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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對峙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全能大畫家

  蔻蔻覺得,她自己這幾日兼職的生活。仿佛是一位跑去馬戲團里演滑稽戲的魔術師。

  就一上臺就會搞出大串連在一起的演出事故的那種。

  演出技藝不太成功的魔術師。

  她一邊穿著滑稽著鑲滿孔雀毛的演出服和各種蠢乎乎,傻的冒泡的不聽話的猴子、棕熊、老虎搏斗。

  揮舞著小皮鞭,驅趕著它們滾去跳火圈。

  嘗試著從空帽子里變出鴿子。

  在人仰馬翻之余。

  她一邊還得笑嘻嘻的看向觀眾席,伸出自己的小鐵盒搖晃。

  “哎呀,哎呀,諸位客官們,剛剛有點小意外,那只不聽話想跳上舞臺的大野豬已經被老娘用指揮棒趕跑了——別慌別慌,只要你們別往臺上沖就沒有被抽的危險。但整體來說,節目還是挺好的……喂喂喂,那位客人,就算節目不好,賞錢也還是要給的吶。”

  心累!

  生活不容易,蔻蔻氣哼哼。

  不過。

  乞丐還有三天的好運,再青澀的魔術師,也有能變出好的戲法的那一天。

  比如現在。

  仿佛隨著心念所動的魔力一樣。

  蔻蔻只是隨意的往著臺下一瞥……她就望見了世界上最絕妙的心靈魔法。

  她看見了什么?

  她看見那支高腳杯,它正在打著旋兒的從臺下向著苗昂溫就飛了過去!

  它其實飛的很快。

  就算把它比作被王牌投手丟出的棒球,可能略微有一點點的夸張,但整個過程,也是一剎那間就發生的事情。

  不過。

  蔻蔻實在是太過喜愛這一幕了。

  所以后來。

  每次蔻蔻小姐回憶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的時候。

  想起這一節,腦海里她都覺得那支空中飛過的高腳杯,仿佛是被攝影機升格追蹤拍攝的慢動作場面。

  它在空中旋轉著,旋轉著。

  酒吧舞臺間繽紛搖曳的激光射燈,打在它玻璃的杯壁上,彌散出彩虹般的霞光。

  那些潑灑出的酒液和水滴,在它的四周,拖出一長長道拋物的弧線,那些晶瑩的液點,違反地心引力的懸浮包裹在雞尾酒酒杯的四周。

  它們被酒杯上彌散出的燈光所淹沒,仿佛——

  無數七彩的泡泡糖吹出的大大小小的泡泡。

啪!嘩啦  重重的一下。

  水晶杯重重的砸在了苗昂溫的鼻梁上。

  他被砸的懵了。

  苗昂溫被劇痛牽引著,下意識的就想要彎下腰去,用手捂住臉。

  蔻蔻略微有些遺憾。

  這破爛酒吧里的雞尾酒杯,好像質量還蠻好的樣子。

  竟然沒有在苗昂溫的鼻子上爆開,而是彈了一下,摔在鋼琴臺所鋪設的白色大理石地磚上,這才碎掉了。

  美中不足的少了些美感。

  她邁步往前,腰部發力,小腿繃直。

  一個高位的前踢腿,像是站立劈叉一樣一腳就懟在了剛剛往下彎腰的苗昂溫下巴上。

  嘭!的一聲。

  這一腳真是又快又狠。

  她可學過跆拳道的!

  講道理。

  傳統的格斗術里除了表演項目以外,很少會使用這么高的踢腿。

  一來是柔韌性的問題,二來,這么高的踢腿動作太大,就不容易擊中目標,實戰時對手反應快的話,容易能抓住你的腿,另外空門露的也太大了。

  在八角籠里的實際作用,是不如一些低掃腿的。

  不過。

  蔻蔻啥都學的馬馬虎虎。

  這里面還被她融入了一點芭蕾舞大踢腿的底子。

  “啰,老娘老早就想這么做了。”

  女孩興奮雀躍的在心里直哼哼。

  蔻蔻大小姐講究的就是一個說話就要算話。

  一個唾沫一個釘。

  咱們說好了是要一腿踹你個大馬趴,就絕對不能改扇你兩個大耳光。

  她又在那邊得意自己往演出服里穿打底衣的聰明機智。

  正著踢,豎著踢,斜著踢。

  愛怎么踢就怎么踢,怎么踢都不用擔心走光的風險。

  雖然她稍微扶了一下旁邊的鋼琴,但這個動作,她竟然是穿著高跟鞋做出來的!

  “我真厲害!”

