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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聯盟來說,那無邊死寂的月面之下,已經完全變換成了另外一種模樣。
在物質重組儀的幫助下,現在,一種近乎莊嚴的神圣和秩序感,便統治了月球的核心——
A03區,執行層區域。
這片區域幾乎位于月球的中心,從結構上來看,執行層如同大腦皮層一樣,它就緊緊的貼附、包裹著最中心的核心層。
這顆深嵌入月心的神經中樞,它最重要的職能,便是將核心層所提供的一切,都在執行層議員們的分配和指揮下流向各處。
那些四通八達的能量管線和信息流通路線,從那一層“球面”上蔓延至各個區域,形成一張錯綜復雜的神經網,將整個基地的各個功能連接在一起。
而執行層的核心顯然毫無爭議,會議大廳依舊位于這一核心區域的最深處,依舊是原來的長橢圓形。
大廳的兩側,是高聳的銀白色墻體,那些犧牲的人員名單,那些獲得了“聯盟之星”的人的名字,還是在原來的地方。
而其內部的裝飾和風格也依舊維持著聯盟在循環基地里的風格——
那對稱的、象征著“雙時間線”的螺旋紋路的投影就位于正中央,自聯盟有記錄以來的,雙時間線上的一切變動就顯示在那條模擬的時間線上。
但是,很多東西還是不同了。
那些曾經能在一念之間隨意拓展空間,根據需要塑造出需要的情景的維度折迭裝置消失了。
那些可以實時模擬地球上整個時間線進程、并且在連接時顯儀后,“投影”出真正的城市乃至星球的多維度時間顯示儀消失了。
會議大廳的穹頂,它原本是一片真正的天空,但現在也變成了只是特殊處理后的投影穹頂。
在白天,那些銀灰色的“云層”便在“太陽”的光輝下來回的飄動。
而隨著“夜晚”的到來,那些“云層”的顏色就變得暗淡下來,最后化作一片黑暗將“下方”籠罩。
議員們能夠透過投影看到夜空中閃爍著幾道藍光和金光,甚至有時能夠聽到“星星”破碎的聲音。
每當那時,他們就知道又有一臺循環計算機“死掉”了。
銀灰色的云層,正是這些計算機的外殼。
而那些星光、閃電,是循環計算機運作時,那些強人工智能“思考”所發出的火光。
這些在APTX4869幫助下,這些城市大小的,擁有無限算力的封閉類時曲線計算機,便在核心層和執行層之間的間隔里懸浮和游走。
它們的一生,便在核心層與執行層的“夾層”中度過。
這些城市大小的計算機,會自行利用內置的物質重組儀進行自我復制、維修。
并且,在它們因為雙時間線、時間輻射或者任何意外“死去”前,將所記錄下來的寶貴的信息“傳承”給后代。
無數的信息束和需要調配的“資源”,就在核心層和執行層之間交換。
這些計算機的主要職責,是穩定核心層所逸散出來的時間輻射、維持最中心的“永動機”進行正常的運轉,以及平衡各個區域的CYZ效應,來保證聯盟成員的生存。
同時,它們還會負責“順帶”計算下“下方”發送過來的數據,以及對執行層的決策進行分析、提供建議。
不過,一切也就僅此而已了。
林升的消失,以及循環的消亡,帶來的后果是清晰而又顯著的。
這件事直接動搖了聯盟的根基,任何意義上的根基。
就像剛剛說的那樣,聯盟已經淪落到,需要依靠強人工智能和循環計算機,才能維持勉強運作的情況了。
在過去,聯盟不選擇讓那些AI或者強人工智能參與進研究是有原因的。
在搬進循環后,任何AI的分析,都不如直接向“未來”尋求一個直接的結果。
甚至AI的思考有時反而會是一種阻礙,因為它們并沒有一個實體,沒有時間線來接納CYZ效應。
因此,與許多人天真的設想相反,這些儀器與設備無論多么精密——
它們都無法獨自提供真正的科研突破,也無法獨自在時間線模擬中,給出實質性的指引。
它們能夠給出無數個“可能”,但也僅僅只是“可能”——而且,只能是依據如今的時間線邏輯下的可能。
這些可能只是無數假設的堆砌,而無法觸及雙時間線的深層奧秘。
失去了“三選一研究法”,聯盟便徹底喪失了開發真正適用于雙時間線技術的可能。
實際上,研究層的許多時間線研究部門都表示,未來的時間線模擬進程,都將處于“僅供參考”的情況。
就像此刻,執行層會議大廳內,白子辰那張布滿疲憊的臉,就連帶著他投影出來的結果,在頭頂冷冽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實際上,現在出現在大廳里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焦慮與疲憊。
大廳中央的那一臺時顯儀,已經喪失了許多的功能。
它只能像一臺全息投影儀一樣,將目前聯盟觀測到的時間線結構投影出來——
那是又一個循環結構。
但不同的是,那些交織的節點和曲線,其中顯示的內容是什么也沒有。
聯盟就仿佛存在于一片不存在的時空里一樣。
站在時顯儀前,白子辰面色凝重地向執行層匯報了時究部最后分析出的結論:
“現在,我們的一切研究成果,都將受限于聯盟如今被困于單一時間線的現實,置信度極低,根本無法作為有效參考。”
“我們只能看到一個空白的時空結構。”
他指了指那個投影,緩緩地補充道:“按理來說里面什么都不會有。”
“它既與歷史慣性矛盾,又與循環的特征矛盾,當然,還不符合現實的理論。”
這種反常的現象,喚醒了很多人內心深處對于過去那次“時間線反演事件”的熟悉的無力感。
