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雞焉用牛刀。
雖然這樣說有一些不妥。
但對于那些世界各處的黑衣組織分部,林升的確沒有必要一上來就放殺招。
如今,米花町外圍的一圈空間,已經被氣象發生器牢牢地保護起來。
而在世界各地的航班——
尤其是通往日本的航班都被關閉的情況下,那些黑衣組織成員的影響力,實在是有限。
畢竟日本是一個島國,而神隱也不是萬能的。
那些罪犯再怎樣試圖令自己隱形,也不可能直接跨越整片海洋。
“因此,我這樣做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是掃除黑櫻或者黑愛麗的影響。”林升向如今趕來的長谷川月亮解釋道。
“那您喊我來是為了?”長谷川月亮有些不解。
林升停頓了一下,最后還是說出自己喊來月亮的真正原因:“接下來的情況,會很危險。”
月亮是本宇宙的人。
不論是從保護聯盟成員的角度,還是從避免和聯盟有關信息泄露的可能,林升都有必要將她接到身邊來。
林升可沒有忘記,對話框給出的選項是“冒一定的風險”。
“既然我用效應對選項進行了錨定,那么從敘事學的角度,風險是一定會出現的。”
“而聯盟需要讓它盡量的可控。”
林升很清楚。
對話框給出的選項,是基于自己的靈魂,基于CYZ效應給出的“主觀選項”。
那么怎樣的風險才算風險呢?
長谷川月亮聽明白了:“所以您選擇了公布柯南長官的信息,以及將那輪太陽放出來?”
“沒錯。”看到月亮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林升笑著點點頭。
“英靈座對于英靈、幻靈的產生很模糊,只是說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的英靈都有可能出現。”
“聯盟要避免未來可能出現許多柯南,甚至出現名偵探之間混戰的可能性。”
眾所周知,如果正史不讓評論,那么野史則會野得沒邊了。
而林升對于型月宇宙這種我打我自己的特色也很頭疼。
“柯南如今已經徹徹底底屬于幻靈的一種,如果因此導致未來出現什么奇怪的柯南與聯盟敵對,那就很糟糕了。”
長谷川月亮若有所思地回應道:“所以,您選擇將柯南長官和拜火教那位善神應對起來。”
“沒錯,對于聯盟來說,江戶川柯南是否會被作為英靈被召喚出來,并不是一個主要矛盾。”
林升說道:“畢竟,如果他同樣有我們塑造出來的形象和記憶,就不可能站在為惡的那一邊。”
“因此,關鍵在于保住他關于圣杯戰爭所做的記憶。”
林升知道,在一些偏遠的分支宇宙,說不定此刻已經有江戶川柯南被召喚出來了。
“這種裝備和技術上的泄露是無可避免的。”
而林升其實也不太擔心這一點。
要是敵人在沒有效應值驅動的情況下,僅僅依托于那本漫畫的顯露出的幻靈來應對聯盟,那才是一件好事。
“但我們不能讓他在第四次圣杯戰爭的錨點被動搖,不能允許未來可能像黑貞德一樣,出現類似的個體。”
“只要聯盟趁現在將柯南的出現與此世之善進行錨定。未來只要他在圣杯戰爭中出現,就沒有第二種可能性了。”
“而除了這件事外,”林升望向會民館那邊,皺起眉頭。
“我需要借此機會對切嗣那邊進行一次溝通,了解那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對話框有好也有壞。
如今柯南無法出面,而林升又披著一個福爾摩斯的馬甲。
“我現在對于時間線的觀察和權限并不多。”
在真正成為英靈后,大家的能力都源于根源。
而能力之間,對于現象干涉大小的區別無疑又回到了像是魔力、圣杯系統這樣的基礎上。
“但切嗣不一樣,在他部分破設后,他的起源對時間線擾亂得很徹底。”
林升嘆息了一聲:“我不可能大規模地調動寶具,去平復那邊的混亂。”
“現在固有結界里的情況已經很復雜了,那個嵌套的宇宙,如果處理不好有炸掉的風險。”
長谷川月亮試著分析林升這樣做的原因。
“所以,您試圖換一個太陽來解決這件事。”
“是也不是吧。”林升說出自己的看法。
“目前來看,黑愛麗很可能已經失敗了,學院大橋上的黑泥試著抵抗過,而黑愛麗搞出來的太陽卻沒有防備。”
林升有一種感覺。
對話框里未曾寫明的危險,一定來自那個間桐櫻。
“如今她的位置被徹底困死在了切嗣構筑的牢籠里。”
“只要能抹平她在那片時空里的本體,借助歷史慣性把四戰徹底扳回去,明面上參加四戰的勢力會只剩下聯盟。”
林升無疑是下了決心。
“我要試圖趁著這個機會爭取掃滅她。”
如今,太陽正在繞著地球轉。
很少有人清楚二元論到底意味著什么。
這么說吧,如果不是因為此世之惡的特性,連林升也不想將柯南如此草率地推到此世之善的那一面。
你能想象出連“引力”、“時空”,也分善惡嗎?
