巨大巨大的旗幟蛋糕,忘了有多大了,反正一百人吃不完的那種,自助餐,白袍飄飄的學生們在其中穿行,四周擺放著各種各樣的UAE的國家展示板,還有微縮的哈利法塔的模型。

  他們邀請很多國家的學生都去體驗那種白袍服飾,合影,聽他們介紹本地的建筑。

  還有各種各樣的禮品贈送。

  化妝品,首飾盒什么的。

  就真的很是離譜。

  我是一個很社恐的人,上述的事情都沒有參與,但還是蹭到了安慰禮品,一只UAE的帽子,一只UAE的書包,還有個什么來著,記不太清了。反正只要去逛一圈,人人都有。

  于是。

  又一個刻板印象被加深了。

  就是中東的闊哥們是真的超有錢。

  可我又在想,同在學校里,UAE的派對和那個戰亂國家的女孩,哪個更能代表真實的那里呢?

  都能代表。

  亦或是都不能代表。

  后來我又知道,似乎現在迪拜這樣的地方,也是一個受到詐騙問題困擾很嚴重的城市。

  我每當想起那場派對,都覺得真像是一個水晶球啊。

  不光是那座漂亮的古堡。

  我看倫敦,也像是看一座巨大的水晶球。

  那里真的很漂亮。

  倫敦有很多很多現代化的建筑,著名的倫敦眼,高檔的購物中心啥的。但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晚上,坐著車從一個歷史悠久的街區穿過。

  窗外有風。

  優雅寧靜的建筑群,風微微掀動紗簾,露出了背后木地板的大廳,有一個姑娘在那里練舞。

  浮光掠影的匆匆一瞥。

  卻真的是像夢中似的場景。

  學校旁邊有一家汽車俱樂部,到了周末度假的車隊開過。

  法拉利、勞斯萊斯,賓利,以及無窮無盡的,數以十計的各種版本的保時捷911,一個車隊上百輛豪車,從你身邊經過,前后足足會開個五分鐘,每個駕駛座后面,都坐著一個戴著墨鏡的小哥,有些則是老大爺。

  但是,然而,就在同一座城市里,我也是人生第一次看到了很多Homeless。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有無家可歸的人,就拿個紙板,拿著一個灰撲撲看不出本來面目的睡袋,就那么靜靜的躺在街邊的夜晚的人行道上。

  我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

  盯著她的臉。

  棕褐色的頭發結成一縷一縷的從耳邊垂下,閉著眼睛,我想說——就像是睡著了,但我知道,我實際想到的是一個更冒犯性的說法……就像死去了一樣。

  幾乎看不見胸膛的起伏。

  臉色白的可怕。

  人們就從她幾米的地方走過,卻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我也幾乎辨認不出她的年紀,生活的灰塵掩蓋了她的真實年紀,她像是35歲,又像是53歲。

  她到底經歷了什么呢?

  有過家庭么,有過孩子么?

  我腦海里忍不住的想著。

  我看到那些流浪漢,就在我所看到那些車隊的同一天。我對她的匆匆一瞥所留下的印象,就和我對那些法拉利和保時捷們光滑的引擎蓋板所留下的印象同樣深刻。

  一者聲響喧囂。

  一者寂靜無聲。

  到底哪一個是更加真實的倫敦呢。

  兩者都是。

  亦或著兩者都不是。

  真像是個水晶球。

  大學時附近的幾所大學,不知道是否是招生政策的原因吧?每一屆大約都有一兩個東南亞的留學生。

  泰國、越南、緬甸。

  我的院系里沒有,但大約隱隱聽說過一些含糊的故事。

  好的,壞的。

  似是而非的。

  據說以前,十多年前?仰光或者曼德勒那樣的地方,好像能收到芒果衛視,同學她小時候看奔跑吧長大,還能用淘寶,就是收貨會比較慢。

  這就很有共同語言了。

  我也知道那里有很多很多悲慘的事情正在發生,尤其在沒有法律和現代秩序的地方,什么邪惡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所以,它依舊像是一只變幻不定的水晶球。

