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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不得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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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濮陽城中。

  曹昂一把扯碎密書,怒氣燃燒難以控制,雙手抓桌案猛地掀翻。

  桌案凌空打旋飛出門外,漆木的桌案就是耐摔,結結實實落在門外庭院內,不曾毀壞一點。

  桌案墜地時,曹昂見連桌案都這么頑強,仿佛在欺辱他。

  再也控制不住,竭聲吶喊:“啊!!!!!”

  面色憋得紅彤彤,拔出劍指著西邊,腳步因憤怒而顫抖:“趙基小兒!竟敢如此羞辱我父!”

  曹真快步而入,見曹昂站都站不穩,趕緊上前攙扶:“子修?”

  “子丹,趙基小兒欺我太甚!”

  曹昂癱倒,望著曹真語氣顫抖:“我要集合兵馬,為父復仇,奪回父親首級!若不能成,我枉為人子,還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曹真哪里還敢辯論什么,當即點頭:“子修莫再動怒,要興哀怒之軍,子修乃系人主,又豈能為怒氣左右?”

  “不,趙賊蓄意如此,他就是要逼我與他一戰!”

  曹昂此刻腦海中各種思緒劇烈碰撞,很多觀念吸氣時產生,呼氣時又消散。

  許多看法、觀點相互碰撞、融合又分離,再次組合,一瞬間有一種時間變慢的感覺,他聲音急促似乎想要說服曹真:“我軍若撤回河北,吏士將盡為袁氏所有。父親如此受辱,我身為人子若無所舉動,內心不安,天下英杰必然輕我。今后又有何顏面立足此世,領回父親舊部?”

  幾乎所有人,都會看不起他!

  即便有人知道他能克制、隱忍,但也會看不起他!

  因為能看出他克制的人,更不會在意現在這兩萬多軍隊的存亡。

  而看不出這些人,只會單純、愚蠢的認為他不孝、缺乏勇氣,是不可信任,不能委以重任的!

  背負這樣的惡名,他這輩子就徹底毀了,根本沒有領兵復仇的希望,今后余生將生活在痛苦、悔恨之中!

  固然趙基處置曹操首級有些輕浮,正所謂物傷其類,按著常理來說曹操作惡遠不及王莽。

  傳首許都之后,就該下葬曹操的頭顱,要么還給曹家。

  讓一方諸侯尸首縫合完完整整下葬,本就是一種底線、默契,趙基應該有這方面的認知和底線。

  縱然兩家有些私仇,可曹操都已經死了,實在是沒必要這樣折騰曹操首級,羞辱曹氏一族。

  趙基的這種行為,肯定會招來惡名。

  如果說這次趙基的惡名增加了一點,則會在曹昂這里增加更多。

  出兵搶奪其父首級,士兵損失較大的話,各方會罵他愚蠢缺乏耐心,中了趙基奸計。

  若是能成功搶回頭顱,那還能抹平此事帶來的名譽負擔。

  可如果勒兵不動,那曹軍各將又會怎么看他?

  家中弟弟們又會怎么看他?袁紹、天下人又會怎么看他?

  他與趙基之間就隔著白馬,駐屯白馬的趙云已經開始撤軍,也就是說彼此之間即將暢通無阻!

  相距大約一百五十里,他如果坐視不理,那這輩子都別想在弟弟、曹氏舊部、天下人面前抬頭做人!

  酸棗臧洪墳冢處懸掛的已經不僅僅是曹操的頭顱,更有曹昂的名譽,他已經被趙基架在了火上炙烤。

  哀怒、傷感于父親的遭遇,也因趙基如此輕視自己而憤怒。

  曹操才死了幾天?

  曹洪、夏侯淵、韓浩、于禁、樂進等軍中實權將校的感情、忠誠豈會變質的那么快?

  就連程昱這樣的智謀之士,此刻也沒有理由勸阻曹昂。

  這不僅僅關系曹昂個人的名聲、命運,也跟每一個曹操舊部有關系。

  連舊主的仇都不敢報,袁紹這樣的人,以及河北之士又會怎么看待他們?

  普通軍隊折損后,就這樣的亂世里,只要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募集補充。

  各地青壯就仿佛田野里的雜草,收割了一捆還有一捆。

  只要不傷及核心部曲以及骨干軍吏,那底層士兵的消亡折損,完全可以用時間來抹平。

  反正去了河北,也是在袁紹安排下去打消耗戰。

  中低層吏士必然會被消磨,或者被兼并;與其為袁氏的事業而喪命,還不如死于復仇之戰!

  這筆賬很容易算明白,這仗非打不可!

  這筆賬當然很容易算明白,趙基計算自己的賬目時也順手幫他們算過了。

  真讓這批曹軍生力軍進入袁紹麾下,那袁紹聲勢大漲,這會引發什么?

