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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9章 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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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算是暫時結束。

  趙基升麾聚將,看似在督促中高級軍吏主動坦白,其實索要請罪文書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情。

  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告訴這些人,他回來了,就在平陽大營中。

  有這一點就足夠了,平陽大營縱然有部分軍吏蠱惑士兵發動嘩變,卻不會有人盲目加入。

  這種發生在趙基近側的嘩變,實際上如同鬧劇。

  缺乏后續各軍的響應、支持,僅僅是被動裹挾參與嘩變的士兵反應過來后,就能自行鎮壓這類騷亂。

  其次就是進行確認,將依舊可靠的軍吏組織起來,以有組織來打倉促發動,幾乎等于無組織的叛軍。

  會議結束,張纮、賈詡分別告退,趙基也都一一在大廳門前送別。

  他們并不會走遠,依舊會待在中軍大營,入夜前趙基還要分別上門,進行密議。

  如今裴茂被抓,裴氏遭遇重創,失去了領導河東士人的影響力。

  可這種領導傳統與關系,是基于裴氏世代經營、傳承下來的,以及形成了一種共識。

  共識被打破后,河東人自然需要一個新的派系領袖。

  不需要多想,就目前來說也就裴秀適合……衛覬、衛固這對從兄弟根本不行,衛氏因金庫已有原罪在身,河東人不會再信任他們。

  至于其他虎賁出身的大吏,都嚴重缺乏相關的影響力,不管是家系,還是自身名望,都不如裴秀。

  跟裴秀談,就等于跟大多數人的河東人談。

  至于那小部分不愿意或無法讓裴秀代表他們利益的人,這一輪就會出局。

  空闊的大廳內,趙基轉身返回時裴秀也站起身來,想要迎接,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事情從發生就非常的倉促。

  就連他派兵截殺挾持桐鄉君的裴征時,也只是殺了裴征故意派出的誘餌部隊。

  趙基先開口,長呼一口濁氣:“我不明白,他們究竟是怎么想的。七哥你說,從頭說。”

  “是。”

  裴秀木然應答一聲,跟著趙基進入側門,來到休息的溫暖隔間。

  火爐上正烹煮陶鍋,鍋中是沸騰、乳白色的漿水。

  邊上是削切成卷的羊肉片,趙基落座后拿筷子往陶鍋中夾肉,這種漿水涮羊肉很是解膩。

  裴秀將外袍脫了掛在墻上掛鉤,落座后想了想,才說:“最初時,是裴征發來書信,書信中以桐鄉君的口吻,講述了許多中傷阿季的惡語。我知道他意在離間,使我失望,好配合他做事。”

  趙基又拿木勺給彼此陶碗里舀一些帶羊脂芬芳的漿水熱湯,自顧自端起一碗小小抿一口,很是開胃,就問:“桐鄉君何在?”

  “不知。”

  裴秀繼續說:“我派人去族里看望桐鄉君,她當時還在,頗受奉承,各家爭相巴結。裴征派人誘導,以言語刺激,桐鄉君做客各家時反復講述阿季的惡行。影響不好,臨近守歲,我就想將桐鄉君請回晉陽。我派去的人……被桐鄉君以失禮、冒犯為由,當眾杖斃。”

  趙基飲用很酸,十分開胃的熱漿水,不帶感情:“桐鄉君唆使仆僮惡奴打死了朝廷的吏士?還是有人唆使、誘導,她才命人打殺朝廷吏士?”

  “從族中長者回信中來看……是族中女眷起哄,桐鄉君才命人用刑。”

  裴秀語氣干巴巴:“桐鄉君不滿我管她家事,將我派去的三人盡數梟首,首級裝盒送到了我母親那里。母親受驚不小……”

  趙基放下陶碗就問:“你妻子有沒有被嚇著?”

