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級Upgrade》這部電影，從這一刻開始，與原版的基調，完全不一樣了。
電影的情節畫面，開始注入了宿命論。
路知遠將自己的全新構思，跟主要演員，還有在場的工作人員講完之后，大家都沉默了很久。
不過，等到重新開工，所有人的工作熱情，都被調動了起來。
今天的拍攝工作，特別順利。
只用了一早上，便拍到了足夠的素材。
“嘿，湯姆，今天感覺怎么樣？”
作為對手戲演員，基努很喜歡跟抖森聊天。
主要是除了抖森之外，其他人都不是演員，跟他們天然有隔閡。
“基努，我對我們的導演，要進行重新評估。”
“昨天，我說他是一個瘋狂的藝術家，但現在，我認為要在藝術家面前，加上天才兩個字。”
“沒錯，他是個天才藝術家！”
“我以前沒怎么拍過電影，一直活躍在話劇舞臺上……這回來拍這個科幻電影，我本來以為，應該會讓我演的像個小丑一樣。”
“現在，我忽然意識到，我可能要塑造出一個經典反派了。”
《雷神》這部電影，抖森也受到了邀約。
那個劇組的特效與視覺效果，他暫時還不知道，但劇本看了之后，他覺得有點幼稚。
不過，他的那個詭計之神，勉強被調高了智商，跟整部電影里面的主角，顯得格格不入。
這樣的對比，肯定會讓他占據智商高峰，活在另外一個層次上，成為整部電影的亮點之一。
再加上……
《升級Upgrade》這部電影里面，路知遠為他塑造的冷血機械男反派。
同樣也是一個很酷的角色。
抖森心中十分的期待，等到明年，自己說不定就要成為大明星了！
“雖然，我還沒有看到具體的特效畫面，但就憑我多年的拍攝經驗，我能斷定，這部電影不會差的……導演的審美十分在線，而且很有想法，執行力也很強。”
“就是制片方那邊，恐怕得提高預算了！”
基努·里維斯一想到，詹姆斯那邊，因為預算的問題，愁眉苦臉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笑。
1000萬美元拍這種特效電影，肯定是不夠的。
頂多做三四個特效鏡頭。
但很顯然，這部電影遠遠不止這么點特效鏡頭。
蘋果只給了1000萬費，估計最多拍一半。
剩下的，詹姆斯恐怕要出大血了！
不過對于基努·里維斯來說，也是件好事。
本來，他拍的是一部B級片，屬于以小博大的那種，現在看情況，大概率要升為A級大制作！
說不定，靠著這部電影，他可以重新拿回好萊塢一線大咖的地位！
“嘿，基努，我們的女主角在做什么？”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抖森看到，熱芭似乎在跟當地的一個工作人員聊天，用的不是英語，而是當地的語言。
他直接瞪大了眼睛。
雖然，熱芭說的有些磕磕絆絆，但發音確實挺標準的。
“我的天哪……真不可思議。她學會了當地的語言，正在跟那個吉普賽女郎聊天？”
“這才幾天？她的語言天賦也太恐怖了吧！”
“她不會真是一個ai機器人吧？”
抖森開了個玩笑。
英國佬的冷幽默，讓基努·里維斯十分的無感。
不過，這時候，基努·里維斯也時不時看向熱芭，眼神有些復雜。
因為，他已經得知，這部電影的真正內核。
雖然，他拿到了主線劇情，但整部電影的精神內核，高概念設定，都在熱芭身上。
熱芭這個人設，雖然出場時間不多，但全程高能，所有的劇情重點和轉折點，都在熱芭的身上。
這么多的高光場面，讓他有些嫉妒。
原本，他如果不搶這個主線劇情……
這個瘋狂的科學家，這個ai世界的引路人，將會是他繼《黑客帝國》尼奧之外，又一個經典角色！