  這是一篇藝術文。

  我不太確定有能力將很多事情寫得很好。

  我既不應該忽略人世之間的泥濘,又不想寫的太過獵奇,用一部分人,一部分事,便直接囊括了整個國家。

  當然。

  這也是個偷懶的說法。

  我對“整個國家”實在也沒有什么概念。

  做為一個普通的寫手,我的學識、知識儲備,人生經歷都沒有資格對這么宏大的概念發表什么道德評論。

  如果有的話——

  那便是詐騙和犯罪,人口綁架一定一定是最不好的事情。

  我又想起了那位房子上跳舞的女孩。

  要是人們能過上幸福穩定,能夠好好去讀書的生活,那一定是好的(哪怕凌晨刷題備戰高考呢)。

  于是。

  故事便就這樣開始了。

  在開書之前,我幾次猶豫,是要把故事背景放在仰光還是曼谷,還有一個完全不同的主線,完全搞文物修復版本,歷史穿越向的川蜀美院的版本。

  最后。

  我還是選擇了前者,選擇了主角和豪哥做更加激烈的對抗的版本。

  故事靈感一定程度上啟發自無雙?

  我爸爸真的覺得周潤發超級酷,我從小就是看英雄本色這樣的電影長大。

  故事的第一卷。

  一個執著于本心的年輕畫師。

  一個造假的畫師。

  某種簡單的善惡隱喻,在金錢的誘惑面前,善良也許是無力的,但也是強大的。人世間有很多無奈有很多妥協。但善與惡的較量,又是不能去妥協的。

  包括顧為經和苗昂溫之間的對比,惡不會讓你發財,在幻夢之后,終究會輸掉靈魂。

  賣掉靈魂從來不會收獲財富。

  賣掉靈魂就單純只是賣掉靈魂。

  就像我自己所說。

  這種生與死的抉擇,對寫手的能力來說,也許能夠更方便出顧為經的性格。

  同理。

  這種異域的背景也會有很多寫作能力照顧不好,完全不夠真實的地方,我對故事背景的了解多只限一些新聞和書籍。

  我聽說仰光是有麥當勞沒有肯德基,還是有肯德基沒有麥當勞,好像沒有星巴克,只有一些店名疑似是星巴克的店——

  反正忘了。

  就拿酒井勝子舉例。

  酒井小姐和莫奈離開仰光前的對話,就發生在星巴克之中,這大概應該是個事實性的錯誤。

  同樣。

  我讀一些游記,發現歐美的游客對名盛古跡也許相對沒有那么感興趣,但他們很喜歡去海邊,特別喜歡坐各種游輪。

  當然。

  那里也是玉石非常重要的出口國。

  所以,我就隨手也虛構了一個金發阿姨休假時坐船買翡翠的故事。

  這種事情還有很多。

  開篇的第一句話的時候,特意額外留有了一個引子——

  “緬甸冬日,天氣總是陰沉沉的,一連半個月都見不到太陽。”

  地理幾乎是我高中時最不擅長的學科之一,就算如此,我也很清楚的知道,緬甸分為熱季和雨季,這種地方的冬天,天氣大概率不會是“陰沉沉”的。

  這話是我一開始構思倫敦背景的時候,隨手寫的開頭語。

  “哦,對,這篇小說的第一卷,那顆水晶球,也差點被放在了倫敦。”

