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師爺也在這?”
與老板一起吃過晚餐后,孫伯濤就去了酒店,心里想著是成師爺。
成師爺是堂口的師爺,當年就是他勸著大伙是去自首,如此大家伙才逃過一劫。
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對成師爺非常感激。畢竟要不是成師爺的遠見,他們很有可能都會被關進地獄島。
兩年前,孫伯濤意外在西貢碰到成師爺,當時他正在夜總會里和其他幾個人談著生意。
一聊才知道,成師爺到西貢是想買下一間制衣廠——當時西貢的局勢混亂,有不少商人想要賣掉工廠離開西貢,是對方的要價太高。
不過在孫伯濤出面搓和下,剛好能便宜想做服裝的成師爺,但是卻不曾想成師爺接手那批工廠設備后,居然來了曼谷。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次日上午,孫伯濤就把電話打去成師爺的成和服裝公司,電話是他的秘書接的,一聽說是老板的故友,便解釋說成師爺最近去了長安還沒回來。
“他去長安不是訂機器了?這才多長時間啊,就要擴建工廠了!生意有這么好嗎?”
得知成師爺居然要擴建工廠的消息后,孫伯濤皺皺眉,心里充滿了疑惑。上午到了老板的公司,特意提到了這件事。
對于這個消息,丁仁駿也覺得有些奇怪:
“我幫你打給一個朋友,問一下他。”
說完,丁仁駿撥出成和制衣廠電話,與對面的那位張助理通話幾分鐘之后,然后他就不可思議的掛斷了電話,望向正等著消息的孫伯濤說不出話來。
“怎么了?成師爺那家伙是不是又想要以小搏大?賭性上來了?”
孫伯濤看著老板的表情問道,成師爺那家伙賭性大,當然,不是賭博,而是做事情時好賭,兩年前,去西貢,他一共也就只有幾萬元而已。
即便是如此也不妨礙他想要開自己的工廠。那家伙就是膽子大,敢賭,敢博。
丁仁駿搖搖頭,不敢相信的說道:
“那位張助理講,成師爺去年下半年,帶著一包工廠生產的美軍軍服,跟隨防務部隊軍營的一個軍官交流團去了美軍基地,在暹羅,我們和美軍的合作還是非常深的,而且關系深厚,阿成帶樣品過次去,是想要爭取美軍的訂單,試著生產一些美軍軍服,因為他的產品價錢合理,質量不錯,所以,得到了美軍的訂單,去年年底,這邊的美軍后勤軍官,還把他推薦給了西貢那邊的美軍軍官,所以,他收到了一個大訂單——給西貢軍隊生產軍裝,美軍司令部的訂單!”
聽著這些的時候,孫伯濤完全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而說著這些的確丁仁駿坐在那里,更多的是震驚。
他想到自己謀劃算計這么久,才勉強進入一個行當,而且還沒有真正賺到錢的時候,只是剛剛開始謀劃的時候,成師爺那個家伙,卻已經把軍服生意已經擴大到美國人頭上,直接開始賺美金了!
孫伯濤仍然有些不相信的問了句:
“他不就是開個服裝廠嘛,什么時候開始生產軍服了?”
他記得上次見成師爺,成師爺還說只是想做服裝生意,怎么這么快就開始做起了美國人的生意,不僅在暹羅做了起來,還做到了西貢。
丁仁駿對孫伯濤說道:
“駐暹羅的防務部隊,喜歡把一些軍裝之類的后勤訂單,交給本地的企業,如果是有SEA背景的企業更容易獲得訂單,所在成師爺才接到軍方的訂單,開了這個頭之后,他又借著軍方的關系,和美軍搭上了線,不過做美軍的生意,利潤雖然不低,但是賺到錢后,估計還需要把那些長官們打點一下,你知道的,他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成師爺確實最擅長這個,無論是日本人,還是英國人的時代,他都擅長和他們打交道。
“真,真沒想到,這才兩年的時間,成師爺居然把生意做的這么大……”
孫伯濤愣愣的出神片刻,自嘲一笑道:
“原本還尋思著,和他一起坐坐的,現在人家生意做的這么大,估計肯定沒時間見我的。”
“不如你也從公司拿筆出錢,辦個服裝廠吧,以我們在西貢的關系,訂單的問題肯定不用擔心。”
丁仁駿對孫伯濤開口說道:
“到時候,我幫忙給你聯系一下,既然是美國人出錢,這生意肯定有搞頭。”
對于一直想要從西貢抽身的丁仁駿來說,他過去壓根就沒想到去做軍隊的生意,但是現在成師爺的成功,反倒讓他看到了機會。
西貢軍隊的生意,他沒什么興趣,但是換成美軍的話,他的興趣那可就大了,畢竟,美軍……那掙的是美金啊!
孫伯濤抬眼看了一眼老板,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說道:
“老板,這么做的話,就對不起朋友了,畢竟,成師爺那正在做這個買賣,咱們插上一腳……”
不等他說完,丁仁駿就說道:
“那有什么,那么大的買賣,他成師爺自己能吃得下嗎?全吃下了,還不得撐死他,阿濤,你也是小五十的人了,總得有些自己的產業,將來好留給孩子們吧!”
