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給予他們以文明,以現代,以未來!”
在所有的大學校園里,在校招會上,國際谷物公司的招聘海報上赫然寫著這句話。
如果是在些西方國家肯定會有人覺得,這樣的話,是高高在上的,是殖民主義的。
但是在這里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事實。
其實作為一名生物學研究生,張久遠是非常清楚谷物公司的這句話并不是在夸大其詞。
不僅不夸張,甚至還特意在非洲成立了多家研究所,而張久遠所應聘的工業,就是位于達累斯拉薩姆農業研究所的職位。
畢業于長安大學生物系的他,獲得這份海外的工作,簡直不要太輕松,以至于直到現在,都有人替他可惜。
“哎,久遠啊,你說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去非洲!”
在國際機場,幾名前來送行的朋友圍著張久遠,語氣中盡是可惜。
“就是啊,久遠,本土這么多研究所不去偏偏去那么遠的地方。可真是的。”
聽著同學朋友們的抱怨,張久遠笑著說道。
“雖然遠了點,可要有人去嘛?畢竟那里更需要我們。”
他的回答,讓眾人一陣沉默,有時候,人們總是有自己的追求。而張久遠就是那種有追求的人,只不過他的追求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相信自己應該到海外去,通過自己的努力為海外的事業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
畢竟,海外就是生命線。
就這樣在和朋友們告別之后,張久遠便推著行李箱進了候機室,很快,他就坐上了飛機。
飛機是c717長程型,相比于c707,機場的要求條件更低,更適合非洲那些條件較差的機場。
飛機是直飛內羅畢的,在飛機抵達內羅畢之后,他將從那里搭乘其他飛機前往達累斯拉薩姆。
雖然航程有些漫長,但是一路上沒有任何傳說中的艷遇或者其他。畢竟,是前往非洲的飛機。
飛機上的乘客也大都是谷物公司以及礦業公司的職員。
像張久遠這樣的研究人員倒是不多,幾個小時后,飛機在內羅畢機場降落后,很快,他就換乘了非洲航空公司的子爵號飛機飛往達累斯拉薩姆,就這樣一路輾轉,直到傍晚時分,才終于抵達機場。
在機場候機室,張久遠見到了來接他的司機,司機是個本地黑人,沉默寡言,穿著一身卡其色的制服。一雙眼睛始終注視著前方。
自從坐上汽車之后,張久遠覺得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鮮的,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來非洲。
到處都是黑人,黝黑黝黑的那種。和司機一樣。
在國內很難見到黑人,頂多只有一些非洲國家的外交官,事實上,不論是否愿意承認,哪怕是英美等國的非裔進入SEA是很困難的,他們幾乎不會被允許入境。
被拒絕入境的理由很多,可以是沒有提交無犯罪證明,也可以是沒有傳染病審核,當然,還可以是有移民傾向。
總之,在本土很難看到非裔。
但是在非洲……放眼看去,到處都是黑色的。
在汽車駛出達累斯拉薩姆市區后,很快公路就變成了土路,是標準的土路,在本土的時候,雖然離開城區和高速后,大都是簡易公路,但那種簡易公路也是5.5米寬的瀝青路面,而不是這種原始的土路。
文明的痕跡似乎都消失了,電線桿也是已經全都消失看不見了。司機卻靈活地繞過了道路上的沆沆洼洼,看得出,他曾在這條艱難的路上多次駕車行駛過。
“這不是非洲啊……”
盡管在來之前,就有人告訴過張久遠,非洲的道路不大好走。當時他還以為這些人只是因為不想到那里去工作,才故意嚇唬他的。
第一個告訴他的是學校里美裔教授巴里,當得知他的選擇時,就對他說過:
“您不要把將要去的地方想象成天堂。那里比地獄還要可怕。那里遠離人類的文明,那里雖然有人類,但是他們仍然活在原始社會,那里是人們在想象中才能設想出的荒無人跡的地方。”
此時,張久遠終于明白,巴里教授為什么會這么說了,他同樣也想起了在校招會上看到的那張招聘海報上:
凡不畏艱苦之青年生物實驗員,如愿前往國外從事實驗工作,將以高薪為聘,此項專業乃絕無僅有,其前程無量。
張久遠欣然同意應聘。領到了一千元的預支款,就和朋友們匆匆告別了。護照還是在他高中出國游學時申請的,然后就到了這遠離文明的地方。
夕陽散射著橙黃色的霞光,汽車軋著自己越來越長的影子奔馳著,漸漸接近一塊鮮紅的地帶,這片地區兩側全都玉米田,一望無際的玉米田,很快,又是一大片草原,草原上有成群的牛在那里吃著草。
作為生物學學生,張久遠知道,這就東非的“草飼牛”,他曾經聽巴里教授提到過。
“非洲的牧場上,畜牧公司會把牛放養在牧場,不聞不問,成百上千只的牛在牧場吃草長大,而到了旱季,公司才會把青儲的玉米秸稈送到牧場……”
草飼牛的成本極其低廉,這也是SEA廉價牛肉的來源,雖然非洲牛肉比本土牛便宜很多,但是從來沒聽說過畜牧協會之類的組織,呼吁增加關稅,以保護本土畜牧業。
畢竟,百姓是要吃肉的。
“原來,這就是大牧場啊!”
