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化在退散。
隨著凱爾博哈爾這一技術奇點載體被黑石武器殺死，他和腦內技術奇點帶來的種種影響也都消散。
指揮甲板墻壁上扭曲的齒輪崩解成一堆金屬。
那些用來控制整個艦船的智能設備不再發出尖叫聲。
“結束了。”科爾上前幾步，來到象限跟前，“你很強大，鑄造將軍閣下。”
象限轉過頭，看向的卻是秦夏。
秦夏抿著嘴不停點頭，豎起大拇指。
“這副軀體使用的技術已經屬于禁忌，但還不至于讓我們對你做些什么。”科爾低頭俯視合成軀體。
禁軍的視力能看到這副軀體的基本構成物，那不是細胞，也不是金屬材料，而是一種前有古人但絕后無來者的神奇材料。
科爾接著說：“我們希望你不要接觸關于憎惡智能的研究。”
“帝皇已經準備解禁憎惡智能的使用，但是只局限在網道里。”象限看向科爾回答。
盾衛連長沉默一瞬，點頭說道：“想來，人類發展到了新的階段，面臨新挑戰時也的確應該改變想法，此為明智。我等禁軍終究只是武士，思想還是太過腐朽了。”
“你們是帝皇的生物機器人。”象限伸手推動科爾胸口，走向秦夏。
科爾被推動時并未有意避讓，而是硬生生被推開。
“回到火星去吧，象限。”秦夏說，“凱爾博哈爾將被定義為叛亂，估計火星很快就會安排你晉升鑄造將軍。”
象限習慣性演算一下，覺得也確實如此。
“在這段時間里你表現的很不錯。”秦夏說。
“你不覺得我的朝圣布道樹敵很多？”
“要看你為什么樹敵。我在和特工接頭時看到了新聞，上面說你展開朝圣布道，我第一時間并未反應過來，但之后我知道你會做什么了，我也知道你考慮的不只是當下，還有之后。”
秦夏看向地面上凱爾博哈爾的尸體。
禁軍們正用一種古代裝置收容尸體。
“凱爾博哈爾死了之后的……之后。”秦夏說。
象限緩緩點頭：“所以我并不是白跟你混了這么長時間，對吧。”
“那時候話趕話的說到那了。”秦夏尷尬一笑，“我其實早就知道你不愿意接觸管理和權術之類的事情，是因為你恨屋及烏，怕自己變成凱爾博哈爾那樣的混賬。”
說到這，秦夏微微皺眉：“我早可以解開你的心結……只是，我也沒料到未來有一天你需要肩負起整個火星。”
象限看到秦夏眼神中流露出的遺憾，思考一下后，忽然覺得此時可能就是真正分別之時。
從今以后，兩人一個在火星，一個滿銀河到處做事，除非再有什么大事件將兩人的命運之線纏繞在一起，否則大概率是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意識到這一點，象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已經習慣不做任何表情，不過聲音中帶著傷感：“我以前覺得，我們經歷的事情就像故事書中的冒險，這場冒險會永遠持續下去。”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秦夏的微笑中充滿遺憾，“無論是你我，我和安格隆，甚至是安格隆和他的兄弟姐妹們……終有離別之時。”
象限低下頭。
秦夏忽然湊近象限耳邊，耳語一句。
科爾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因為那只是做了一個耳語動作，悄悄話還是被靈能傳遞進象限腦袋里的。
而在聽完秦夏說的悄悄話后，象限眼神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然后是對來自秦夏的肯定的激動。
“我還會在火星上待幾天，但幾天后我就得回到科摩羅那邊去。”秦夏伸出手，為象限整理紅袍袖口，“去贏得屬于你的東西吧，鑄造將軍。以后無論我在銀河各處，當我看到火星新鑄造將軍上任的消息時，我會驕傲的向他人說：這位鑄造將軍是我的摯友，我們一起經歷了許多。”
象限站在原地沉默許久，使勁點了點頭。
凱爾博哈爾死亡后四小時。
秦夏與萬變思集傳送到火星某處荒原之上。
紅色沙塵暴席卷而過，吹散了傳送門塑造的冰雪。
砂礫在狂風中摩擦著秦夏的盔甲。
秦夏念頭一動，憑空生成的斥力將整片荒原上的沙塵暴驅散。
待伸手不見五指的狂沙消散后，秦夏看到十米外站著一個身穿黑袍的女人。
“麗達亞。”女人開口，“火星迷宮的守衛者，兩百年之前，帝皇命令我在這個時刻等待你。”