“但我們已經身處其中了。”
一名執行層議員緩緩起身,目光盯著那空白的投影,他嘗試做出一些解釋。
“這說明這個循環結構必然存在‘內容’,只是被某種方式——比如被雙時間線屏蔽或隱藏了。”
“也許吧……”
回應他的,是白子辰的一聲嘆息。
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雙時間線做不到這一點。
“但我們現在已經做不到真正一探究竟了。”
白子辰就指出了所有人都難以面對的一個現狀。
“畢竟,到目前為止,ZC01閣下還是處于失聯狀態。”
他將時顯儀中殘存的記錄資料調出。
整個大廳的光線微微黯淡下來,數以萬計的時間節點就在漂浮在空中的時間上被標記出來。
那是“宮野志保爭奪戰”的三天里,一切事件的重要時間轉折點。
“我們仔細分析了每一個關鍵時間點。”
“時顯儀確實未檢測到ZC01產生的CYZ干涉效應,我們正在逐個排查可能被忽略的異常區域。”
他頓了頓,目光掠過在座的每一位執行層成員,語氣比剛才更低沉: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時間線結構一切正常。我們已經和時間線重構設計局進行了數輪交叉驗證,所有模擬結果……也都正常。”
空氣仿佛凝固了。
白子辰的話就讓所有人的目光變得更加沉重。
而那些沉重的目光,最后都匯聚到會議桌主位上的那道身影上——
重信瞳子站在那里,她的目光里就閃過一絲憔悴。
但她仍然緊緊地盯著懸浮在空中的投影數據,盯著那些分析得到的最后結果,仿佛想要看出什么結論來。
她是第一個發現林升失聯的人。
在阿笠博士順利接應灰原哀、聯盟系統更新顯示行動一切如常之后,她立即嘗試聯絡林升——請求下一步指令。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持續靜默的信道。
從今天零點整開始,聯盟就再也沒有收到過ZC01閣下發出的任何一條指令了。
眾人落在重信瞳子身上的目光,便讓她的背脊仿佛彎曲了一分,無形的重壓就從她的肩頭傾瀉下來。
她看向白子辰,低聲問道:“時間線上的蹤跡呢?”
“什么都找不到。”
白子辰搖了搖頭,他的話沉得像鐵砧砸落在地上,讓所有人內心愈加沉重。
“在進入循環結構前的時間線發展已經導入到系統里了,一切正常。”
他再一次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而壓抑的挫敗。
“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它一切都‘正常’——甚至,過于正常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聲音更低了幾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時間線結構一切正常,我們已經和時間線重構設計局合作過了,從模擬的結果來看,一切正常。”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加重每個字的分量。
“而且,我們在杯戶飯店的引導計劃、將GSSRA與黑衣組織的主力分別牽制在東京灣以及米花町西郊的計劃都成功了。”
“根據時顯儀和RSI數據檢測儀的情況來看,雙時間線完全沒有做出任何超出預案的反應。”
“雖然阿笠博士那邊,因為毛利蘭的舉動導致了一些意外情況。”
“但在今天凌晨一點整,灰原哀按照預定的歷史慣性出現在阿笠博士家門口。”
他頓了頓,總結道:“目前來看,‘宮野志保爭奪戰’已經完全成功。”
“而從現實解析部那邊反饋過來的數據來看,宇宙RSI背景指數也一直穩定在103,非常穩定。”
白子辰又重復了一遍他和團隊分析得出的結論:“一切都符合預案最后給出的結論。”
他本打算繼續說出心中的那個猜測。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重信瞳子便以一種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打斷了他:
“是的,時間線一切正常,但是聯盟現在的確和ZC01閣下失聯了。”
她微微向前傾身,雙手撐在會議桌上,目光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執行層的要求,便是讓研究層找出其中的原因。”
另一名議員補充道:“而且根據CYZ效應的相關理論來看,我們現在依舊在ZC01閣下的效應影響范圍里,聯盟是不可能和ZC01失聯的。”
重信瞳子緩緩直起身,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如果ZC01閣下真的消失的話……”
她頓了頓,喉結微微滾動,強迫自己恢復冷靜。
“我們必須找到ZC01閣下,他是聯盟的靈魂。”
在場的所有人都點了點頭,他們內心都清楚,林升是聯盟的靈魂,這并非是一個形容,而是一個事實。
執行層最后便給了研究層,或者說,給了包括他們自己在內的整個聯盟,一個最后的期限。
“總之,白部長,我給你時間探究部三天時間,無論用什么方法,必須找到相關的原因!”
