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和Rider來間桐宅的路上,發生了這么多事情。
但韋伯完全——完全不知道這背后發生的事情。
在他的感覺里,也就是因為Rider導致的拖延,使得他們比原定的計劃慢上了半小時罷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只要自己回到學校,就會迎來一個由學園長公布的驚天新聞。
當然,前提是他還能回得去。
不過,這個新晉的見習偵探,此時尚且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的倒霉。
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面前姿態古怪的間桐臟硯。
這是……這是很罕見的死亡姿態。
老實說,對于“破案”,韋伯的確一竅不通。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所作出的判斷,一直只是通過人物心理分析和心理側寫來得到結論。
想到這里,韋伯皺了下眉頭:“看樣子之后得找一些偵探書籍來看了。否則,如果遇到鑒識眼失效的情況,那結果可能……”
而一位偵探皺眉,在周圍的警察看來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這說明案件可能非常棘手,或者又會出現什么別的變故。
看到周圍那些毛頭小子投過來的求救目光,目暮警官不由得干咳一聲。
“咳咳,韋伯老弟啊,是有什么發現嗎?”
目暮十三在心中嘆息,這些新加入警察署的孩子,已經被和平與安定蒙蔽了太久了。
放在過去,他大抵不會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畢竟,“沒有案件發生”實際上是一件好事不說。
有他們這些在舊日米花町的刀山火海里鍛煉出來的老刑警幫襯,慢慢培養新人也不是什么問題。
“多事之冬啊。”目暮警官心里有些感慨,“要是毛利老弟還在這里就好了。”
雖然那個家伙的破案過程,實在是次次都讓人看不過去。
但只要那個陷入沉睡的姿態出現,就會給人帶來無限的安全感。
可惜,如今米花町的毛利事務所,只是一個供后來瞻仰名偵探風采的地方而已。
而鑒識眼則立刻從目暮警官身上反饋出“遲疑”、“不信任”的信息。
“死者應該是死于極大的痛苦的同時,又被一位劍術高超的人給一劍斃命。”
韋伯的聲音,將周圍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而這一幕所有人都看得見——
韋伯臉上的神色,十分蒼白,瞳孔里甚至透露出一種恐懼的神色。
伊斯坎達爾試著從韋伯的神情里,辨別出那些細微的情緒。
他能看出這是一種被人所殺死后的恐懼,此外,還混雜著……一絲解脫的釋然?
但伊斯坎達爾知道,現在不是深究韋伯到底發現了什么的時候。
一個害怕看到死者,甚至會因為死者情況而害怕的偵探——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可沒有多少信服度。
于是,他立刻遞給韋伯一個臺階下:“韋伯小子,是有些暈車嗎?”
韋伯并沒有回應這句話。
或者說,他尚未從被人所殺死的陰影里走出來。
是的,韋伯早就發現面板上關于天賦的介紹,有許多模糊或者省略的地方。
比如“更容易發現一些他人覺察不到的細節”這句。
這無疑是鑒識眼的效果。
那么問題來了。
它的起效的方式,會是怎樣呢?
如果非要找一個最為真切的形容。
韋伯覺得應該是——
時間。
如果說,韋伯之前對于Rider的“鑒識”,還能用這是因為他對于Rider有許多了解來解釋。
那么對于那名司機,對于那些設備甚至是自己所處的環境,又該怎么“鑒識”呢?
知曉變化需要進行比較,而比較的對象則必須是“事物的過去”。
因此,如果一個人,或者一個事物自己才是“初次見到”,那么這種比較的前提又是從何而來呢?
