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輛黑色的大眾甲殼蟲在店前停下時，飯館里的人看了眼車上下來的乘客，就對正在收拾桌臺的妻子說道。
“桃子，你別收拾這里了，先到后面收拾吧。”
在妻子進入后房時，客人已進了店，周志民連忙迎上，說道。
“兩位先生，要買點什么。”
“不用那么麻煩，周先生，我們是保安局的，因為你填報資料，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
沒有多余的廢話，吳德坤直接挑明了來意。
“啊，原來是兩位長官啊，您們請坐。”
周志民一邊招呼的客人，一邊為他們兩人拿了兩瓶芬達汽水，打汽水的時候說道。
“我就知道這一天肯定會來的，不過兩位長官，您們放心，只要是你們想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盡管這人嘴上這么說，但是，吳德坤的心里反倒更加了警惕了。
這才是他們來這里的目的。
“那是，那是，南洋是南洋，到了南洋，就等于和過去劃上句號。”
就職業習慣上來說，如果碰到像他這樣的人，對方肯定會千方百計的在他身上挖掘出他們所需要的東西。
但這些人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嗎？
馬超笑道。
“所以，我就如實填寫了，這樣一來，即便是將來，你們通過其它渠道知道我的身份，也不至于把我列為“不受歡迎的人”。”
“看起來是沒有什么，眼下形勢，你們知道的，可是我怕啊，我怕我回去了，會被派回去潛伏，我媳婦已經有了身子，抗戰那些年替我操心，為我擔心，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我不想她再替我擔心了，也不想再過把腦袋別在褲襠上的日子了！”
“只是現在不可能知道而已。”
“將來呢？就不敢保證了，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份曝光了，無論我是干什么的，在你們的眼里，都是潛在的威脅，你們處理威脅的方式我知道，無非就是誰家的遣返回誰家，只要寫封悔過書就行。”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相信。有些東西遠都不可能畫上句號，同樣對方也不會對他視而不見的。
“差不多吧。”
“周先生，你過去干過什么，我們不在意，也不關心，也不需要了解，所以你不需要言無不盡。”
“不用那么麻煩。”
看著面前的這兩位，周志民說道。
出人意料的回答，讓周志民心頭一愣，本來他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
抽著煙，周志民笑了笑，似乎是在笑著南洋的這種操作。別小看這個操作，就他的了解，這個操作是要命的，輕則是失去信任，重則會失去生命。
吳德坤說道。
周志民拿出盒駱駝煙，在請他們抽煙被拒絕后，便自己點了根香煙，看著面前這兩位說道。
說話的時候，周志民沒有絲毫隱瞞，似乎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周志民連連點頭道。
“其實，我們來，就只有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自曝身份。如果你不自曝身份的話，我們幾乎不可能知道伱的過去。”
“這么說，你只是想在這里過安生日子了？”
吳德坤問道。
“寧為太平犬啊！”
抽了口煙，周志民說道。
“抗戰那會是為了民族，現在……算是哪門子事，”
搖頭輕嘆著，周志民看著面前的兩位。
“所以我來了南洋，我就是想在這里像普通人一樣過個安生日子。”
微微點頭，馬超將筆記本一合，與吳德坤對視一眼，然后說道。
“周先生，還是剛才那句話，你過去干過什么，我們不在意，也不關心，希望你能夠在這里安心生活下來，為了你的家人。”
沒有多余的話，隨后，馬超和吳德坤兩人就起身告辭了，干脆利索的出乎了周志民的想象，看著遠去的汽車，周志民的眉頭鎖成了一團兒……
“怎么樣？你覺得需要監控嗎？”
馬超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都敢自曝身份了，即使是監控，又能監控出什么？”
一邊抽著煙，吳德坤一邊把目光投向車窗外，不知經過了多少時候，在汽車從太平灣的海濱大道駛過時，看著太平灣他才悠悠的說道：
“太平灣里不太平啊！”
悠然一聲長嘆后，車在路口停下了，左右前后都是這樣的小汽車，一動也不動的停在路口。前面的人行道上各色各樣的男人女人，都在那里趕著路，甚至像是在小步快跑一般。
似乎所有人都在趕著路，所有人都在趕著時間，所有人都在為他們的未來努力著！
這就是南洋！
這才是南洋最真實的一面。
抽了一口煙，吳德坤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車窗外的街道。
綠燈了，汽車繼續向前行進。很快就駛出了鬧市，在寬闊的道路上加快了速度，在駛出商業區后，路旁隱在綠蔭中一排排樣式相仿的小洋樓連排似的撲過來，一眨眼就過去了。
風吹在車里，獵獵地響。吳德坤像是擺脫了什么重壓似的松一口氣，對馬超說道：
“你看這一路的新房子，都是這兩年內新蓋起來的，過去隨你蓋多少新房子，總有那么多的人來住。往后……怕是不會再有了。”
感嘆之余，他就這么看著車窗的街區，街道上行人如梭，安靜如舊。
一輛張貼著在“長安燃氣”的大眾T1面包車從他們旁邊駛入路邊的婆羅洲銀行宿舍。
這里雖是公寓小區，可是小區里卻栽滿樹木，顯得十分幽靜，正值上班時的小區里幾乎沒什么行人，幽靜的小區看著宛如公園一般，面包車在一棟樓前停了下來，隨后幾個燃氣公司工人便帶著工具下了車。
到了三樓后，領頭的人先他伸手敲了敲一個房門，片刻后，房門緩緩地開了，一個少婦打開了房門。見到門外的工人，少婦詫異道。
“你們是？”
“你好，太太，我們是電力公司的檢查員，來檢查煤氣的。”
“檢查煤氣？”
“是的，這是檢查單……”
接過檢查單看了一下，少婦微微點頭，讓他們進去。關門之后，門外等待的工人卻悄悄的打開了對面的房門，在他們進屋時，樓梯間留守的則望著樓梯下方的動靜。
進入房間后，領班先是觀察了一下，然后，立即點說道。
“開始吧！”
一聲令下，他們就開始了工作，用起子打開插板盒，扯出電線，將電線與一個指頭大小的監聽器連接在一起，然后重新裝入其中，僅僅只是十幾分鐘之后，他們就在各個房間里裝下了十幾個監聽器，在確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之后，才依次退出房間，再次關閉房前，領頭的人并沒有忘記把半截牙簽重新塞回門縫里，進屋之前他就注意到了門縫里的牙簽。
確認牙簽的位置與之前沒有區別后，領頭的人心道。
“應該是條魚……”
至于是不是條大魚，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
很快，對面的房門也打開了，房門打開時還能聽到少婦感謝聲，在他們離開時，少婦看到鄰居家的房門上多了一張未檢查通知書。
而少婦則慶幸的自言自語道。
“幸好他們來了，要不然漏氣了都不知道……回頭要提醒一下林先生，他家周末的時候要留個人在家里，再聯系一下燃氣公司好好的檢查檢查。”
這天在小區里很多人家都接受了燃氣檢查這似乎只是一次正常的檢查而已，但是沒有人注意到當天就有幾個人搬進了這座小區。
那位開書店的林先生晚上回到小區之后，當然也聽說了這件事情。在他回家時又特意檢查了門縫里的那根牙簽兒。
只不過他并不知道的是，有一雙眼睛已經盯上了他，在他家對面的另一棟樓里。監聽人員正在利用監聽器聽取著從他那里傳出來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