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正是早高峰。
這個時間,無論是地鐵還是街道,無論是進城高速或者快速公路,都是最擁擠的時間。
還好只是擠,而不是堵。這種擠還是在緩慢中繼續運行,不會堵著不動。
在車河中,路德維希坐著司機開的“BMW”緩緩行駛著,翻看著報紙的他,只是靠著報紙打發時間。
雖然從住所到國家旅游局只有不到7公里,但是早高峰卻需30分鐘以上。
他坐在車上,身子向后仰著,看著晨報上的新聞。
總得來說,今天的新聞就是四個字——今日無事。
在看著報紙的時候,他望著車窗外駛過的汽車,每天早晨,人們都是這樣,駕駛著汽車或者搭乘地鐵,一天的工作就是這樣開始的,等到晚上七點的時候,有的人拖著腳向停車場走去,有的人腳步沉重而緩慢地向地鐵站走去,度過了緊張的一天后,回到他們只是想回到家里去。
享用一頓豐盛的晚餐,與家人團聚。
而作為國家旅游局的局長,路德維希的工作是什么呢?
“歡樂帶來力量”
這個詞是德國式的,帶著濃濃的第三帝國色彩,所以,從政治的角度來說,是不是能夠提及的。
但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SEA取其精華,將這一理念貫徹始終。
并且最終推出了“國民休旅計劃”——其目就是為了讓民從繁忙的事務性工作中解放出來,讓他們放松心情,享受與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時間,享受人生的美好,欣賞世界的美好風景……然后,他們就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
所以,路德維希的工作就是……讓人們快樂起來。
讓他們走出家門,去感受世界的美好。
這正是他的工作。
就這樣,在思索著如何更好的完成工作時,汽車駛進了停車場,下車后,路德維希就上了電梯,在電梯抵達相應的樓層后,電梯門剛打開的時候,他的秘書宋振中就站在那。
是宋秘書一直以來的習慣,每天他都會提前半個小時來到局里,然后先做一些準備工作,安排好局長的一天行程之后,會來到電梯旁等待著局長。
常并不需要等多長時間,也就是10分鐘左右局長就會到來。
“局長。”
宋振中鞠首示意的同時,又向局長匯報起了他今天的行程,這些行程基本上都是昨天已經擬定的,除了偶爾的變動之外,基本上不會有什么變化。
“……另外市民意代表鐘千里的助理打來電話,鐘先生希望能夠在今天和句局長見面,討論是“唐山團體游暫停”一事。”
聽到這個行程,路德維希的眉頭一蹙,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民意代表是SEA特殊的一個組成部門,他們雖然沒有太多的權力,但是卻可以監督質疑政府官廳的決策,并且直接向官邸遞交報告。
也正因如此,官員們對他們還是非常忌憚的。
“討論,這個事情有什么好討論的,安全問題,上一次咱們的人差點沒被拉到體育場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時候該如何收拾?”
路德維希嘴上這么說著的時候,又問道:
“宋秘書,你認為我應該怎么回答?”