阿胡拉·馬茲達用精神性創造了一切。
這種先驗的前提,已經提前對萬物做了一種劃分。
而這種對立,太過于極端。
就像那些被黑櫻欺瞞,又或者干脆只是因為運氣不好,被她進行轉化的人一樣。
沒有改悔的余地,善惡之間涇渭分明。
更重要的是——
那輪太陽對于善惡的區分,是依據拜火教的基準來進行的,而這種區分放到宇宙尺度又變得異常奇怪起來。
例如,太陽環繞地球旋轉無疑會產生許多問題,但如果是一團光明的火焰從大地上升起呢?
如果不是固有結界的基底和之前灑向世界的那些銀光,這個固有結界,會很迅速地向拜火教中描述的世界滑落。
“當然,”林升開口道,“如果說對于我們還只是有些困擾,那么對于那個間桐櫻來說則是死敵。”
這件事說來輕巧而又復雜。
涉及到借用CYZ效應對蒼白太陽的一部分承認,一部分否認。
“太陽的年齡在那里,它所放出的光芒,已經屬于善戰勝了惡的未來了。”
黑櫻差一點就見光死了。
真正抹去此世之惡存在的,并非是那些代表了種種善念的火光,而是那份善已經勝過了惡的證明。
燃燒的火輪,賦予了周圍一切善的概念。
在普通人眼中,天空中只是出現了第二輪太陽,它幾乎是在躍動,化作一條長長的光帶環繞著整顆星球。
而在黑櫻看來,天空中火焰搖曳的每一個角度,都是此世之善沿著時軌追逐自己的證明。
太陽系從未變得如此光明。
這種光亮不僅照亮了本就明亮的金星,還將那些在遙遠軌道的冰封行星,甚至,將那些更加遠的星系也照亮。
星之魂和星之卵在為這種生命力感到歡呼雀躍。
天秤座、天蝎座……許多星座本身的概念正在被動搖或者加強。
那些良善的星座,在這個宇宙的“歷史”里變得越發明亮。
而那些象征著不詳和災難的星座或者星星——
火星原本妖異的紅光如今變得溫暖而柔和。
白羊座、蛇夫座……那些和戰爭相關的星座,則開始逐漸淡去。
就像林升所說的。
在這個宇宙中,“過去”和“未來”都不準確。
隨著那些星座的動搖,千百年前它們投射出的星光,幾乎是即時地改變,連帶著那些過去的歷史也是如此。
“啊——!!!”
仿佛被烙鐵灼燒一樣痛苦地哀嚎,黑櫻只能借助著那份歷史慣性苦苦支撐。
蒼白太陽像溶解米花町里那些黑色的污泥一樣,溶解此世之惡。
在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宇宙的夜晚正消融在光中。
更加糟糕的是,她如今被困在這處歷史慣性里了。
如今黑愛麗遺留的宇宙幾乎只剩下來一個空殼。
天空中,那些黑色的孔洞已經關閉了。
即便借助阿賴耶不斷地開啟孔洞,黑櫻通過直接和那片無盡怨念之海的溝通取得了更多的力量。
“該死的衛宮切嗣!該死的衛宮切嗣!”
