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瓜蔓之抄 隨著河北兵退出河內,都官從事高寵率百余名徒屬渡河。
除了甘寧所部駐留敖倉不動外,其他舟船都投入到俘虜人口的轉運中。
自敖倉起航,逆行約近三百里,就能抵達孟津。
但為了轉運效率,每次逆流而上很難抵達孟津,而是提前在溫縣之南靠抵北岸,將俘虜人口卸載,結隊步行前往軹關陘。
只有這樣,運輸船隊才能維持一日一個來回的效率。
每次運輸,能投送兩萬余婦孺。
不僅船艙擁擠,就連很多小舟走舸也會載人,用繩索掛在運船之后,借助船帆之力向上游緩慢前行。
小舟轉輸實在不不方便,隨即就不再參與人口轉運,而是走雒水,將雒陽官倉里的糧食裝載,運往孟津,給這里集結的遷徙隊伍補充糧食。
孟津這里集結的俘虜人口完成整隊后,就會分發口糧,進行遷徙前的最后準備工作。
比如制作草鞋,或打捆、編織草簾之類。
從中原帶來的車輛……許多都要拋棄,只有少部分可以運到雒陽貯存,其他的就是拋棄也會分散掩藏,等著以后啟用。
軹關陘山路艱險,雖然俘虜推搡車輛可以多帶物資,可也會加重疲勞,導致不必要的傷亡。
舟船運力緊張,也不可能將輕便車輛運到孟津。
所以遷徙的人口只能領取自己所需的十日口糧,再背著一捆或兩捆草簾子就能出發。
軹關陘沿途已有成熟、完善的兵站、亭驛,遷徙隊伍只顧趕路即可,沿途自有休息的站點。
這些站點會肅清山中盜匪,給整個遷徙隊伍提供必要的秩序保障。
半路染病猝死,或受傷而死的事情……這些站點的巡邏士兵也沒辦法,最多就是收尸并集中安葬。
為了保證這些人口盡可能活著抵達平陽,負責押解的吏士也從各軍抽調有功之士。
盡可能多的將俘虜運回平陽,他們的功勛也能不打折扣的兌現。
至于傷員救護工作,這是抵達平陽,重新分配后才能進行的事情。
現在這些只是俘虜,還不算官奴。
河北兵退去后的第三日,許多河內豪強就拖家帶口,加入到遷徙序列。
他們的仆僮自然是被趙基兼并,家中儲蓄也就順勢充為軍資。
自兗州北部無人區后,趙基開始有計劃的制造河內東部的無人區。
討袁后呂布加封三縣,合并之前六個縣,呂布在河內有九個縣的食邑。
河內包括郡治懷縣,一共西部八縣盡數在列,還有懷縣之東,敖倉北部正對的武德縣。
也是因為武德縣是劃歸呂布的食邑,武德縣的縣令被趙基以聞賊不報為罪名處決,縣鄉兩級屬吏以及親族盡數貶為官奴。
武德縣內的大小衣冠因親屬為吏的原因,被趙基盡數抄沒……幾乎會寫字的人,盡數貶為官奴遷往西州。而他們留下的仆僮、部曲盡數納為武德編戶,幾乎就地瓜分了舊主的屋舍、田產。
武德縣編戶由四百余戶暴漲到一千七百戶,成為了呂布的食邑稅基。
山陽、武德、汲縣、獲嘉、修武、朝歌六個縣衣冠正持續遭受趙基的掃蕩,還有一個河內郡東北角的林慮,距離實在是偏遠,負責大清洗的高寵也有些鞭長莫及。
還沒派人過去,林慮縣的大小豪強裹挾人口遷入魏郡,放棄了高貴的司州戶籍。
聚集滎陽、敖倉的被俘人口還在持續遷徙,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口遷徙向西,趙基能調動的軍隊也多了起來。
河內東六縣就這樣在軍隊逼迫下,以及各家奴仆響應之下,以一種高效、殘暴的方式完成了抄家。
這種抄家,被逃到魏郡的河內士人稱之為瓜蔓抄。
稍有瓜葛,就被株連抄家。
不抵抗還能帶著換洗衣物,全家一起遷徙;抵抗的話,成年男子當場處決,余者打散遷徙!
越是這種涉及家族產業、傳承的事情,越是容不得心軟。
處決的越是堅決,遭遇的抵抗就越小。
至于河內郡守繆尚怎么看?