他現在心情很復雜。
當然，說后悔也說不上。
畢竟，他的戲份最多。
整部電影，從頭到尾，就是描述他拿到了ai芯片之后，怎么搞定所有改造人反派。
但是，熱芭的人設太完美了。
這種角色，誰拍誰火。
“不想這么多了……不管如何，這部電影可以讓我重新回到大眾的眼前，不至于陷入無戲可拍的狀態。”
基努·里維斯很快調整好狀態，重新上場，又跟抖森拍了一條。
這些打斗場景，雖然在電影里面，可能只有幾十秒鐘，但在現場拍攝，基本都是一遍一遍，各個角度都拍一遍。
非常麻煩。
方便后期制作特效的時候，選出最佳的角度。
用特效搞，太費錢了。
只能辛苦他們這些真人演員！
這個場景，預計三天，實際兩天就拍完了。
拍到了足夠的素材之后，路知遠剪輯出了一些自己想要的鏡頭，發給工業魔光的特效團隊。
“請問一下，做完我需要的特效鏡頭，要花多少時間？”
時間就是生命，路知遠需要足夠效率。
尤其是需要在電影的資金耗干之前，將這一段高燃打斗畫面，拿到焦點影業公司。
讓詹姆斯打錢！
拍完第1場，路知遠就知道，1000萬美金，肯定不夠燒。
“預處理需要1周，模型和骨骼綁定大概需要6周，建筑模型解算需要3周，模擬機械臂與血肉結合，估計需要2周。”
“最終的合成，可能也需要一個月。”
“整個特效鏡頭做完，大概需要4個月。”
4個月？
這也太久了！
路知遠預估，自己拍攝電影大概就需要兩個月。
4個月才做完特效，黃花菜都涼了。
“能不能給我做加急處理？我需要在一個月內，看到這些合成鏡頭。你懂的……”
路知遠相信，對方能夠聽懂他的潛臺詞。
工業魔光那邊的技術人員，笑了一下：“伙計，我懂你的意思。行吧，我先找人用你給的素材，用一周時間，給你做個極簡特效。”
“放心好了。極簡特效，用電腦來看，效果不會差太多的，就是不能放大了看，很多細節會失真。”
工作人員顯然很了解，路知遠這種拍科幻電影的導演，預算肯定會超支的。
如何從制片人那里要更多的錢？
當然是用華麗到極致的特效鏡頭！
只要制片人看激動了，多少錢都往里面砸。
這種套路，好萊塢里面可太多了。
工業魔光那邊的技術人員，早已經見怪不怪。
“多謝。”
路知遠感覺，對方人挺好的。
他還以為，這種技術人員，會很耿直的拒絕他的各種加急要求。
“別客氣，伙計。幫我跟我的好兄弟阿坤問個好，上次他帶我去玩的夜店，相當有特色。”
好家伙！
坤哥的社交能力真是牛逼，就上個月來跟工業魔光這邊有了一次接觸，就將對方的技術員給拿下了。
還混成了好兄弟？
他的社交天賦，絕對是S級！
連夜從保加利亞飛往紐約。
休息一晚上，調整了一下時差。
第2天，路知遠帶著隊伍，直接開工。
布魯克林的混亂街區，一座廢墟的工廠。
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然而，在工廠內部，某個角落里面，卻有一個高科技的實驗室。
這種視覺設計，主打一個反差。
有心人若是注意，會發現這部電影里面，所有的角色都充滿反差。
抖森這個看起來彬彬有禮的英國人，是個冷血無情的殺人機器。
熱芭這個熱情開朗的小姑娘，是個ai邪神崇拜者，冷血的賽博祭祀。
基努這個沉默寡言的維修工，殺人的時候，為了排解壓力，會變成話嘮，就像昆汀電影里面的那些話嘮匪幫一樣。
“還可以，道具做的不錯。”
路知遠進入實驗室，檢查了一下場景布置。
乍一看，似乎還不錯，挺符合他的心理預期。
但是，當他讓工作人員，將所有的燈光打開之后，頓時皺起了眉頭。
“我在工作手冊上面，明確寫著……高飽和度的熒光燈。”