  “她不在家里,去了晉陽陪阿淑守歲。”

  裴秀說著擠出一點難看笑容,趙基也是松一口氣,裴秀自上一個妾室有孕流產母子俱亡后就沒有繼續納妾,現在的妻子已經有孕,若是被嚇出事情,自己也不舒服。

  說是去晉陽陪趙幸守歲,就是去當人質的。

  趙基從鍋中夾羊肉片:“繼續說,聽得出來,族中各家對你很是嫉恨,都連累到老人身上了。”

  “等我知曉此事時,裴征已帶人護送桐鄉君前往晉陽,他的人替換了桐鄉君的仆僮。我擔憂晉陽生亂,就傳令晉陽向太傅陳情說明前后,又調動百騎急赴雀鼠谷截殺裴征。”

  裴秀也拿起筷子,垂眉看著鍋中沸湯中起伏的羊肉片:“未能截獲裴征,也沒能將桐鄉君解救出來。我猜測是繞路走了韓信嶺,現在要么被太傅遣兵抓獲,要么遁走上黨。”

  “裴征瘋了。”

  趙基點評一句,平陽大營各部主要分布在汾水西岸,而對方是從東岸馳道向北而去。

  裴秀有消息上的延遲,又是被動反應,抓不到人很正常。

  此刻趙基回憶前后時間線,已經無心去吃酸溜溜的羊肉片:“我明白了,是蘇則入駐高陵,封鎖馮翊各縣時,裴茂與河東的書信往來就此斷絕。就讓韓松、裴征這些人察覺事態有變,這才一個出逃,一個倉促發動。”

  趙基有一種胳膊上纏滿繩索的無力感與憤懣,偏偏又無法指責蘇則,也無法指責眼前的裴秀。

  以蘇則的能力,明明可以把事情做的更好;然而臨場發揮時,卻刻板且加倍執行自己的指示。

  不是蘇則沒有承擔責任的勇氣,而是蘇則本身就在避免事態擴大……似乎這種行為有一種神圣的解釋,那就是他在保護忠于漢室的忠臣。

  在他們推動、提倡的這個普世觀念里,忠臣與孝子,都是理應被原諒的。

  不止是蘇則,裴秀、賈詡都有這種傾向,不想擴大化。

  趙基也不想擴大化,其實這種相對單純、頑固的忠臣,反而是軍隊的中堅力量。

  但只要多給這些人一點時間,總能反應過來。

  說到底,這些河東年輕人太順了,順的不可思,仿佛一切都是漢室恩賜的。

  沒有經歷過公卿、百官的打磨與摧折,只要是朝廷中樞的官員,不管工作時間還是與日常生活,都會本能的去打壓寒門武人。

  普通武人夠不到他們,也威脅不到他們;同樣掌握知識的寒門士人,迫于無奈只能以從戎的方式入仕,這樣的寒門武人最有挑戰沖擊力,保守的朝中百官自然會不遺余力的打壓、異化、扭曲寒門武人。

  這本該是當世武人難以逃避的打壓,卻因趙基頂在上面,又假朝廷之手給他們安排各種官位,官位升遷、流轉之通暢,幾乎與高門子弟一個待遇。

  結果呢,許多人以為是自身才能、功勛卓著,朝廷知人善用,才有了他們的飛黃騰達。

  所以這些人感激漢室朝廷甚于趙基,其中一些人敢于反抗……這就足夠掀起一股風暴。

  趙基耐心思索,憤懣情緒很快消退:“因此七哥才出兵圍困裴氏莊園,想要將桐鄉君解救出來?”

  她是回娘家失蹤的,那裴氏家族就該交出人來,交不出來……就說明裴氏家族挾持了桐鄉君,很簡單的邏輯。

  交不出來人,或交出一具尸體……那裴氏家族遭受重創,就是活該。

  裴秀動手,裴氏家族就是傷而不死。

  不是裴秀無情,也不是他要給母親復仇,而是搶在趙基面前動手,這樣就能保護住女眷、孩童,留個元氣在。

  這種行為,與蘇則翻倍執行趙基的命令,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都在拼命干活,可目的就是不給趙基一網打盡的機會。

  面對趙基做出的猜測,裴秀回以嘆息:“事到如今,只希望阿季能多些克制。”

  “我很難克制,裴茂泄密于韓遂,涼州局勢險些敗壞。裴氏二百條人命,比得過數十萬枉死的人命?”

  趙基給裴秀碗里夾肉:“希望桐鄉君安然。”

  他不在乎歸不在乎,也懷疑裴秀是想乘機弄死,可只要裴秀手里沒染血,那彼此之間就不會有那么大的隔閡。

  頓了頓,趙基就問:“廷尉府恢復在即,我覺得不應選外人來當廷尉正。衛覬頗知律例,可否暫任廷尉正?”

  清洗河東人,這種操刀機會不能讓給外人,交給衛覬這個河東人的話,那河東人的抵觸也少。

  裴秀聞言抬眉看趙基神態,彼此目光相視,裴秀回答:“也就只有衛伯覦適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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