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孫策愿意去青州跟袁紹、曹操火并,那這就是穩固、極好的盟友。
就孫策的性格,站穩青州后,又怎么可能與劉備達成什么穩固的聯盟關系?
而也只有孫策在青州,也能避免劉備快速統一青徐。
長遠來看,呂布是盟友,孫策也是盟友。
盟友么,都是相互抱團取暖,用來搭橋過河的。
等天氣不再嚴寒,等過河之后,盟友不過就是交情比較好的敵人。
趙基心安理得給劉備挖坑,至于劉勛倒向劉備一事……也沒什么好生氣的,只要劉備無法快速攻陷壽春,劉勛肯定會脫離劉備。
甚至紀靈西營軍中發生的霍亂痢疾,以及大范圍澇災可能引發持續的瘟疫……趙基真的顧不上了,能保證自己軍隊、家屬吃飽肚子,不被餓死,避免他們被大范圍瘟疫殘害,就已經很困難了。
與孫策會面之后,趙基返回汝陽東營之中,實在是無心睡眠。
張遼也已經察覺了紀靈西營的危機,張遼肯定不打這樣一戳就爆毒水的爛仗。
功勛武名哪有麾下軍隊的性命重要?
想要揚名立世、急于出頭的中低級軍吏才迫切需求功勛武名,而一個個掌握獨立武裝的將軍們,真不在乎這些名譽問題。
真把軍隊折損一空,再好的名譽也是沒用。
豈不見皇甫嵩、朱儁、蓋勛等人前車之鑒?
營中,趙基獨自一人烤火。
他遭受的教育,以及生活常識里,可以教授一個人去做好人、老實人、奸商或油滑的成熟人;很少幾乎、也找不到怎么教你做軍閥、奸雄的經驗手冊。
就連賣國賊、帶路黨這種職業,往往也是賣國無門,帶路時往往還放不下身段臉面。
總的來說,拿飛禽走獸擬人來形容的話,有太多的經驗來教你當牛馬、豬狗、雞鴨、烏鴉喜鵲、狐貍老鼠,卻很少有教你當獅虎、毒蛇、白鶴的。
就連狼,也只是教你變成群狼,而非狼王。
身處如今的位置,他感覺自己脫離狼王的身份,開始向獅虎層次的完全體進發并形變。
而孫策,更像是一頭小獅子辛巴。
孫堅當年幾個錯誤的選擇,可以說是錯失了天下。
孫堅當年就有認知上的局限,始終是以狼王自居,而非獅虎。
這種局限已經讓孫堅吃了大虧,繼承孫堅衣缽的孫策,看似是新的狼王,本質上是獅虎。
董卓、呂布都是狼王,也都有認知上自我局限,放不開手腳,即便作惡,也惡不到關鍵。
曹操、劉備也是狼王,只是他們從開始當狼王的時候,就想著要當獅虎。
真沒機會的話,就屈身守節做個狼王;機會出現后,自然會當獅虎,去踐行、施展自己的理想、抱負。
而自己呢,從發動安邑兵諫的時候,就已經不是單純的狼王、頭狼了。
天要下雨,房子外的人被淋雨、凍死就凍死吧。
屋舍之外有無辜的人,也有很多窮兇極惡、表里不一的人。
房子就這么大,產出的糧食就這么點,能養活的人口終究是有限的。
趙基獨自安慰自己,他面前營火跳動,他幾乎已經透過躍遷、變化的火焰,看到了中原千里無雞鳴的凄慘景象。
天色漸亮,天空陰沉,風勢強勁。
趙基全軍閉營不出,修養著吏士、馬匹氣力。
許都之內,呂布睡醒后邀請陳宮,連同楊俊一起商議趙基撤兵一事。
陳宮聞言,立刻做出判斷:“大司馬威震西州,今精銳盡出,西州雖然空虛,卻也非盧水胡所能擾亂。以某觀之,要么是關中守將夸大軍情,要么是袁本初勾連,慫恿盧水胡作亂。”
袁紹有沒有動機給趙基添亂?