“所以,自己進行對比的對象,實際上是早已被見證過的事物,或者說,是一開始就那些存在的時間本身。”
——在對自己進行“鑒識”后,韋伯清晰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無疑是上帝的偉力。
而時間是一切事物的起點,歷史則是智慧誕生的源頭。
而就像韋伯剛剛說得,因為自己的鑒識的對象是“時間”本身。
因此,用鑒識眼來觀察“死者”是一種很奇特的感受。
“在這雙眼睛面前,說謊、辯解……一切多余的舉動,都是沒有意義的。”
韋伯在心里對自己說。
“除非,兇手能瞞過時間本身,以及,我恰好能在參加的第一個案件里,遇上這種可怕的情況。”
就比如——
他現在看到的“間桐臟硯之死”。
刀光。
很快的刀光。
于夜光下閃著寒芒,透著冷意,一擊便刺透胸膛,分開那老朽的心臟。
然后,溫暖的血液便噴灑在庭院的草坪上,和那些微涼的夜露混雜在一起。
但韋伯卻很清楚,間桐臟硯不是這樣死的。
甚至,隨著目暮警官而來的法醫,早已給出了這個老人死亡的原因。
“兇手應當是一刀封喉將死者封喉,避免他發出求救聲,然后才在死者的胸口補了一刀。”
“但不是這樣的。”韋伯在心里說,“死者是在死后,被兇手轉移到前廳的。”
韋伯的目光落在間桐臟硯的衣服的袖口處,一些不自然的深黑色痕跡,在袖口的紐扣內。
衣服上的泥土痕跡,可以很輕易地通過拍打除去,但是那些因為擠壓,塞滿縫隙的泥土不行。
但真實的死因,又的確是因為脖子上的血痕。
甚至,剛才自己和Rider就從草坪外的道路上經過。
從自己看到的痕跡來看,噴濺在草坪上的血液,根本不可能被清理干凈。
但來時韋伯卻沒有在那里發現任何警察的痕跡,甚至,草坪也沒有翻動的痕跡。
——死者沒有去過草坪。
鑒識眼就告訴韋伯這同時矛盾的死法。
死者的真實死法應該是:
酗酒,因為某種愧疚或者決心而酗酒。
從深夜的街道走出,敲響房門,然后搖搖晃晃地在黑暗中摸索,跌跌撞撞地在玄關里前進。
然后,感受到脖子傳來的涼意,以及沒有掙扎地放任兇手的行動——
“兇手可能和死者有過舊怨,甚至,很可能準備、等待了很久。”
韋伯從自己脖子上仿佛傳來的、真實一般的感觸上覺察到這一點。
因為死者的舉動,讓兇手更加的憤怒,甚至就……
切下了他的頭顱?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韋伯有些神情恍惚地看向死者。
脖子沒有切斷再接上的痕跡,而當目光移向天花板時,上面也沒有血液噴濺出的痕跡。
不,真實的死法不是這個。
死者很有決心,甚至非常欣喜、清醒。
他一早就在一個潮濕的地方呆著了,一處像是在地下的房間。
發生了爭執,死者感受到恐懼、害怕和難以置信。
死者慌亂地逃跑,然后落到——冰冷潮濕的感覺深處。
在越來越寒冷的環境里掙扎,最后蜷縮起來,試著保存一些……一些……
一切都對不上。
就好像是——
有三個不同的死者,在三個不同的時空,死于三種不同的死法。
一切都對不上。
韋伯能很輕易地從死者身上,看到這些矛盾的地方。
一些證據消失了,而另一些證據就試圖湊上來補齊它。
但這些證據里,每個都有它自己的想法。
而令韋伯·維爾維特所感到恐懼的,正是這件可怕的事情——
誰……誰改變了“死者”的命運?
韋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個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做“選擇國”的國家。
這個國家在命運女神都還沒有誕生的時候就出現了,因此,國度里的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的拘束。
人們可以去做他們想做的任何事情,甚至能根據自己的喜好來選擇自己的未來。
“可是我們的未來太多了!我該怎么知道那一條才是最好的呢?”
“選擇國”里有這樣的聲音,于是就像每一個王國所做的一樣。
“所以!大家去尋找圣杯吧!”
“圣杯能給一個最好的未來!”
于是,經過“比較”,王國里被認為最為“抉擇”的勇者,便被國王派去尋找圣杯。
只有王國的智者不喜歡這個方案,因為她討厭“選擇”本身。
不過,最后她被大家關在了勇者家里。
畢竟,可以用的選擇實在是太多了!
而離開了國度,勇者突然發現,能夠找到圣杯的路也太多了。
于是,他決定返回國度里尋求智者的幫助。
此時,一只烏鴉卻飛到他的頭頂盤旋,嘎嘎叫著告訴勇者,它有辦法。
“這太好辦啦!只要我給你做一頂頭盔,你就能找到路啦!”
于是,勇者接過烏鴉遞過來的頭盔戴上——
果然,這下眼前便只有一條找到圣杯的路了。
最后,勇者就成功地踏上了尋找圣杯的道路。
而“選擇國”的國民的愿望,顯然也全都“實現”了。
韋伯并不覺得自己是勇者。
甚至,他也一并懷疑那“國王”、“智者”,還有“烏鴉”。
但此刻,他卻必須得選擇一頂“頭盔”戴上。
這一切從來都沒有什么偶然,韋伯對此心知肚明。
一切的起因是圣杯戰爭,而圣杯戰爭的起因是一個愿望的歸屬。
因此,如果你一直盯著棋盤內的局勢不放,而忘記看看對手到底有沒有“褲襠藏龍”的話,想必一定會輸的很慘。
甚至,說不定對面其實是大漢棋圣。在你對著棋局冥思苦想時,他正在悄悄給子彈上膛。
對于討厭“肌肉”的韋伯來說,他唯一能發展發展的便是其智慧了。
因此,單單“上帝是個偵探”的情況,就能讓他看出來很多東西。
而且,也許韋伯是唯一一個真正對于圣杯沒有什么渴求的人。
不,不是圣杯,而是指韋伯的愿望。
在這次圣杯戰爭里,他已經沒有什么強烈的動機,去做些什么事情了。
——他的愿望已經實現了。
即便是嘴上說著對圣杯不感興趣的言峰綺禮,亦或者是,沉迷于殺人的雨生龍之介。
他們對于圣杯戰爭都有著需要,而如今的韋伯沒有。
如同最開始捧起圣杯的加拉哈德,因他無欲無求而將圣杯還諸于天,所以他也能歸于天上。
“所以,唯獨我被選擇了做出選擇……”
這并不是韋伯內心自吹自擂,而是他的內心,或者他此刻的那一雙眼睛,就這樣告訴自己。
但,此刻韋伯內心便出現了強烈的動搖。
為什么是我?