看著這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牧場,張久遠似乎明白了,為什么在國內,會有人稱為這里為“糧倉”、“牧場”。
“這里本身就是生命線啊!”
感慨之余,視線中出現了一道鐵絲網圍墻。
鐵絲網墻向南北兩個方向伸展出去,消失在了遠方。在墻的中央看得見一個模糊的方塊。在鐵絲網上,間隔均勻地豎立著電線桿子,上面裝著電燈。在落日的余輝中,電燈光如血紅的斑點。
車駛到入口處時,張久遠想起了巴里教授的話:
“在上帝所創造的世界盡頭,你會看到文明的存在……”
也是這里了!
汽車駛進了大門口。大門口有一個巨大的泥臺,臺旁站著幾個持卡賓槍的哨兵,他們是東亞人相貌個頭不高,衣袖上帶著國際象棋中“黑騎士”的臂章。
這些安保人員不僅檢查了陸虎汽車的后備箱,而且還用鏡子觀察了車底。
檢查的一絲不茍,當然,也包括張久遠的證件。
在查看過證件后,安保人員沖他咧嘴笑道:
“歡迎你來農業研究所,張先生。”
汽車進入研究所后,又行駛五分鐘,就在一棟大樓跟前停下了。
在張久遠下車時,樓內正好有幾個人走出來,領頭的一個歐裔。他看到張久遠,愣了一下,又看了看他的行李,便說道:
“張久遠先生,請進吧。”
他說著地道的國語,并向張久遠伸出了一只手。
“讓我們認識一下,我是愛德華·F·克尼普林。”
愛德華·F·克尼普林!
聽到這個名字,張久遠立即變得激動起來,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是克尼普林教授!我的天啊,你就是我的偶像!”
看著面前的偶像,張久遠有些激動的說道:
“教授,實話不瞞你,我之所以會選擇這里,就是因為你在這里!”
張久遠激動的模樣,讓克尼普林笑了起來:
“哈哈,是真的嗎?這就是我的榮幸了,我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崇拜我。”
聽著教授的回答,張久遠卻搖頭說道:
“教授,您不知道嗎?”
“知道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您是英雄啊!”
張久遠之所以會如此的激動,是因為早在十幾年前,作為長安大學生物教授的克尼普林就提出了一個奇妙的想法:
如果在野外投放沒有生育能力的雄蚊,那么雌蚊在交配后就不會產卵,也就不會危害到其他動物。更重要的是,如果持續在野外投放閹割版的雄蚊,會讓這種雄蚊的數量逐代減少直至斷子絕孫。也就是說,通過投放大量的雄蚊來消滅蚊子。
準確的來說是消滅按蚊,也就是瘧蚊,它是瘧疾的傳播媒介。
當然,也是SEA面對最大問題,當然,還包括登革熱、寨卡等傳染病,它們都是通過蚊子傳播。
盡管DDT滅蚊效果顯著,但是每周一到兩次總會給人體帶來傷害。
而克尼普林用“不育蚊子”消滅蚊子的構想,在試驗后獲得了一定的成功。
“教授,我在大學的時候,曾經研究過城區的數據,在長安的主城區蚊蟲種群基本消除,幼蟲和雌蚊的平均壓制效果分別達到94和89。蚊子叮咬率平均分別下降了96.6和88.7。”
提到這個數據的同時,張久遠又特別強調道:
“在主城區,有13周的時間內,甚至監測不到任何蚊子,基本上清除了。現在城區的殺蟲劑噴灑,每個月才一次。”
在張久遠提到這些數據時,克尼普林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
“那只是一時的壓制,在雨林、種植園,還是有很多蚊子,我們不可能消滅蚊子,只能盡最大可能的壓制他。”
相比于克尼普林教授,張久遠顯得更樂觀一點,他說道。
“我知道,教授,現在軍方每天都會用飛機往雨林里里投放上千萬只不育蚊子,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是能夠消滅蚊子的!”
“嗯,或許吧,但這需要時間,十年,或許更久,而且,久遠,”
面對面前的小迷弟,克尼普林教授的語氣也變得親近了起來,問道:
“你知道這種滅蚊方式最大的問題在什么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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