太有了,幾乎不需要證據,稍稍有些見識的人都會這么認為。
盧水胡又不是什么強盛的大部,不過是以亂羌為主,雜以匈奴、漢邊民糅合而成,撐死也就能動員兩萬步騎青壯。
這樣的部落在防守的時候,各部之間同氣連枝,能爆發出相對較強的抵抗勇氣與部隊規模。
若是入寇三輔或河東、太原,盧水胡又沒瘋,就算其中幾個部落豪帥想要賭一把,也就能動員三五千騎,不可能再多了。
諸胡之間也是有競爭與鄙視鏈的,盧水胡這種新崛起的諸胡,底子就是雜種羌、亂羌,還不是諸羌大部。
在正統諸胡、有名大部眼中,就跟賊寇、盜馬賊一樣,都是沒跟腳的雜種,先天就是做奴隸的好材料。
如果匈奴各部聯軍來討伐、征服盧水胡,那么同樣雜種羌為底發展而來的北地胡也不會救援,更別說是距離遙遠的其他羌部。
諸羌之間本就競爭激烈,誰還管你盧水胡、北地胡這些被趕走的雜種羌?
所以從陳宮固有的認知上來說,盧水胡不管怎么作亂,動員三五千就是極限。
關中守將看似是京兆尹裴茂、右扶風莢童、左馮翊張繡,其實還有個弘農郡守段煨。
這四個人隨便能聯軍組織出一支萬人規模、步騎參半的聯軍來;且具有野戰經驗和勇氣,根本不是盧水胡能放肆的。
所以陳宮一眼斷定所謂的盧水胡作亂,很成問題;要么是三輔守將相互矛盾不肯協力配合,要么就是趙基自己想退兵。
隨即,陳宮就說:“袁本初既然敢策動盧水胡作亂,那絕不會輕易收手。今曹操駐軍陳留浚儀,能窺伺滎陽、雒都;若是大司馬急于撤軍回師救三輔,那曹操豈會放縱戰機?”
這話引的呂布側目不已,陳宮神情坦然:“還請提示大司馬,撤兵時定要警惕曹操伏擊。”
“公臺有心了。”
呂布干咳兩聲,就去看楊俊:“季才如何看?”
楊俊斂容:“以臣對大司馬的了解,其性情剛直。今生出撤兵之意,想來應該是有人散播流言,意圖離間大將軍與大司馬。大司馬生出質疑,這才提出撤兵,意在試探大將軍。”
“哦?”
呂布坐直身子,立刻來了興趣:“季才詳細說。”
“喏。”
楊俊拱手,坦然講述:“今大將軍若是同意大司馬撤兵,則賊臣奸計達成,那么護國討袁一事再生波折,必將使朝廷受困。以今年糧秣之緊缺,屆時大司馬有心救援,也無力出兵。”
呂布聽著緩緩點著頭,真到形勢再變的一日,他也放不下臉面去求趙基。
楊俊又說:“若是阻撓大司馬撤兵,則大司馬受賊挑撥,難免懷疑大將軍的本心。屆時撤兵之意堅決,更不會輕易援助朝廷。是以,臣以為當遣使向大司馬申明心跡,使大司馬總攬諸軍,以摧破叛賊為要,余者皆不足慮。”
呂布聽了也是緩緩點頭,這是要給趙基放權,將前線指揮大權盡數交給趙基。
不由得,呂布又想到了曹操。
呂布扭頭去看陳宮,陳宮也是一副沉思的模樣。
似乎陳宮、楊俊都想借趙基的手,將曹操弄死。
呂布不怎么喜歡曹操,可現在也不想要曹操的命。
天下各方,每少一個,余下的各方勢力都會增長,這對本身掌控朝廷的呂布來說很不利。
因為只要朝廷在手,呂布本身實力就在持續增長,而各方則一日弱于一日。
這是朝廷號召力、威望所決定的,所以天下各方越是破碎,呂布優勢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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