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塑造指針”計劃由敘事學部首次提出后,執行層,乃至整個CYZ聯盟,都對它寄予了極高的期待。
哪怕這個計劃在最初的成功率是——
整整三十三個零,之后才有那一個孤零零的“1”。
但就是這三十三個“鴨蛋”后面的那根“油條”,讓敘事學部確認了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讓時究部和時間線重構局拉著整個聯盟一起“發瘋”。
“只要有那一個‘1’!”
“只要有那一個‘1’!”
白子辰便將這微渺的可能性擺在所有人面前,他的眼中帶著某種近似信仰的狂熱:
“我們就有了改變已經發生,但還未真正發生的歷史進程的可能性了!”
這個數字“一”的組成其實很復雜。
它融合了多個變量——
江戶川柯南的潛意識擾動;
祂現在所體現出的“認知分裂”與“瘋狂”;
現實時間線的“亡語”;
以及工藤優作之死對宇宙結構所造成的破壞。
當然,還有最關鍵的——CYZ效應。
聯盟付出了許多許多的努力,讓這個數字里的“零”一點一點減少。
而在這個過程中,柯南心理研究所功不可沒。
不論是對阿笠博士進行暗示、對江戶川柯南的情感干預……
甚至是對毛利小五郎施加了有限的“明示”。
聯盟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們“察覺”到問題的存在,但始終無法直指問題的本源。
借助著許多因素,比如柯南做的那一個噩夢,以及他試圖之后和毛利蘭進行“視頻通話”的契機。
聯盟抓住了這一點。
并在江戶川柯南再次服下APTX4869的解藥,變回工藤新一的那一個瞬間下手。
借助永恒先手魔法化時間線的唯心便利,聯盟的“月光”投射到了十二年前。
也正因此,那個幾乎不可見的數字,終于開始緩慢上升。
直到——它停滯在了某個數值上。
“你們那邊現在觀測數據是多少?”
大田曉川語氣冷靜地詢問時究部那邊。
而白子辰的回答也很干脆。
“11,以目前歷史進程偏轉率的增速來看,我們起碼還要鏖戰故事時間線大概很久。”
還要很長時間……
執行層的第十七號議員調出計劃表看了看,表情無悲無喜。
“還能加快嗎?”
這個問題,讓另外一邊的聲音頓了頓。
“這取決于江戶川柯南能否將案件和‘指針’的去向聯系起來。”
“只有等他想起這件事情以后,我們才能繼續向前推進。”
“我知道了。”
大田曉川如往常那樣結束了通訊,這是他第無數次對白子辰做出這樣的回應。
事實上,他早已知道結果不會在近期推進。
來自三號戰區的時空反饋,過去、現在與未來所匯集的通訊結果都已經說明:
任何試圖穿越那片燃燒著的森林、直接在“火祭”中救出麻生圭二、從而取回“指針”的嘗試。
——都已被判定為“絕無可能”。
起初,它只是一點暗紅的火星。
是十二年前的那個月圓的夜晚,那座“燃燒宅邸”里,隨著海風的吹拂,從木質結構中升騰、漂浮的一點火星。
根據那些最后的記錄數據。
當時那名特遣隊員甚至可以輕松地踩滅它。
那些微小火點隨風飄落,很平靜地蜷縮在宅邸旁焦枯的植物根部,像是未滅的煙頭一樣閃爍。
甚至做不到在防護服上燙出一個洞。
但一切的變化,都始于——聯盟第一次嘗試使用CYZ效應,直接偏離已承認的歷史進程。
隨著“月光”的持續投射,隨著時間結構的擾動——
火焰就開始越滅越大。
這些火種就開始——“分形”,它們開始沿著時空的脈絡開始自己復制自身。
那些火種很快就長成樹苗,然后火焰很快向上飛舞著長成大樹。
那些時空顏色的火焰焰尖,構成了火樹的樹冠,而那些結出的果子,又落回地上,生出新的火苗。
它們如同火絨草般,焚風鼓動著焰簇向著月光最盛的地方撲進,如同蕨草一樣舒展開來。
那些分形的火焰,又同時是更大的火焰的一部分。
