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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全軍皆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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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半夜,雍丘城中。

  夜中時不時有馬匹長嘶聲,城外穿梭而過的信使也多舉火輕馳。

  成廉難以入眠,他對信使被射殺一事只是遠遠看到,看的并不是非常清晰。

  那么遠的距離,在他的常識中來說被破甲殺傷也有許多例子,軍中重弩、角弩就能達到類似的效果。

  流矢傷人中的流矢,往往指的就是這種飛行軌跡難以捕捉的強勁弩矢。

  因弩具文字記錄常常有夸張的描述,甚至那些遠距離精準射擊的記錄,也描述的是弩具中的精良上品。

  保養不好,哪怕重新上弦時,都會產生誤差,更別說弩矢細微差距帶來的彈道偏轉。

  所以弩矢射擊而出……流矢恐怖就在于難以捉摸,可能是側面斜射而來,甚至是后方的流矢。

  成廉的認知中,那位使者在那么遠的距離被射殺,應該養護精良的角弩。

  可率軍北上路過時,那使者就撲倒在路邊,箭矢自背后摜入透胸而死,收斂尸體時,箭桿上是‘趙侯用箭’四個燙黑的文字。

  全軍五千吏士就這么看的一清二楚,都知道趙大司馬在路口射箭,大約二百三十余步的位置上,使者被一箭射殺。

  帶來的后果是恐怖的,自扎營以后全軍皆靡,毫無士氣可言。

  就連成廉豢養的獵犬趴臥在大帳外也是沒精打采,嗚嗚咽咽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

  “報傳大將軍令!”

  一隊使騎舉火而來,對上夜禁口令后縱馬突入成廉大帳處。

  成廉周邊戒備的親兵舉火迎上來,成廉被簇擁著上前,見信使是熟人,當即問:“如何?”

  “大將軍令,驍騎將軍成廉于四更天明時南下,配屬魏越,追剿叛軍!”

  使者高聲呼喝,一躍下馬將一卷帛書遞出,沒好氣說:“快取些水來,累死阿爺了!”

  成廉先是觀察軍書,見無誤后長舒一口氣:“是誰勸說大將軍勒兵?”

  “兩個江東人,一個叫吳范,算到了大將軍會請他占卜,留下一卦,人在三天前就辭官出走許都,也不知去處。”

  使者接住一碗水正要喝,突然想起與宋憲閑聊時的話語,急忙問:“這是哪里的水?莫不是城中井水?”

  “絕不是城中泡骨水,是北城外新挖的井水。”

  成廉立刻回答,話說到一半,使者端碗咕嘟飲水,最后鼓著腮幫子擠壓口腔里的水漱口,扭頭吐掉遞出碗:“再來三碗!”

  挽袖擦嘴,回頭對成廉說:“吳范是個神人,大將軍已派人追索,欲征辟為掾。還有一個是會稽虞翻,明日虞翻會先行北上拜謁大司馬,以澄清其中誤解。這仗我看是打不起來了,明日你撤軍時注意督促吏士,保持軍容齊整,免得被大司馬看輕。”

  成廉點頭會意,不怕趙基輕視,怕的是激怒現在不高興的呂布。

  他也不想打這場仗,作為僅次于呂布、魏越的騎將,成廉麾下就有一支五百人規模的騎營,還不是托大司馬的福?

  作為呂布麾下的核心將領,成廉也清楚明明是天子、呂布提議由趙基去撫剿曹操舊部,趙基也同意了,這明明就能算是朝廷授令的行動。

  可陳宮、張楊想火中取栗吃一口大的,惹怒了趙大司馬。

  別說趙大司馬,就是他成廉,此刻早就派兵打過去了。

  能克制到現在,還親自殿后,算是給足了大將軍面子。

  很快,成廉出具了回書,這些使者更換馬匹后,又急匆匆舉火南下,去向呂布復命。

  鴻溝西岸,李通也幾乎在相同時間收到呂布的命令。

  對李通這樣談判招降,又有自己基本盤的從屬將領,呂布就客氣很多,只是命令李通三日內撤到汝陽一帶,補充軍資,為接下來的追剿叛軍做準備。

  送走呂布的使者,李通面容沉靜走向大帳,入大帳后才開口:“我不知他是虛張聲勢恐嚇趙基,還是知難而退。”

