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知識的詛咒啊。
自告奮勇的志愿者流霜同學，可以說很少有這樣的失態反應。
而面對她給出來的結果，文璃一時卻只是轉頭望過來。
很明顯，季流霜反映的情況就是她剛才說的“不一樣”之處。
“喜悅”活過來了？
操縱情緒可以說是文璃一直以來的主要能力，觸摸神性后還與之相關只能說不忘初心。
不過以往不管是誘發，放大，回蕩，或者干脆一曲美少女萬華鏡，本質上依舊是對情緒強度和類型的操縱。
活過來一說，可就是另一種概念了。
流霜同學自我評價“對于精神影響感知比較敏銳”絕非吹噓。
早在剛中階的時候，她就曾經借助劍心通明給人做精神狀態檢查，所以結論可信度還是高的。
但僅僅一份奇特能力，還不足以帶給她剛才那樣的震撼——狂喜。
恰恰是跟隨學術帶頭人參與了多項重要研究，反而導致了少有的失態。
那幫邀請函受害者們最核心的癥狀，就是“欲望活過來了”，進而狂喜與自我的主次徹底顛倒。
情緒的概念，雖然不能和欲望直接劃等號，但中間可實在太多相通之處，極容易引發聯想。
以至于文璃看過來同時，她也已經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凝望間等待領導指示。
“狂喜”事件雖然最終沒有鬧太大，但其中涉及的性質，堪稱要多惡劣有多惡劣……
“具體描述一下。”
而此刻學術帶頭人的氣度得到了體現，卻見付教授隨手示意兩個人都坐，說話間還不忘幫忙添上茶。
淡定如初，也好奇如初。
“就像文女士剛才說的，很特別的感覺……”
科研氛圍從來都很重要，付教授的反應和求實精神讓季流霜也是快速鎮定下來，凝眸組織著語言。
“一開始是有強烈的喜悅在心里出現，讓人感覺非常的好，心頭陰霾一掃而空，不過很快它就變得更活躍……
“不再只是被感受到的一種情緒，而是更主動地在侵蝕，吞噬，占據更多……整個過程我確定自己頭腦很清醒，也并沒有產生不好的沖動，從這方面講似乎又不能證明它的壞處。”
快速講述完剛才文璃提供的情緒價值，關于和“狂喜”關系的擔憂涉及相當的機密，季流霜儼然是有所保留。
“很好……是這樣嗎？”
付前點頭夸獎一句，沒有急著發表看法，而是轉向文璃確認。
“是的，這是我消化掉那份東西后，感受到的最大變化。”
后者也是快速認可。
“一種特別的，相對獨立的能力，在影響情緒的時候可以選擇附加或者不附加，并且對我自己也有效。
“我一開始就是用自己來測試，結果花了不短時間才大概擺脫那種影響……”
文璃手指了指腦袋，很明顯也有幾分“好東西先用在自己身上”的風范，十分契合當前實驗室文化。
“可以想象。”
跟胃袋閣下打過那么多次交道，不久前更是在極樂境強行感染過狂喜之種，付前又怎么會想象不出其中艱辛。
“現在呢？”
而下一刻，付前打個響指吸引了兩人注意力，并開啟了回歸敕令。
“隱患好像徹底解除了……”
果然是文璃見效更快，不知道付前要做什么的她一開始只是盯著打響指的手，不過很快就難掩驚喜。
不愧是付先生，連心靈方面的問題也難不倒他……
“……我也是，它好像又失去活性了，情緒開始正常地衰減。”
而比她稍晚一些，季流霜經過更慎重的斟酌，也是認真描述著自己的變化。
光環不僅依舊可用，甚至效果沒有打折扣，這一點很不錯。
而同樣得到測試結論，付前也是相當滿意。
“換一種情緒。”
并在下一刻示意文璃繼續。
早早準備好初始化手段，一方面自然是為了避免實驗風險，一方面開始新的測試前，初始化狀態也是最基本操作。
“好……”
這次儼然是實驗者和被實驗者兩人異口同聲，無人敢忤逆學術帶頭人的意志。
“恐懼……它也活了，甚至更激烈……在快速吞噬著其它情緒，似乎已經能看到它的形狀。”
而很快的，即使流霜同學竭力控制，依舊能看出她目光間的閃爍。
不得不說，文大小姐還是很講究的。
第一次實驗赫然是選擇“喜悅”這種正面情緒，最大限度讓受試者有好的體驗。
而應要求繼續后，則是果斷換了一個反差更大的讓對比更鮮明。
為了更高效得到結論，減少志愿者的被折磨次數？
雖然一切只是無言的默契，但付前相信流霜同學會這么理解。
另外最讓人欣慰的，是后者給出的進一步對比結果。
“感覺上還是有本質不同……不同情緒間區別非常明顯，我甚至……似乎能感覺到這次活過來的不是同一個它……”
即便意志堅定如季流霜，話語間竟也已經是有了顫音。
“過程更像是在喚醒某種古老本質，而不是種下一顆不斷催化的種子……雖然這種活化也不受控制，也會影響自控力……”
但最終在文璃關切的目光里，她還是堅強地給出了體驗報告。
“我也是這么覺得。”
至此付教授也是終于給出個人看法，并隨手開啟回歸敕令。
季流霜后面已經是沒有太掩飾狂喜相關，甚至直接做起對比。
而雖然直接免疫文璃這份新能力，以至于沒法共情，但付前還是傾向于認可流霜同學的判斷。
現場指導外加撰寫報告，自己的科研助理對于狂喜本質的認知，在整個學宮怕是都是排得上號。
迭加劍心通明的敏銳以及自身謹慎，流霜同學能得出如此肯定的結論，那么基本上就不用太懷疑。
不過不一致，不代表沒關系。
情緒與欲望這兩個概念可實在有點兒太相近了。
如果文璃這條神路的頂端，并不是一路相交莫逆的胃袋閣下，那又會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