  這次苗昂溫也不罵了。

  他仿佛一只跳火圈時腳下拌蒜的大馬猴。

  苗昂溫連哼都沒帶哼一聲的,直接后仰的翻下了鋼琴臺,享受嬰兒般安詳的睡眠,夢見太奶奶去了。

  “苗哥!”

  “阿怒馬搭(緬語)。”

  “我操,這姑娘好猛啊。”

  “淦他媽,干死這個小婊子……”

  “別管那個了,看看苗哥怎么樣,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瞬息間。

  臺下就已經全都亂成了一大片。

  蔻蔻卻根本不理會這些。

  她笑的那么開心,似乎是根本不在乎四周發生了什么一樣。

  蔻蔻雀躍的跑過去,蹲在鋼琴臺邊,對著臺下的人伸出手來。

  “少俠,風緊扯乎,風緊扯乎嘍,來抓住姐姐的手,小女子要帶你跑路了!”

  顧為經覺得很亂。

  他的耳畔有風,有喝罵聲,有酒瓶子不斷摔碎的聲音。

  苗昂溫的小弟們在大聲嘶吼著什么,老板在大聲嘶吼著什么,客人們在大聲嘶吼著什么,連那些在這里工作的女人們,也在大聲嘶吼著什么。

  所有人都在亂喊。

  整個世界就像是火災里的馬戲團。

  每只動物都在拼盡全力的大聲嚷嚷著,試圖讓人注意到自己的聲音。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整個世界又很靜,被按下了靜音鍵的那種靜。

  除了眼前那個拉著他的手,飄蕩著的紅裙子,一切似乎都只是雜音。

  孔雀羽毛飄啊飄。

  蔻蔻雀躍著跳上了旁邊的小吧臺,把左手里提著的高跟鞋,用力的摔在了一個苗昂溫的小弟的臉上。

  孔雀羽毛飄啊飄。

  蔻蔻拉開一邊絲綢護欄,示意顧為經和她一起鉆過去。

  孔雀羽毛飄啊飄。

  蔻蔻隨手抄起吧臺上一只半空的酒瓶,背后長眼了一樣,向后用力拋過去,甩在一個想要揪顧為經衣領的綠毛長發男臉上。

  她甚至還有功夫,在從旁邊跑過去的時候,用力的狠踢了一腳,一個趁亂想才摸旁邊捂著耳朵縮在角落的女調酒師屁股的油膩客人。

  而在做這一切的時候。

  蔻蔻還一直都緊緊的拉著他的手。

  風中傳來脆聲聲的歌聲,仿佛一汪清亮亮的流水從耳邊洇了過來。

  夾雜著細碎的,鈴鐺一樣咯咯咯的笑聲,仿佛流水撞在礁石之上打了個旋兒。

  她真是個瘋丫頭。

  顧為經這時候才意識到,在這萬籟喧囂之中,蔻蔻甚至在此刻還在哼著歌。

  他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嘭!”

  直到一聲尖嘯的,鏗鏘的。

  宛如那種挺大的一顆爆竹一下子就猛的炸開的聲音。

  仿佛是巨大的隔音結界,抵擋不住這聲轟然爆鳴的威力,一下子就被撐裂開來了。

  四周的吵鬧再次奔涌著進入顧為經的大腦。

  先是幾聲尖叫。

  然后瞬間就是連綿糾纏到一起的連續的尖叫聲,不光有女人的,這才還有男人的。

  顧為經愣了一下。

  他沒反應過來怎么了。

  可身邊的蔻蔻反應的要比顧為經可快的實在太多了。

  警察世家出身的女孩。

  蔻蔻明顯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那聲音到底是什么發出來。

  她沒有再朝只剩下十幾米外,卻沒有任何遮擋的員工通道跑去,而是拉了顧為經一把。

  “低頭。”

  她重新把他推進了旁邊剛剛經過的那個調酒師的吧臺,然后自己也躲藏了進去。

  那是槍聲。

  在1988年以后,緬甸原則上是禁槍國家么。

  不過嘛。

  現實永遠是原則的反義詞。

  緬、越、泰,東南亞這幾個國家都蠻槍支泛濫的,甚至還是不少人為了玩槍而選擇的旅游目地的。

  不過。

  話說回來。

  這種事情也得分地域。

  金三角區域雖然打生打死的,各種軍閥混戰的問題,幾十年來長期存在。

  但整體上緬甸的民眾持槍率是要遠遠遠遠的低于鄰居泰國好幾個數量級的。

  畢竟仰光也是緬甸曾經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里的首都。

  甚至可能是整個國家里最為重要的一座大都市。

  就算是在酒吧風俗街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忽然之間。

  有誰能掏把槍出來,還是很嚇人的事情。

  也是非常有威懾力的一件事情。

  看到這一幕的人,會感到害怕,男人都開始尖叫,一點也不奇怪。

  “安靜。”

  嘭!嘭!嘭!