“懂不懂什么叫高飽和度？”
“道具……半個小時之內，把燈換了！”
除了燈光之外，路知遠重點檢查了一下，他需要的實驗室背景。
實驗室里面，除了各種機械零件，電路板之外，還有一些植物花卉……因為熱芭這個角色，騙老父親說自己在花店打工。
而在這樣高飽和度的熒光燈，充滿科技感的實驗室內，出現花卉這種繁復紋樣的東西，事實上，會制造一種視覺壓迫感。
路知遠相當于調高了局部的細節密度。
這樣的畫面密度，驟然間出現在大熒幕上面，觀眾如果仔細看，不但找不到真相，反而會讓內心也跟著不耐煩起來。
這就是色彩與細節，過度填充之后，帶來的反噬效果！
但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兄弟，這個實驗室，我待的有點不舒服。”
“有一點透不過氣來之外。”
“除此之外，我總覺得色彩畫風，有一點違和感……嗯，按你的話來說，這個叫視覺的撕裂感！”
忻玉坤在這里轉了一圈之后，就覺得這個實驗室，肯定大有文章。
路知遠又在搞什么神秘的美術實驗。
想想這家伙，居然還在電影里面，給熱芭設計的像個ai邪神祭祀一樣……他自己才是那個邪神畫家！
總是搞莫名其妙的儀式。
“視覺畫面，是我傳遞真相，最真誠的方式。”
路知遠卻對這個實驗室的布置，很滿意。
要的就是這種撕裂感。
不管是，熱芭這個角色的真實身份（瘋狂科學家），與她想要偽裝的身份（花店員工）。
還是她在父親面前的乖乖女形象，與她的真實身份，ai機械姬，殺戮狂人的反差……
事實上，這個人物的各種設定，都充滿了撕裂感。
畫面，人物身份，內心情感，都充滿了撕裂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風格上的統一。
至于觀眾有沒有看懂……
剛開始或許看不懂，多看幾遍，肯定能看懂的。
到時候，他們就會大叫一聲，臥槽，牛逼，導演好有想法！
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當然，其實舍棄這些美術風格，觀眾也不會對電影內容，產生什么疑惑。
這部電影的劇情，是很淺顯易懂的。
美術風格的多重隱喻，只不過是路知遠的小心思，為了提高這個電影的質感。
“阿遠，我們來探你的班，有沒有打擾到你？”
檢查完了一圈，路知遠正準備離開，卻在這個時候，小富婆Lisa拉著劉一菲，出現在了電影拍攝現場。
這時候，還沒有開始拍攝，劇組工作人員都在旁邊做準備工作。
熱芭也在進行化妝。
尤其是她的右手，得套上一個特制的硅膠皮套。
上面貼上了各種反光標記，用來做光學動作捕捉，后期做了特效之后，這就是一個帥氣的機械臂。
“打擾什么？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直接掠過Lisa，一眼就看到了劉一菲。
這一瞬間，忻玉坤眼睛都瞪直了，立刻笑著上去歡迎。
Lisa和劉一菲進來看了幾眼，主要是想看一看，科幻電影是怎么拍的，感覺挺新鮮的。
“咦？”
“這個實驗室的美術風格……”
“高飽和度的藍和紅，搭配鐵銹斑斑的灰暗角落，似乎在暗示什么傷痛的回憶。”
“Crystal，我們來比一比。看誰先猜出來，這是哪個畫家的風格？”
Lisa和劉一菲，都覺得自己是路知遠的知己好友。
大家都是畫門棄徒！
她們相信，路知遠搭設的重要場景，絕對充滿了各種隱喻跟暗示，絕不可能是表面上看到的，這樣一個簡單的科學實驗室。
這會兒，兩人對視了一眼，漸漸開始琢磨了起來。
“弗里達·卡羅！”