以及——
我真的能做到嗎?
這個一直以來,都因為明確自己有著極限的悲觀主義者。
第一次因為自己能夠選擇,而感到自卑和不自信。
眼前的這一件事,無疑是很重要的選擇。
放在過去,也許韋伯會因為這是對于自己“被承認”而感到欣喜和歡樂吧。
但有什么東西不同了。
想起自己之前無意間和Rider談及的關于被上帝選中的“義人”的話題,韋伯內心升起一種強烈的惶恐。
他隱隱感覺自己身處于三方角力的漩渦之中。
甚至,那漩渦里還有更多漩渦。
如今,自己面前無疑擺著了三條線。
自己該選擇哪一條呢?
或者說,如果自己選錯了,會發生什么?
如果在過去,身為“膽小鬼”的韋伯,一定會立刻逃也似地離開吧。
但少年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存在——
既擔心自己搞砸一切,又在心底暗暗希望自己能夠做些什么。
尤其是在“拯救世界”這件事情上——誰沒有一個“拯救世界”的夢想呢?
韋伯想起和Rider相處的那些時間。
而且——
“這樣的話,Rider總不能說我的愿望太小了吧!”
于是,在韋伯就要開口說出自己的疑惑時——
“韋伯先生。”
那位靜謐的、有著紫藤花般發色的少女,提前開口了。
在一旁間桐雁夜沉下去的神情里,間桐櫻就道出自己其實還有一條線索。
“其實,在爺爺回來的前一天,家里……”間桐櫻猶豫了一下,“雁夜叔叔,收到了一封威脅信。”
——聯盟的支援,總算還是趕到了。
遠坂家的地下工坊、愛因茲貝倫城堡下方的咨詢室、間桐家的蟲倉……
甚至是正在天空飛行的梅林,還有被圍困在小山丘上的衛宮切嗣……
身為偵探的名偵探柯南就是有這樣的力量。
在柯南下定決心,做出了那些關于“三強爭霸賽”的安排后。
即便是魔法也都消失了一瞬。
或者說,此刻的推理,便在那魔法之上。
“現在,最后一弦效應,也用干凈了。”
柯南頓了頓,看向面前屏幕上所揭露的情報。
“好在交換到這一點也不算虧。”
“一共有……三個圣杯嗎?”
顯然,在這名偵探推理出敵人的“情報”后。
那兩個圣杯想要使用魔法來改變戰局的方式,就不奏效了。
“推理”出來的圣杯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獎杯陳列室里的那個。
因此,敵人的“作弊”就失效了。
但形勢依舊很嚴峻。
柯南調出韋伯的偵探手表,嘆口氣,還是把他面板上直接基于時間線作弊的功能關閉了——
只能說,如果論作弊的話,柯南其實才是作弊最多的一個。
“不論是偶然,還是真的發現了這一點,都不能讓其他人在這里深挖下去了。”
柯南也看出來了,韋伯如今的狀況,的確是敵人設下的一個陷阱。
“如果讓韋伯現在就推理出時間線可以變更,這個宇宙,搞不好就要變成平行多元宇宙了。”
柯南甚至有些懷念雙時間線了。
和太聰明的敵人、甚至意識到了人設或者歷史慣性作用的敵人交戰,就是有這樣的壞處——
人設就擺在那里。
因此,不只是其本人,別人也能進行針對和利用。
而就像聯盟過去,依據江戶川柯南的人設進行的計劃一樣——
“居然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了。”
“甚至,還試著反過來利用起我的人設嗎?”
“這還真是……糟糕啊。”
“好在,林升那個家伙確實在場。”這也許是柯南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否則,他還真不敢把最后一弦效應值用掉。
而且,那個家伙就比自己要膽大許多倍。
利用自己人設所帶的全部推理,借用一下《名偵探柯南》的歷史慣性?!
真虧的他想得出來!
而在米花町郊外山丘上的間桐宅,間桐櫻的突然發言無疑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很快,眾人便圍在那一張小小的預告函上——
吾為時間的守護者。褻瀆時間洪流的愚蠢■■啊,作為對你的懲罰,吾將在你降生于世的那一刻,用無形之劍,停止你的時間。
——時間守護者敬上。
除了因為中間有些對不上,也不能對上,林升小小地用CYZ效應“涂抹”了一下,其他的內容一字不差。
即便就只有這一張《預告函》對得上,但在這個由江戶川柯南所塑造的宇宙里——
哪怕只是偽造的歷史慣性,在展示出來的那一刻,也沒有人能撼動。
此刻,世界就要重歸于偵探的軌跡上。
勇者是誰?
國王是誰?
烏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