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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聞風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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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陶城西南,三十余里處。

  這里是閻行所部襲殺任氏遷徙隊伍的小山口,韓遂大軍夜宿于此。

  整個大軍前后相連,六萬余步騎聚集在這東西十幾里長,南北五六里寬的河谷地帶。

  韓遂大軍昨日就抵達這里,進駐了閻行遺留的兩座現成營壘,并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進行加固、增修。

  三十里路程,對正常行軍來說,這需要半日時間。

  可若是拋棄輜重、帳篷等累贅后,這點距離對一些體能好的士兵來說……一口氣就能跑完!

  “彥明!”

  閻行縱馬輕馳之際,見有一支騎隊自西而來,被潰兵沖擊的難以前進,只能勒軍退守在山壁下,觀望形勢變化。

  此刻閻行多少有些狼狽,一眼認出是隴右豪杰索蘭,本想裝個沒看見。

  不想索蘭帶著十幾名騎士驅馬上前再次高呼:“彥明!何以兵敗?”

  閻行循聲轉頭看到索蘭,這才僵硬的神情有了一點點舒緩的跡象,急忙說:“趙賊隱匿行跡,效仿白起故智,忽然出現在天水,天水豪杰猝然間覆滅!今趙賊又率車騎精銳強襲營壘,我軍……營壘未固,因而敗績。”

  “趙賊……”

  索蘭也是愕然,他年齡比閻行還小,此刻已經手抖音顫:“他真來了?”

  “豈能有假?”

  閻行左右看一眼,見統率這支騎隊的統率就是索蘭,急忙問:“子芳來此何干?”

  “前來遞送軍情。”

  索蘭說著取出一卷帛書遞給閻行,兩人的騎從組成橢圓隊列,將他們兩人保護著,這個橢圓陣列的兩側,就是時不時向西奔逃的潰逃步騎。

  騎士潰逃時還好,馬具、鎧甲、兵器基本上齊全,而步兵逃到這里時已經將累贅丟的差不多了,渾身就剩下御寒衣物了。

  閻行接住帛書快速閱讀,立刻皺眉:“不對,這是假的!我沒見到趙昂的三萬隴南義兵,更沒見到一萬漢中兵!天水豪杰說是能舉兵三萬,如今我更是沒見到一支兵馬!我見到的,只有趙賊麾下征胡精銳!快去回報大將軍,就說這是一場針對我河湟之士的陷阱!”

  他幾乎是咆哮著說出這些話語,索蘭連著坐騎都被閻行的氣勢震退。

  索蘭勒馬穩定身形后,還是忍不住詢問:“彥明,所言是真?”

  “快去通報大將軍,趙賊將揮兵掩殺!”

  閻行抬手指著西邊更南的方向說:“還請大將軍留出南側數十步,以便我軍能退入壁壘、鹿角之后。趙賊所部乃系車騎,今大雪封閉山林,敵軍難以翻山而進!”

  “好!”

  索蘭應答一聲當即狠拉韁繩控馬調頭,不等閻行說其他話語,就打馬加速,引著騎從呼嘯而走。

  閻行見此只能將索求幾匹備用戰馬的話語徹底咽回肚子里,目送索蘭二百余騎轟隆隆而去,終究是生力軍,哪怕是撤退時,也頗有氣勢。

  “將軍,敵兵迫近,快走吧!”

  身邊騎從急聲催促,閻行回頭看后方,隱約聽到鼓聲,當即點頭:“快走!”

  馬匹跑了十幾里,此刻雖然進入疲倦期,但閻行等人在這種狀態下根本不會憐惜、愛護馬力。

  馬兒的命,哪有他們的命值錢?

  只要逃出戰場,以后肯定不缺好馬騎。

  也只有逃出去,才有投降的磋商余地。

  否則的話,這里被抓住,大概率腦袋被旋下,掛在敵騎的脖子下,或掛在戰車上。

  索蘭一路疾馳,他返回韓遂營地時,就見營地門戶大開,潰逃至此的步騎更是竭盡余力涌入營地,許多人剛入營地就癱倒在地,直喘粗氣,冰冷空氣仿佛能割裂他們的喉嚨。

  韓遂聞訊而來,騎乘駿馬之上,望著源源不絕潰逃至此的前軍吏士,只覺得形勢已經徹底脫離他的掌控。

  這時候索蘭見到韓遂的大將軍戰旗,當即驅馬而進,此刻他也人馬俱乏,強撐一口氣稟告:“大將軍!趙賊潛率大軍襲擊天水,天水七萬大軍俱被其摧破!”