如果真刀真槍和那輪太陽干上一仗,黑櫻還真不害怕。
此世之善一定能消滅自己不假,但編纂事項錨定了自己在那一刻的存在,她還有的打。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
黑櫻完全不理解,為什么前輩會選擇伊莉雅。
自身面臨危機給黑櫻帶來的痛苦,還沒有目睹衛宮士郎帶走伊莉雅的痛苦的億萬分之一。
能夠掀動海洋的手掌,如今輕輕震動,那顆由黑泥構成的心臟,甚至為此刺痛起來。
“一個注定會被編纂事項抹去的家伙!”
“前輩為什么不選擇自己?”
“如果前輩選擇我的話,我會給前輩更多的幫助的!”
從無盡怨念之海中涌出的許多意識、許多悲劇在哀嚎。
她們為自己的消亡感到哀殤,發出慟哭的悲泣。
“我只是想和前輩在一起而已……”
無數紫色的人影,影影幢幢地合眾為一。
黑色海洋其中的一部分,甚至是自盡一般地向著未來的時空撞去,任由自己被那些善念所消滅。
黑櫻竭力壓制住那些繁雜而懦弱的念頭。
她此刻仿佛一個經歷了巨大打擊后精神失常的病人。
時而覺得能依托歷史慣性與那輪太陽一戰。
時而因為被火焰般的陽光灼傷,仿佛一個無助少女一般,倉皇地向更早的時空逃竄。
到底是出于本能還是出于對情況的判斷——
不,考慮到此世之惡的性質,如今驅使黑櫻這樣做的,到底是怎樣的本能都不好說。
她只是下意識地“拖曳”著那個空殼宇宙,向著更加遙遠的“過去”逃跑。
而在這片時間的回廊里,衛宮切嗣正在一個循環的終點,狙擊她。
四戰里破壞圣杯的歷史慣性,早就結束了。
黑櫻覺察到的束縛,在眼前出現的幻覺,不過是一個可悲的瘋人的“自我實現”罷了。
“衛宮士郎。”切嗣念叨了一句未來自己養子的名字。
剛剛那些落入瞳孔中的光線,已經告知了他一些事情。
此時此刻,切嗣對于士郎的觀感——很不好。
不只是那個士郎可能利用伊莉雅這一點,他還同樣利用了自己。
在會民館倒塌后,自己毫無疑問被歷史慣性,或者衛宮士郎所支配了。
按照聯盟的計劃,如果計劃真的因為意外失利。
衛宮切嗣需要保證的第一件事,是避免四戰的歷史慣性被確立下來。
當時,林升將這件事強調了三遍。
“一旦破壞圣杯、找尋衛宮士郎的事情發生,四戰對于聯盟來說便會無可挽回。”
“因為結界里的時間流逝,不能按照常規來看,它依據的是‘案件’或者‘事件’。”
切嗣能夠很深刻地理解聯盟的話語。
擁有固有時御制的他很清楚,時間如今的流逝,既向前又向后。
而當切嗣清醒的時候,眼前的一切甚至令他惱恨地狠狠給了自己一拳。
“該死的!自己未來到底把那個家伙教育成了什么樣子?!”
林升自然不可能浪費效應,去在無數細碎的時空里準確給切嗣投遞信息。
就像那輪煌煌大日對整個宇宙進行全方位的改變一樣,每一縷良善的火光都攜帶著唯有切嗣才能解明的信息。
而當衛宮切嗣因為接觸到其中的消息,從一種因為愛麗和伊莉雅“死亡”導致的、“不自知”的狀態里清醒過來時——
身下也許是最后一團因為罪孽而燃燒的火焰了。
會民館、表演大廳、玻璃天窗……一切由惡損害的事物正在那些光明里修復。
但是——
腳下是一片鋪滿了像是燃燒余燼一樣的東西,甚至切嗣能感覺到那些建筑廢墟的磚石有些蹩腳。
是的,不只是這些磚石蹩腳,切嗣伸出雙手,看著鑲嵌在那些掌紋中的沙礫和灰塵。
自己……到底剛剛因為“失心瘋”做了什么?
切嗣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他害怕自己剛才真的因為歷史慣性、因為另一個衛宮士郎的設計,在僅剩的這片廢墟里尋找一個孩子。
自己到底找到了這個宇宙的士郎沒有?