而停滯在那一天里的時間,就是它們無限的燃料。
它們會燒盡每一個試圖改變“歷史”的存在。
在過去,聯盟從不直面“已發生”的歷史。
所有操作都基于一個原則:“先于案件發生之前下手”。
聯盟借工藤新一之手,借助蒼白太陽本身,來干預工藤新一所構建的結構。
甚至在這一點上,雙時間線,和聯盟都是采用一樣的方法。
但這一次不同。
這是聯盟首次,嘗試直接干涉一個已經被‘承認’的歷史慣性,正面對抗‘已成立的案件’本身。
這無疑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
甚至是連“危險可怕”這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它。
因為這幾乎是——對工藤新一的挑釁。
那些表象的火焰的真實名稱,被現實解析部命名為:
“時序之焰”。
它的本質,已被承認的“推理結構”,對一切“試圖否定它”的存在,做出的自發反擊。
只要你摘下聯盟配發的案件因果觀測儀,也就是那副俗稱“護目鏡”的裝置——
你看到的月影島,將是一個平靜祥和、風景如畫的美麗小島。
你甚至能看到一條筆直平整的道路,從碼頭通向麻生圭二的宅邸。
沿途的綠植郁郁蔥蔥,微風吹拂、海鳥鳴叫。
除開那道路盡頭真正燃燒著的宅邸。
一切仿佛天堂。
你會以為,只需要跑進去把人救出來,一切就能改寫。
直到你被那朵焰火“吞沒”,直到你被那朵火焰“燒盡”,成為“案件”的一部分。
正如服部平次曾親眼看到的那些骨灰——那些死在月影島上、死在“案件”里的每一位GSSRA士兵。
“案件”就以“麻生圭二之死”作為結果。
而每一個試圖推翻這結果、卻反被吞噬的人,都在“為這場死亡”添柴加火。
“時序之焰”便越燒越盛。
以至于就像服部平次看到的那樣,簡直變成了一座“火焰森林”。
不過,服部平次本人的到來,當然不是一個偶然。
月球這邊費盡心思地將他送到十二年前“蘸一蘸”,為的就是讓他也沾染些“氣息”。
按照原計劃,服部平次會在被刪除記憶后,帶著“偵探”對于“真相”的本能,回到“現在”。
并且帶領著江戶川柯南,找到聯盟想要的那個“真相”。
這原本是一套環環相扣、滴水不漏的計劃。
直到——故事時間線反擊了。
故事線當時往森林中心砸了一枚案件。
老實說,這把一切都搞砸了。
對于故事時間線是怎么發現一切的端倪。
對于烏丸蓮耶,到底是怎么將安室透等人送至12年前的月圓之夜這件事。
其具體原理與路徑,如今已經不可考了。
它只證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嘗試改變時間線,尤其是柯南宇宙的時間線是一件多么危險而難以預料后果的事情。
“因果和時序聯系從來沒有這么脆弱和混亂過。”
這是白子辰的原話。
就像阿笠博士說過的那樣。
關于循環內部的時間和因果運行機制,只有時究部的那些人能夠搞明白。
如果你堅持要問——
“我會告訴你,故事時間線會砸下一枚案件,是因為它得知了‘現在’發生的事情。”
“而這,是因為烏丸蓮耶把紅方間諜送到了12年前,而且達成它方式,是通過讓他們去調查‘赤火祭’。”
“而為什么他們會去調查‘赤火祭’?”
“那是因為在‘現在’的過去,烏丸蓮耶需要讓醫療船有一個前往月影島診療的理由。”
“但是,”白子辰補充道,“這個理由卻是因為烏丸蓮耶在‘現在’的未來產生的。”
“而故事時間線砸下案件,是因為我們嘗試對歷史進程進行修改。”
“而我們能夠修改歷史這件事的原因,也因此變為了——因為‘赤火祭’才是導致麻生圭二死亡這一結果。”
因果自身在自我遞歸。
時究部與時序部為了梳理清楚這整套關系圖譜,曾經連續三天三夜不斷建模、模擬、反演推導……
當然,他們至今都未能完全解釋清楚。
但無論如何,有一個既成事實,是再也無法回避的:
麻生圭二的死亡原因變了!
