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優秀并非是一種錯誤。
珀西只是沒有能從父輩師長們那邊得到多少有效的指引。
媽媽韋斯萊夫人起到的作用自然是正向的,但也只是鼓勵他成為更優秀的人,這并不能解決他的迷茫。
爸爸亞瑟更是直接起到了一個反效果,作為一個同時擁有著自主立法權和執法權的隱形大佬,因為對自身權利行駛的克制反倒看起來像個不求上進的咸魚。
但他又不那么克制,亞瑟在私人愛好(對麻瓜物品濫用魔法)和報私仇(對馬爾福莊園大搜查)等等方面的濫用權利表現,實在很難對珀西起到一個有效的引導。
人們實在很難想象亞瑟這樣的人成為魔法部部長會帶來怎么樣的災難,善良并不能帶領大船遠航,智慧才是,否則鄧布利多當年也不會不考慮亞瑟而是福吉了。
珀西總是看起來很有規劃,但恐怕沒有人比他更迷茫的了。
他的迷茫在于他有得選,是的,他的優秀讓他有太多的選擇,可他并不知道要選擇什么。
于是在那一個陰雨連綿的時刻,少年看到了光。
洛哈特教授對著天空揮舞魔杖,光芒灑落,一下子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珀西祈求能得到指引。
他也確實得到了指引,但這依然不能解決他的迷茫。
洛哈特教授似乎不愿意再說更多,只是指使著他去干活。
好吧。
那就干活吧。
珀西期待著好好幫教授干活后,能得到更深入的指導。
但很奇妙的是,當他認認真真地揮舞著魔杖清理著每一個角落,去嘗試更有效更輕松地使用清理咒,他那迷茫飄搖的心竟然踏實了下來。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漸漸開始有些沉迷于魔法給自己帶來的美妙,那是一種他過往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美妙。
這很難用言語去形容,他過往優秀使用魔法帶來的快樂,來自于和其他人比較帶來的優越感,來自教授們和父母和哥哥們的夸贊,來自同學們的羨慕或嫉妒。
然而此刻,他感受到了魔法本身帶來的快樂。
他越來越嫻熟于這道過往他本能忽視的清理咒,施展魔法的效果肉眼可見地有著一些微妙的變化。
終于,他徹底將小樓里的每個角落都清理了一遍,窗外的光線灑落進來,屋子里干凈得仿佛在發光,看得人一陣心滿意足。
然而等到他跑去跟教授邀功,教授卻只是對著他搖了搖頭,說,“還不夠,珀西。”
還不夠?
明明已經很干凈了啊?
珀西有些茫然,甚至有種渴望認同卻被否定的隱隱憤懣,但最終還是轉頭繼續去清理著屋子,想了想,又開始嘗試著用修復咒來恢復一些損壞的部件。
然后他就得到了批評。
“修復咒不是這樣用的。”
洛哈特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他的身后,審視著被他施咒修復好的樓梯扶手的漆面,搖了搖頭,“百年老屋的歷史感都要被你修沒了,修舊如舊懂不懂,你可以讓它看起來干凈光潔,但你不能毀壞它的氣質。”
珀西有些迷茫,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呼吸,你能理解呼吸這個概念嗎?”洛哈特指點著,“呼吸是生命維系的根本,它看起來是生命個體自己的事情,但其實是生命和世界的交互。”
“魔法也一樣,它看起來是你自己的事情,但其實魔法是你和你施法對象之間的交互。”
“你在施法的時候不能只是關注自己,堅定的意志、過人的智慧、奇妙的想象力、無窮的渴望這些的,不夠!”