  但是呢。

  我確定文章的主線的時候,完全重新寫了開頭,卻沒有修改這句話。

  這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修飾。

  氣氛上的冬季,氣氛上的陰郁,而非真實的天氣。

  黑社會找上門。

  對顧為經這樣的家庭來說,就算窗外陽光明媚,他也會覺得那是一個無比漫長的冬天。

  同時,也是一種提醒。

  提醒著自己和讀者,我的寫作能力并不足夠,對環境的刻畫有可能是不夠精確的。

  甚至有可能是很淺薄的。

  就像“陰沉的冬天”的錯誤,隨時都可能出現,只是更隱蔽,連我自己都沒留意到,要多加包容。

  這是虛構的背景,僅是引了一個名字。

  類似的還有另外一處,就是“安娜·伊蓮娜”。

  伊蓮娜,來自希臘神話,又有一定俄語氣質的名字,但她并不是那種能被同時當作姓氏和名字的詞匯。

  所以。

  這也是一個完全虛構的家族。

  我愿意留下這樣的小個小小線條,提醒這是一個發生在水晶球之中的故事。

  水晶球以及舞臺劇,這兩者還有另外一個特點,就是時空感很模糊。

  哈姆雷特,羅密歐與朱莉葉,天鵝湖,王子的復仇,戀人們的生死相許,放在現實里也許會是很漫長的故事,但是舞臺上幾幕劇里可以把時光疊加在一起。

  水晶球里也可以做到春、夏、秋、冬,四時俱在。

  很多很短的事情在短時間內發生,那些宏大的事情,又能夠被拉扯的很長很長。

  這篇小說里的時間感很模糊。

  我一開始構思的是個2010年代左右的故事,寫著寫著被寫成了2023年,然后又給修改了回來。

  所以會有一定的問題出現。

  當然。

  在本身的情節設計里,也是有多時空跳躍般的畫面的。

  1850年的卡拉。

  1930年的曹軒。

  2020年的顧為經。

  50年以后的未來。

  種種種種。

  (畢竟,這小說一開始還有個回到過去修文物的版本。)

  所以最后。

  很多我覺得沒有能力寫好的東西和奮斗我都隱去了。我相信能開那樣一家書畫廊,看上去沒什么本事的顧童祥,一定背后有很多很多努力。我同樣相信,顧為經賣畫的過程中,也會遇上很多的困難。

  甚至那些暴力事件,乃至暗殺。

  這些全部都只是作品里的背景底色,用一種模糊的口吻寫了出來。

  但它們又不應該被回避。

  我第一卷傾注最多心力的則是孤兒院里的生活——那里的泥濘,也像是水晶球里的一角,或者玉石里被刮出的飄窗。

  所謂的,認真的匆匆一瞥。

  認清生活的本來面目,依然去熱愛生活,便是英雄主義了。

  本文中還有一群很無奈的人的,顧童祥最愛的海明威,那本老人與海,我覺得就是關于一種高貴的信念的。

  即使你只帶回來了魚骨。

  可是與鯊魚搏斗。

  你便是高貴的人。

  顧童祥,顧為經,那位本地攝影師,還有阿萊大叔……他們愿意做一個好人,他們便是生活里的強者。

  善良是勇敢的。

  邪惡是懦弱的。

  文中的第一個大情節是關于國際藝術項目的。

  我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張傳遞來的漢字紙條。

  我聽說過一些說法,據說騙子這一行業很“區域化”,說中文的騙說中文的,說英語的騙英語的,尼日利亞人騙尼日利亞人,肯尼亞人騙肯尼亞人,印度人賣印度人。

  這太糟糕了。

  但我覺得,就像陰與陽的兩極。

  這些事情無盡污濁。

  而藝術。

  藝術應該起到陽光明媚的作用,它是正向文化與交流的樞紐。神話故事里的巴別塔沒有建成。但藝術與繪畫,它應該是所有人的巴別塔。

  古跡,又是全部人類文明的珍貴遺產。

  所以這樣的故事,可從壁畫修復的項目做為展開,一種善的象征。

  順帶一提,理論上壁畫修復項目發生在蒲甘這樣的城市應該可能性更大,不過,不要在意這樣的細節了。

  最后。

  我想起了蔻蔻的父親,那位警官先生。

  在經歷了一連串荒謬的,朦朧的,充滿戲劇化的經歷之后。

  他發現自己無力去應對那些宏偉的命題。

  他就像是那位新少林五祖里的總舵主。

  他摩拳擦掌的準備大干一番事業,結果還沒出手呢,剛剛擺了個Pose,就直接倒下了。

  他都認命了,只要自己女兒沒事就好,誰知……事情贏來了新的轉機。

  最后,在經歷了一連傳的事情以后,他明白原來自己就是一個無力的普通人。

  波譎云詭的局勢根本就看不懂,也玩不轉,他發現自己就不是能玩轉這些的人。于是,他想了想,放棄了曾經那些野望,跑去多國聯合治理辦公室去打擊詐騙去了。

  這也是我個人的趣味。

  我聽說多國聯合治理,收效很大。

  在亂成一團的時局之外。

  如果有什么大概能真正帶來幫助的,那么這樣的事情,以我粗淺的觀念來說,也覺得大概不會是錯誤的事情。

  曹老說,“千佛千面,但千佛一心。”

  希望,便是佛心。

  再漫長的冬天,都有真正結束的那一天。

  顧為經畫的,從來都是能給自己,能給孤兒院的孩子們,帶來他心中希望的畫。

  所以。

  就是這樣了。

  讓我們從一只時空錯亂,四季并置的水晶球里,開啟一段時光。

  愿人間上的所有苦難,所有冬天,都有著真正結束的一天。

  愿世界和平。

  愿天下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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