白子辰的眼神暗了暗,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但最終,他只是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他這樣說道。
而對于林升失聯的情況驗證,是一個無比宏大的工程。
除了對基地必要的維護、對地球的監控、以及對工藤新一和雙時間線的關注外——
聯盟的絕大部分力量,在這三天里都集中在了調查林升失聯的原因上。
首先,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前往核心層調查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個方法是CYZ效應研究所提出來的。
研究所的主管柳然冷靜地分析現在的情況。
“既然永動機仍然在運作,這意味著ZC01辦公室中的CYZ效應,仍在維持著極高的范圍。”
“敘事學部也認為這是最有可能的方法,尤其是那些循環計算機……”
敘事學部是第一個發現循環計算機的不合理性的。
它們完全沒有理由在那里。
“因此,我們可以嘗試讓人進入核心層,看看是否能有新的發現。”
柳然的提議,最終當然以失敗告終。
但是,現在他就將那臺因過于接近核心層而損毀的循環計算機,測量到的最后數據投影了出來。
“在靠近核心層20公里的區域,RSI值已經降低到了50以下,這甚至比過去有記錄的數值要更低。”
“目前來看,即使采用時空泡的方式隔開一部分空間,突入到距離核心層5公里范圍內已經是極限了。”
一名執行層議員站起來,但他的關注點在另外一個方面。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擁有了一臺被CYZ效應浸染過的,損毀的循環計算機了,我們能不能直接用CYZ效應來完善它?”
“這些機器顯然有可能保存相關的信息,如果我們將其回溯到最初始的狀態的話……”
“聯盟將獲得一臺不受雙時間線,甚至不受宇宙本身干擾的循環計算機。”
“同時,能夠得到它們被制造出來前的信息。”
畢竟沒有人會相信是聯盟制造了這些大家伙,這簡直是故意留給聯盟來看的一個漏洞。
那么——
是誰制造了這些機器,以及其中的含義就很明顯了。
然而,面對這個提議,柳然毫不猶豫地否定了:
“恕我直言,想要在封閉類時曲線計算機中應用CYZ效應,幾乎是不可能的。”
“將一座城市大小的計算機完全替換成CYZ效應材料,這需要的,是一個天文數字的弦。”
重信瞳子的聲音響起:“需要多少弦?”
柳然沉默了一瞬,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
“以目前聯盟的冗余資源來看,這一點完全不夠。”
“那就暴力破解吧,”重信瞳子最后這樣說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決絕。
破譯指針名字時,所用到的方法又一次被用上了。
最后,借用時序穩定倉,甚至在重啟那一個低值域RSI領域,隔絕外界干擾的情況下——
林升所留下來的信息,總算能在不被雙時間線看到的情況下,由那個破損的循環計算機揭露出來了。
在“星見塔案”的那一處時間節點。
感受到隱約的未來,那個自己留在“波紋”里的那一串數字被觸動——
林升總算松了一口氣。
雖然過程有些坎坷,但好在這個結果總算接上了。
這也是林升不直接將CYZ效應交給聯盟,非要捏出一批循環計算機來在其中調整的原因。
他很清楚如今自己的“重要性”。
如果自己在一開始就不加限制地將那些CYZ效應交給聯盟。
聯盟絕對會把將自己救出來作為第一選項的。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伴隨著編號為CYZST4869的《■■■案時間線干涉總結報告》出爐的,是一份聯盟執行層的最高聯合聲明——
“我們曾一度以為,這只是一次“失聯”或“延遲歸返”。”
但現在,我們承認:ZC01閣下成為當前循環結構的一部分,無法脫離。
面對雙時間線以及宇宙威脅,聯盟全體成員已達成一致:
無論代價如何,我們將啟動指針案件儀式的全面推進程序。
同時,任何關于“ZC01應作為過去的代價被永久銘記”的提案,將不被接納。
他不是代價,他是開端。我們不會讓他消失在記憶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