聽著老板的話,孫伯濤一時間有些難以選擇了,一邊是老朋友,一邊是屬于自己的產業。
孫伯濤揉揉眉頭,為難了好久,才說道:
“可,可服裝,我不懂啊。”
面對他的為難,丁仁駿說道:
“那有什么,只要有錢,還愁請不到懂服裝的嗎?好了,這件事這么定下了!你這兩天暫時別急著回去,咱們謀劃,謀劃……”
這正是丁仁駿喜歡這里的原因——這里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這樣,只要這個行當掙錢,就可以沒有任何顧忌的闖進去,賺取屬于自己的財富。
在曼谷有很多SEA人,他們有的是在這里做生意,有的是來這里旅游,當然,還有一些官方的代表,畢竟,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曼谷的各方面都受長安“影響”,而作為國際開發署派駐曼谷的官員,盧楚杰已經來到這里三年了。
今天,剛到辦公室,他就看到了剛剛報告的新人,看模樣就是剛從大學畢業——天真且懵憧,對世界有著美好的幻想。
“你好,盧科長,我是方景仁,畢業于新亞書院……”
在方景仁介紹自己的時候,盧楚杰直接了當的問道:
“你知道,我們在這里的工作是什么嗎?”
“科長,國際開發署的工作是執行對外經濟援助事務,負責政府開發援助的,也就是ODA項目的推動實施,同時還負責協調產業轉移等事務,從而幫助落后國家發展經濟,擺脫貧困……”
還不等方景仁說完,盧楚杰就說道:
“這是放屁!”
科長的回答,讓方景仁立即傻了眼,他像傻子一樣,看著科長,他的回答很標準啊!
“你說的是書本上的標準答案,但我要告訴你的是,那個標準答案就是放屁!”
盧景仁從抽屜里拿出車鑰匙,扔給方景仁,然后對他說道:
“你開車,我們去一趟港口!”
說罷,他就拿墨鏡,走出了辦公室,而方景仁則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他甚至都沒有問對方會不會開車,在SEA有幾個人不會開車?
一路上,方景仁都顯得小心翼翼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怎么就變成了“放屁”,只能按照科長的吩咐,一路開到港口。
因為這輛陸虎汽車上帶著國際開發署徽章的關系,汽車直接駛進了曼谷港——曼谷港,是政府開發援助項目。
“你知道建立ODA項目的初衷是什么嗎?”
盧楚杰一邊說,一解釋道:
“官方的說法是為了幫助落后國家的發展,這叫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但這只是冠冕堂皇的說法而已。”
汽車一路行駛到港口,在港中一艘集裝箱船,正在裝運集裝箱,指著那艘船,盧楚杰接著說道:
“這艘船也是ODA項目,和港口一樣,是為了改進暹羅的海運條件,從港口擴建到船只,我們向暹羅提供了超過一億元的貸款,”
站在港邊的盧楚杰,一邊說,一邊拿出根香煙,點著后,抽了一口,就像是三年前,他剛來到這里,老科長給他上課一樣,他也給新人上起了課:
“我們為什么要建立開發援助貸款?為什么把大量的金錢以這樣的方式提供給這些國家?”
在反問之余,他又解釋道:
“這個辦法的奧妙就在這里:我們給這些國家錢,其實意義不大。但是要用這種方式提供給他們機械、設備,搞基礎建設援助就不一樣了。就拿暹羅來說,我們先后向他們提供了二十六萬噸商船,這些商船都是由我們的船廠建造的,有新船,也有舊船。
但是暹羅不可能領完船就了事,還得靠我們維修,得靠我們培訓船員,還得讓我們援助修建碼頭……這是一系列的投資,他們一旦接受了我們的商品或服務,就會對于我們產生依賴!”
看了一眼身邊的年青人,盧楚杰說道:
“靠著“開發援助貸款”,靠著那些ODA項目,我們相繼在暹羅、大馬、菲律賓、星洲、韓國、日本、伊朗、伊拉克等其他國家展開了項目,順利開拓了龐大的海外市場,將我們的產業力量滲透到了東南亞以及其它的亞洲國家。我們也因此成為亞洲最大的“工廠”,放眼東南亞以亞洲市場,家電、摩托、汽車基本是我們的天下。”
看著似乎還不太明白的方景仁,盧楚杰說道:
“所以,我們就是MadeinSEA最好的推銷員,通過產品上的輸出,控制其市場,通過項目的實施,左右其政府,這才是我們的職責,至于什么發展啦,幫助啦……都是狗屁,明白嗎?”
面對科長的詢問,倍受沖擊的方景仁,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在他還有些茫然的時候,又聽到科長說道:
“這才是這個世界最直接的一面,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了解這一切!你要撕碎所有在學校里學習的,盡快適應這個世界!
如果做不到的話,就趁早滾回去,記住了,我們是SEA利益擴張的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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