繆尚沒有任何的看法,高寵渡河第一時間就進入懷縣,當眾斥責繆尚,勒令繆尚閉門思過。
繆尚以下的郡吏只能配合高寵進行抄家,唯有積極配合,才能將自家摘出來。
這個選擇并不難,要么是一起去西州挖礦當牛做馬,要么是送這些舊日鄉黨去西州挖礦,這個選擇真的不難。
嚴令之下,官吏對民眾狠厲,對所謂的自己人也狠。
河北兵退出河內地區,河內郡吏除了積極配合外,再無更好的辦法。
就這樣,某日在山里幫人放羊的少年羊倌王象在這場迅猛而起的風暴中身份也發生變化。
從鄉里豪強雇傭的糊口小羊倌,變成了大司馬趙基的官奴,與其他放牧的牧人驅趕獸群,稀里糊涂加入到遷徙隊伍。
原本河南尹畢諶還想反對趙基支用雒陽的官倉儲糧,聽聞河內瓜蔓抄后,立刻選擇配合。
隨著每日兩萬余隨軍累贅人口的遷出,趙基本部的行動力越來越強。
而袁紹,依舊駐屯黎陽,靜觀趙基折騰河內。
別說趙基,就是袁紹都想把河內折騰一頓,弄成無人區更符合彼此的利益。
河內東部緊挨著鄴城,東部各縣殘存的生產力、儲糧,本身就是鄴城防御圈的隱患。
雖說距離鄴城很近,能時刻受鄴城方面的輻射、控制。
可儲糧是實打實的東西,河北兵想要強化河內東部的防線,那就要分兵駐屯,更要加強糧食生產與儲備。
誰也不能保證這些糧食落到趙基手里前會遭遇焚毀,所以破壞這里,讓民間無谷,自然就增加了趙基襲擊鄴城的難度。
東部各縣人口空虛,道路損壞的會更快,更不利于趙基的奔襲。
沮授退軍第八日,瓜蔓抄之名也傳到黎陽。
見趙基如此殘害河內衣冠之士,袁紹自然也是義憤填膺……內心深處有多么羨慕,也就他本人清楚。
出于輿論壓力,袁紹不得不向趙基發書一封,斥責趙基用刑泛濫,誅連無度。
這段時間里,袁紹主要精力就用在整合南岸殘留的曹軍。
使得黃河中原南岸,徹底形成了長達七百里的無人區。
而呂布也從淮南前線退軍,他也不好意思退回許都,只是停在淮北上蔡,保持對壽春的壓制。
高順、魏越也都撤軍回到北岸,軍隊也都是沿著汝水、穎水流域分散駐扎,以減緩疫病的蔓延。
虞翻也帶著糾集而來的名醫隊伍返回淮南戰場,南陽張機、沛國華佗也都陸續抵達,一同出手抑制疫疾。
九月十二日,呂布出營跑馬、散心,
臨近午間時回營,最近他的心情很不好,只要想到甘寧與張遼,呂布的心情就陰郁的難以形容。
張遼、甘寧分兵掠兗州東部,聯手給趙基抓了六七萬的人口……其中抄獲了多少財富,也就他們自己清楚。
濮陽、酸棗一戰,這兩個人分路抄擊,更是一口氣俘獲濮陽城外的曹軍家眷人口,不下十二萬之巨!
隨后趙基、袁紹明明要打起來了,甘寧所部更是以精湛的水戰素養嚇退了河北兵。
因呂布心情很不好,營內迎接他的衛士、屬吏也都不敢展露笑顏,使得營內整體氣氛越發的沉悶。
算上張遼、甘寧帶過去的八千人,以及前后幫趙基虜獲的人口……整體為趙基增加二十萬人口!
這不是二十萬石粟米,是二十萬個人!
到明年這個時候,這二十萬人扣掉自身用度,最少能給趙基提供三十萬匹布帛,二百萬石糧食!
二十年后,他們生育的孩子就能披甲上戰場,也能給趙基生產糧食、布帛,繳納賦稅。
只要稍稍平靜下來,呂布就會想起這二十萬人口的深層意義。
雖然沒有張遼、甘寧,趙基也能派遣其他將校去抄掠人口,可絕對做不到這么好。
如果自己挽留了張遼、甘寧,也授予他們最大的權限,讓他們分兵抄掠,那怎么也能有七八萬人口入賬。
呂布落座后又想起這二十萬人口的事情,面容已沒了情緒波動,眼神更是直勾勾望著帳外,顯得有些空洞。
聽到帳外馬嘶聲,他才回神,本能伸手去拿桌案上的公文,卻發現右手還握著馬鞭。
很想狠狠砸出馬鞭,又怕惹出太大動靜讓身邊屬吏私下笑話。
呂布了無生趣將馬鞭隨意放在桌案邊角,拿起公文開始閱讀,擺在最上面的公文署名是留守許都的幕府長史楊俊。
這是一封楊俊的私信,楊俊極盡哀詞,請求他向趙大司馬行文,以求趙大司馬能寬待楊俊的修武縣親族、鄉黨。
看完信,呂布又拿起第二封,是來自溫侯國相龐舒的公文,重點講述了趙大司馬處置武德縣謀亂宗賊的結果。
武德縣編戶暴漲一千二百戶,這些可都是呂布的食邑收入。
看龐舒字里行間的意思,大有請趙基順勢株連河內西八縣的意思,以武德為例,預估最少能給呂布增加實打實的萬戶人口。
食邑封國九個縣,這里征募的士兵,法理上能理直氣壯效忠呂布。
稱呼呂布為君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惜的是楊俊是修武縣人,緊挨著武德縣,沒能納入封國系統。
不然彼此能締結更為牢固的君臣關系。
呂布略思索,不準備回復,交給龐舒自己決定。
趙基打掉宗賊,把人口留給他……這怎么說呢,對呂布來說多多少少算是一點安慰。
只是想到曹軍挖了中原那么多墳墓,趙基又搶走那么多人口,想到那巨額財富流向趙基,呂布面容再次麻木起來,仿佛傷感于營中吏士陸續染疫、先后夭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