“你要去關注被你施法的對象,不管是人、是物、甚至是某個事,你得關注它,走入它,與它交互,去感受它的氣息。”
“就好像你在呼吸一樣。”
珀西之前對于魔法技巧的掌握表現出了極高的天賦,但在這種神秘領域的把握上,就顯得有些笨拙了。
教授顯得很嫌棄的樣子,搖了搖頭,“沒搞清楚這一點,別再碰我的房子,你會毀掉它的。”
珀西頓時漲紅了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好在教授還愿意給他一個機會,從一旁架子上提起一個陶制的坩堝,隨手砸在地上,稀里嘩啦地響徹中,碎了一地。
教授低頭看了眼,“36塊碎片,這意味著你有36個機會嘗試,去試著修復每一個碎片。”
魔法有時候很難用言語準確描述出來的,所有的魔法理論其實都是錯誤的,它只能作為一種引導進入正確答案的幫助。
但這種方式并不適合珀西。
他之前教導赫敏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點,這些墨守成規喜歡教條式學習的孩子,就不應該灌輸太多的理論,這只會帶他們走入歧途,反倒是應該讓他們去試,試多了感覺就出來了。
洛哈特對著其中一塊碎片施展了修復咒,地上的一些粉末細碎快速地匯聚而來將那塊碎片粘黏得完整,不僅如此,它的一些殘缺也被修復,但依然看起來充滿了被大量使用過的滄桑感。
倘若仔細去感受,仿佛能看到過往時光里坩堝的主人使用它而發生的一些故事。
“這就是我給你的參考答案。”
說著,轉身走了。
這是一種很老派的教導方式,師傅給予答案,然后讓徒弟去思考怎么促成這個答案,于是那種關于‘手感’、‘靈感’之類的經驗就得以傳承。
這種方式效率很低,也很難形成標準化,只能一對一的長期大量引導。
最關鍵的是,師傅有時候自己也是走錯了路,那就沒招了,只能等徒弟也把握了這種感覺后,自己去思考去甄別糾正。
珀西撿起那塊被修復過的碎片呆呆地看著,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教授的背影,最終蹲下來抽出魔杖,認真地嘗試了起來。
中午時分,教授招呼他一起去隔壁的豬頭酒吧吃了點東西,也沒有跟他說什么,回到小樓繼續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于是珀西再度沉浸到修復咒的琢磨中。
沒多久,又有人敲響了房門。
他去開門,發現來的是二年級的小巫師,那個跟在馬爾福身后的胖墩小跟班,文特森·克拉布。
克拉布并不是主動來的,他是洛哈特叫過來的。
按照學校規定,二年級的小巫師們還不被準許周末到霍格莫德村游玩,克拉布要過來還是洛哈特教授親自去找麥格教授申請。
12歲的小巫師沒了父母,有個教授愿意帶著他多學點東西,麥格教授看著克拉布呆滯憨傻的模樣,嘆了口氣允許了這份申請。
但其實克拉布是來干活的。
這個更早被洛哈特教導的孩子顯然更快上手了需要完成的事務,舉著一根火把,去清除這座看起來應該有上百年歷史的木屋的邊邊角角可能存在的陰暗力量。
有趣的是,兩個跟著洛哈特學習的小巫師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同。
一個笨到了極致,一個聰明到了極致,卻如此一致地以一種又笨拙又充滿靈性的模樣,跌跌撞撞地跟上了他的魔法道路。
一個走向‘現實’,于是腳踏實地,靈性于此綻放。
一個走向‘神秘’,于是雙腳離地,靈性不再被束縛。
洛哈特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兩個小巫師的狀態,不時做出一些指點。
“教授,這里有發現!”
克拉布突然舉起了手,用力揮舞著手中的火把,火光翻涌著,將陰暗的角落照得光線婆娑。
珀西顯然反應極快,腳步急促地大步靠了過來,習慣性地擋在低年級學生的身前,用力握緊著魔杖,“發生了什么?”
“對呀,你發現了什么?”洛哈特笑呵呵地在旁啃著午飯時順手在大禮堂帶來的蘋果,也不多做提點,只是從旁觀察著他們是否能應對接下來的危機。
“不知道。”克拉布回答得很干脆,不懂就是不懂,他在這方面很直率,在洛哈特的引導下,再度仔細感受著火焰里傳遞而來的信息,“像是心底的癢癢。”
“???”珀西本來滿是嚴肅警惕,聞言一臉懵逼地回頭看向克拉布,好似要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聽錯,“什么心底的癢癢?”
“心底的癢癢?”洛哈特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克拉布對于這種黑魔法力量的感知,不錯,已經算是觸及到魔力性質的深度了。
“就是……”
克拉布撓著頭,有些苦惱不知道怎么形容,最終只能比劃著撓著自己的手,“就是明明感覺很癢,但撓著它,卻感覺撓不到,它在更深的地方。”
“是一種黑魔法生物。”
洛哈特指點著,看向珀西,“你來說說,什么樣的黑魔法生物會產生這樣的影響?”
“煩惱蟲!”答案有了指向,作為一名聰明的學霸甚至不需要更多的指點,珀西瞬間就有了答案。
“它會讓人感覺浮躁不安,但又說不上來是思緒帶來的不安。家里如果出現這種黑魔法生物,會造成巫師和麻瓜出現失眠、情緒不定、驚醒后再也睡不著等等問題。但它影響不了人類之外的生命群體。”
什么叫學霸,這就是。
珀西終于是在教授臉上看到了滿意的表現,不由得挺起了胸膛,很是得意。
“那么,珀西,怎么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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