“局長,這次他們要的不是借口,而是實質性的進展,”
宋振中拿出另一份報告說道:
“截止到目前,已經有十三個旅行團,通過港島的旅行社進入唐山,他們都沒有遭遇人身安全問題,這也是旅游業界和民眾最不滿的地方。”
盡管這邊暫停了這個業務,但是港島的中旅卻沒有停止,所以,有一些人就前往港島,從那里報名進入唐山旅游。
而這自然也引起了從業者的不滿,因為——生意都讓別人做了,錢也讓別人賺了。
當然民眾也是不滿的,畢竟,他們渴望著回去看看。
尤其是對于一些老人來說更是如此,所以在這一項目暫停以來,他們收到了很多信,要求重新啟動這一項目。
“他們自己去和我們讓他們去是完全兩個概念,我們必須要首先考慮到他們的安全問題。”
路德維希有些無奈的說道:
“畢竟從理論上來說到那里去旅行還是存在安全問題的,在沒有解決這個問題之前,我們總不能擅自調整風險等級吧。”
每天國家旅游局都會根據旅游目的地的情況發出旅游風險等級。而這些風險等級的判定是有其依據的,都是根據當地的實際情況作出判定。
“而且我們不能夠被情感所左右,畢竟,作為官員的我們需要為所有人的安全負責。”
“但是局長如果這次我們不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案的話,我想他們肯定不會就這么輕易放棄的。”
進入局長的辦公室后,宋振中說道:
“現在,當年的第一批移民之中已經有不少人年過60,他們知道如果再不回去的話,恐怕就很難再見到他們的父母了,所以他們渴望著見到他們的家人。而這個旅游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而第一代移民之中,相當一部分人擁有一定的影響力,我們必須要從各個方面加以考慮。”
宋振中的提醒,讓路德維希眉頭緊蹙,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第一代移民之中,有不少人都是身居高位,無論是公司還是政府官廳,那些人雖然退休了,但是他們在各個方面的影響力仍然是不可忽視的。
他們同樣也渴望著回家,畢竟他們離開家的時間更久。
甚至可能都已經快30年,畢竟他們之中有很多人早在抗戰時期就離開了。
思索了好一會兒,路德維希才說道。
“做一下風險評估吧,如果風險評估可以接受的話,可以先開放幾個團試一下。”
終究他還是做出了讓步。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后,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的路德維希,又一次看著桌子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著軍裝,那是他的父親在戰爭結束之后,父親被俄國人帶到了西伯利亞,然后再也沒有回來。
而他的母親,為了生活成為了搜索隊醫院的護士,帶著他和弟弟妹妹們來到了這里。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來說,路德維希能夠和那些人感同身受的。
“希望……你們最終都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有時候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知不覺中開始的,這一年的三月,sEA再一次有限定的解禁赴唐山的團體旅游。
雖然這個時候還沒有直通的飛機,甚至都沒有直通的郵件,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一點點的改變著。
思鄉之情讓人們通過各種方式去取得與家人的聯系,最終這種對親人的思念之情會改變一切。
在得知旅游被有限定的批準之后,程立功在激動之余,就在第一時間給一名顧客打去了電話。
“喂,是王國棟先生嗎?我是千里旅行社的程經理,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在電話掛上之后,王國棟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已經50歲的他,激動的就像一個孩子似的,來回的在辦公室里走動著,然后,他又忍不住拿起辦公桌上的那張照片,那是當年他離開杭城時帶著的照片。
是唯一一張與家人的合影,看著這張翻拍的照片,他自言自語道:
“娘,娘啊,我終于能回家了,兒子終于能回家看您了。”
和很多人不同的是,王國棟家就在杭州,那里屬于幾個允許游客進入的城市。
當年抗戰爆發的時候,正在讀初中的她和同學們一起踏上了向后方流亡的道路,
作為流亡學生的他,一路顛沛流離到了蜀地,后來又加入遠征軍,然后,又到了非洲成為盟軍搜索隊的一員。
再后來,又來到了這兒。
幾十年來,雖然他早就成為了企業的中層骨干,但是這么多年,他對家人的思念是從來沒有改變過的。
“好了,好了,終于可以回家了。”
這天所有人都注意到王部長的臉上帶著笑容,和所有說話時臉上都帶著難以掩飾的歡喜。
當天回到家之后,他立即和妻子丹娜分享了這個消息,丹娜聽說之后當然也是激動的。
他們是在法國認識的,雖然已經結婚20多年,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家人,自然,同樣也希望見到他的父母。
“親愛的,你確定他們就在那里嗎?”
丹娜看著神情興奮的丈夫,有些擔心的問道。
“他們一定在的,一定在的。”
王國棟用力的點著頭,說道:
“我知道他們一定在那里,一定在家里等著我回家,我娘他們一直在等著我。”
在說話的時候,淚水從王國棟的目中流了出來。
“他們一定在等著我。”
見狀丹娜就走到丈夫的身邊,將丈夫擁在懷里,輕輕的拍著他的后背,安撫著他。
“我會和你一起回去的,和你一起去找到他們。”
這一天對于不少人來說都是一個不眠夜,他們知道,多年以來無數次在睡夢中夢到的場景,終于成為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