現在看來,自己似乎是在一半就停止了。
但如果自己真的已經找到了。
那么……那個衛宮士郎呢?
切嗣抬起頭。
他試著根據記憶里那些信息,確認自己是否完成了“命運”。
但當他抬頭環視周圍的時候。
被光芒修復的一切,已經將可能透露線索的環境掩蓋了。
切嗣的內心不由得升起一種緊張感——
要是自己其實已經找到了衛宮士郎,那么之前他的消失,反而能在因果上說得通了。
聯盟之所以在“過去”沒有找到衛宮士郎的痕跡,是因為他在“未來”已經被其他人帶走了。
“呼——”切嗣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回憶起之前出現在天空的藍色圓環,那些象征阿賴耶的事物,以及聯盟在信息記載的一部分預案。
自己還有機會。
即便士郎被其他人找到。
落在阿賴耶手中和落在另一個士郎手中,危險程度顯然不一樣。
“還有歷史慣性,如今我是被承認的那個切嗣,只要從因果鏈上否決這種可能……”
“只要完成‘拖延計劃’,那么晚上的海魔事件就會自然而然地因為‘下午無事發生’的描述而否決掉這種可能性。”
Saber沒有前來會民館,而伊莉雅已經消失……
只要自己再殺掉黑櫻。
下意識地想要否決那最糟糕的可能,切嗣徑直選擇了最直接簡單的方法。
是了,只能這樣辦。
因為Archer和綺禮現在無疑在那個黑圣杯手里,只要自己殺掉黑櫻,那么前面的一切基礎會被動搖。
這樣想著,衛宮切嗣再次加固了這份固有時御制。
只是一抬手,那份足以令時空被切割然后胡亂拼接的力量,更加地昭顯出來。
衛宮切嗣舉起那把湯姆森競爭者,起源彈閃爍著光亮。
就快了。
切嗣已經能看到那個精神失常的家伙,正在沿著回環的時間,奔回這處會民館。
他能聽到那個殘破的宇宙,被黑櫻帶著奔跑時,在時空中攪動起的波紋。
切嗣就將手指扣上扳機。
實際上,林升的判斷沒有任何錯誤。
甚至,他之所以決定用純粹的體量、迅猛的手段來消滅黑櫻——
只要她被在這里消滅,計劃的完成幾乎是板上釘釘。
但顯然,他難以考慮到自己面前的對話框,對衛宮士郎造成的影響。
“唉……”
衛宮士郎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他也不想這樣做。
但那個聯盟,又或者是黑櫻的應對,的確給他帶來了一些麻煩。
自己的那份力量,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
當衛宮士郎想要帶著伊莉雅離開時。
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被只完成了一半的選項所困住了。
這本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按照慣例,他應該已經在那個選項后面,添加了抹除自己過去所做的一切痕跡的內容。
但如今那個選項,像是卡住了一樣在閃爍。
好在,找到導致它發生的原因并不困難。
“很精妙的結構,想要完成掩飾,時間必須是一個循環。”
衛宮士郎心中對聯盟的評價,又上了一個臺階。
只可惜——
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其實很簡單。
一道青綠色的光芒沿著魔術回路,從指間沿著臂膀蔓延。
血肉如同被絞斷了一般。
肌肉和經脈寸斷。
但手掌上的神經,仍本能的控制著軀體緊握著什么。
思想像是沿著宇宙的核心向外如火花般四散。
心象,隨著精神和靈魂的集中開始從零塑造世界。
衛宮士郎前所未有地集中名為衛宮士郎的一切。
閉上眼睛。
曾經目睹的一切,化作光芒在黑暗中亮起。
衛宮士郎輕輕開口。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我不存在?”
“為什么?!前輩為什么……”
仿佛看到了無比可怕的事情。
黑櫻一出現在會民館內,就發出令人發寒的尖叫。
但切嗣已經無暇,也不想去問她到底看到什么了。
“砰!”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膨脹的時空,化作推動起源彈前進的火藥。
黑櫻下意識地將黑愛麗遺留的殘骸擋至胸前。
那枚子彈穿過黑愛麗的胸膛;
那枚子彈穿過伊莉雅的心臟;
那枚子彈穿過黑圣杯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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