  吳琴萊手里拿著一把純黑色的手槍,朝著天花板又連著開了三槍,一顆子彈擊碎了頭頂的一枚激光射燈。

  玻璃碎渣亂飛。

  除了有幾聲女聲忍不住的唔咽,整個酒吧卻變得出奇的安靜了下來。

  吳琴萊把槍口對準前方的調酒臺。

  “冷靜,都別緊張,也別多事,我不想把事情搞的太大,今晚的酒我都請了,現在,無關的人等都出去,別跑,用走,要走的慢一點。”

  “明白的話,你們就可以走了。”

  如蒙大赦。

  半分鐘后。

  整個酒吧里看了一整晚大戲的觀眾,像是終于在這個燃燒的馬戲場里,找到了讓人逃出生天的通道。

  全都跑掉了。

  甚至連帶著圓呢帽的酒吧老板也潤走了。

  “你們別動,慢慢的從吧臺站起身來。手要放在我看的見的地方——”

  吳琴萊說完話后,就把手槍對準顧為經和蔻蔻藏身的調酒柜臺。

  “——別亂跑,放聰明一點,理論上我是不想傷害你們的,但是亂跑就說不定了,伱們現在不能走。你們得和我回去見見豪哥,怎么處理,由他定奪。”

  吳秘書朝鋼琴臺那邊瞥了一眼。

  苗昂溫還正在那邊躺尸呢。

  殺馬特高中生們可以說他們不靠譜,也可以說,他們還是稍微有點腦子的。

  槍聲一響。

  他們可能也知道,事情鬧大了,這不再是平常的喝酒大架,玩玩姑娘的事情了。

  好多也跟著剛剛的客人直接拔腿潤了。

  只剩下兩三個,還圍在苗昂溫四周,似乎想要查看他的情況。

  有人隨便從旁邊的那上百杯雞尾酒的抓來一杯,潑在苗昂溫的臉上。

  他終于幽幽的醒轉。

  苗昂溫剛剛一醒來,也不管下巴,就捂著手指在地上翻滾了起來。

  “啊,啊啊,我的手指斷啦!我的手斷啦!殺了他們,吳琴萊,給我殺了他們兩個。開槍,開槍!”

  他似是呻吟,又似是咆哮。

  吳琴萊懶得理會苗昂溫的命令。

  不過。

  他確實注意到,苗昂溫右手中指和食指的姿態有點奇怪,應該是從鋼琴臺上被蔻蔻踢下來的時候,正好不巧戳到了地上。

  不清楚是擰斷了,還是脫臼了。

  他并不很在乎苗昂溫痛苦與否,只是他不知道這種情況,會不會影響到對方接下來的畫畫。

  吳琴萊明白,豪哥讓他當苗昂溫的助理,是讓他替豪哥看好對方的。

  鬧成了這個樣子。

  吳秘書的心中,也涌上了一層陰霾和狠厲。

  “喂!你們難道聾了么,沒有聽見我在說什么?站起來,立刻,不要去挑戰我的耐心極限。”吳琴萊見調酒臺后面還是沒有動靜,不耐煩的抖了一下手腕:“你們難道電視劇看多了,覺得這么一層薄薄的木板,就能抵擋的住子彈的射擊?別逗了,另外如果你們是在等警察的,也別費心思了。”

  “我不知道剛剛的那些客人中,有沒有誰報警,擔我已經打過招乎了,至少在接下來二十分鐘以內,警車是不會到的。出來,別逼我開——”

  “嘿,在那里嚇唬小孩子就沒必要了。”

  有人淡淡的說。

  吳琴萊皺著眉頭側過頭去。

  他這才發現并非所有客人都在混亂中,順著大門離開了,還有人正拉了一把椅子,就那么跟門神一樣,大馬金刀的坐在門口。

  對方低著頭,并不看他。

  而是隨手拿起旁邊卡座上剛剛客人開過的酒瓶在看,似乎正在鉆研著上面標簽上的法語。

  “學會觀察,是一件很有用的技能。比如說這瓶酒。上面的法語介紹就印錯了一個單詞。介紹語中淡香水般的味道,被奇怪的翻譯成了廁所洗滌凈(注)的味道。看上去一下馬上就會變的怪怪的。”

  (注:廁所、洗手間、梳妝、香水,這些詞在法語中都是由toilette這個詞來構成的。)

  “好吧,我也不期待它的產地真的是勃艮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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