就在聯盟對歷史進程偏移達到3的那一刻,位于核心層的重信瞳子就驚訝地發現:
所有來自地球的記錄,包括時顯儀所捕捉到的歷史圖譜,都開始指向一個全然不同的死因。
麻生圭二之死,是因為“赤火祭”。
但這怎么可能呢?
眾所周知,在原始的“月光奏鳴曲殺人案件”中,兇手淺井成實(即麻生圭二之子)之所以復仇。
是因為十二年前某個滿月的夜晚,四名犯人:
川島英夫、黑巖辰次、西本健、龜山勇。
他們將麻生一家困在宅邸,然后縱火殺人滅口。
而他們縱火的原因,本應該是:
作為著名鋼琴家的麻生圭二,在過去一直通過演出帶回毒品,而在他請求退出毒品交易后,為防止他透露毒品交易一事而被滅口。
但是現在——
這個“赤火祭”是哪里來的?
是的,新時間線當時確實“撞碎”了的歷史慣性——
那些“未來”的故事時間線,試圖阻攔新時間線誕生,而使用的歷史慣性。
也就是“赤鬼村火祭殺人事件”。
但這件事按理來說發生在新時間線誕生之后。
它們已經成為了新時間線的一部分,十二年前的故事時間線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哦,原來是因為“未來”的聯盟,試圖在“過去”改變“仍是確定”的歷史慣性。
是因為“未來”的烏丸蓮耶本就是故事時間線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故事時間線在抵抗我們時,借用了我們本身的行為作為理由。
——你看明白了嗎?
你不可能理清這整個因果閉環。
你越是試圖“追溯”原因,它就越像莫比烏斯環般繞回起點。
如果不是因為核心層的循環計算機,還忠實地記錄下來了尚未改動前的一切。
此刻在這個世界里,所有人都會“自然地”記得麻生圭二就是死于‘赤火祭’。
就像它從來都如此一樣。
畢竟那座舊時的海軍碼頭、那些能夠在村公館找到的記錄……
還有那些老人口中殘缺斷裂的回憶——
比如擱淺在岸邊、已經看不清編號的半殘潛艇……
聯盟對于歷史修改的過程本身,忠實地成為了佐證這一切發生的完整證據。
而且,一旦這種事情發生,你就回不去了——
十二年前的故事時間線有多強大。
你看看那些死去的GSSRA士兵,那把在十二年前越燒越旺的“火祭”就明白了。
故事時間線就直接嘗試將那枚“指針”留在十二年前。
而在這個過程里,第三枚指針的位置,已經愈發清晰了。
就像淺井成實寄給柯南的那封委托信里寫的一樣:
“下次滿月之夜,在月影島上影子將再次開始消失……”
而只有江戶川柯南承認的才會是真正的“指針”。
但問題在于:
對于一個并不了解時間結構與其運行規律的柯南來說,
什么才是真正的“指針”呢?
答案顯然是:
過去歷史已經替他“認定”過的那些東西。
麻生圭二的死是因為“赤火祭”,而“赤火祭”是因為“滿月之影”。
你看——
這一切他媽的都閉環了。
于是,執行層在討論第三指針案時,提出了一個幾乎苛刻的底線要求:
“因為只有麻生圭二才知道什么是指針,才知道指針藏在哪里。”
“也就是說,我們最好——甚至是必須,要讓麻生圭二,直接留下一個‘未來可以看到’的指針。”
“起碼留下‘指針在哪里’的直接信息。”
而這個要求也是最難的——
某種程度上,比真的穿越“時間”都還要難。
聯盟死掉的幾支隊伍,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了。
“因為我們要做的——”
大田曉川的聲音在整個執行層大廳里響徹,帶著無比的決絕。
“是在這一天,留下一道‘故事時間線’在整整十二年中都無法改變的痕跡!”