秦夏看向萬變思集，接著收回目光，走向女人。
兩個人類和一臺卡斯特蘭機兵在荒漠中行走，不知不覺間便進入一個并非現實宇宙也并非亞空間的獨特之地。
火星迷宮是火星上最神秘的地方，顧名思義，內部構造也肯定極為復雜。
但真正進入火星迷宮之后，秦夏卻發現這里其實沒什么特殊之處，看起來就跟有一條筆直通道的地下古建筑一樣。
不過，秦夏覺得這有可能是迷宮并未激活防御機制的原因，或許帝皇有意讓來者以最快速度抵達迷宮深處，用靈能力量修改了這里的環境。。
在名為麗達亞的永生者帶領下，秦夏和萬變思集也沒繞幾個圈子，直接就來到關押著虛空龍的地方。
那枚曾經在冉丹戰役里被部署作戰的虛空龍碎片，此時正以龍的形態被各種古代靈能裝置束縛。
虛空龍此時看起來還很正常。
星神碎片會不定期發瘋，遺忘很多東西，知道這一點的秦夏不禁感慨萬變思集運氣不錯。
卡斯特蘭機兵上前，軀體忽然停運，緊接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物體從其體內飛出，漂浮在虛空龍面前。
“萬變思集怎么會認為虛空龍是它的神？”麗達亞用靈能詢問。
“我不知道。”秦夏平靜面容之下隱藏著巨大疑惑。
萬變思集應該不知道火星迷宮，它作為一個古代AI造物也不太可能崇拜神明。
然而或許是因為某些蝴蝶效應吧，總之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在火星之上后，秦夏見到的這個萬變思集就認為虛空龍是它的神。
所以先前萬變思集許諾清理混沌廢碼時所要的報酬，就是來見虛空龍。
帝皇通過安格隆監測火星這邊的情況，之后也應允了。
“過來，孩子。”
虛空龍張開嘴，口中傳出的是人類話語。
萬變思集漂浮向它的神明。
虛空龍輕輕抬起手，屬于星神的物質神力開始滲透周圍空間。
也因為這股力量被調用，束縛虛空龍的裝置開始釋放靈能力量，讓虛空龍感受到痛苦。
但萬變思集還是被星神的力量重新塑造。
變成一個擁有活體金屬軀體的人形生命。
“感恩您的賜福，贊美萬機之神。”萬變思集跪下，雙手合十向面前的星神碎片祈禱。
秦夏聽后和永生者女士對視一眼，忽然明白：虛空龍的力量滲出了永夜迷宮，用一些物質玄學手段使得保留在火星的萬變思集受到感召，然后這個誕生于科學的人工智能竟然認為自己擁有一個神明。
屬于人工智能或機械生命的神——萬機之神。
虛空龍還真有關于機械的權能，它是科技之神。
另外星神這一存在的力量源泉并不是亞空間，而是現實宇宙，物理法則和現實都是它們的玩物和武器。
“你現在清醒么。”秦夏忽然開口詢問虛空龍，“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當然清醒，凡人。”虛空龍毫不猶豫的給予回應：“我是火星機械神教膜拜的主神，萬機之神。”
秦夏聽聞此言立刻看向麗達亞，想要詢問這是否是帝皇搞的某種計劃。
就類似于讓虛空龍以為自己真是地球人類古代傳說中的惡龍一樣。
但麗達亞眼神中也只有茫然。
即便作為火星迷宮守護著，麗達亞也根本不知道虛空龍什么時候改了自我認知，竟然覺得自己是機械神教的主神。
但星神碎片犯糊涂是常有，必然。
不過無論虛空龍碎片作何想法，作何打算，只要永夜迷宮對它的束縛稍微增加一些，靈能含量稍微增加一些，虛空龍這位星神就無法用力量滲透火星。
“萬變思集將會留在這。”麗達亞隨后說，“永夜迷宮也將被加固，防止虛空龍的力量滲透出去。”
“就這樣？”秦夏攤開雙手，“我只是把萬變思集送過來然后就得走人？”
麗達亞從長袍下取出一個STC模板：“這是在古代鐵人叛亂之后，人類和石人共同研究的造物，它可以封鎖一個AI的大部分功能。人類如果要在網道里使用AI，那就必須用到這個東西。”
秦夏接過STC模板，看一眼，覺得這玩意應該就是個AI功能閹割器。
人類并不是被鐵人叛亂給送進深淵里的，在鐵人叛亂結束后人類必須想辦法確保AI和鐵人不會再次叛亂，畢竟一個龐大星際帝國真離不開AI這種東西。
“我會把它帶回去。”秦夏將STC模板放入盔甲儲物層，轉身走出迷宮。
麗達亞一路送行。
待秦夏離開，身后的永夜迷宮入口徹底關閉，將萬變思集和它的神明封鎖在一個不會有人找得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