  “七萬大軍旦夕覆滅?”

  韓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惱怒瞪著索蘭,緊握馬鞭大有抽打之意:“就是七萬頭走失的散馬,趙基也需要幾天時間收攏!不可能,他不可能蕩滅天水各軍后還能襲破彥明前軍!”

  索蘭指著身后:“彥明就在不遠處,大將軍若是不信,可詢問彥明!”

  韓遂依舊搖著頭:“這不可能,天水各軍覆滅時,肯定能有潰兵逃入我軍。”

  這時候他身邊跟隨的郭憲開口:“大將軍,前日有一支賊兵襲擾前軍,已被前軍摧破,軍中有傳聞,說是前軍吏士貪其財貨,這才暴起發難。以至于這支東面而來的兵馬盡數覆亡。”

  韓遂緩緩扭頭去看郭憲:“你是說天水潰兵,已被前軍斬殺?”

  郭憲不言語,對著韓遂認真點頭。

  見此,韓遂仰頭長舒一口濁氣,神情迷惘以及驚恐。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現在堅守這里也不難,這里山溝最狹隘處只有三十步寬!

  兩面松林陡坡本就難以攀爬,如今降雪之后,追兵更不可能繞路穿插。

  可他不怕戰術上的穿插,他怕戰略上的抄擊穿插。

  例如金城,一旦金城丟失,或者金城周圍的軍隊聚攏城中放棄野外交通,那么趙基的軍隊就能輕易在金城外活動,能從狄道這條路襲殺而來!

  最最關鍵的是,大雪之下,山林間的野物尚且難以密室,更別說軍中的人畜!

  本就補給匱乏,若是待在這里死守,固然能抵擋、擊退進軍的嘗試性進攻,可然后呢?

  哪怕晉軍無法從金城繞后夾擊,但惡劣的補給,會將全軍帶入絕地!

  真正恐怖的也不是敵軍的戰略抄擊或者眼前己方困頓的補給狀況,而是河湟漢羌聯軍中最不缺的就是會打仗的人!

  這些人打順風仗的時候猶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可以像洪水那樣浩浩蕩蕩淹沒過去,同時還能很細微的灌溉淹沒每一個蛇鼠洞穴!

  軍中不止他韓遂一個人在動腦子,稍稍有一點部曲部族的人,都在學習怎么動腦子。

  追漲殺跌,已經是這些人的生存本能。

  就現在這種情況,這些人根本不能指望!

  韓遂還在分析趙基掃平天水各軍后有沒有短期再戰的體力、士氣時,一名屬吏縱馬疾馳而來,進入韓遂身前幾步時才低聲快語:“大將軍,燒當羌王已開始下令拔營!”

  “這頭蠢狗,將害我軍盡死于此間矣!”

  韓遂顧不得再分析趙基的再戰潛力,當即囑咐左右:“輕裝撤離,營中物資……能燒就燒了吧,不能留給趙基。他本就歷經天水之戰,缺乏器械。若得我軍遺棄器械,則威勢更勝,更難抵擋。”

  他說話間,就有人控馬調頭,朝著自己的營區策馬狂奔而去。

  當閻行騎著氣喘吁吁的駿馬進入大營轅門時,就見遠處韓遂的大將軍戰旗正向更遠處移動,離他越來越遠。

  周圍前軍潰兵癱坐各處,從躺下休息時,這些人就徹底疲軟了。

  現在就是晉軍追上來要殺,他們也只能躺在地上嘗試著翻滾,再無其他多余的體力。

  “將軍?”

  一名青年軍吏拖著沉重步伐迎上來,眼巴巴看著閻行。

  閻行也環視周圍,感覺回答的不妥,可能這里會立刻爆發一場嘩變。

  閻行深呼吸著,與周圍目光對視后,語氣沉重:“退避到兩側,追兵若來,我會親自請降,以求生路。”

  于是,疲憊欲死的前軍潰兵們又從虛空之中汲取能量,讓開了道路。

  可依舊有一些徒步跑到這里的士兵蹲坐在冰冷地面上,已經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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