因為第三枚指針案的循環結構,只囊括了十二年前、兩年前的兩個月圓之夜。
“只有在這個循環里,我們才能利用CYZ效應的恒定性,使其展現出它并不存在的特性。”
“才能通過‘案件本身’進行還擊。”
在過去,聯盟試過讓永恒先手利用自身的“隱蔽性”,在第一次滿月之夜結束后持續潛伏至“聯盟出現過的未來”。
但是十二年實在是太長了……
如此長的時間間隔,太深也太沉重。
沉重得像是在柯南宇宙的“時間”中,挖出了一口看不見底的深井。
無論意志有多頑強,哪怕再精銳的戰術支持、再先進的TDD或時序裝備,也都無法讓人從那個黑洞般的十二年里爬回來。
甚至,當時的場景,就讓當時的指揮人員忍不住失神地喃喃自語:
“天誅地滅……真是天誅地滅……”
在行動層的數據中心傳回的許多次的反饋后,那句“再試一次”——漸漸沒有人提起了。
那些聯盟成員甚至都離不開那座島。
那重疊了十二年里每一個瞬間的“月影島”,都在利用“案件”對離開循環,前往第二天的成員下手。
而一旦陷入了“案件”,再好的裝備、再完整的聯盟支援計劃……又還有什么意義呢?
在《名偵探柯南》的時間背景中,“十二年前”并非只是一個逝去的年代。
它是一個在過去根據故事時間線需要,在未來根據工藤新一需要,隨時能變化的“歷史背景”。
它只是一個“故事背景”而已。
而在那個時刻,現實時間線卑微而又渺小,甚至就不存在。
故事時間線幾乎可以毫無代價地碾壓聯盟的每一次試探。
“也許我們可以嘗試學習故事時間線過去做的那件事。”
CYZ研究所的亮亮博士就向執行層展現出一幅大膽圖景——
一幅他從聯盟圖書館關于莫比烏斯環時間線戰爭里學到并總結的一個方法。
“既然我們不能讓過去的信息,一直保存到十二年后的未來的話——”
“那我們就讓‘未來的人’主動前往過去,去‘認領’那個信息!”
甚至,為了確保這將是“月影島案”的一部分,聯盟“順水推舟”地將貝爾摩德等人同樣送到了那一天。
而“烏丸蓮耶”成為故事時間線一部分的壞處也就在那里體現出來了——
因為此刻,背叛了“黑衣組織”的貝爾摩德同樣在兩年前的那座島上。
而作為“未來”的貝爾摩德,在得到了聯盟的幫助后,故事時間線又做不到直接“重置”她。
至于殺死她——
就和“工藤優作之死”的情況一模一樣,貝爾摩德的“人設”當然不包括死亡。
而且,這樣做,故事時間線就會直接改變“未來”的歷史。
也就是說,它會和自己親手塑造的結果對上。
借助CYZ效應的恒定性對于“已然被改變”的歷史的承認,導致的“破壞”。
兩年前的月圓之夜,在那個淺井成實同樣在島上的時候。
阿笠博士便帶著孩子們——抵達了那個時間節點。
他們的任務非常明確:
利用故事時間線自身的“反擊機制”,借助“第二樂章”的開啟,在島上構建一座“聯通過去與未來”的大門。
“城堡的大門將是找到指針的鑰匙。”
“同時,我們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在塑造一枚傾向于‘好結局’的指針的同時,真正改變歷史。”
至于聯盟是如何將阿笠博士單獨送到兩年前的時間節點的……
過去、現在和未來,從未如此密不可分。
正如白子辰剛剛向大田曉川再次強調的——
“只有等到江戶川柯南主動想起這件事,歷史進程的偏轉度才能真正繼續增加。”
所以,聯盟借助了借助江戶川柯南的“回憶”。
就在月影島的“現在”時刻。
在淺井成實主動回憶起兩年前的那個月圓之夜。
在他輕輕開口訴說,讓在江戶川柯南的思緒,跟著回到兩年前的時候——
一切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就像聯盟過去的內部的“升格派”希望達成的目標一樣。
淺井成實說什么。
江戶川柯南就會“記得”那曾發生過。
畢竟,在江戶川柯南看來——
那既然“曾經發生”。
那就是已經發生過的、不可改變的、不能動搖的“歷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