  跟隨入帳的鄉黨頭目陸續落座,李通今年只有三十歲,帳中鄉黨頭目年齡與他相近。

  各方勢力中,李通也是黃巾之亂時才嶄露頭角,成為一方小宗帥。

  這么多年兼并下來,成為汝南西南部的大型宗帥。

  這種扎根于鄉土,可以代表本地人呼聲的就是宗帥;如臧霸一伙人是兗州泰山籍貫,是泰山南部人,可他們在隔壁瑯琊扎腳并壯大,所以他們是流民帥、屯帥。

  其中一人開口:“或許兩者兼有,見事不可為,這才勒馬于崖邊。”

  李通見其他人不再言語什么,也知道討論太多呂布、趙基的是非并不安全,就說:“我等遵命即可。列位返回本部后傳告吏士,以安軍心。”

  “喏!”

  眾人也無心閑聊,聊的越多是非就多,是非多了軍心也就散了。

  誰代表朝廷,他就聽誰的。

  只遵奉漢室朝廷,這是一種立場,也是個人理念的一種追求。

  堅決貫徹朝廷的詔令,那他就不會錯。

  也就趙基沒給他派發調令,否則他也敢率軍調頭向南。

  一同創業的伙伴與骨干軍吏離去后,李通解下佩劍,緩緩拔出豎立持劍,雙目望著如鏡劍身,此刻唯有長嘆一聲。

  袁術跑了,對他來說絕不是什么好消息。

  汝南這個地方士人發展太過旺盛,天下大亂以來有見識的家族紛紛轉型,變成了大小豪強、豪帥。

  曹操討伐了一批,被攻滅的是那種門第太低的暴發戶,如他一樣。

  也就他反應過人,提前向曹操遣使服軟,也可能是曹操不想耽誤春耕,才放過了他。

  再后來許都騷亂,呂布就勢誅殺一批,也是潁川人為主。

  而汝南地區,并沒有遭受太過深入的破壞。

  因此袁氏兄弟對汝南地區的影響力依舊很深,這些人與李通這樣的新崛起宗帥存在本質的生存矛盾。

  如果陳縣之圍抓住袁術,抓住袁術身邊的反賊核心成員,那么趙基、呂布大軍近在咫尺,順勢誅殺,汝南郡、縣兩級官吏不敢不效死力,就能將汝南豪強、大姓徹底血洗一空。

  可惜這樣的機會一閃而過,李通甚是惋惜。

  若是趙基撤軍離去,并雙方交惡的話,呂布就算抓住袁術一方核心元從叛逆士人,也不好借勢肅清汝南士人。

  就內心深處來說,李通很是認同趙基對公卿的問責與審判。

  公卿都是如此,產生公卿的各地高門、大姓士人也是那樣,爛透了。

  也只有各自的鄉人,才知道士人在本地是個什么樣子。

  自少年時就任俠縱意的李通,心中何嘗沒有蕩清世間不平事的念頭?

  可前路艱難,幾乎無法指望。

  他能做的就是聚集伙伴,割據一方,保一方太平。

  而到了現在這一步,前后不過十年時間,他的部眾開始推著他往前走,根本難以停止。

  思慮長遠未來之后的事情,李通又是一嘆。

  起身將劍推入鞘中,掛在帳壁處,轉身橫臥一堆干草之上,閉上眼睛就睡。

  至于大司馬會不會突然調兵渡河來襲擊他……

  李通根本沒有這方面的顧慮,這是大將軍與大司馬的權力之爭,跟他有什么關系?

  他的拉攏價值其實更高,趙基怎么會來襲擊他?

  不止是他,他的軍隊也彌漫著一股松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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