  袁紹在冀州內部的控制力上漲,動員效率更高,對公孫瓚產生更大的優勢。

  當袁紹優勢明顯增高后,公孫瓚這邊的中立勢力就會搖擺,敷衍公孫瓚的命令和計劃;就連公孫瓚的從屬勢力,也會戰意動搖,開始敷衍起來。

  戰爭,在趙基眼中就像是用筷子和刀一起配合,是吃肉的最后一道程序。

  而在此之前,各種謀算、策反、以勢壓人、反復拉扯,都是為了將對方逼迫到餐桌上。

  當一切到位后,才能爆發戰爭。

  要么吃掉對方,要么被對方噎住,或噎死。

  而現在,一枚曹操的干枯頭顱,掛在合適的地方,再適當的提醒曹軍上下,那曹軍自己就會跳到餐桌上與他決斗。

  至于攻堅濮陽,趙基實在是沒有這個興趣和牙口。

  袁紹至今沒有動員大軍,不等于袁紹沒有做好動員計劃。

  自己不與曹昂爆發戰爭,那袁紹就會表現的人畜無害。

  一旦爆發濮陽圍城戰,自己不便撤離時,那河北兵馬最起碼也會執行添油戰術,穩住曹昂一方的士氣,繼續依仗濮陽堅城、哀怒士氣,藉此拖住自己,將自己拖疲。

  然后,袁紹就會發動雷霆一擊!

  比起耗日持久的攻堅戰,以及難以掌控的戰局變化……趙基憑什么要打?

  曹昂又沒殺自己老爹,憑什么去冒這個風險?

  自己老爹在代郡,袁紹都不敢去殺……不管是袁紹,還是幽州豪強,出奇兵奔襲代縣,又或者謀刺趙斂,都是具有可行性的。

  可他們誰敢?

  曹操兩次屠徐州,反而很多人為他辯解,原因就是為父復仇。

  復仇大義之下,趙基做的再過分,也不會有太多指責。

  所以知聞徐州之屠的燕趙之士,誰敢去招惹這樣的災禍?

  哪怕袁紹想刺激趙基,迫使趙基主動來打……河北各軍也不見得敢去惹這個災難。

  畢竟趙斂對于趙氏來說,并沒有那么重要。

  趙氏核心就兩個,一個是穩定后方的趙彥,一個是督兵征討于外的趙基。

  誰跑過去把趙斂弄死,那就別怪以后趙基屠他本郡一切有關聯、無關聯的人。

  殺趙斂是一件很不劃算,后續隱患極大的事情。

  袁紹這里真沒人敢做,也沒人敢提議。

  豈不見都官從事朱漢,只是幫袁紹嚴懲韓馥,打斷了韓馥兒子的腿,結果河北輿論嘩然,立刻就被袁紹推出來頂罪、被砍了。

  可朱漢又做錯了什么?

  真沒做錯!

  袁紹當時自領司隸校尉,司隸校尉麾下的都官從事歷來做事就是這么的兇厲。

  別說丟官的韓馥之子不過區區白身,桓靈之際,就是朝中公卿、中常侍們,也會忌憚司隸校尉手中聞風抓捕,先審再擬罪名的特殊大權。

  其他機構判案,還要掌握證據,有了罪名再拿人審問。

  作為皇權延伸出來的特殊暴力機構,司隸校尉這里根本不講究什么程序,聽聞你犯法,就能抓你!

  抓了你,酷刑之下,不怕找不到你的罪證;就算失死你,那也是你畏罪自戕。

  這種寧死也不認罪的態度,比罪行本身還要嚴重,更該重拳出擊。

  所以朱漢當時打斷韓馥兒子的腿,真的已經很克制了。

  結果就是輿論沖擊中,袁紹將朱漢丟出來以解河北人的怒氣。

  朱漢之死,本身就意味著,也宣示著袁紹麾下河北人的強勢!

  再加上鞠義之死,直接導致袁紹派兵包圍臧洪一年時間,硬是攻不破絕糧、人吃人的東武城。

  不是打不破,而是怕重蹈鞠義、朱漢的舊路。

  趙斂這里也是一樣的道理,提議、執行弄死趙斂的人,一旦趙基攻勢兇猛難以抵擋時,這種人極有可能被袁紹拋出來當平息趙基怒火的祭品。

  這也是趙基死保成何、韓棟等人的原因,就連殺死伏德逃亡的那些河東人,趙基也沒有追查。

  執行軍法時,有芮丹這個極好的前車之鑒,虎賁郎、河東人普遍有較好的表現,不會去賭趙基的偏袒徇私。

  而外人想繞過趙基殺下面的人,趙基肯定不樂意。

  因袁紹那里接連有惡劣的前科,所以趙基準備把曹昂勾出來打。

  道德、輿論逼迫之下,在權衡利弊后,他們有什么理由拒絕?

  只有重創曹軍,才能讓公孫瓚多撐一段時間,使袁紹無法快速兼有幽冀。

  袁紹破局的速度越慢,那西州恢復的就越好,不怕打持久戰。

  只有不怕打持久戰,才能避免與袁紹的決戰。

  比起與袁紹之間的決戰,眼前與曹昂決戰……明顯會死更少的人,這筆買賣很賺。

  這幾乎已經是明牌打法,機會也很難得。

  如果呂布撤兵返回許都,那這仗還真不好打,存在呂布這個近在咫尺的變數,鬼知道這家伙會做出什么離譜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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