幾秒鐘之后，Lisa率先猜到了什么，興奮地叫了一下。
“啊！我也想到了！”
劉一菲聽到這話，頓時懊惱的一揮手：“就差一點點。你的嘴巴，就不能慢一點嗎？”
哈哈！
當然不能！
Lisa得意的笑了起來，指著實驗室里的一些素材，如數家珍的炫耀起來。
“機械器官，植物背景，培養皿里面還有動物的標本，再加上高飽和度的紅和藍……這絕對是弗里達·卡羅的風格！”
“除此之外，我可以打賭，熱芭這個角色，別管是不是女主角，大概率得死！”
Lisa這句話說完，旁邊的忻玉坤頓時轉過頭來，徹底傻眼了。
“你怎么知道的？”
雖然，劇組里面很多人都知道，熱芭這個角色必死。
她將自己獻祭給了ai邪神，換掉了血肉身軀，靠ai機械來永生，這是一個非常瘋狂的想法。
也是整部電影的最大亮點。
但是，Lisa這個外人應該不知道。
路知遠應該也不會跟她說，這種電影的細節。
單單憑借這個實驗室的美術風格，Lisa就能猜到，熱芭這個角色的結局？
學過美術，就這么屌？
這科學嗎？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Lisa給了忻玉坤一個后腦勺，沒文化的人，說了也是白說。
旁邊的劉一菲，看到忻玉坤一臉茫然的樣子，輕輕笑了一下，小聲解釋起來：“弗里達·卡羅在北美這邊，名氣很大的，算得上是20世紀最偉大的女性藝術家之一！”
“作為一個畫家，她的視覺風格，非常特殊。”
“其他畫家，喜歡畫那種夢境般的場景，留下光影永恒的傳說。但她不是。她從來不畫夢，畫的是自己，畫的是現實。”
“而且，她推崇死亡美學！”
“所以，阿遠如果是按照弗里達·卡羅的藝術風格，來嵌入熱芭這個角色身上……那么，熱芭這個角色必死無疑！”
劉一菲越說越起勁，眼眸閃爍不斷，露出一絲對路知遠的崇拜。
我的文藝男神，你怎么就跟景恬好上了？
她懂你嗎？
我才是你的知己！
雖然，你說我腦子空空，沒什么藝術思維，但有句話說得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現在如何？
重新認識一下，現在站在諸位面前的是，學富五車，半個月看完十幾本著作，了解十幾個藝術流派，擁有強大美學思辨能力。
新一代的文藝少女！
劉一菲！
“阿菲，你說的真好，我想給你鼓掌。”
忻玉坤崇拜的看著劉一菲，故意將自己的小眼睛瞪得很大，想給劉一菲留下個深刻印象。
劉一菲給了他一個白眼。
你叫誰阿菲？
難聽死了。
轉過身來打量著實驗室內的布置，劉一菲喃喃低語。
“弗里達·卡羅由于自己患有疾病，她的畫作里面，經常映射身體的痛苦。”
“我剛才看到，熱芭這個角色，好像在帶硅膠套子，后期，她那個手臂，應該要替換成機械臂吧？”
“她這個角色，應該跟弗里達·卡羅一樣，也得了某種治不好的病，命不久矣了吧？”
什么情況？
劉一菲也這么有文化嗎？
你不是個牛頭人嗎？
你們光是看場景設定的藝術風格，就能看出來，熱芭這個角色必死無疑？
忻玉坤徹底聽傻眼了。
原來，這個場景，有這么多的內涵意義。我特么啥都看不懂，跟個文盲似的！
但無所謂。
“阿菲，你好厲害！”
這一會兒，忻玉坤情不自禁的發出了贊嘆。
沒想到，你這個文藝女青年，不是假裝的呀。
你還真有點東西！
“坤哥，你這人煩死了。”
劉一菲有點無語，但突然靈機一動，對忻玉坤說道：“坤哥，幫我個忙。以后遇到景恬，你當著阿遠的面，叫她阿恬好不好？”
旁邊的Lisa聽到這話，差點笑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